谢延昭坐在她的身侧,伸手护着她。
部队的车一路晃晃悠悠来到车站,阮明芙只觉得自己脑仁都快被晃晕了。
她苍白着脸,靠在谢延昭的身上。
“明芙,来涂点清凉油。”
张妈立刻打开盖子,挖了一点草绿色的膏体涂到她的人中上。
还真别说,这玩意儿一抹上她确实好不少。
“车里头人挤人,开得又不稳,平时也就算了,”张妈将东西收好,“你现在怀了孕,只会更难受。”
阮明芙耸耸精致的鼻头,一股冲头的气味便涌了上来。
“谢谢张妈。”
三人下了车,阮明芙呼吸到新鲜空气,这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正值岁末年关,车站里多了不少人。
眼见火车开了过来,三人正打算上车时,却被叫住。
“表哥,表哥!”
阮明芙回过头,却见白倾年兴冲冲地跑了过来,手里还提着行李。
“表哥……”
他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擦着头上的汗。
“我要跟着你们一起去!”
阮明芙:“……”
好家伙,真牛批!
上回他请阮明芙帮忙,她虽不知道怎么劝,却还是尽责地给顾意霖去了一封信。听说顾意霖来电话,将白倾年骂了一顿又将两人的事说开,让他着实消沉了一阵子。
最后还是狗男人看不下去,把他拉到校场狠狠教训了一顿,这才算完。
但看今天的样子……这两人还没完!
“你……”
谢延昭正要拒绝,白倾年一把抓住他的手。
“表哥,我爸也同意了,而且我票也买好了。”
阮明芙:“……”
说这小子不是预谋都没人信。
看着他掌心的票,明显是跟她们的坐位号连在一起的。
还没死心呐。
谢延昭沉默了一会儿,这才松口:“走吧。”
“太好了!”
白倾年开心得就像个二百斤的孩子。
他生怕谢延昭反悔,赶紧窜上了车。离开时,还不忘将张妈手里的行李接过来。
“让他死心也好。”
谢延昭看着他欢快的背影,摇了摇头。
对方对白倾年有那意思还好,可顾意霖压根就对他没那意思。白倾年剔头担子一头热,只会撞个头破血流。
“你这表哥也太狠了。”
阮明芙哪能不知道谢延昭的意思。
“我对你不狠,”他神色温柔地看着她,“走吧。”
阮明芙:“……”
是不狠还是见色起意?
人虽然多,但卧铺这边却没多少人。谢延昭依旧一路护着阮明芙过来,生怕被人挤了撞了。待磨磨蹭蹭过来时,张妈与白倾年早就把该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
“明芙,来喝点热水。”
“诶,”阮明芙接过水,“张妈您也坐。”
她很感激张妈。
对方不仅做饭的手艺好,还事事与她为先。阮明芙觉得,是时候给她涨钱。
海市到底是全国第二大城市,开通了不少线路,这辆火车直达,第二天中午就到了。这边不如宛城冷,白倾年这个年轻小伙子火气大,率先将身上的厚棉袄脱了下来。
他看着人来人往的车站,“这就是海市啊?”
果然是大城市,跟京城有得一拼。
“走吧,”谢延昭提着东西,还不忘护着怀孕的阮明芙,“等出去了,你再慢慢看。”
阮明芙紧紧跟在他的身侧。
“也不知道老阮跟栾女士回来了没有。”
他们比她早出发几天,但是那边远,光坐火车就得好几天。
出了车站,几人正准备叫个车,却听身后有一道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
“阮明芙!”
阮明芙:“……”
她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认识的人中也就只有塑料闺蜜会这么连名带姓地叫她。
“你终于回来了,”顾意霖双眼微亮,又透着得意:“让你不告诉我,没想到伯母跟我妈打电话时被我偷听了吧?”
她穿着时髦的呢子大衣,脖子处系了围巾。因为天冷,说话间竟有白雾出现。
“是是是,你最厉害。”
顾意霖听了这话,得意得恨不能将尾巴翘到天上。
她正想说几句话来埋汰阮明芙,却听身后传来追魂一般的声音。
“意霖。”
白倾华双眼亮晶晶的。
他没穿军服的样子,越发与男大学生靠拢。
“太好了,我终于见到你了,”白倾年走到顾意霖面前,神色有些委屈,“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
“不!”
顾意霖退开好几步,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撒腿就跑。
边跑还不忘留下一句:“我不是顾意霖,你认错人了!”
阮明芙:“……”
白倾年若是被她说一句话就能放弃的人,也就不会追到这里来。他看着顾意霖的背影,同样追了上去。
“意霖,你等等我!”
阮明芙:“……”
这算什么,智障儿童欢乐多?
谢延昭看着两人你追我逃,神情同样难言。
“我们走吧。”
两人默契地没提这两个丢人家伙,一路赶到了阮公馆。
那是一幢小洋楼,前院是一个大花园,里面盛满了原主的童年记忆。看着关紧的铁门,阮明芙算是知道阮父与栾女士还没回来。
但现在的问题是……没有钥匙,她们该怎么进去。
阮明芙朝谢延昭看了过去。
却见对方不慌不忙,从阮明芙的头上取下来根夹子。拿着它往锁里掏了掏,不过三息便听到‘咔嗒’的声音。
“想不到你还会这手?”
还这么熟练?
狗男人以前该不会也是偷鸡摸狗的一把好手?
“执行一次任务时,特意跟人学过。”
谢延昭一眼就知道阮明芙在想什么,他不怀好意地摸了摸阮明芙的头,这才解释了一句。
她拍掉狗男人的手,有些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咱们进去吧。”
海市虽说没有宛城冷,但在外头站久了阮明芙同样受不住。
房子虽然有些乱,但明显被人打扫了一遍。占了阮公馆的那几家人,更是没留下一点生活痕迹。走进大厅,她甚至还能看到依旧挂在壁炉上方一家三口的相片。
照片上的阮明芙笑起来很腼腆,眼中还闪着羞涩,远不及她这么大胆。
“我去整理一下。”
张妈放下行李就开始干活,却被谢延昭一把拦住。
“我来吧,”他将张妈手里的抹布拿了过来,“坐了一天火车,您也累了,好好休息。”
“对啊,这些事交给他就行了,我们接你过来可不是让你干活的。”
阮明芙可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她早就在沙发上坐着了。
“好……好吧。”
张妈心下感动。
屋里并不脏,谢延昭将东西归整好便行了。
阮明芙伸手摸了摸桌子,上面一点灰尘也没有。仔细看,上面竟然还有些许水渍。不用看,肯定是塑料塑料的杰作。顾意霖知道她最近回来,肯定会帮忙打扫。
狗男人力气大,屋子里的家具很快便变得井然有序。
这时,玩你追我跑的两人也从门外走了进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人面颊红扑扑的,像是……干了什么坏事一样。
顾意霖看天看地,就是不看白倾年。
对方倒是笑眯眯的,看起来跟村口的二傻子更像了。
阮明芙:……
以她这几月来浸淫家属院八卦圈的敏锐嗅觉来看,这俩儿绝对有事儿!
“伯母呢,她们还没回来?”
“没有,”阮明芙算算时间,“应该也快了,明天就能到。”
“太好了!”
说起栾女士,顾意霖双眼亮晶晶,就跟见着自己的亲生父母似的。
“那我爸妈明天请你们吃饭,你们可都得要来哦。”
阮明芙想了想,便知道她的意思。
“等栾女士回来再说吧。”
顾意霖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反正她明天也会过来。
“那好,那我先走了!”
阮明芙正想抓着顾意霖问问她与白倾年的情况,谁知道对方竟然闪得这么快。看着她的背影,她只能将自己的疑问咽了回去。
明天问她也是一样。
“哥,我要跟你断绝关系!”
阮明芙:“……???”
兄弟,你很勇啊。
谢延昭的目光落在白倾年身上,他一个抬手对方跟条件反射性地跑出老远。
谢延昭:“……”
他只是想拿抹布而已。
见谢延昭表情依旧,白倾年狐疑得很。
“哥,你不生气吗?”
“我能生什么气,”谢延昭将桌子擦得锃亮,“你开心就好。”
白颂年有些不甘心,他大胆地凑了过去。
“哥,你真的不生气?”
断绝关系诶,这都能忍?
谢延昭懒得搭理他,端着盆就去厨房接了盘干净的水,连个眼神都不带给他的。
白倾年:“……”
可恶,他哥为什么不问他原因?!
到了晚上,白倾年一肚子郁闷去找了顾意霖。他眸光惆怅,目视着天边的月亮,像极了来自北方的孤狼。
“意霖,我哥一点也不在意我?”
顾意霖:“……”
有病吧,跟她出来聊谢延昭那个臭男人?
“我说我要跟他断绝关系,”白倾年委委屈屈地开口,“谁知道他压根就不理我。”
顾意霖点头点到一半,眼开双眼疑惑地看着他。
“不对,你为什么要跟他断绝关系?”
白倾年哀怨地看着她,“你不是说你不想叫嫂子嫂子吗?”
顾意霖:“……”
所以呢……你就去断绝关系?
这脑回路哪怕是顾意霖都要给他扣一个6.
她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脚趾抠地的感觉。
“你……你没告诉他是因为我的原因吧?”
白倾年闻言,更委屈了。
“他们都不理我……”那有机会说?
“太好了!”顾意霖松了一口气,待对上白倾年那清澈的眼神后,连忙收敛起来,“我的意思是他们肯定是当你在说胡话……毕竟断绝关系什么的,太伤人了。”
白倾年想了想,这才缓缓点头。
“你说的不错,”他目光不舍地看向顾意霖,“可你说过,你不想叫嫂子嫂子。”
顾意霖:“……”
这个大傻个!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要是让塑料闺蜜知道这货断绝关系的乌龙是这么来的,还不知道该怎么嘲笑她。
可恶!
想想那个情景,顾意霖便恶狠狠地咬牙,看白倾年的眼神里也带着不善。
“意……意、意霖,你干嘛这么看我?”
像是要把他吃了一样。
白倾年微微垂下头,白净的脸颊上浮上两抹嫣红。
“没事,”顾意霖看着他,交待道:“这种事就别再提了,要是传到你父母耳朵里,他们得打断你的腿。”
他心头一惊,后怕般地摸了摸自己的腿,看顾意霖的眼神中盛满了感动。
她为我着想,她心里有我!
得出这个结论的白倾年整个人都仿佛泡在温泉中,看顾意霖的视线更是柔得能滴出血来。
顾意霖看了眼天色,“咱们去看电影吧?”
站在这里吹冷风,跟个傻缺似的。
最近影院好像有一部新电影,她一直想去看来着。但忙活着阮明芙一行人回来的事,没找到机会。这次有白倾年这个傻大个,正好给她壮壮胆。
白倾年双眼亮得跟灯泡似的。
此时的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顾意霖邀请他看电影时的模样……
如果这都不算对象~
白倾年喜滋滋地跟着去了。
这年头能看电影的人皆是年轻的夫妻,要不就是刚处上对象的男女。坐在昏暗的放映室,身侧又坐着顾意霖,白倾年的整颗心跳得飞快。
他直勾勾地看着顾意霖,哪怕处在昏暗的环境下,都忽略不了。
顾意霖脸颊微热,但想到对方的身份。
就像在烧红的铁上倒了一盆冰水,很快退却了温度。
不!
绝不能答应他!
这要是让塑料闺蜜知道,她跟白倾年在处对象,还不得嘲笑死她。再想想逢年过节,见到塑料闺蜜时都得叫一句嫂子……若她与白倾年结婚,随了军一同住在家属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