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初升职后比以前更忙,在隔壁城市出差,知道她上热搜外加失业,发消息安慰她,这种事情等公众的愤怒过去就好,千万别上当,真把自己往千古罪人的人设套,谁TM能明察秋毫、洞若观火,掐指一算,知道那女的真要跳楼啊。
简霜跟乾妙妙跟她发医院的八卦,说周清渝今日也灰溜溜地特别尴尬地去妇产科收拾东西走人了,也是停职。
还有好多未接电话,阮栖翻了翻,懒得回复,其中有一个号码最显眼,拨了数十次,都是在她在酒吧喝酒时,估计是她调成静音,没有听见。
难怪她昨晚梦见季时屹,阮栖有些羞耻得想。
但这次,她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因为一个热搜去求助季时屹。
第70章
季氏总部。
持续了三个小时的董事会议在几位高层领导堪比撕逼的混战中逐渐接近尾声, 周齐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在后排,对这种场面似乎早已司空见惯,甚至微微有些走神。
谁TM能想到这么大一个集团的高层会议, 能跟老太太逛的菜市场般热闹呢?
没办法,高层动荡,新旧交替,老板接收季恒留下的烂摊子半年, 当然不可能事事顺遂, 再加上老板当初确实急着上位,自然不容易干净利落, 给了不少人可乘之机, 不然轮得着这几个仗着‘有功’的老家伙得瑟?
想到这里,周齐忍不住看了一眼坐在主席位的自家老板, 发现季时屹坐姿松散,对黄总跟刘总的争吵居然充耳不闻, 很明显地跟他一样, 在……开小差?
季时屹白皙的手指有些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手机。
半个小时前,他给阮栖发了两条信息。
分别是“醒了吗?”
“一起吃午饭?”
很明显,短信像昨晚的十几通电话那样,石城大海,无人回应。
这就是多年后,阮栖对他的态度,不回应、不搭理、不在乎, 仿佛他是个陌生人。
想到这里, 季时屹微微有些燥意, 忍不住捏了捏眉心,忽然抬头道:“够了!”
接下来他用两分钟的时间, 简明扼要的指出两位老总争论的核心问题,又几句话将问题的解决方向抛出,吩咐相应的部门做好计划,最后一锤定音的散会。
黄总似乎还有话想说,但看季时屹不耐烦的态度,最终敢怒不敢言。
周齐跟几位高层随着老板一起走出会议室,发现老板颀长的身体难得透出几分疲惫,他坤了坤脖颈,手指却灵活地按下一串号码拨出。
然后一直走到总裁办,老板的电话似乎都没有拨通过。
脸色慢慢地,也就变得不那么好看。
周齐想起老板昨夜下飞机,得知阮小姐热搜的事,当时也是这样脸色。
他只得了老板的一个眼神,立刻心领神会地开始联系季氏公关部处理热搜的事,马不停蹄、脚不沾地,连夜撤销热搜。
“接电话!”季时屹耐心耗尽,发了最后一条信息。
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回应。
‘她什么时候能改掉不接电话的毛病!’季时屹捏了捏眉骨,有些咬牙切齿的想,然而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耐性,半个小时后,忍不住又拨了一通。
这次听筒里传来明显的忙音,显示对方关机了。
隔了一会儿,有人随手甩给他阮栖朋友圈的截图,阮栖发了一条出门旅游的动态。
季时屹居然已经被气得没脾气了,想起她昨晚伤心欲绝的样子,又觉得出去散散心倒也不错。
阮栖当然没有出门散心,她没那么大的心。
她发了一条出门旅游更新状态,设置成仅部分好友可见后,就关闭手机,不刷任何信息。
事实上她在家宅了三天。
用ipad疯狂刷剧,饿了吃冰箱里剩余的食物,也不打扫卫生,门窗紧闭,仿佛与世隔绝。
三天时间,她用1.5倍的速度看完两部仙侠剧跟三部网剧,刷到凌晨三四点,抵挡不住困意睡去,梦里都是男女主虐心虐肺的情感纠葛,第二天刷到大结局,又觉得结尾又臭又长,烂尾了。
但她并不弃磊,沉溺于各种无脑小甜剧,磕年轻男女主的盛世美颜,看到狗血又肉麻的情节,唇角不时露出姨母笑,非常上头。
到第三天,冰箱里的食物所剩无几,速冻水饺跟螺蛳粉都吃完,就连冰箱里的水果跟酸奶也都不知不觉全部消失,冷冻抽屉里只剩半桶南初留在她这儿的冰淇淋。
阮栖果断抱着剩余的冰淇淋窝在沙发上看ipad。
门铃响第一遍的时候她都没有理会,直到对方不依不饶,足足按了三四分钟,阮栖抱着冰淇淋从猫眼里瞅了一眼,季时屹的样子看起来风尘仆仆、灰黑色质地的羊绒大衣将他的身形拉得很长,而他身后,站着他助理以及公关物管部的工作人员。
阮栖愣了一秒。
助理紧张的又按了一次门铃,显然再不开门,就准备连同物管一起破门而入。
阮栖这才小心翼翼打开门缝,露出因为三天不见光略显浮肿的脸颊和有些散乱的头发,一点儿没然大家要进来的意思,反而非常警惕:“你们怎么来了?”
有一瞬间,季时屹差点儿没认出面前女人。
他把醉酒的阮栖送回家,第二天通过某种渠道得知,阮栖最后一条社交消息显示,她已经独自出门旅游,并且显然不想任何人打扰,手机处于关机状态。
季时屹换过助理的号码打过去,阮栖确实始终关机。
网络上的声音逐渐沉寂,季时屹却并不关心,让人查阮栖的旅游方向,一反常态的,底下人效率缓慢,没有阮栖的任何踪迹。
直到嘉南公馆的物管部反应说,近期有人在小区门口恶意放置花圈,明显针对的是阮小姐,通过监控查到肇事人,目前已经交由警方处理,可惜联系不上阮小姐,也不知道阮小姐有没有受到骚扰?
季时屹不知道想到什么,让人查监控,果然从把阮栖送回家开始,阮栖再没有出过小区,不像是出门旅游。
他眉头紧锁,匆忙带着助理上门。
这会儿看到安然无恙的阮栖,物管部的工作人员都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经理说:“阮小姐,您没事就太好了。”
阮栖还不知道有人在门口放置花圈诅咒她的事,她最近受到的最大伤害,就是被停职前去超市会有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因此没有出门的勇气。
这会儿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小甜剧,阮栖歪着脑袋看了对方一眼,有些迟钝的:“我没事。”
气氛顿时有点小尴尬,谁都不知道可以说什么,一阵兵荒马乱的过来,当事人却无知无觉,大家只能面面相觑。
阮栖也觉得气氛诡异,就小心翼翼的:“那我关门了?”
说完不顾某人死死盯住的目光,刨着爪子准备关门,却在最后一丝缝隙阖上之前,被人大力推开,季时屹一个人进来了。
屋内空气混沌,半下午,遮光窗帘隔绝了外头的所有光线,客厅里只开了一盏壁灯,狭小的空间内里充斥着螺蛳粉以及水果发酵的味道,小茶几上面立着一只13寸的iPad,正小声地播放着电视剧,而旁边的垃圾筐里,摆满了杂乱的零食袋跟果皮。
季时屹额头青筋都跳动了一下。
再回头看因为他的闯入显得气急败坏的阮栖,她穿着毛绒绒的珊瑚绒睡衣,头发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乱糟糟的绑在后面,整个人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偏偏手上还不知死活得抱着一大桶冷冰冰的冰淇淋。
“这就是你的晚餐?”季时屹冷冷地盯着她,显然是压抑着怒气道。
阮栖宅了三天,也不管这会儿自己形象有多糟糕,脑子还有些懵懵的,跟他顶嘴:“关你屁事,你给我出去!”说着腾出手去推他腰肢,要把人赶出去。
被季时屹反手抢过那桶冰淇淋,随手隔在旁边柜台上,又制住她忽然推搡的爪子,而阮栖还在跟他咆哮:“季时屹,你有病吧,随随便便闯人家家里,你给我出去!”
季时屹为了制住她,用她睡衣的两颗小毛球把她爪子绑起来,无意间闻到她发丝的味道,简直不可思议又十分嫌弃:“你是不是都臭了,你有多久没洗澡?”
阮栖瞬间安静下来,小脸隐隐有些发红,而后破罐子破摔般更加剧烈挣扎:“关你屁事,就臭死你!你给我放开!”
季时屹懒得跟她废话,把她推进浴缸里,放热水,又随手脱掉自己大衣仍在外头,再进来时只穿了一件雾霾色的绒衫,袖口处上挽,露出一截修长白皙的手腕。
阮栖整个人连同珊瑚绒的睡衣泡在浴缸里,宛如一只被人丢弃在垃圾堆里玩偶,目光空洞,整个人萎靡颓丧,闭着嘴巴不吭气。
季时屹脱她衣服的时候她不吭气。
季时屹把浴缸放满沐浴露的时候她也没吭气。
最后季时屹给她头发打泡沫,因为因为没有做惯这种事,抓得她头皮生疼时,她终于用沾着泡泡的脸颊回头瞪他一眼,明显是被他抓得有点疼了。
盥洗室的光线明亮,整个室内热气蒸腾,气氛竟然莫名有些静谧又柔和的缱绻。
阮栖苍白的小脸因为热气的蒸腾多少有了些血色,显得粉粉嫩嫩,于是瞪这一眼,多少无意识地带了点撒娇的意味。
“重了?”季时屹顿住手,口吻犹疑,手上力道不自觉轻了一点。
阮栖没吭声,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
灯光下季时屹一张脸显得英俊极了,眉目竟然难得温和,阮栖极少看他这般好脾气的时候,因为大部分时间他都是皱着眉头,两个人后期总是吵架,阮栖很少有看到季时屹这样耐心十足的模样。
“你以前会说‘活该’。”阮栖忽然说,嗓音有些沙哑,有点委屈似的,“然后再重一点。”
季时屹便挑了一下眉,想了想:“我以前这么幼稚?”
阮栖被他逗得无意识扯了一下唇角,难得高高在上的季少能亲口承认自己幼稚。
但也仅仅是一瞬间,很快,她情绪又低落下来。
季时屹没再说话,帮她仔仔细细清洗了一遍,有那么片刻,阮栖有点恍然的觉得自己好像被他捡回家的流浪小猫之类的,竟然会莫名对他生出一丝依赖感。
空气静谧,阮栖这种情绪突如其来,她把自己放逐三日,什么都不去想,用逃避的姿态面对所有的狂风暴雨,直到季时屹忽然出现。
他以强势的闯进来,像某种无声的安慰,又仿佛某种救赎。
季时屹拿来白色浴巾,擦了了擦她头发,要把她从浴缸里裹出来的时候,阮栖忽然伸出手搂住脖子,湿哒哒的脑袋枕在他肩膀上,红了眼眶。
那个姿势很亲昵,透着全然的信任,她埋在他脖颈哭,也不说话,只是哭,像个小孩儿。
起初,季时屹分不清楚是她刚从浴缸里出来的手臂滑腻湿润,直到脖子泪水越来越多,他才确定她是真的在哭,叹口气,难得十分有耐心的哄她:“不哭了,有没有想吃的,带你吃点东西,嗯?”
良久,阮栖才停止抽噎,大约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吸着鼻尖反驳他:“我又不是猪,干什么老是喂我吃东西。”
季时屹淡淡笑了一下,随手拿起干燥的毛巾揉她的头发:“是谁说的,心情难受的时候,食物最治愈,因为食物,是世界上最温暖的东西。“
阮栖愣了一下。
她没想到季时屹还记得这些。
而她这样跟季时屹□□相见,竟然全无半点别扭,大概是因为对方目光坦然,没半点杂念的关系吧。
乘她愣神的功夫,季时屹抱她进卧室,她裹着浴巾趴在季时屹怀里,季时屹找来吹风,有些不熟练地替她吹头发。
他动作温柔,以至于阮栖出现幻觉,有种自己是不是看多了甜宠剧,隐约的生出了点正在被对方耐心伺候的感觉。
她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毕竟季时屹这个狗男人跟她最浓情蜜意的时候也没这么贴心过。
“季时屹。“
“嗯?“他在吹风的杂音里回应她。
“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阮栖小声地说,下意识搂着他腰肢,也不管他衬衫有没有被她打湿,在他的温柔里,迷迷糊糊的阖上眼帘。
这一觉睡得意外安稳且香甜。
阮栖再醒来,看见卧室窗户半打开,有夜风吹拂进来,墙角里窗帘隐约晃动。
浑浊的空气终于透出几分清新,而窗外,夜色浓稠。
她穿着毛绒绒的拖鞋出去,发现家里已然焕然一新,某个有洁癖的男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在摆弄她的iPad,大约怕吵醒她,声音开得很小。
室内温度足,季时屹的外套整整齐齐地搁置在他沙发的旁边,只穿一件薄款的圆领绒衫,把他脖颈的线条拉得很长,隐约的,露出一点手臂和胸口肌肉的线条感。
沙发旁边的垃圾桶已经完全没有垃圾的痕迹,茶几跟桌子显然被擦拭过,就是不知道这样一层不染的赶紧是季少爷亲自动手,还是请的家政。
但依照她沉睡的状态,请家政她不可能听不到一丁点儿动静。
阮栖光是想到这里,神色便有几分微妙,莫名其妙的,竟然有种自己可能还没睡醒的不真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