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栖偏不,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反而把他拉下来:“别动,就坐这儿,吹风,我要吹风。”
季时屹被她拉得一个趔趄,也坐在台阶上,帮她拢了拢外套:“那只吹一会儿,小心着凉。”
阮栖就挺奇怪地看他,眼睛直溜溜的,不加掩饰,脑袋凑过来,睫毛差点都要触到他脸上,像是要看到他心里去。
半响,她咕哝着,有些怀疑的语气:“季时屹,你要是被人夺舍了你就眨眨眼!”
“什么夺舍?”他没听明白,到底怕她着凉,把她搂过来一点。
“你跟换了一个人似的,你太温柔了,有点……太好了。”阮栖身体轻飘飘的,幸好被他拢着,不至于太失态,但是声音飘忽得,根本不像自己的。
“我以前对你不好?”他嗓音低沉,唇角没忍住,吻了一下她额头。
阮栖脑袋搁在他颈窝,被他亲得发痒,躲了一下,嗓音散漫,带着明显的醉意:“好!也不好。你老是骂我,还不想要我,天天跟我分手。”
“我的错。”他有些难过,低声道。
阮栖混沌的脑袋想了一下:“其实也有好的时候,你给我买了好多好多东西,我被欺负了你还给我出头,没人对我那么好过,我都记着呢。”
季时屹把她搂得紧了一点,笑了一下,仿佛欣慰:“我们西西记得别人的好。”
阮栖摇了摇头,大概被他箍得有点难受,挣开,扁着嘴:“这些都不算,你还是个坏人,我讨厌你!”
他似乎不在意,光顾着别让她摔下去,箍着她乱动的胳膊,还哄她:“好,你讨厌我。”
阮栖忽然又把脑袋凑过来,直勾勾盯着他:“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季时屹哭笑不得。
“我打了你一巴掌,你都没反应,你是不是在偷偷报复我?你太奇怪了!”眼神是飘的,却还是努力定焦,似乎想把他看清楚。
季时屹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她搭腔。
她忽然就哭唧唧,抓着他手摸到她脸颊,眼神儿怪怂的:“那你还是打回来吧,不然我害怕……”
季时屹都被她气笑了。
把人打横抱起,朝楼上走,放床上的时候,看她半阖着眼帘,他忍不住狠狠亲了她一下,像是要把她亲坏:“我就这么让你害怕?”
她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顺手搂着他脖子,大着胆子,舌头都没捋直,眼睛都没睁开,像是做梦:“我不怕你,我要……玩弄你……让你求饶……”
他在她耳边闷笑,只觉得她可爱的要命。
良久,含着她耳垂,嗓音低沉性感:“已经求饶了。”
第88章
阮栖半夜被渴醒, 发现床头柜刚好放了一瓶蜂蜜水。
她也没细想,口干舌燥的咕噜噜灌下,翻个身又沉沉睡去。
早晨睡醒, 居然能听见鸟叫声,阮栖懒洋洋推开落地窗,空气冰冷又清新,猛得打了个喷嚏。
楼下花园里, 季时屹长身玉立, 正在跟人通电话。不知道是不是听到声响,回头朝上面看了她一眼, 见她只随意裹了件外套, 里面还穿着睡衣,蹙了一下眉, 含了一丝警告,示意她回去。
阮栖也觉得有点冷, 赶紧回房间, 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吹干头发才下楼。
洗漱时间折腾得比较长,季时屹已经打完电话,正坐在餐桌上喝咖啡,吃昨天她超市买的简易三明治。
别墅太大了,却只有他一个人坐那里,就显得莫名冷清。
阮栖把虎口夺食, 把三明治从他手上拿下来, 兴冲冲:“季时屹, 今天年三十,要吃饺子的。”
季时屹倒也不恼, 抿了一口咖啡:“那等你包饺子。”
“我还没买饺子皮。对了,我们还要买点对联啊,灯笼之类的挂上,你们家什么都没有,一点儿不像过年。”她一大早不知道哪里来的好心情,叽叽喳喳,有点活泼,手肘撑着桌子,懒洋洋的。
估计自己也有点饿,一边说话一边随手撕了一点三明治上面边角料下来,扔嘴巴里小口小口的嚼。
季时屹看她理所当然抢自己嘴里的东西吃,喉头微痒,把人拉过来吻了一下额头:“那就去买。”
“你开车。”阮栖被他亲得发痒,往后躲了一下,看他起身,赶紧说道。
“好。”季时屹已经拿了车钥匙。
其实已经年三十。
外来人口回乡过年后,整座城市就空旷下来,显得冷冷清清。
附近好多商场都休假,关闭状态,毕竟年前该采买的大部分都采买了。
只剩一家大型的卖进出口专营的超市照常营业,昨天阮栖就在这儿碰到的顾野。
大概就这么一家营业,所以超市里还是很热闹的。
本来是季时屹推着购物车,阮栖负责挑东西,结果阮栖一回头,发现季时屹又在后面接电话。
他接电话的样子态度严谨,也没发现她不见了。阮栖正要开口叫他的时候,有人推着购物车从他旁边挤过去,季时屹立刻拉住中间差点儿被撞到的女孩,帮人家避开了。
拉完了他也不放手,依然在通话,女孩被他牵得脸都涨红了。
阮栖觉得很神奇。
隔了几秒钟,季时屹挂断电话,转头正想教训一下阮栖,发现拉了个陌生人。
他难得有些失态,将人放开:“抱歉。”
对方耳根红红的,有些腼腆害羞:“没关系。”
阮栖围观了全部过程,憋笑憋得肚子疼。
季时屹一抬眼,看见她站在两米开外的货架旁,抱着一大堆东西,笑得眼睛都弯了。
他推着购物车走过去,把她怀里的零食一袋一袋扔购物框里,眉间淡淡,仿佛没这回事。
阮栖难得抓住他身上笑点,抓紧时间嘲笑,还一本正经跟他打听:“手感有什么不一样吗?”
季时屹沉吟了一下,抬眼看她。
阮栖:“你把人家小姑娘脸都牵红了,我看年纪也不大,手感是不是不一样?”
季时屹就又多看了她一眼,从上到下,带着揶揄:“你觉得自己年纪很大了?”
阮栖:“.……”心梗。
她觉得这个问题怎么回答都是坑,就不想回答,干脆就要走。
季时屹把她拉住:“别乱跑。”
隔了一会儿,很自然的牵着她的手走,超市里暖气很足,阮栖手心都被他牵得微微出了一层汗。
几次放开,等挑完东西,不知不觉又被他牵住了。
终于找到对联跟福字的地方,阮栖兴致勃勃,想了想问他:“你们家总共几道门来着?”
“每道都要贴?”季时屹皱了一下眉。
“每道都要贴的,其实可以自己写,姜叔叔的毛笔字写得很好,家里对联每年是他自己写,也有上门求字的。”
季时屹回忆了一下,其实以前过年,季父也自己写对联。
后来他大一点儿,季父觉得儿子毛笔字多有几分自己的真传,就改为少年写了。
再后来,季时屹已经很久没写过。
“那就自己写。”他忽然说。
“你会写?”阮栖偏头看他。
季时屹没答,把她手上的东西放下来:“家里应该有纸笔,回去找找。”
不知道为什么,阮栖听他很自然的说‘家里’什么的,心里就微微动了一下。
季时屹结账,阮栖提前去了趟洗手间。
她刚进洗手间,听见洗手台有个女孩激动道:“我刚刚被一个极品精英范儿帅哥牵手了。”
“大过年的,做什么梦呢你!”朋友嗤她。
“真的,气质很绝,绝对的斯文败类加禁欲系,小说里走出来的一样,他牵着我的时候我浑身都动不了,心咚咚咚跳,光顾着看他脸了,妈呀,我都不想洗手。”
“真的?他牵你干嘛,这么直接,找你要微信号?”
“我想找他要!估计是牵错了,有女朋友,打电话的时候以为我是他女朋友!发现弄错了,就跟我道歉,赶紧找他女朋友去了。唉,这年头,帅哥都有主。”越讲越失落的样子。
再出去,阮栖看商场走廊拎着购物袋正在等她的季时屹,他站得很松散,单手插兜,双腿修长,穿素色的毛衣外套,搭配休闲裤,比起平日的西装笔挺,多了丝慵懒闲适,但一个人的气场时很难变的,季时屹站在那里,就跟周遭的烟火气不搭,仿佛这人天生就应该出入高级办公大厦,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也不应该是拧着塑料袋,而是签着大笔订单合同。
有好多女孩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但他身上气质冷冽,疏离感太重,没有人敢上前搭讪。
阮栖忽然就想,也许再过去很多年,季时屹的行情依旧会很好,他依旧是那个随便往哪里一站,就招很多小姑娘喜欢的类型。
就像她当初很容易就暗恋上他。
阮栖走过去,挽住季时屹手腕,催促他:“快点走。”
“急什么?”季时屹被她拖着走了几步。
后面就有年轻女孩子抓着另一个女孩,激动道:“就是他,就是他。”
季时屹余光瞄了一眼,再看一眼霸占着他的阮栖,薄唇掀了掀。
阮栖上车还有点愤愤,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一年过一年,自己的行情在急速下滑,而季时屹很有可能除了禁欲霸总系还可以走斯文大叔系,儒雅绅士老头系,根本就没得打。
凭什么!
她有点吃味儿,望着窗外发呆。
季时屹一边开车,一边玩她手指的时候,她就很不满地挣脱开。
“怎么了?”
“我觉得我年纪也不是很大。”阮栖忽然委屈巴巴地说。
季时屹反应了一下,有些好笑,清了清嗓子:“哥哥比你还大几岁呢。”
阮栖心情就好了点,对,季时屹比她还老。
但还是不服气,嘟囔:“那你也不能随随便便招小姑娘。”
“哦,那哥哥只有去整容了。”季时屹捏捏她脸颊,更像是回敬她。
阮栖就想起两个人的第一次对话。
那个时候很小,也像这些看她的小姑娘一样,盯着他看,一点儿不害羞,非常理直气壮。
下午阳光很好,晒得人懒洋洋的。
因为要写对联,季时屹去翻找一些旧物,顺便带她参观了一下。
阁楼里有保姆整理收捡的一些小玩意儿,从婴儿时期到成年的,关于季时屹的东西都有。
阮栖觉得很神奇。
有季时屹两三岁时抱着不离手的布偶,是季父国外机场买的,据保姆后来说,他小时候没有这个玩偶是不会睡觉的。
有他七八岁就开始拼的乐高,难度越来越大,玩到初中他就不怎么玩了。
还有小学时收集的成套的奥特曼卡片,配合着季时屹小时候唇红齿白带红领巾的照片,显得很中二。
后面大一点,就是游戏机、高端机器人之类的,以及各种比赛的奖状奖杯。
好像忽然的就能窥见季时屹的前半生,没有那么遥远疏离,就是个很正常普通的,小少爷的成长史。
跟阮栖想得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季时屹看她一点儿不讲究地坐地板上,像发现什么好玩的宝藏一样摆弄他过去的玩具。
阳光照在她瓷白的侧脸上,把她肤色照射成透明的质感,睫毛纤长,在眼睑处投下很淡的阴影。
“就很不一样啊,我以为你这样有点傲娇脾气差的公子哥,大多有童年创伤,遭受有钱父母的忽略,养成你冷漠孤僻又高冷的个性,或者你小时候就是孤僻冷漠脾气差的怪小孩,谁知道你小时候原来这么中二活泼。”阮栖在箱子里挑挑拣拣,只觉得每一样似乎都有小季时屹的影子,童趣又可爱。
她玩得兴起,一不小心就直抒胸臆,等反应过来,已经被人抓到面前,季时屹淡蓝的眸锁住她,薄唇离她呼吸很近,语气听不出喜怒,却透着丝丝危险:“我傲娇脾气差,孤僻又高冷?”
阮栖刚要解释,他似乎就在等她开口似的,唇舌探进来。
光线从矮小的琉璃窗透进来,阳光洒在地板上,光影斑驳,一块一块,是琉璃窗切割的形状,明亮的光线里,有细小的颗粒沉浮。
阮栖被她捏着下颌,被迫迎接这个吻,他是半跪的姿态,另一只手搭在她腰间,将她箍着迎向她,手肘灼热滚烫。
他却吻得不疾不徐,一点点,先是试探,不痛不痒的撩拨,然后慢慢加深,非要勾着她一起沉沦似的,吻得越发虔诚。
无关情.欲。
阮栖想。
好像就是气氛在那儿,她被他含着,慢慢的,来了感觉,抬手搂着他脖颈,跟他缠在一起,气息纠缠,交颈相依,很舒服,也很满足。
阁楼里安静极了,隐约能听得见接吻时那种潮湿声,像偷.情。
阮栖想到这两个字,就破了功,笑出来。
他不满她接吻还走神,咬了她一下。
两个人分开。
也没有气喘吁吁,或者害羞什么的,就是非常自然,阮栖贴着他胸口,看着他眼睛,笑嘻嘻地说:“像不像电影里在阁楼偷情的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