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会做他的妾,更不会要他的施舍。
沈若怜就这般在府中浑浑噩噩的待着,成日里不是躺着发呆,就是去湖边的那个二层的亭子里发呆,要么就是让秋容搬个摇椅躺在院子里发呆。
再就是掐着指头算距离纳采还有几日。
秋容察觉出她的情绪不对,几次主动说要陪她出府去逛逛,或者让裴公子过来,都被她拒绝了。
这期间裴词安来找过她两回,她也没见。
转眼到了四月二十日。
因着二十三日要在宫里纳采,她在二十一日就要提前回宫候着,二十日这日晚间,便算得上她走六礼前的最后一个晚上。
白玥薇提早就过来找了她,她本来意兴阑珊地提不起兴趣,但白玥薇说她和她青梅竹马给她在万寿楼准备了一桌子酒菜,想叫她趁着没定亲前最后狂欢一下。
沈若怜想了想,明日进宫开始走六礼之后,自己确实就会被各种规矩束缚,不若就放纵一次。
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下来。
白玥薇的青梅竹马叫褚钰琛,白玥薇经常和他厮混在一起,沈若怜又经常和白玥薇厮混在一起,是以她和褚钰琛还算相熟。
三人在公主府门口集合,天还没黑就乘着公主府的马车去了万寿搂。
万寿楼的酒楼分为前后两部分,前面是一幢四层高的酒楼,中间是大厅,四周围着一圈包间,而绕过这幢楼,走过一段长长的回廊和花园,后院则又是另一番景致。
万寿楼是京中有名的酒楼,主要招待的都是达官贵人,酒楼的主人便在这后院里建了几间独立的雅间。
每个雅间都掩映在花草树木和假山之间,既能在吃饭的时候赏景,又有一定的私密性。
沈若怜他们三人去的就是后院的独栋雅间,掌柜的说他们来的巧,这其余几间,都被一位贵人包了场,恰好就剩了一间。
三人坐定后点了些招牌菜,白玥薇看了看神色恹恹的沈若怜,对掌柜的大手一挥,又要了三坛罗浮春。
沈若怜闻言猛地坐直看她,“你疯了?”
罗浮春是万寿楼的招牌,味道清甜,但后劲儿却十分大。
白玥薇看她一眼,不甚在意地努努嘴,“就这一次嘛,今后哪还有机会同你不醉不归啊,再说了,这不是有老褚在嘛,他到时候送我们回去就好呀。”
说着还对沈若怜挤眉弄眼了一番。
沈若怜明白过来,这姐今日是要借着酒意拿下她的青梅竹马了。
她都这样说了,沈若怜也只好答应下来,心道自己少喝点就是了。
酒菜上来,三人边吃边喝,没多久就觉得没意思,白玥薇提议猜拳,沈若怜知道她的想法,只能舍命陪君子。
但不知道为何,沈若怜手气十分差,几次下来连她都看出来白玥薇十分想输一次了,但次次输的都还是她。
她一开始还小口小口的算着喝,后来酒意上来,心里难过,索性也放开喝了起来,干脆就像白玥薇说的,不醉不归算了。
沈若怜和白玥薇都有意多喝,未出片刻,两人便有了醉意,沈若怜更是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眼前东西尽是重影。
最主要的一点是……她想去如厕。
她碰了碰白玥薇,摇头晃脑地凑近她,自以为小声道:“小薇薇,我要出去如厕,你陪我。”
“好。”
白玥薇点点头,扶着桌子晃晃悠悠站了起来,结果身子一歪就倒在了褚钰琛怀里,睡得不省人事了。
褚钰琛尴尬地看了一眼沈若怜,心道总不能他陪她去如厕吧,更何况把白玥薇一人放在这里也不安全。
沈若怜虽然醉了,但路还能走,她看了眼褚钰琛那两张尴尬的脸,又看了看他怀里两个睡得醉醺醺的白玥薇,豪迈地摆摆手,“没事,我认得路!自己去就行!”
说罢,晃晃悠悠走出了包间。
褚钰琛见她出去,到底不放心,犹豫了一下叫来小二,让他找个他们酒楼的女伙计,去看着点儿沈若怜,再给端两碗醒酒汤过来。
安排完这一切,他才重新回去照看白玥薇。
这边沈若怜去完,从那边往回走,一边走一边骂白玥薇不够意思,她还没喝过瘾,她倒先醉了。
都说酒壮怂人胆,若是放在平时,这大晚上的又黑又寂静,沈若怜早都吓得魂都飞了,可今日她喝多了酒,忽然觉得自己天下无敌,现在就是来十个鬼,她也能一拳一个全给放倒了。
她低着头边骂边歪歪扭扭往回走,晃晃悠悠推开雅间的门,恍惚间她发现房间里怎么一片漆黑。
沈若怜“咦”了一声,走了进去,还不忘回头把门带上,醉醺醺道,“小薇薇?你们把灯熄了干嘛?”
说着她走到雅间靠墙放的软榻跟前,她记得她出去前,褚钰琛抱着白玥薇把她放在了软榻上。
沈若怜摸黑走过去,晕晕乎乎地在榻上一片乱摸,结果她就摸到了一个靠坐在软榻边的人,那人的衣衫有些凉,料子却是上乘的。
醉酒的脑子反应慢,她停了片刻,又上手摸了摸,才慢吞吞察觉出,她摸到的似乎是个男人,而且感觉这个男人似乎在……生气?
她“嘿嘿”笑了一声,脑子一抽,不确定地又摸了男人一把,乐呵呵道,“公子独自一人来吃饭啊?怎的不点灯呢?”
身前之人动了一下,沈若怜忽然觉得有些凉飕飕的风扫过来。
她裹紧身上的衣服,见他不答,继续乐呵呵道,“小薇薇说要让我不醉不归,结果她先喝、嗝……喝醉了。”
方才出去吹了些风,沈若怜此刻脑袋更沉了,意识也不甚清醒,嘴里嘟囔道,“我、我还没喝尽兴,嗝……”
她摸黑攀上男人的肩膀,“不若公子、公子再陪我喝一场吧?”
说完,她觉得自己脑袋重得撑不住,四周被窗外透进来的微光照亮的一切从两个变成了四个。
她干脆晃了晃脑袋,一屁股坐在了男人身边,然后觉得脑袋还是支不住,便将头靠在了男人身上。
“这位兄、兄台,借,借用一下你肩膀哈。”
她感觉男人的肩膀似乎僵了一下,打在她耳畔的呼吸也沉了不少,不过她什么都顾不得了,闭上眼睛脑子里就开始天旋地转。
黑暗的房间里,空气突然静了下来,不远处假山上的水流声和着沈若怜醉酒后无意识的嘤咛,搅乱了男人的呼吸。
过了良久,久到沈若怜几乎都要睡着了,忽然听见男人沙哑低沉的声音,在自己耳畔冷冷问:
“为何要让自己喝醉?”
沈若怜闭着眼胡乱“唔”了一声,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对自己说话。
为何要让自己喝醉?
沈若怜想了想,嘿嘿一笑,“因为我、我嗝……我过两日就要定亲了,嘿嘿……定亲你懂嘛?就是我要有相公了,嘿嘿……”
喝醉酒的人一旦打开话匣子,那就能念念叨叨说个没完。
沈若怜也不例外,她最近一段时日在府里本就憋得久了,这下酒意上涌,身旁又有个人形枕头当听众。
她舔了舔有点干的嘴唇,嘿嘿一笑继续说:
“我未婚夫君他,他长得可俊了,人又对我好,嘿嘿……我一时开心,就,嗝……就喝多了。嘿嘿……”
男人似乎心情不好,跟她说话的语气很冷,“有了未婚夫,所以很开心?”
第37章
沈若怜觉得男人身上有些冷, 不由撑着脑袋起来,迷迷瞪瞪地朝旁边的男人看了一眼,黑暗里, 她只能勉强看到男人一个深色的硬朗轮廓。
沈若怜眼皮有点沉, 眯了眯眼,再看过去, 总觉得那个轮廓看着有些眼熟,但脑子像是糊住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她感觉到他隐在黑暗里的眸子在凝视着自己,透着冷光。
沈若怜冲他咧开嘴“嘿嘿”一笑, “对啊, 我哥给我相看的未婚夫, 他对我很好, 我若是嫁给他,我会很开心。”
想了想, 她又补充道:“唔, 我哥应该也会很开心吧。”
黑暗里男人紧紧盯着她,语气冰冷,“那还真是恭喜你了。”
男人身上的气息有些冷, 沈若怜缩了缩脖子,口齿不清地嘟囔着, “你这么凶地看着我, 和……和我哥好像啊!”
她的头越发昏沉,东倒西歪地支不住脑袋, 又觉得那男人身上冻得慌, 干脆眼一闭就想往榻上歪去。
然而她身子才刚一倒,就被男人一把箍住了腰。
“你哥很凶?”
腰上卡着的火热坚硬的手臂, 让沈若怜雾蒙蒙的脑子短暂清醒了一瞬,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貌似是跟个陌生男子在一起。
她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到这来了,虽然眼前还是天旋地转,四肢绵软无力,但她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应当离开这里。
沈若怜摇了摇脑袋,力图让自己清醒一些,醉醺醺地撑着自己,想挣开男人的手臂起身。
“我要,要回去了……小薇薇他们还,还等着我回去继续喝……呀!”
沈若怜一个“喝”字还未说完,男人钳在她腰上的手臂猛地收紧,将刚刚撑着起身的她一把拉了过来。
沈若怜身子本就不稳,轻而易举便被他拉过去,一不小心直接坐到了男人怀里。
她吓得身子一僵,脑子更像一团浆糊了。
她眼皮好沉,睡意汹涌,但她知道自己应当离开。
“我……唔,我真的要走了……”
沈若怜一边说,一边想起身,但男人坚硬的手臂和坚实的胸膛就像一个火热的牢笼,将她紧紧禁锢在他怀里。
黑暗中,她感觉男人的呼吸急促而沉冷,胸膛起伏不定,扣在她腰上的大手克制地在她腰间摩挲。
沈若怜忽然意识到了害怕,她又开始掉眼泪,一边慌里慌张地擦眼泪一边哭着胡乱求饶:
“呜呜呜……你放我走吧,我、我再也、嗝……再也不乱喝酒了,我又不认识你,我、我就是走错了房间,呜呜呜……小薇薇……词安……”
她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更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害怕还是不害怕,混沌地脑子里乱七八糟地念头搅合成一团,唯有本能让她觉得自己应当离这个男人远一点。
只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脱口而出了些什么,说过就忘了。
可男人并没有放开她,反倒因为她的反抗,越发将她压进怀里钳制着。
她喝了酒鼻子有些堵塞,边哭边猛吸了吸鼻子,忽然就在他的身上闻到了一股极淡的青竹香。
沈若怜忽然就停下了挣扎,大眼睛眨啊眨,透出疑惑。
过了须臾,她忽然呲着牙嘿嘿一笑,小鼻子凑近男人领口,深深地闻了两下。
腰间蓦然一紧,她感觉鼻尖下男人的喉结遽然向下滚了滚,耳畔的呼吸突然烫得她有些难受。
她急忙重新缩了回来,然后仔细瞪大眼睛,透过黑暗只能看到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颌,有些好看。
“嘿嘿,你身上的味道怎么跟我哥身上的一样啊?”
想了想,她又气鼓鼓地补充了一句,“真难闻。”
“难闻?”
男人的声音沙哑得厉害,说话时沈若怜感觉到他胸腔的细微震动,“你还没回答我,你哥是不是很凶?”
沈若怜好想睡觉,摇了摇头不说,想了想,又点点头。
“唔……我好困,你能不能送我回去?”
“点头是说他很凶的意思吗?”男人还在追问。
沈若怜觉得他的声音有些远,垂下来的眼皮沉地厉害,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也越来也少,就快撑不住睡着了。
见她不答,男人另一只手攥住她的下颌,动作犹豫了一下,突然用拇指压在她了的唇上。
沈若怜感觉到自己的唇似乎被人揉按了几下,有些轻微的疼,尤其是男人手指上好像带了个什么硬硬的东西,硌得她又疼又冷。
她原本已经快要睡着了,被他这么一弄又清醒了几分,不自觉嘤咛了一声,迷迷糊糊道,“很凶。”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带着鼻音,想生气,偏偏说出来的话像是撒娇,“我哥很凶,我不爱他。”
她说话时柔软温热的唇擦过他的指腹,喝出的潮湿水汽晕染在他的手指上,少女嘴唇翕动间,男人压在她唇上的拇指不小心触到了她的牙齿和舌尖。
黑暗里有谁的呼吸陡然一沉。
四周的空气倏然变得暧昧,像是有一个滚烫的透明罩子在不断收缩,紧绷,死死将两人缠在当中,有些窒息的紧绷。
黑夜是一种无形的保护,将晏温眸底翻滚的欲望遮掩得很好。
他眯着眼盯着怀中小姑娘醉眼熏然的样子,从前那些绮梦就仿佛拉到了眼前,心里的欲//念不受控制地翻江倒海,叫嚣着几欲冲破胸腔。
这是晏温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知到,他对自己的妹妹基于男女之情的欲//念和渴望,毫无遮掩,赤//裸//裸,又张牙舞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