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温蹙眉,打断他的话,好似十分吃惊,又立即担忧地问:
“为何孤不知道,可有请女医看过?”
裴词安道:“就是昨日游湖的时候,想是太阳太晒的缘故。女医看过了,只是昨日公主要休息,我们便都走了,然而臣今早去公主府的时候,秋容却说公主身子不佳,不便见人。”
自打听说太子宫里有个新宠之后,裴词安便完全打消了从前怀疑太子的念头,此刻只将他当做嘉宁的兄长。
顿了顿,裴词安担忧道:“也不知道公主如何了。”
晏温沉默了一下,“你恰好去公主府送杨梅,且去看看,说不定嘉宁下午就愿意见你了呢。”
说完,他又道:“回头孤派个宫里的女医再去瞧瞧。”
裴词安看了晏温一眼,见他眉心轻蹙,似乎也十分担忧,他点头应道,“好,臣现下再去公主府看看。”
“去吧。”
晏温立在台阶上,双手背于身后,指腹轻捻。
直到裴词安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他眯眼舔了舔齿尖,面色如常地转身进了乾坤殿。
皇帝找他谈论的主要是马上进入夏季汛期,江南一带防洪之事,此事晏温最近也在安排人部署,便将想法同皇帝说了。
皇帝说太子想法甚好,他听后简直要拍案称奇,又说自己近来觉得身体欠佳,此事便交由太子处理,他过一阵要带上皇后去避暑山庄待上一段时日。
晏温早就习惯了自家爹这德行,出言讽了两句便应下了。
又被皇帝唠叨了几句选妃之事,晏温威胁自己的皇帝爹若是再提选妃一事,他就不管江南防汛之事,他也别想去避暑山庄。
皇帝轻叹一声,灰溜溜地挥挥手放他走了。
然而晏温才刚出乾坤殿大门,忽听得身后一阵骚动,皇帝身边的张公公大喊,“快宣太医!宣太医!陛下晕倒了!”
晏温脚步一顿,看向小顺子手里的杨梅,低声同他交代:
“去将杨梅交给公主,再告诉她,孤这两日怕是要在陛下这里侍疾,就不回去了,让她照顾好自己,好好吃饭,若是烦了,孤书架第三层有几本游记。你也不必过来了,就留下照顾公主。”
公主藏在东宫一事只有李福安和小顺子知道,小顺子闻言忙不迭点头,神色郑重地抱着杨梅跑了。
晏温看了他片刻,深吸一口气,转身倒回了乾坤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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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晕倒一事传到凤栖殿的时候,陈莺正起身打算同皇后告辞。
皇后闻言猛地从椅子上坐了起来,急忙就要去乾坤宫,临到出门的时候,她脚步顿住,问前来通禀的内侍:
“太子可也在乾坤殿?”
那内侍低头回,“在。”
皇后回头看了眼陈莺,略一思忖,将她唤来:
“你跟本宫一道去乾坤殿,太医方才说陛下晕厥一时半刻怕是醒不来,若是日夜侍疾,太子身边也需要有人照料才是。”
那陈莺一想起方才太子温润俊逸的样子,不由面颊微微一红,小声应道:
“是,民女定当照料好殿下的起居,请娘娘放心。”
第52章
沈若怜独自一人在东宫的主殿内待着, 除了不能出去,一应皆是被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主殿里到处都是晏温的气息,她偶尔在半夜的时候, 还是会反复梦到白玥薇说的那个被煮了心的女人, 不过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大反应了。
书架上那几本游记已经被她看了个遍,沈若怜掐算着时日, 今日已经是晏温去侍疾的第三日了,也是那日她同他那个之后,他答应放她离开的日子。
从一大早醒来,沈若怜就问了小顺子好几次太子今日可会回来, 直到用完午膳, 沈若怜准备歇晌的时候, 东宫的门被人推开。
她正站在书架旁, 将一本看完的游记放回去。
听见声音,一回头, 便看见男人站在门边, 见她看过来,男人疲惫的眉眼间渐渐晕开一层柔和的笑意。
姑娘还保持着方才放书的动作,雪劲微仰, 宽大的袖摆从胳膊滑落,露出一截莹白细嫩的皓腕, 抬手间腰肢更显纤细。
回眸的瞬间, 水灵的眼底落满细碎的日光,灵动娇俏的面容上也仿佛有阳光在跳跃。
晏温一直在乾坤殿压抑了几日的情绪, 在看到她的一刹那, 忽然得到了慰藉。
——她在殿中等他回来,就仿佛两人已经这样生活了半辈子一样。
他唇畔的笑意不自觉扩大, 迈过门槛,快步朝她走来,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中的书,“孤来吧。”
晏温的嗓音因为疲惫而有些沙哑,语调却是几日未有的轻快,“听小顺子说你今日在找孤?”
“嗯。”
沈若怜垂下眼眸,浓密纤长的眼睫在日光下根根分明,小扇子一样轻轻扇动,好像刮在了晏温的心上。
他看了半晌,克制住想要抱她的冲动,“何事?”
见她犹豫半晌不语,晏温笑道:
“你慢慢想,孤先去沐浴,连着侍疾三日未曾换衣裳,身上不干净。”
沈若怜小小地点点头,软糯的声音溢出唇畔,“好。”
晏温轻笑,看她一眼,转身朝盥室走去,然而才刚走出两步,他忽然顿在了原地。
下一瞬,他突然回身,三两步走到她身旁,猛地将她紧紧压入怀中,叩住她的下颌就吻了上来。
“唔……”
小姑娘的呼吸瞬间被掠夺。
极尽放纵的一个吻,潮湿滚烫的唇舌交缠辗转,彼此互换着口津与呼吸,仿若克制到了极限的一根弦,倏然绷断,七零八落地搅成一团,缠绵又凌乱。
沈若怜身子软倒在他怀中,双臂攀着他,开始试探着回应,唇间溢出小猫一般的轻吟。
晏温手臂一紧,克制地松开她,瞧向她时眸底翻滚着幽暗的情//欲。
沈若怜嘴唇盈着水光,微微张着轻喘,见他这样,下意识抿住了唇,后退半步靠在书案上,神情有些慌乱,“皇兄……”
晏温深吸了口气,面色渐渐恢复平静,伸手过来摸了摸她的脑袋,“抱歉,本想沐浴后再吻你的,孤没忍住。”
沈若怜没说话,心底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只感觉有那么一瞬间,自己的心跳快了不少。
默了半晌,男人沉哑的声音夹杂着她听不懂的情愫,落入耳畔,“孤很想你。”
那个什么陈莺围绕在他身边的这三天,他时常想起她,挂念她在东宫是否吃得好、睡得可安稳。
他一直记挂着,他的小姑娘在东宫,即便是寂寂黑夜,东宫也会亮起一盏灯。
沈若怜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他这句话。
她低头绞着手指,小声道:“皇兄快去洗漱吧,待会儿水凉了。”
晏温看她一眼,笑道:“好。”
待到他彻底走后,沈若怜忽然身子一软,瘫靠在了桌子旁,神色发怔,心底五味杂陈。
方才他抱过来的时候,她在他身上闻到了一股极淡的、独属于女人的桂花头油的味道,她可以肯定那味道不是皇后的。
所以他这几日,身边是有旁的女人在的吧,他以后身旁的女人只怕会越来越多,而她,要永远在东宫做一个见不得人的影子么。
沈若怜扯了扯唇角,自嘲一笑,原本还犹豫着是否该离开的心,此刻变得异常坚定。
晏温沐浴出来后,身上带着潮热的体温,走过来坐到床沿上,将她抱进怀里,“用过午膳了么?”
沈若怜身子有些僵,“用过了。”
他的双臂紧紧缠绕在她身前,他高大的身体将她整个人都轻易地罩进了怀里。
晏温好像十分疲惫,将脸埋在她的脖颈间深嗅了两下,并未抬头,“方才想同孤说什么?”
他温热的鼻息喷在沈若怜的颈侧,说话时,湿润的唇瓣一开一合,蹭得她脖颈痒痒的。
她揪紧自己的袖口,默了默,轻声说,“皇兄先睡一觉吧,起来我再同你说。”
晏温闷在她的颈间轻笑了一声,“你陪孤。”
沈若怜本想拒绝,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点了下头,“好。”
话音未落,她只觉一阵天翻地覆,整个人便被晏温压在了床上。
沈若怜清泠的水眸中露出不安,双臂抵在他胸前,“皇、皇兄,此刻还是白天……”
晏温深深注视着她,目光细细在她脸上描摹半晌,眉眼间染上笑意。
忽然,他低笑了一声,俯下身子在她眼皮上轻吻了一下。
湿热柔软的唇,轻贴在薄而敏感的眼皮上,温热的触感落进沈若怜眼中,她心尖微不可察地轻颤。
随后他从她身上翻下来,手臂穿过她的脖颈,将她拉进怀里,“睡吧。”
男人温热的怀抱包裹着她,沈若怜心底忽然生出一丝恍然和感慨,她记得小时候,太子哥哥的怀抱就是这么温暖而有安全感。
待到晏温和沈若怜再度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屋中没掌灯,沈若怜只看到身旁男人的轮廓,靠坐在床边。
见她醒来,他过来将她抱起来,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孤让人准备了瘦肉粥和馄饨,你想吃什么?还是想吃些别的?”
沈若怜就着他的手喝了口水,揉了揉眼睛,“都可以。”
晏温瞧着她刚睡醒时软糯懵懂的样子,心底发软,忍不住捏了捏她软嫩的脸蛋,“几日没见,孤瞧着你瘦了不少,这几天孤让厨房给你做些药膳补补。”
沈若怜动作一顿,放下揉眼睛的手,在黑暗中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皇兄上次说,我若是和你——”
她脸颊微微发烫,“和你那个了,你三日后便放我离开。”
沈若怜的话没说完,已感觉到男人的视线冷了下来,穿过黑夜,犹如一道锋利的寒芒,定在她脸上。
她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继续道:“今日已经是第三日了,我何时能回去?”
她的话音落下,房间中针落可闻,如同一片死寂。
空气仿佛也变得凝固,黏稠地将两人缠裹在其中,窒闷地透不过气来。
静了半晌,她听见男人逐渐粗重的呼吸声,在黑夜里一声声砸了下来,不断敲碎她仅剩不多的勇气。
手臂被他攥得生疼,他的力道不断加重,似乎恨不能将她生生捏碎。
她看不清晏温的样子,但料想他此刻定是绷着下颌隐忍着,或许还在思考着是否现下过来扒光她,给她带上脚链,将她锁在床上狠狠占有。
她知道,他做的出来,这些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手臂上的剧痛不断加重,沈若怜闭上眼,强忍住泪意。
她有些绝望地想,那就让他囚着吧,任他发泄,或许过了这段时日,他发泄够了、腻了,身旁有了别的女人,他就会放过她了。
廊下的灯昏昏沉沉,暗幽幽投在房间里,屋中的灯火轻颤,气氛压抑至极。
沈若怜盯着男人,只等着他突然的爆发。
然而等了半晌,手臂上的剧痛又慢慢减轻,男人的呼吸趋于平缓,他松开她,兀自转身去燃了灯。
他对着那灯盏看了良久,才转过身,沉静地看向她,“孤这三日不在东宫,做不得数。”
沈若怜微怔,小脸上满是诧异的神情,“皇兄这是什么意思?”
晏温放下灯,过来蹲在床边给她穿鞋,“孤的意思是,你得在东宫再待三日。”
不知是不是他的隐忍和克制给了沈若怜勇气,她心里浓重的惧意下忽然生出一丝气闷,他总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诓她!
想起那日自己那般不顾廉耻地主动坐在他身上,她心里那丝气闷就不断加重。
鬼使神差地,她一脚踢开他给自己穿鞋的手,动作一个没控制住还重重踢在了他的手背上。
她惊了一下,强装镇定,故意抬高了气势扬起下巴看他,“皇兄身为一国储君,就是这般出尔反尔的?”
她想到他身上的桂花头油味,“皇兄将来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何非要是我?!难不成你就要这样圈着我一辈子不成?!”
“谁给你说什么了?”
晏温眸色一眯,站起身,“还是你听到了什么?”
沈若怜不敢同他对视,别开视线,“没有,我要出宫,就现在,立即。”
她听见头顶男人嗤笑一声,他掐住她的脸逼她仰头看着他,“你有句话说对了,孤身为储君,就是可以出尔反尔,孤现下就明确告诉你,孤确实想将你囚//禁一辈子。”
他的耐心耗尽了,懒得再同她兜圈子,既然她总想走,他何必再循循诱哄着她。
“沈若怜——”
晏温的拇指重重捻过她的唇瓣,语气森冷,“孤劝你,趁早断了离开的念头。”
沈若怜的唇被他捻得硌在牙齿上,感觉唇瓣上一阵刺疼,口腔里泛起淡淡的血腥味。
她柳眉微蹙,轻呼了声“疼”,可话音还未发出,便被晏温吞进了口中。
男人拇指捻开她的唇瓣,俯下身来重重将里面的血腥舔掉,随即又狠狠在那伤口上吮了一下。
“唔!”
沈若怜疼得鼻尖一酸,眼泪就从眼角溢了出来。
她惊恐地推他,晏温顺势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看她,缓缓伸手,将他唇上的血渍拭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