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咖的狗狗与她挺熟的,她刚到二楼就被毛团子们围住了。
但陆玉没点咖啡,她从京市玄云观带回了几张护身符,想着正好赠给衡好。
不巧的是,今天衡好没在店里,狗咖的服务员小姑娘与她见过几面也算认识,她便请这姑娘把护身符转交给他。
从京市带回来的特产分发完毕,陆玉打扫了一遍宠物店的卫生,然后在门外挂上“营业中”的牌子。
小橘坐在前台上对外面喵喵喵:“两脚兽进来玩呀,这里有好多猫猫哦~”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喵~”
橘猫喊了两嗓子就开始摆烂,这招徕顾客的活儿真不是猫干的,它想和陆玉打个商量换工作。
它凑过去正要对陆玉撒娇,陆玉的手机忽然叮铃铃响了。
陆玉挪开猫屁股,将底下压着的手机拿了出来:“你好,和平宠物店。”
“小玉啊……”
手机那边的声音听着陌生,她看了眼屏幕显示的备注,道:“表舅?”
“唉,是我。”这位表舅的声音有些哑,“小玉……你舅姥爷昨儿个走了,这件事还是得跟你说一下。”
听电话里的称呼,陆玉辨别出这人应当是原主母亲那边的亲戚。
“表舅,您节哀顺变,舅姥爷他老人家是怎么……”
“你舅姥爷他病了段时间,年纪大了没熬住……”
陆玉又安慰了表舅好一会儿,然后询问了葬礼的时间,表舅道:“明天就出殡了,你要是不忙就回来吧。”
“好,我到时一定过去。”
挂断电话后陆玉通过手机号找到表舅的微信,聊天记录里表舅以前常关心她,去年原主父亲生病去世时,表舅也是频繁与她沟通丧事事宜。
表舅与她说话语气挺亲和的,看来是个实在亲戚。
原主这边没有特别近的亲戚,这位表舅既然以前对她多有照拂,过去吊唁也是应该的。
橘猫见陆玉表情凝重,也没凑过去惹人厌烦,老实坐在旁边招徕客人。
陆玉翻了许久的聊天记录,从中找到了舅姥爷家的住址,退出聊天界面后忽然发现衡好发来信息了。
[陆玉,谢谢你的护身符,已经随身佩戴了。]
[护身符图片.jpg]
那枚护身符装进了防尘袋,又用红绳穿起来作成了挂件,一看就是很细心的保管。
想到衡好这两天经常给她的旅游朋友圈点赞,陆玉打字:[最近生活还好吗?]
半分钟后,衡好回复:[不太好,你上次送我的护身符已经失效了。]
护身符失效了估计是替他挡灾了,看来衡好最近又被鬼魂招惹。
陆玉:[改天来我店里,我给你再写几张符吧。]
衡好:[好的^^]
……
第二天清晨,陆玉换了身素色的衣服,她打车去了长陵市西边的芮南镇。
原主母亲老家就在芮南镇的上峪村,隔着车窗她便能望到远处连绵的山。上峪村虽然依山傍水,但是交通都很方便,出租车司机直接开到了村口。
六点一刻,天已经大亮了。
断断续续的丧曲音从上峪村飘了出来,下了车她顺着声音往村里走,不消十分钟便抵达了舅姥爷家门外。
两层小楼外观看着颇新,应当是建造了没几个月,只不过大门两侧贴着的挽联显得气氛有些凄凉。
她走进门,院子内已经坐着不少人了,靠近屋门外的地方摆着祭案和竹席等,这边便是吊唁的地方了。
按照习俗她先去吊礼,向记录礼金的老大爷报上原主母亲的名字后,她随着前面几人去了堂屋。
堂屋正中央摆放着一口棺材,两排皆跪着身穿孝衣的人。
这时候吊唁还没开始,表舅与几个舅舅姨妈守在棺前,舅姥爷的孩子们各个都面色苍白,其中一位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陆玉见状便没过去同满脸泪痕的表舅搭话。
正巧有位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女人抬头瞧见她了,陆玉从表舅朋友圈见过这人,认出对方是表舅妈。
表舅妈从棺材旁起身,过来拉着她穿过走廊进了厨房。
“小玉,你先吃点东西吧。”
陆玉其实用过早餐,但按照这里葬礼的风俗又吃了碗面叶。
村子里的葬礼按照老式丧事办,事情繁琐又有很多小细节需要注意,表舅妈与她说了没两句话就被人叫走了。
厨房外的小西图澜娅餐厅坐了十几人,都在低声聊天。她找了个空位坐下,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还早,估计得下午才正式开始丧礼。
村里办丧事都是村民们互相搭把手,表舅也请来了村里不少人家过来帮忙,就如登记吊丧的老大爷、大门口搭棚子的叔叔阿姨,还有她旁边几位正在缝孝帽孝衣的婶子。
陆玉听着这几个婶子先是聊丧事准备的东西,讨论表舅家丧事的规制、某某人家故意不来帮忙等等略八卦的话题,后来又说到了舅姥爷。
“二大爷人多好啊,这还不到七十就没了。”
“这就是命吧,不过二大爷也没遭什么罪也算是喜丧了。”
“哎,我家孩子给我买了个什么体检套餐,我之前怕花钱,现在想想去医院检查下也挺好的。”
“……可我听说,二大爷不是上山着了风寒才病倒的,去体检好像也没啥用啊。”
婶子们的话题又从丧事转移到体检价格身上,眼见身旁的婶子缝得越来越奇怪,她忍不住插了一句:“您手里的帽口好像不对,线应该缝在里面。”
说话的婶子顿了下,低头左右看看手里的孝帽,“唷,还真缝错了。”
她重新拆开把针线又缝好,才侧身对陆玉说:“亏得你发现了,不然又得缝错好几个。对了,你是谁家的闺女啊,怎么看着有点面生呢?”
陆玉只说是远房亲戚,见几个婶子有些忙不过来,还主动帮忙裁剪白布。
她以前见过百姓人家做这个活计,只看个几眼就能轻松上手了。
“您刚才说舅姥爷是因为风寒才病倒的,我看最近天气应该挺炎热的,莫不是大晚上去山里了?”她问了一句。
这位婶子低声道:“不是最近,是上个月的事儿,那时候温度可有三十来度呢。我听说二大爷大中午去山里摘松蘑菇,等从山里回来人就病倒了……”
陆玉听着有些怪,心想舅姥爷或许不是风寒而是中暑晕倒了。
但逝者已逝,她没有再询问过多,只随口附和了婶子几句。
在她的帮忙下,孝帽孝衣很快都缝好了,几个婶子又去准备其它东西。
上午基本都是吊唁,表舅他们需要在院子里回礼。
等到下午两点钟,这几个婶子给她脚腕处和鞋上系了白布和布条,因为等会儿正式开始丧礼。舅姥爷的亲属得披麻戴孝绕村子一周去土地庙祭祀,她作为亲戚也需要跟在队伍后面走一圈。
下午日头挺毒的,由表舅带头走在前面,亲戚根据关系远近排着单队跟上,陆玉披着麻布和一群小辈坠在队伍末尾。
道路两旁围观的村民很多,都是看孝子孝女哭丧的。
陆玉只觉得日光刺眼,伸手拽了拽麻布想遮住头顶,余光瞥到了远处似乎有个熟悉的身影闪过。
第45章
那道身影转瞬即逝, 陆玉还没来得及捕捉其去向,便没了踪影。
她收回视线,将白布往上拉遮住了头顶刺眼的日光。
队伍又走了没多久, 前面的哭丧声忽然停了,随后略吵闹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她的步子也随着队伍慢了下来, 听见路两边围观的村民七嘴八舌讨论着什么, 似乎是舅姥爷的遗像给摔了……
所幸这段小插曲只持续了一会儿,队伍继续向前走去。
等到了土地庙, 队伍便停下了。上峪村土地庙建在一个宽敞的广场之上, 两边庄稼地里种着比人还高的玉米,陆玉跟着其他人去侧面的位置站着。
来帮忙的村民将供品放到土地庙内,又将祭案置于广场前方,其它的纸扎花圈等丧具也都一一规整好。
祭拜过土地后, 接着就是孝子贤孙再次拜别舅姥爷。
这套流程持续了近一个小时,接下来表舅亲自挑着铭旌送舅姥爷走,出丧才算正式结束。
可谁想到表舅站到凳子上,高喊“一路走好”时, 竟然被未燃尽的纸人糊了满脸。那纸人仿佛长着人手似的, 像是在捂住表舅的嘴不让他说话。
他说了好几遍才把这句话断断续续讲出。
陆玉已经听到有村民在八卦说不吉利了。
先是遗像平白无故摔了,又是纸扎一个劲儿往表舅身上扑, 怎么看都很古怪。
但总归是按照风俗办完了丧事, 队伍又绕着回到表舅家,剩下的流程陆玉这个远房亲戚就不必参与。
见一些远房亲戚离开了, 她正要打声招呼告辞, 就看到一位表弟急匆匆地喊表舅进堂屋。
陆玉留了个心眼, 也跟着几位表舅表姨进了屋。
“大伯,您看就是这里, 我们在这里守家的人谁都没动。”表弟指着棺材的一角道。
陆玉从人群中瞥到,那棺材右下角处贸然多了个磕碰的痕迹,还挺明显的。
“大哥我早说了,咱们请个道士办丧事,看吧,这肯定是爸对操办的丧事不满意啊!”
“马后炮有什么用,当初请道士的时候,你不是又嫌弃这里又嫌弃那里的?”
“行了,都别说了!”
表舅本人不怎么迷信,要不刚才也不能顶着各种奇怪的事儿还把爸送走了,他道:“估计是棺材底下没弄平,别大惊小怪的。”
他走上前推开棺材盖,老人家真被震得歪了一下。
在表舅伸手把舅姥爷放平时,陆玉靠近望了一眼舅姥爷的遗容。
这不看不要紧,真是一看吓一跳。
死人面相与活人面相是不同的,舅姥爷的魂魄明显还在体内。不对,准确来说三魂六魄只有一魂没在体内!
怪不得办丧事总是被种种事阻挠,原来人还活着。
看棺材磕的力度,估计舅姥爷也着急回去。
她悄悄开了鬼眼术,在屋里扫视了一圈没见到魂体,退出堂屋往外面走去。
陆玉感受着周围的气息,沿着小路又绕回土地庙附近。
果然,那堆未燃尽的烟灰边蹲着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大爷,老大爷看着烟灰叹道:“这败家孩子,办个丧事弄这么隆重干嘛,这得花多少钱啊。唉,老大也是,你爹还没死呢,非得让我一路走好。”
“罢了,你们这群孩子也算孝顺。既然钱都花了,要不我还是走了吧,反正也回不去咯。”
老大爷就要往太阳底下冲,被陆玉一手拉住了,“您别冲动啊,谁说回不去了?”
见突然出现的年轻姑娘,老大爷愣了一下,“你这姑娘是打哪儿来的,怎么能看见我呢?”
“难不成是刚死的,那还怪可惜的,你看着年龄也不大。”
陆玉闻言笑了,舅姥爷才忽然认了出来。
“哎,你不是和平家那闺女吗!”
陆玉将舅姥爷扶到阴凉地,道:“没错,我是陆玉,而且我是个活人。”
舅姥爷一听立马就要对陆玉诉苦,可陆玉打断道:“舅姥爷,这些事咱们晚点儿再说,表舅马上要送您去殡仪馆了,再拖下去您可就真回不去了。”
刚才陆玉出门时,就见表舅在喊人抬棺了。
“那要怎么办啊?”舅姥爷活着的欲望又萌生起来,他家小孙女才十岁呢,他还想看着孙女长大成人。
陆玉道:“我待会儿念咒,您听了咒便往家里飘,中间别回头也别停顿。”
“哎,好好好。”
嘱咐了舅姥爷后,她掐诀念咒:“魂真魄神,合即为一,归!”
咒语念完,舅姥爷的魂体便不受控制往家的方向走。
即使陆玉在后面快步跟着,也赶不上魂体飞的速度,等她回到舅姥爷家时,里面已经乱作一团了。
吵闹声、打电话声还有各种叫喊声混在一起,陆玉走进堂屋,只听棺材内传来“砰砰”的响声,看来舅姥爷已经回魂了。
表舅被另一位小表舅死死抱住,不让他上前,“咱爸肯定是诈尸了,大哥你千万别过去!”
“这现代社会哪有什么诈尸的,肯定是里面进东西了,你让我看看。”表舅挣扎着。
“不行,我已经喊村里神婆过来了……”
表舅还真是始终贯彻唯物主义,棺材外一米距离内没人敢靠近,陆玉径直走了过去。
在众人没反应过来时,陆玉伸手将棺材盖推开了。
舅姥爷立马坐起身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呼,可憋死我了!”
“诈尸了!诈尸了!”
看自家小儿子胆子还没耗子大,舅姥爷捂着耳朵道:“别叫唤了,你爹我还没死呢!”
老爷子面色比之前还红润,言语间也不像是诈尸,表舅和俩表姨都凑了过来。
“爸,您,不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还想问你们呢,我怎么睡了一觉就死了?不过我能活回来,多亏了小玉。”
“小玉?!”
在大家疑惑好奇的目光下,陆玉道:“先让舅姥爷歇一会儿吧。”
眼下人都起死回生了,也不合适继续坐在棺材里。
表舅表姨他们虽然有诸多疑问,但还是先把舅姥爷从棺材里扶出来,让老人家坐在床上歇着,又给舅姥爷送上茶水缓一下气。
门口殡仪馆车子还等着呢,表舅赶紧打发人去处理剩下的事。
屋子里都是自家人了,舅姥爷换下了寿衣,才道:“昨儿我不是去山里了吗,我采松蘑菇累了就靠着石头睡着了,等醒了回家就看见你们给我办丧事。”
闻言大家面面相觑,大表姨开口:“爸,您不是昨天进的山,现在都过了十五了。”
“是过了十五啊,我没记错。”舅姥爷道。
陆玉:“舅姥爷,表姨说的是八月十五,距离您上次进山已经一个月了。”
“啊?一个月?”
舅姥爷也很惊讶,但其它更多的细节就记不起来了,只知道自己在山里睡了一觉。
问题应当就出在山里了。
得知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陆玉便先告辞了,表舅表姨们给她拎着好多土特产让她带走,她拿不了太多东西,各种推脱后只拎着一盒晒干的松蘑菇出了门。
表舅送她出来,欲言又止道:“小玉啊,你咋会叫魂的?”
“呵呵,我这是自学的,也就懂点皮毛。”
表舅诚恳道:“小玉,你今天把你舅姥爷救了回来,就是我们全家的恩人。”
“您别这么说,咱们都是亲戚,我这么做不是应该的嘛。”看表舅又要给她鞠躬,她立马道,“表舅,我店里还有点儿事,就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