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慌张不已,跑到柳承业跟前急的跺脚,“老爷,你快想想办法啊。”
“急什么。”柳承业不耐烦的瞪了她一眼,沉声道,“只要有一笔钱能周转一下,眼前的困境就能解了。”
他摆摆手,屏退了下人。
听多了筹钱周转的说法,陆氏丝毫不觉得这是什么好办法,往椅子上一坐,捏着帕子愁苦道:“你说的简单,能借的都借了,我娘家都不让我上门了。”
“我就说你娘家不中用,你还上门去做什么。”柳承业没好气的训她。
出嫁的女儿总往娘家跑,那不是告诉外头人,当家的是个没用的男人吗。
陆氏哼了一声,没好气道:“你以为我愿意腆着脸问娘家要钱,还不是为着咱们家中用钱。”
听到此处,柳承业的脸色缓和了些,站起身来走到夫人身边,安抚她。
“别着急,母亲不是带着依依去贺家谈亲事了吗,只要这婚事定下,贺家的聘礼送过来,不光能还了债,染坊也能全数拿下来。”
陆氏抬起头,眼神怀疑,“母亲与贺家夫人又不相熟,她带依依过去,这事儿能成吗?”
“你不知道我母亲,从小到大只要我想要什么,她没有不给我拿到手的。”
柳承业越说越骄傲,头颅高高的抬起,拍拍夫人的肩膀,“安心等着就是,母亲一定会带回好消息来的。”
没过一会儿,有个丫鬟急慌慌跑过来,口里念着,“老爷,夫人,不好了。”
“都着急忙慌的做什么。”柳承业烦躁的看过去,又瞥了一眼陆氏。
埋怨这个当家主母没有好好教下人规矩,一个个都跟她一样沉不住气。
丫鬟回话:“是大老爷府上的马车停在了侧门,下来两个生人,把小姐和老夫人抬进府里来了。”
“抬?”柳承业拧起眉。
陆氏反应快些,抬手去给丫鬟扶住,催促她:“快带我过去看看。”
三人一同来到侧门,只见余氏和柳依依不省人事的倒在地上,伺候她们两人的白妈妈和宝珠正蹲在地上解两人身上的麻绳,一旁还丢着两块抹布,想来是堵在她们嘴里的。
见状,柳承业夫妇大惊失色。
陆氏惊慌失色,“这是怎么回事儿啊?你们快过去帮忙解绳子。”
几个下人围上去帮忙解绑,可系绳子的人显然手法独特,麻绳从头滚到脚,只打了一个结,怎么都解不开。
下人只能取了剪子开,一点点把麻绳割断,这才把余氏和柳依依从地上抬起来,送到房间里去。
听了白妈妈和宝珠讲述原委后,夫妇二人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偏厅去。
陆氏幽怨,“这下,贺家的婚事是没指望了,说不定人家还要记恨咱们。”
柳承业脸色难看,嘴硬着说:“本来就跟他家不怎么熟,记恨就记恨吧,身上又少不了一块肉。”
进了偏厅关上门,两人惆怅的踱步,怎么也坐不下来。
陆氏抓住他的袖子晃晃,“你还不快想想还债的事,月底再不还上,咱家宅子都不保了。”
“母亲那儿,应该还有些私产。”
眼看着聘礼没了指望,柳承业又把主意打到了余氏身上。
“可是你母亲不是已经把那些铺面都给咱们了吗,竟然还有私产?”
“你是不知道我家鼎盛时多富贵,就光我父亲送给母亲傍身的金银财宝,就够咱们一家吃一辈子了。”
听到夫君如此夸口,陆氏着急的催促他,“趁着人在咱家,还不快去问问,能不能再拿点过来。”
柳承业还算坐的住,“母亲的心眼儿不比我少,不一定能把底儿都交出来。”
想了一会儿后,开门对外头的丫鬟吩咐:“去把白妈妈请过来。”
不多时,白妈妈进了偏厅。
行礼道:“二老爷,二夫人,您二位找我?”
已经不是第一回 私下里问话,柳承业不再说些冠冕堂皇的遮掩,直接挑明了问:“白妈妈,我母亲的私产有多少,你应该知道的比我清楚吧。”
“老夫人年纪大了腿脚不好,那些贵重东西都是我帮她收拾的。”
“白妈妈,你服侍我母亲也有二三十年了吧,就不想再多给家里的两个儿子攒点家底?”
“瞧二老爷说的,奴婢能攒下点家底,还不都亏了二老爷赏识。”白妈妈露出谄媚的笑容。
“这回也少不了你的。”柳承业气定神闲地坐下,“你也知道我跟周老板做的生意有多大,白花花的银子都要塞到钱袋子里了,不收下岂不是得后悔死。”
听到有银子入钱袋,白妈妈立马表忠心,“二老爷您说,要我做什么。”
“不难,只要你在母亲边上吹吹风,叫她再拿些私产来给我”
“这个……怕是不行。”白妈妈主动解释说,“老夫人前些日子听说二老爷跟周老板做生意,已经把能给的都给您了,剩下的都是她留着傍身的钱,无论如何都挪不了。”
陆氏在一旁听的都着急,插话说:“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就不能想想办法?”
“那一箱的金银珠宝是不少,老夫人日日看着,就连我也不敢乱动。”白妈妈面露难色。
思索了一会儿又说:“我倒有个主意,只是不知道二老爷肯不肯了。”
“说来听听。”
“当时大老爷和二老爷分家,老夫人是落在大老爷家的户籍上,由大老爷一家供养的,若是二老爷把老夫人接到自己家,迁了户籍过来,给老夫人养老送终,不就理所当然能动用那些钱了。”
白妈妈做了半辈子的下人,到老了,还要和余氏一起被大小姐教训,打在屁股上的板子能好,心里的疤可好不了。
大小姐不尊敬老太太,也跟着不拿她当回事,可是二老爷一家对老太太是敬着盼着的,尤其是她还把着老太太的傍身钱,等搬到这儿了,这一大家子为着情分为着钱,不都得好好对待她们。
白妈妈绘声绘色的说着,柳承业也开始认真思索。
陆氏站到两人中间,表情不悦,“这怎么行,我们一家人花销还不够呢,怎么能把老太太接过来。”
“你闭嘴。”柳承业指了她一下。
沉思之后,对白妈妈点了头,“就这么办吧,你可得好好跟母亲说,叫她同意搬过来。”
得到二老爷的首肯,白妈妈努力忍耐笑意,故作沉稳,“等老夫人醒了,我一定劝她答应此事。”
等白妈妈出去后,陆氏才又凑到夫君面前,一脸的不情愿。
“老爷,当初分家的时候说好的母亲让大哥抚养,你现在接过来,算怎么回事儿啊。”
“要不怎么说你见识短浅。”暂时不用担心筹不到钱,柳承业眉梢的愁闷很快淡了下去,嘴角又挂上得意的笑容。
他招呼了夫人到跟前,伏在她耳边说,“有了老太太的压箱底儿,我这生意又能更上一层楼,还愁照顾不了她?退一万步,就算有个万一,生意经营不善,有老太太在咱们家里,我就不信大哥能狠心甩手不管,到时还不是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接人到府里,不只是为了那箱子,更是抓了张牌在手里。
陆氏听了,瞥眼道:“你要留下老太太我不反对,只一点,家中外事你做主,内事我做主,向来如此,不能因为她过来,坏了家里的规矩。”
“行行行,多大点事儿。”柳承业随手拍拍她的肩膀,轻易打发了她。
秋日的夜来得早些,太阳落下去没多久,天就黑了。
府邸各处都未点灯,只在园子里亮了几盏地灯,在草木中添些光亮。
守夜的下人两两结伴在园子里巡视,各自提着一盏灯笼,一路照亮了清静的府宅。
秀心抱着一摞账本送到书房里。
“小姐,掌柜们今天刚送来的账本,都是上个月铺子里的账。”
“放那儿吧。”柳云溪坐在书案后,停了下手中的毛笔,指了指桌案一角还空着的位置。
秀心把账本放下,俯身在桌边帮忙收拾桌下扔掉的废纸。
小声说:“周老板让人过来传话说,他为了放鱼饵费了不少功夫,还舍了些小利,要小姐千万记得他的辛苦,湖州那边的生意,多照顾着他些。”
柳云溪看着纸上的墨迹,淡淡道:“替我去传话,等这事办妥了,柳家药材在湖州的客商,就指定他一家了。”
“是。”
秀心收拾好地面,退了出去。
门没关上,采晴端着安神汤走了进来,到门前时听了几句,好奇问:“小姐和周老板商量什么了?”
柳云溪收起桌上的纸笔。
“叔父不是一直都想着做个大生意,赚数不清的银子,扬眉吐气吗,我就圆他这个梦。”
采晴将安神汤放到她跟前,嘟囔说:“叔老爷做了半辈子生意,亏了半辈子,家底儿都败光了还不死心,就是头倔驴,小姐何苦跟他浪费时间。”
听罢,柳云溪轻笑一声,端起安神汤来吹了吹。
“连你都看出来叔父不是做生意的材料,他身边的人却一直相信他能逆风翻盘,你觉得是为什么?”
“这我怎么知道,总不会他们都是傻子吧。”
“他们个个都精明。”柳云溪喝了一口汤,身子暖暖的,放松了四肢,顺势靠在椅子上。
“他们知道叔父不论做什么,落到什么下场,都有奶奶和我父亲帮着收拾烂摊子,得了好是他们自己的,要承担后果了就等着旁人来帮,久而久之,就觉得孤注一掷也没什么好怕的。”
养在温室里的小苗,不放出去叫他们自己经历风雨,怎么能长成大树。
喝下一碗安神汤,还没有睡意。
门外响起青娘的声音,“小姐,床铺好了,您要休息吗?”
柳云溪站起身,心里还念着沈玉衡,不知道他这会儿好些了没。
对门外问:“公子那边怎么样?”
青娘:“听元宝说,小公子两个时辰前喝过醒酒汤就睡下了,这会儿大概已经睡熟了吧。”
她吐了口气,吩咐,“你们去休息吧,有事我会再叫你们。”
“是。”采晴出了门,和青娘一起回了耳房。
柳云溪吹了烛火,走出书房。
没有去卧房,转身出了院子,朝着少年住的偏僻的小院去。
白日里分开时感觉他有些不对劲,不亲眼看到他安睡,总是不放心。
沉闷的房间里,少年躺在被子里,难耐的吐息。
刚喝了醒酒药躺下的时候,身上的热意是有所缓解,渐渐睡了过去,睡了一个多时辰,就虚浮的做起梦来,睡意并不安稳。
与往日的噩梦不同,大概是身上太热,梦里的自己竟然身体赤//裸,仅是如此也就罢了,偏身下花丛里还压着一个……
梦境迷幻,指节勾//缠着难分彼此,追逐着虚无缥缈的满足感,完全被野性的欲//望操控。
“玉~衡~”少女娇媚的声音喘息在耳边,如同一剂猛药,让他头脑烧的更凶。
“云溪,云溪……”他喃喃轻唤,浅浅的凝起一丝意识。
刚从梦境的迷热中抽离出来,就被身躯的紧//胀给痛醒了——好难受。
睡前才消停下去,怎么又……
意识逐渐清醒,鼻尖嗅到近侧有熟悉的香味,转过视线,床边静静坐着一人。
她背对着床榻,似乎是在那儿坐了有一会儿了,一声不发。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沈玉衡朦胧的瞧见少女容貌恬静,细长的睫毛低垂着,脸颊边染了淡淡的羞粉。
他强装镇定,“你怎么过来了。”
柳云溪双手叠在腿上,微微偏头看了他,视线向下挪了一点,瞟了被子微微凸起的地方一眼。
“你就是为了这个,有意避着我?”
看到她眼神所指,沈玉衡慌张的坐起来,被子堆到腰腹,“不是,我没事。”
藏也没用,她已经看到了。
她自己也还是个姑娘,对那事儿的了解比较朦胧,却觉得,沈玉衡对她藏着掖着,并不只是因为害羞,还多了些强//迫的隐忍在里头。
不然也不会现在还积着火没消。
柳云溪转脸看向地面,盯着月光照在地上的小块光斑,低声呢喃:“这种事很正常,你不必避讳。”
没想到会从她口中听到这种话,沈玉衡扭过脸,态度坚决又抗拒。
“不,父皇他可以为了泄//欲,有很多女人,有很多孩子,但我不会像他一样,被欲//望操控。”
避之,如避洪水猛兽。
洁身自好是好事,可强迫自己忍耐天性,久了会伤身吧。
少女声音浅浅,“虽然这样说,但世间的男女做那事,也不都是为欲驱使。”
她说这话时,脸蛋红红的,沈玉衡难得见她羞涩的样子,不自觉胸腔发紧,心脏跳的越来越快,本就紧胀的身子加难以忍受。
声音沙哑,“是吗……”
柳云溪轻轻点头,“若是彼此真心相爱,那事也像水到渠成一般。”
反正娘亲跟她是这样说的。
说完转过脸去,没能看到料想中少年释然的表情,反而对上一双极度隐忍、压抑着狂热的眼眸,如同饥饿的野兽紧盯着她这只送上门的猎物。
她头皮发麻,只被那双眼睛盯着,心跳停了半拍,腰都软了。
“就像我们?”少年跪坐起身,朝她的方向逼近。
柳云溪靠在床柱上,抬头看着少年沁满了细汗的额头,敞开的领口,起伏剧烈的胸膛,和那与往常很不一样的亵裤,里头不知藏着什么……
有了奇怪的联想,她紧张的扭过脸。
自己才刚说了不必避讳身体的自然反应,这会儿自然不能逃。
她喜欢他,希望他好。
“玉衡,我们还不是夫妻。”
她小声提醒,在感受到盯在自己脖颈上的视线时,紧张着抓住了手边的被子。
低头又说,“我还是先回去了,你自己来吧。”
说完就要出去,给他腾出私人空间,腿还没站直,就被拽住手臂,按了肩膀,整个人又坐回原处去。
少年灼热的身子伏上来,柔软的脸颊在她脖颈轻蹭,修长的手臂从后背圈到后腰,低喘的呼吸近在耳侧。
“怎么来?”唇瓣有意无意的蹭过耳垂,沙哑的声音虔诚的求问,“云溪教教我吧。”
那声音勾着她心肝儿一颤,推拒在他胸膛上的手渐渐没了力气。
第33章 33
◎想要一辈子◎
阴暗的房间中, 窗外照进来的月光是唯一的光源,待床上落了帐子, 遮蔽了光亮,昏暗的床榻上,就只听得见低沉的喘息声。
“别闹了……”
“我很听话的,云溪疼疼我?”
柔软的唇瓣在嘴上轻啄,带着些讨巧卖乖的意味,诱心软的少女垂怜他这个快要失了理智的卑劣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