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扬叹口气：“我明天找他做做思想工作。”
肖楷仔细翻看着这个孙致远的档案，此人刚入伍不久，还算个新兵蛋子，当兵前是体育学院的，体能素质很不错，擅长短跑、跳远，在校期间获得过多项荣誉，入伍后在新兵连的考核成绩也比较优异，倒是个当兵的好苗子。
“他一直这样，还是对我有意见？”
肖楷知道下面肯定有人不服，觉得他机关参谋出身，认为他是个花拳绣腿的绣花枕头。不过作为连队主官，要想服众，自然样样都要成为标杆，这点毋庸置疑，他只能用时间来证明自己。
“倒也不是独对你这样，这人有些本事，家境也好送到部队是来历练的，正因为如此也比较自命不凡，有些眼高于低，和人相处不那么友好。”
肖楷点点头，“这要是改掉自负的毛病，倒是个不错的人才。”
楚扬说：“你刚到连队，有什么问题疑虑尽管和我谈，不必有顾虑，以后我们也是好战友好同事。”
“必须的！”肖楷爽朗一笑，端起水杯以茶代酒敬了下楚扬。
两人从工作聊到生活，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着，很快熄灯号就响了起来。
楚扬说：“哟，都到熄灯查房的时间了，去突击检查一下，肖连长一起？”
“行啊。”肖楷站起身点点头。
***
值班员见连长，指导员齐齐到场有点方，看来今晚有些人不好过了。
查房总有几个不老实的，有躲在厕所吃泡面的，有偷偷用手机的，有洗澡洗衣服的，也有打着手电用功看书的，总之五花八门。
楚扬比较有经验，一圈下来收了四个手机，抓了七八号人。肖楷正准备撤，楚扬眼神示意再杀个回马枪。
果然有些人以为查完就安全了，殊不知还有这么一招，根本来不及藏。
有个被窝里隐隐漏出些光亮，几个人轻手轻脚地走到床旁边站着。
然后值班员拿手电筒一照，说：“下床。”
被窝里的人快吓死了，探出点头，见几双眼睛围在床前紧盯着自己，真是死亡气氛。
值班员喝道：“下床站好，东西拿出来。”
那士兵苦瓜着一张脸，很不情愿地摊开手心。
楚扬说：“什么东西？”
值班员把手电照在他手上，说：“报告指导员，是领花手绳。”
肖楷也看到那是一枚军装上的领花，红绳穿在上面还没编好，他不太明白这是干嘛。
却听得楚扬见怪不怪地说：“送女朋友？”
士兵点点头，青春的脸上有些泛红。
“你小子还挺有心。”楚扬说：“东西可以还给你，但惩罚也要受。”
“是，多谢指导员！”
肖楷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看着，表示学到了，原来还有这样一说，没谈过恋爱的他真是啥也不知道。他们居然都这么懂，显得他像个土包子。
肖楷回到宿舍以后就上网查了下，原来送领花手绳的含义和小皮筋差不多。这么巧了吗，池杏送他一根小皮筋，他也要送一个领花手绳给她表心意。
想到这里，又想起傍晚时与她视频匆匆中断，让他有些意犹未尽，和她在一起好像总有说不完的话，想与她分享生活中的一切。
点进她的微信，他发了句：睡了吗？
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应，平时这个点她还不会睡，但是她现在感冒，应该早就睡着了。
肖楷现在是一个住的，按照标准应该是两人一间，不过具体也都是各单位自行管理，这里房间不紧张有很多空的，他也就一个人一间房。
白天他太忙了，现在空下来，独自一人更容易思念人。
肖楷打开手机相册，又一次看起两人的合照，他很喜欢这几张照片，已经看了很多遍，虽然只是为了解决李东骗她拍下的。
照片上的她粉面桃腮，浅浅笑靥似生花，几许少女的娇羞，实在令人心动。
他又想起第一次遇见她的样子，意外的美好就这样闯进他的人生。他还记得自己脱口而出的那句“那你看我行吗？”，绝不是告诉她的为了稳定她的情绪。那就是他当时实实在在的想法，他也不懂为何才第一眼就如此冲动地说出那样的话来。
在此之前他从不相信一见钟情，认为肤浅又不靠谱。如今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不得不感慨，人和人的羁绊在第一眼就注定了。
肖楷看了会儿照片，又翻了翻已经熟透的池杏朋友圈，还是没等来她的回应，她肯定睡着了。
又点开聊天页面，还停留在她发的歌单上，他看了一下，决定给她录一段语音。
“亲爱的池杏同学，为了让你明天一醒来就元气满满，一首特别好听的军歌《右手敬礼左手牵你》送给你。”
“这段故事说给谁听，也许没浪漫的剧情，开场是你哭红的双眼……”
接下来肖凯又连夜下单手绳材料，认真观看学习编手绳教程，誓要亲手编一个精致好看的手绳。
第27章
池杏一觉睡了快十二个小时, 都说睡眠是最好的良药，她感觉人清爽了很多，虽然还有些鼻塞, 但不再昏沉头痛。伸手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上有几条微信提示, 赶紧点了开来。
她很惊喜, 原来昨天晚上肖楷还给她消息了, 有几条很长的语音，不知说了点啥，连忙点开放在枕头上听。
这一听简直让她意外又心花怒放，这即时效果比喝了一杯咖啡还令人振奋愉悦。
他是清唱的，不知是不是深夜寂静的缘故, 清润的嗓音中带了点低醇, 就像月色铺满的琴房里大提琴的声音在缓缓流淌。那首歌又抒情, 这种感觉仿佛他就侧躺在自己身旁，枕着同一个枕头, 在她的耳边娓娓倾诉。
池杏心里酥酥麻麻的，像喝了一碗桂花酒酿, 甜蜜醉人。她忍不住又听了一遍, 多巴胺激增，快乐甜蜜满心窝。
一个会唱歌的兵哥哥，在她心里简直太加分了, 而且他的手指也骨节分明修长好看，下次问问他会不会弹钢琴，还有手背上那显得力量感十足的青筋, 想起来都让她害羞，恨不得夹着被子翻滚。
人一激动娇羞就容易夹子音, 至少她这次给肖楷发的语音比平时夹子多了。
“解放军哥哥，你唱得好好听呀，你怎么这么会的呀，是不是在部队经常表演才艺呀，那你会不会弹钢琴呀。”
短短一句话里四个“呀”字，想想这语气该有多夹，原谅她这个被粉色氛围包围的女人吧。
然后她又发了各种“哥哥真棒”，“爱心发射”等表情包。
池杏知道这个点肖楷肯定在忙，肯定不会回复她，她自顾自地发完这些，赖了会床才起来。
长假结束，今天吃完晚饭就要回学校，池杏吃完一顿早午饭就抓紧时间打开电脑，她做了一个决定，要亲手做一份特别的礼物给肖楷。她不会唱歌跳舞，就用她的专业织一块织物送给他。
她这个专业主要是研究面料的，比如说服装设计师设计了一款图案，那么就要研究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把这图案转移到面料上，这其中要涉及的问题很多，用何种纱线纤维，是用印花还是提花，怎么个织造法，才能达到最优的效果，就是她这个专业要研究的。设计的图案一目了然很容易被人抄袭盗用，但是织造工艺别人一般偷不走，比如缂丝工艺、云锦妆花工艺，至今无法用机器复刻。
图案设计不是池杏的专长，她在电脑上画了一个简单的爱心，配色最后敲定松枝绿和今年流行的多巴胺粉，松枝绿是他军装的颜色，粉色是她喜欢的颜色，松枝绿做爱心底色，中间粉色斜条纹，视觉效果就是一个绿粉相间的斜条纹爱心，最后她又在粉色条纹上添上同色love字样，不过这部分保留，她不确定自己能否用手织机织出来。
因为她的研究方向是新材料，不是织造工艺，不过这部分如果实在搞不定可以请教陆芒，她是这个方向。
然后就是把图样转换成织物的组织图，类似于十字绣的那种一个一个的细格子。
做完这些一天也过去了，池杏眼睛发花，点了些眼药水闭了会眼睛才好一些，她打算利用空闲休息时间尽早上织机织出来。
***
数天后，天朗气清，肖楷开始了日常训练，这一天是带着整个连队进行五公里武装越野训练。
所谓武装越野就是全副武装，身上不仅要背冲锋枪，还要背着被褥水壶脸盆等衣食住行的全部东西。
肖楷本可以只监督，但作为连队主官，要想迅速服众，他知道也需要证明自己。
训练开始没多久，孙致远就展现了他体育特长生的跑步优势，很快冲到了队伍的最前面，与肖楷并肩而行。
“连长，我先行一步。”
孙致远得意洋洋地看了肖楷一眼，加快了步伐。
肖楷看过孙致远的档案，此人擅长短跑，爆发力是足，但耐力不够，孙此项的最好记录是19分钟，算不上优秀。
“连长，你看他个显眼包，居然跑你前面去，有本事拿第一。”
有好些人是看不惯孙致远的行事作风的，特别是二班的，还因为孙一起受罚。
肖楷对此并未表达什么不满，只是说：“有实力就该拿出来，要努力超越别人，超越自己。”
可是渐渐的，孙致远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第一的位置很快又被肖楷赶上，甚至甩出他一截。
孙致远的内心起了些波动，是他小看了肖楷，以为他坐办公室出身，这些体能训练肯定不咋行，没想到是有两把刷子的。
不仅如此，他往后看了一眼，许多战士都将超赶他。孙致远心里素质没那么稳定，一看如此，瞬间有些急了。
又不甘心输，他看着路旁边的山，忽然有了一计，另辟蹊径也许能赢。
孙致远一颗好胜的心达到顶峰，不顾纪律，往旁边一拐准备翻越山上的防护栏。
“孙致远，你干啥！”
“停下！”
排长，班长齐齐在后面喊。
肖楷在前面听见声音也停下脚步，调转身去追他。
“孙致远，你知道枉顾纪律将面临什么。”
轻则警告，重则开除军籍，真到了战场上直接枪毙。
“我命令你停下！”
孙致远听到肖楷的声音倒是停了下来，站在护栏的边边上。
肖楷看其他人看热闹速度都有所下滑，连忙喊道：“其他人继续，拿出自己最好的成绩！”
然后他看向那头倔驴，都有点被他气笑了。
“孙致远，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还没罚够是吗？”
“你这样任性妄为的，来什么部队当什么兵？你说一说，军人的天职是什么？”
孙致远看他一眼，说：“服从命令。”
肖楷吼道：“大点声！”
孙致远大声重复了一遍，“服从命令！”
肖楷：“其他的还需我多言吗？”
孙致远沉默了一下，说：“连长，实战时的地形可复杂的多，不确定的多，按照既定路线没有太大的挑战。”
肖楷想说自己作训参谋出身，天天研究战略都不敢说什么，你倒是想法多，这个连长要不你来当，真是无知者无畏，幼稚的可怕。
肖楷挑挑眉，“所以？”
“我虽然是个小小的士兵，斗胆与连长比试，看谁先翻过那个山头到达终点。”孙致远手指了指身旁的山。
这样的人很轴，训是训不服的，想必楚扬也做过多次思想工作了，并未让他有多少改变，要想改掉他的自负自傲，还得让他自己吃到苦头意识到错误。
“行啊。”肖楷干脆利落地说：“如果你这次输了，从今往后要么绝对服从命令，要么给我滚蛋！”
“行。”孙致远爽快应声。
那片山头并未开发，连路都没有，杂草藤蔓丛生，大小石块嶙峋硌脚，还有不确定的野生动物出没，很像短途荒野求生。
两人用身上有的工具开道，说实话每一步都很艰难，没走几步，草丛里窸窸窣窣的，孙致远紧握空弹夹的冲锋枪，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原来是只小田鼠蹿过，一口气还没松下，迎面就垂下一条花斑大蛇，勾在树梢上，吐着信子，十分渗人。
这突如其来的频繁状况，吓得孙致远差点叫出来，汗毛根根竖立。他心脏怦怦跳，在呆愣没反应过来之时，肖楷已经眼疾手快地用冲锋枪将那蛇挑起远远甩了出去，不见踪影。
“小心。”
“多谢。”
孙致远心有余悸，刚刚好险，他真的怕蛇，如果再遇到还不知道怎么办好。他很意外，肖楷这样看上去长相斯文的，居然沉着冷静还胆大。他心里直打鼓，这个挑战由他发起，如果此时怯阵当逃兵，那么他今后真的会被所有人看不起，无法在部队立足。他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山路很不好走，特别是前几天才下过一场大雨，湿滑泥泞，作战靴上沾了很多泥巴很是沉重滑腻，很多地方还石块松动，山头时有碎石坠落。虽然两人都戴着钢盔也不敢掉以轻心。
说是比赛，实则没过多久更像是肖楷在前面开道，孙致远在后面跟着，他的体育特长在此处并无可发挥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