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橙垮下脸来，“要这么久的吗？”
池杏再次使用血脉压制，干脆道：“是的，快去写你的作业，如果考不好就取消。”
身后传来弟弟的哀嚎，池杏嘿嘿笑着，只管拿上硬币走人。
恐怕池橙会想，我那强势不好惹的姐姐呀，明明是她拿了我一块钱，还这样对我，小朋友就没有人权的嘛，呜呜，谁来替我发声。
***
池杏火速握着硬币回了房，并锁上了门。
坐到梳妆台前点燃香薰蜡烛，橙花的味道伴随着烛光幽幽扩散开来。
暂时舒缓了下她紧张的心情。
池杏深吸一口气，双手交握掌心包裹着硬币，作祷告状。
字打花不打，在心里再次确认了一遍。
然后轻轻往上一抛。
硬币应声落在桌面上，滴溜溜地转动起来。
其实这个时候池杏脑子里是空白的，她不想预测结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希望是什么结果。
真的就是一副交给上天做决定的模样，只是默默看着那枚硬币不断旋转，然后越来越慢，哒哒哒跳动几下，最后静静地躺在桌面上。
她并没有不敢看结果，是第一时间，看到了花了一面。
花的一面是什么来着？
她下意识的迟疑几秒。
花面不打。
池杏盯着花的这一面很久，有些茫然，就这样结束了？结果是不是来得太快了一点，是不是有点草率？
很快，内心倒戈。
不对，不应该一局定胜负，应该更普遍的三局两胜，这样才更具有说服力。
至少对于她。
于是她没有过多的犹豫，捏着硬币吹了口气，再次往上抛。
又是花。
结局尘埃落定显而易见，似乎没必要再来第三次。
但她告诉自己，已经到了这会儿了，应该把整个过程完成。
她重复了抛硬币这个动作，一样是花。
明明每一面都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偏偏三次都是花，这难道就是天意吗？
池杏默默长叹了一口气，坐直的身子一下子塌软了下去，手肘无力地支着下巴撑在桌面上。
香薰蜡烛默默燃烧着，发出微弱的热量，偶尔烛花跳动发出嗤嗤的声音，晃得人影憧憧。
池杏还是心有不甘。
起身打开阳台门走了出去。
池家是一栋三层的双拼别墅，池杏住二楼，房间外有个阳台。
天色已晚，新月朦胧，感应灯应声亮了起来，阳台上栽种着一盆散尾葵，长得又高又大，椰子树般的巨大叶片遮住了大幅的栏杆，旁边两盆栀子花也打理得很好，白色的花朵开了满盆，香气袭人。
池杏双手靠在栏杆上站了一会儿，前面邻居家一楼的花园里烟火气十足，诱人的烧烤孜然味，笑声不断似乎是友人相聚。
距离不远，感觉站着看他们挺尴尬的，她深吸了几口气，随手摘下几朵栀子花走进屋内。
门窗的隔音很好，屋内再次归为安静。
她思来想去，总觉得冥冥之中还是应该打一下这个号码。
玄学可以参考，但还是人定胜天吧。
池杏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一键回拨了过去。
她的心提到嗓子眼，紧张到感觉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她根本无法考虑打通了要说些什么，只是觉得要做这件事，不然她今晚会不安到睡不着。
然而她所预想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电话急促地嘟嘟了一阵并没有打通。
她的所有勇气都用尽了，再没有多余的打第二次。
如果是忙或者信号不好没接到，他应该会回过来的吧？
池杏抱着这个念头，连洗澡都带着手机，就怕错过了这通重要的电话。
可是一整个晚上，她的手机都安静如鸡。
偶尔手机铃声响几下，都是骚扰电话，反而弄得她心神更加不宁。
她恨自己被这件事轻易牵动情绪，也恨自己会有这样的感觉。
说到底只是个有过两面之缘的陌生人，她不该这样牵肠挂肚，坐卧不安。
池杏愤愤地把开了静音模式，关灯睡觉。在床上翻来覆去一阵，还是做不到淡定从容，再次把手机打开铃声加震动。
烦躁在内心加剧，她失眠了，电话始终没有来。
她看了眼手机，已经半夜一点多。
她无法再自欺欺人，都这个点了，他总也要睡觉的吧，睡觉前会不看一下手机？
失落感越来越浓，叠加了黑夜容易胡思乱想的buff之后更甚。
她再次把手机调成静音，关掉床头灯。
算了，她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努力过了，但缘分已尽，就算今后回忆起来，她也不算太遗憾。
第13章
暑假很快到来，看似漫长的两个月，其实一睁眼一闭眼过得飞快。在池橙哭唧唧挑灯疯狂补作业中，新学期如约而至。
池杏也升研二了，依然没有摆脱给师姐打杂的命运。开学第一天，宋佳妍一个电话就要她和陆芒去给她打扫宿舍。
对此池杏快气炸了，恨不得做个小人用针扎她。
“她的脸怎么那么大，把我们当保姆使，我今天还就不去了，她能拿我怎么样！”
陆芒自然也不乐意，不屑地说：“她阴着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又会对导师拍马屁。”
陆芒说到这里像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道：“听说这次发在核心期刊上的论文，二作就被她给抢了，本来这个名额是给王博士的。”
听到这里，池杏拧着眉，与陆芒对视一眼，目光满是鄙夷。某些人就是不把心思放在正道上，池杏想，要是哪天自己的科研成果被人抢，她肯定是要去拼命的。
陆芒说：“我们今天要是不去，这一学期肯定处处给我们小鞋穿。”
池杏气鼓鼓：“我讨厌死她了，想冲过去和她吵一架。”
陆芒劝道：“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再忍一忍，要我说她也不常住宿舍，我们就去装装样子稍微敷衍一下就算了。”
池杏也只好认命，人生嘛总有许多的身不由己与不如意的，此时此刻也只能如陆芒所说敷衍了事。
新学期的第一天就过得如此窝囊，池杏发泄般地将抹布重重抽在桌上，灰尘肆意飞扬。
陆芒咳嗽着皱皱眉：“没必要，动作轻点，别回头我们咳嗽了。”
“你说这是人住的地方吗，这桌子像是八百年没擦过，她怎么这么埋汰！”
池杏很难相信外表光鲜靓丽的宋佳妍，宿舍脏乱得无处下脚，可见心思都放到了什么地方，置物柜上居然还有吃剩的酸奶盒子，已经长了绿霉斑，害得她差点吐出来。
“咦，你看看这个，恶心死了。”
陆芒见此情况啥也没说，只是从一旁拿过几本书，放上去将酸奶盒子遮住推到柜子角落里。
池杏竖了竖大拇指，“高明，完美！”
“低调低调。”陆芒抬手撩了下头发，一脸骄傲的深藏功与名。
这一抬手，池杏就看到了她手指上金黄闪闪的戒指。
“妈呀，女人你的戒指快闪瞎我的眼了，快给我看看，李睿送的吗？”
陆芒放下抹布，大大方方伸出手给她看，笑着说：“暑假去见他父母了，在他老家玩了几天。”
“也不见你发朋友圈，保密工作做得真好。”池杏看陆芒笑意中带着甜蜜，便说：“看你就知道他们对你挺好的吧？”
“嗯，挺好的。”陆芒点了点头，说：“不是保密，就觉得也没啥好发的，况且八字还没一撇呢。”
“不是大姐，你这还叫八字没一撇？”池杏简直无语凝噎，“你们就差一张结婚证了好吧！”
“诶，对，在我看来没有那张证都不叫修成正果，我都持谨慎保守态度。”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纵使是闺蜜对待爱情的看法也是很不同的，池杏愣愣地想，如果是她，大概早就发朋友圈昭告天下分享自己的喜悦了吧。
池杏捧着她的手端详着，由衷地说：“式样真好看，秀气又时尚，很衬你的肤色，很显白。”
“是吧，我自己挑的。他本来想给我买钻戒的，我觉得还是黄金保值，你知道我这人比较实惠。”
“啊——好幸福呀，看的我也好想谈恋爱。”
美好的爱情总是让人憧憬，特别是有身边人作参照。
池杏叹口气，“你说我命中不会是没正缘吧？”
陆芒心中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说：“你上次不是跟我说误会那个谁了吗，后来怎么样了？没有再联系吗？”
陆芒没说出肖楷的名字，但是池杏知道她说的是他。闺蜜的小心翼翼她也看得懂，是怕自己不开心。
池杏告诉了陆芒误会肖楷有对象这一事，但是没有告诉她自己后来打电话给他但是他没有回应这件事。
总觉得还是得留点儿自尊。
池杏摇摇头，装作云淡风轻地说：“不说这事了。”
陆芒也知趣地马上换了个话题，“这个暑假过得怎么样？”
“我嘛还是老样子，天天接送橙子上暑期班，我妈倒是轻松了，我都晒黑了一圈。”
两人正聊着，宋佳妍推门而入，看到已经扫干净的地面，笑着说：“辛苦你们啦。”
两人皮笑肉不笑地客套着，就这样不痛不痒地闲聊了几句。
池杏说：“师姐，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回去了。”
“好呀。”宋佳妍点点头，见两人要走，忽然又说：“我请你们喝奶茶。”
这真是盘古开天辟地破天荒头一遭，是良心发现了？还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池杏和陆芒惊讶疑惑地对视一眼。
陆芒见宋佳妍心情似乎很不错，便试探地问：“师姐，什么喜事呀分享一下呗。”
宋佳妍大概也是真的很开心，立马喜滋滋地说：“我要去泰合实习了。”
泰合集团，国内数一数二的纺织大企业，有别于那种劳动力密集的纺织大厂，泰合不仅拥有自己的科研团队，在新材料的研发上首屈一指，拥有多项专利技术，在业内制定行业标准上也有相当的话语权，甚至导师也在泰合兼任顾问一职。
像池杏家这样的小公司，要是能与泰合建立上业务关系，那根本不愁后续发展。
泰合几乎是纺织类专业学生心目中就业的首选，当然也是出了名的标准严格，这个名额可不好争取，看来宋佳妍的确会钻营。
两人当然是恭喜，又是一顿令自己反感的恭维。
正说着，就看见宋佳妍从钱包里找出一张50元的纸币，没有犹豫又塞进去，最后拿出了一张10元的。
“不用客气，今天辛苦你们了。”宋佳妍笑嘻嘻地朝着一旁池杏递过去。
见过抠门的，没见过这么抠门的，十块钱就连两杯雪王都买不到。池杏感觉有被侮辱到，这还不如不请。
池杏脸上有点挂不住了，语气冷淡：“不用了。”
陆芒却伸手接了过去，笑着说：“谢谢师姐，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两人出了宋佳妍的宿舍，趁着陆芒开电动车锁的时候，池杏忍不住说：“我刚才气炸了，想拿一沓百元大钞甩她脸上，你干嘛拿她这十块钱？”
“你这不是便宜她嘛，她什么人我们早就知道，何必生气，”陆芒看着手上那张10元钱，说：“十块钱也是钱，不要白不要，买两根雪糕还是可以的。”
池杏坐上陆芒的车后座，叹口气：“说真的芒果，我真的很需要你这种情绪稳定的朋友，在我不理智时给我脑子降降温，我有时候也想让自己不要那么易冲动，但是性格这东西很难改，你知道我上升星座是白羊，扎心了！”
陆芒不快不慢地开着车，声音从前面飘来：“也没什么不好，也不需要事事都权衡，我就喜欢你这种直率的性子，可可爱爱没有心机。”
池杏把头往陆芒背上一靠，环住她的腰：“你要是个男人就好了，简直是我的理想型。”
“哎痒死了快放开。”
陆芒怕痒，电动车立刻不稳扭动起来，吓得池杏立刻撒开了手。
陆芒又说：“我可没有八块腹肌，不符合你的要求。”
“切！”池杏抬头看了眼天，虽说是阴天，还是很闷热，“我请你喝咖啡吧，X家上新了去尝尝看。”
“谢了，小富婆。”
陆芒默契地拐了个弯，喜欢的X咖啡店离得有点远，虽然也在校区里面，但是远在本科那边。
因为是开学第一天，校园里面人来人往比较热闹，穿过校区，看到操场是上本科的新生正列队准备军训，领导正在主席台上讲话。
大喇叭里的声音时响时轻地随着风传来，混着树上的声声蝉鸣，也听不清楚在讲什么，当然也不关心在讲什么。
池杏只是感慨时间过得真快，感觉自己入学那年军训的场景还在眼前。那年可没那么幸运，特别特别热，每天都是烈日灼灼，一整个月都没下一滴雨，整个军训期间真的晒脱了一层皮。
池杏发现自己永远赶不上幸运的时候，比如一毕业学校就装修，去食堂打饭自己排的队伍永远最慢，等车的时候要等的那一路总是不来，好事好像永远轮不到自己。
大喇叭里的讲话停了，满操场响起整齐的鼓掌声，在路上都能听得清楚，然后又是一段讲话。
所有的开场仿佛都是如此，一个接一个的领导嘉宾上台发言，台下负责鼓掌，散场后啥也没听进去。
本是不经意，忽然新传来的讲话声音有些耳熟。
听出来的那一瞬间，池杏心里猛跳了一下。
这么……巧？
她没有过多的思考，脱口道：“芒果，停下车。”
“怎么了？”
“我们过去看一下。”她指指操场。
陆芒朝着那边远远地看过去，主席台上，依稀能够辨认出有个穿绿军装的男人站在那里发言讲话。
她八九不离十地猜到了，停下车子，陪着池杏往操场那边走。
隔着铁栅栏的围墙，池杏看清楚那就是肖楷。
本已平静的心湖再起泛起涟漪，似野火再遇草原，一下席卷燃烧起来。
陆芒怎会不知池杏此刻的心绪，况且她早已知晓这一切皆是误会。池杏这个人吧，有的时候她需要别人的一点鼓舞打气，这样她就像得到了肯定似的勇往直前。
“我觉得吧，你俩真还挺有缘的，这里都能遇到，这几率实在太渺茫了，也许这就是月老给的机会，你可要抓住了。”
池杏想，陆芒比她理智，她都这样说了，先不谈那些有的没的吧，至少应该趁此机会把误会说清楚。
***
不知是有了之前那些事的铺垫，还是抱着抓住机会的想法，这一次池杏没有太多的紧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