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沈澈为恼,却不想,他平静的很,挥手让人把沈度带走。沈度自然不肯,狡猾地躲避着前来抓他的人,硬生生拖了小半个时辰。沈澈实在不耐烦了,只好亲自动手抓人。
沈澈一出手,便没有他抓不到的人,三两下子就将沈度按住了。
沈度不服气,嘴里嚷个不停。沈澈干脆撕下一截衣摆,将沈度的嘴给堵上。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
沈澈命人将沈度五花大绑押下楼。
月色下的淮安街被镀了一层银色,哒哒的马蹄声打破静寂的夜,待马车驶到一处酒楼时,突然从天而降三十几名蒙面黑衣人,一瞬间便将马车围的水泄不通。
沈澈反应极快地抽出随身佩剑,一把砍掉沈度身上的绳子。沈度一得到自由,用力拽掉嘴里的布,接过沈澈抛过来的剑,咽了口口水道:“来的人可不少啊。”
沈澈没理他,提剑就杀了出去。沈度不甘落后,也提剑冲了出去。
不一会儿便是刀光剑影,厮杀声不断。沈澈杀红了眼,宛如来自地狱的恶魔,当他提着剑准备砍下最后一个黑衣人的头颅时,倏地从背后射来一支冷箭。
他不仅目力好,耳力也是过人。正要反手将冷箭斩断时,突然一个人冲上来挡在他身前,替他挨了那一箭。
时间在霎那间仿佛静止了。
沈度慢镜头似的倒在沈澈面前,胸前的血汩汩直流,嘴角却扬着释然的笑。
沈澈从震惊中回过神,一把接住沈度的身体,胸腔里的一颗心砰砰直跳,哑声唤“大哥”。
沈度忍着疼吃力道:“阿澈,我不后悔。”
沈澈嗓子一哽,“大哥别说话,我这就带你去医馆医治。”
“来不及了。”沈度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道:“代替我好好活着,孝敬双亲,来世,我希望能跟你活的一样恣意潇洒。”
看着沈度慢慢闭上眼睛,垂下双臂,沈澈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伤痛,起身提着剑追上杀手,泄恨地将那人斩成了肉泥。
第34章
沈度遇刺身亡的消息, 很快传回沈府。沈老爷突闻噩耗,当即犯了心梗。王夫人仍在病中,身边的人怕加重她的病情, 没敢跟她说。但她迟早也会知道的,能瞒得了多久便瞒多久。
这日, 王夫人醒的格外早, 听到外面隐隐约约的哭声, 出声唤秋月进来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有人在哭?”
秋月心头一跳,勉强扯开唇道:“奴婢没有听见呢,是不是夫人听差了?”
王夫人又认真听了听,坚定道:“没听错,确实有人在哭。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秋月应下,转身快步离去。来到院子里,将张妈妈拉至一旁, 急忙道:“夫人听见哭声, 非要我出来查看,一会我进去怎么回答才好?”
张妈妈思忖片刻, 道:“你就说是……”
“你们在背着我说什么!”
王夫人厉声质问。
张妈妈和秋月骤然白了脸, 吓得急忙就要辩解, 哪知王夫人根本就不给她们说话的机会,骤然转身往院门走, 吓得张妈妈和秋月急忙去拦, “夫人仍在病中, 大夫交待夫人要尽量卧床休养,不可随意走动, 夫人快回去躺着罢。”
她们越是如此,王夫人就越觉得蹊跷。当她走出醉雨轩时, 恰巧碰到沈薇和林衣衣。
只见她们面色十分苍白,唇无血色,眼睛又红又肿。
王夫人心头一跳,稳住心神问道:“你们这是……”
还没问完,沈薇便绷不住情绪“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张妈妈和秋月见状,便知大公子逝去一事再也瞒不住夫人了,扑通往夫人脚边一跪,俯首认罪。
“出了什么事情?”王夫人尽量保持着冷静。
“娘,大哥,没了……”
“你说什么?!”王夫人极为震惊,眼底慢慢浮出一片戾气,喝斥道:“薇薇,饭可以多吃,话不能乱说。”她那么听话懂事的大儿,怎么能说没便没了呢?这个薇薇太不像话了,连自己的胞兄都咒,着实要给她一些苦头吃吃才行。
“来人,把她给我拉下去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放她出来。”
然而她厉声吩咐完,身边的婆子丫鬟却没一个动弹的,脚就跟生了根似的定住了。
见状,王夫人一阵头晕目眩,亏得被人扶着才没摔倒。她深深吸了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目光落到林衣衣身上,哑声道:“衣衣,你不要骗姨母,薇薇说的可是真的?”
林衣衣抬起红通通的眼儿,吸着鼻子点了点头。
王夫人眼前一黑,便不醒人事了。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王夫人抬进屋,急忙去请大夫。这次,无论大夫怎么施针,王夫人就是不醒,大夫没辙,道自己医术不够,提着药箱子溜了。
沈老爷得知后大怒,派人另请了一位大夫过来。可这位大夫看过王夫人的病后,却是摇头叹息,让准备后事。
沈老爷震怒,命人将大夫拖出去打了十个大板子。
庸医,都是庸医!
就在沈老爷气的破口大骂时,沈澈带着江大夫来了。江大夫不愧是名医,几针下去,王夫人就醒了。
“我再开一个方子,按方子抓药,喝上几日,夫人的病就没多大问题了。”江大夫交代道。
沈老爷对江大夫敬佩不已,拱手作揖,“贱内多亏了江大夫。”作为感谢,他命人给江大夫支付了一大笔诊费。起先江大夫推脱不收,但实在拗不过,这才收下。
江大夫带着药童离开后,沈老爷将沈澈叫到书房,沉声道:“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沈澈垂眸,撩起衣摆跪下,“儿子愿意一命抵一命,请父亲动手吧。”
“行,上家法!”
常年跟随在沈老爷身侧的吴管家一听他要动用家法,急忙劝道:“老爷不可,您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可不能再失去一个啊,否则沈家可就绝后了。”
沈老爷一听,顿时悲从中来,老泪纵横道:“如今我已失去阿度,而这个孽子又处处与我作对,将来沈家还能指望他不成?这与绝后又有何分别,倒不如打死算了,让他早投胎早做人。”
沈老爷心意已决,任吴管家怎么劝都不听,亲自取下皮鞭,一下又一下地抽打在沈澈身上。起先沈澈还能不吭一声扛的住,到后面昏死过去。
众人见状,纷纷扑到沈澈身前,求沈老爷不要再打了。吴管家伸手探了探沈澈的鼻息,大惊失色道:“老爷,二公子快没气了。”
沈老爷心头一跳,皮鞭掉到了地上。
江大夫去而复返。这次他医治的对象由王夫人变成沈家二公子。
检查完他身上的伤,就连江大夫都忍不住愤愤不平,“这分明就是想要他的命啊。”
江大夫不愧是妙手神医,几针下沈澈紊乱的脉象终于平稳了。
王夫人得知消息后,撑着虚弱的身体来到青竹苑,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望着满身伤痕且昏迷中的小儿子,明明心里是怪他恨他的,却还是见不得他这样,心被剜了一块似的疼。
没过多会,沈澈的眼皮动了下,似要醒来的迹象,王夫人别开脸,狠心离开了。
沈澈只苏醒了一小会,之后又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直到第二日下午,他才从黑色的漩涡中挣脱出来。
“二公子,您终于醒了。”
床边传来一道惊喜声。”
沈澈扭头,对彩云道:“出去,让东方进来。”
彩云不想出去,还想要说些什么,但见他神色已然不耐,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换东方进来伺候。
东方小心翼翼地为沈澈擦洗完身体,换上干净的衣服,端起药碗正要服侍他喝药,却听道:“我自己来。”
沈澈喝药的时候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一口气就喝光了。
将药碗撤下,东方端来清淡的吃食,“公子,吃点东西吧。”
沈澈没有胃口,正想叫东方端走,忽然想起自己在昏迷中,沈度对他说的话,“阿澈,你的这条命是我给的,你没有资格轻生。”说完,伸手用力一推,将他从黑色的漩涡里推了出去。
沈澈从胸腔里缓缓吐了口气,伸手拿起筷子。东方见状,顿生喜上眉梢。
饭毕,沈澈半躺着问东方,“我在昏迷期间,我娘来过没有?”
王夫人来的时候,东方正好不在没看见,也没听旁人提起过,自然以为没来,便回答说没有。
失望吗?
有一点,但也在意料之中不是吗。
“她该是恨极了我。”
“公子不必这么想。”
沈澈自嘲地笑了笑,挥手让东方退下了。
在他卧床养伤期间,沈薇偷偷来看过他一回,哭着道:“大哥的死,我也有责任,我就不该多嘴把你和陈可欣的事情告诉他,呜呜……我真是后悔死了。”
“人都不在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沈澈淡淡道。
等他伤好,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为大哥报仇!
第35章
料理完沈度的后事, 沈薇与林衣衣一同回到醉雨轩。如今林衣衣仍住在醉雨轩的偏房里。
沈薇在林衣衣的右侧坐下后,忍不住问道:“表姐,这段时间你去看过二哥没有?”
林衣衣没去, 也不会去。她不想引起任何误会,她与他之间, 就不要有任何纠缠。
见她摇头, 沈薇的表情有些失望, 语气责怪,“表兄妹一场,表姐何必这么绝情呢。”
林衣衣喝茶的动作一顿,脸色淡淡道:“还不是你二哥逼的。”
“是是是,都是二哥的错。你不去,我去!”沈薇气乎乎的说完,茶也不喝就走了。
刚走至门外, 就碰到了王夫人。
时光飞逝, 半个月后,沈澈的伤一好全, 他就从青竹苑搬去了别院。
沈澈搬走这日, 王夫人心里空落落的难受。两个儿子, 一个没了,一个住在外面, 别看这沈府表面瞧着气派, 近来十分冷清。若不是薇薇和衣衣每日过来陪她说话, 她该有多寂寞啊。
如今她的身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也不知能活到哪天。
不过在她走之前, 薇薇和衣衣的亲事得定下。
王夫人着手安排起来。
林衣衣自然不知王夫人的安排,此时的她正筹备着出去见方万良。
近日, 沈府发生的事情方万良自然也听说了。他一点都不关心沈府死了什么人,如果死的那人换成沈澈就更好了。可惜呀可惜,老天爷竟然还让那人活着。
于他而言,他只想尽快见到林衣衣,把想说的话都告诉她。
他一直在等机会,终于在十四这日等到林衣衣身边的丫鬟出府,他一路跟踪到广德街。
阿香走进广德街有名的小食铺子,捡了几样姑娘爱吃的零嘴让掌柜包起来,刚付完钱,身后响起一道刻意压的很低的声音,“阿香姑娘,请你把这个带给你家姑娘。”
没等阿香反应过来,手里就被塞了一张字条。她回头一看,方万良正步履匆忙地往门外走去。
阿香下意识地攥紧手里的字条,面不改色地拧起几包零嘴出了小食铺子。
回到沈府,她将屋里洒扫的丫鬟支出去,将藏在袖子里的字条递给林衣衣。
望着递来的字条,林衣衣心头一跳,接过字条展开,看完上面的字后,让阿香拿去烧了。
“阿香,明日十五,我想去中安寺烧香祈福,你留下看着,桃子随我去。”
阿香知道姑娘这么安排自有她的道理,自是应下。
林衣衣不管去哪,都得跟王夫人知会一声。吃过晚饭,她来到王夫人的房里,陪她说了会话,将话题引到烧香祈福上。
“我都忘了明日是十五了,你要去就去罢,注意安全。”王夫人嘱咐道。
“我会的姨母,届时我给您和姨父、薇妹妹还有二表哥各求一个平安符。”
王夫人颔首,“你有心了。”
见她面露疲态,林衣衣不好再呆下去,起身告辞。
回到偏房,阿香走上前服侍她洗漱。许是因为明日就要见着方万良了,她洗漱完躺到床上后没有丝毫睡意,在床上翻来覆去,就跟烙大饼似的。
等好不容易有了睡意,天也快亮了。她眯瞪了一会就起来了。
收拾停当,吃过早饭,她带着桃子出门,乘坐马车直奔中安寺去。中安寺位于宏城西郊,一个时辰她们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