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醉雨楼的路上,沈澈将林衣衣困在榻上,面似寒霜,“他的哪只手碰了你?”回头就找人给那只手剁了。
这样的沈澈是林衣衣没有见到过的,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不敢说实话,“他没有碰我,是我不想看见他才跑的,你也不问清楚就打人。”
沈澈:“……”我想打人从来不问清楚。
他冷笑一声,“心疼了?”
林衣衣朝他一瞪,“我跟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还请二表哥不要胡说。”说着伸手推开他坐起来,坐到靠窗的位置离他尽量远点。
沈澈不高兴她远离自己,真想撕下伪装将她一把拉过来狠狠压在身下,指尖动了动,最终还是忍住了。
深吸了口气,他调整姿势坐好,重新换上一副伪善的面孔,出声解释自己的行为,“你自幼就在沈家长大,我对你和对薇儿一样,见不得你受欺负,我不揍他才怪。”
林衣衣的心里仿佛被注入一道热流,眼圈一点点地红了,吸了吸鼻子,弯起唇,“多谢二表哥维护。”
“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
不一会儿,马车在一栋五颜六色的三层建筑前停下。
沈澈起身,“到醉雨楼了,我们下去吃饭。”
林衣衣起身跟上,下车的时候,沈澈扶了她一把。
这醉雨楼从外面看并没有多么突出,无非就是花里胡哨了些,可内里却被装扮的富丽堂皇,就跟走进了一座宫殿似的。
沈澈让人订的雅间在二楼,位置靠近最里面,推门进去,房间里宽阔明亮,温馨而又典雅,从窗户往外看,紫宸湖的美景一览无余,湖风吹来,在倾泻的阳光下,夹杂着一丝暖意。
林衣衣就这样扒着窗户闭上眼睛一脸的享受。
沈澈无声靠近她,伸出双臂将她虚虚环在怀里,在她睁开眼睛回过头时,他已经不动声色地退开,脸上重新挂上伪善,笑道:“这个位置不错吧。”
林衣衣“嗯”一声,问道:“什么时候能吃饭,我饿了。”
“应该快了,你先吃块糕点垫垫。”
林衣衣摇头,“吃了糕点呆会就不想吃菜了,我还是忍忍吧。”
话音刚落,四名伙计捧着托盘上来了,他们井然有序地摆好酒菜就退下了。
“表妹,请过去坐吧。”
林衣衣走过去坐下后,也没跟他客气,拿起筷子夹了一个丸子放在碗里,不紧不慢地吃起来。
沈澈给自己倒了杯酒,端起来举向她,“我们表兄妹俩许久没在一起吃过饭了,今日机会难得,我敬表妹一杯。”
林衣衣赶紧放下筷子,给自己倒了杯茶端起来,“衣衣不会饮酒,就以茶代酒敬表哥。”
沈澈颔首,“过往恩怨,一笔勾销。”
林衣衣眼圈一红,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仰起脖子,一口喝光杯子里的茶。
沈澈勾了勾唇,将酒杯送至唇边,垂下眸子掩去眼底的精光,一口饮尽杯中酒。
吃完了饭,林衣衣想早点回去,向沈澈告辞:“表哥,我出来的时间太久了,再不回去姨母会担心的,我知道表哥还有事情要忙,我租一辆马车自己回去。”
沈澈不同意,强硬道:“什么事情都没有你的安危重要,我送你。”
林衣衣拗不过他,只好随他。
当二人坐进马车里,沈澈拉开一个暗格,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抛给她,“打开看看。”
林衣衣带着疑惑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只又冰又透的绿镯子,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抬起脸看向他,无声询问。
沈澈笑了笑,正要解释,外面忽然响起凄厉的马鸣声,马车当即摇晃起来,紧接着快速朝前方冲横冲直撞。
路人见状急忙避开,但仍有运气不好的被刮到了胳膊腿。
眼看马就要往一栋建筑物撞,沈澈眼疾手快抱住林衣衣,在马车砸向建筑物并翻飞前跳了出去,落到青石板上滚了好几圈才堪堪停下。
就在这时,一柄剑从天而降,直冲沈澈的命门而来。
沈澈抱着林衣衣往旁边急速一滚避开了。
紧接着第二剑刺来,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他抱着林衣衣行动受限,避开第二、第三剑后,却没有避开第四剑,左臂顿时多了一道口子,鲜血很快就将他的白衣染红了。
林衣衣见状,惊叫道:“二表哥,你快放开我,让我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
“闭嘴!”他大喝一声,一个蓄力拍向蓝衣人的命门,一击便中。
见蓝衣人当场暴毙,林衣衣以为他们安全了,哪知这时候又杀过来数名蓝衣人的同伙。
他们个个都想取沈澈的性命。
林衣衣深吸了口气,趁沈澈与他们打斗期间,用力扯下他的手,一弯腰钻过他的胳膊,飞快地向安全的地方跑去。
见她躲好以后,沈澈没了后顾之忧,在激烈的打斗中,很快占了上风。
林衣衣不敢多看,捂着耳朵躲好,不知过了多久,打斗声终于停止。她悄悄地探出头,见沈澈拖着一柄带血的剑正朝她走来,在他身后的不远处,倒着数具尸体。
她心里一松,心想终于安全了,抬起脚正要迎上前,只见他面色一变,飞快地朝她冲过来,抱住她一转,一柄剑插入了他的后背。
她呆愣了好几息才反应过来,只见他不顾伤势发疯似的将偷袭者一剑毙命。
同时,他也因伤势过重失血过多,昏倒在她怀里。
第60章
无边无际的黑暗将沈澈吞没, 他在漆黑的路上一直向前,却始终看不到光明。他并不气馁,凭借着强大的毅力不眠不休地一直走,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跨出黑暗迈入阳光普照的地方。
见他终于睁开双眼, 王夫人惊喜地抓住他的手, 激动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儿, “澈儿,你终于醒了,娘这两日都要担心死了。”说着便拿帕子擦了擦眼。
沈澈抓住重点,双眉一压,“我昏睡了两日?”
王夫人吸了下鼻子,“可不是,你若再不醒过来, 娘都不知道怎么办了。”随即吩咐丫鬟去禀报沈老爷。
沈澈的视线在屋内扫一圈, 没有看见他想见的人,心里难免有些失落, 不过他脸上不显, 想要坐起来, 却在胳膊抬起来的时候牵扯到后背的伤,蚀骨的疼痛铺天盖地地袭来。
他的面色白了白, 深吸了口气, 依然坐了起来。他不允许自己像个废物似的躺在床上。
王夫人见他后背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再次崩开, 白色的中衣很快被染红,心疼的直掉眼泪, “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倔。”
话音刚落,沈薇来了, 扑在床边不停地关心他的伤势。
沈澈耐着性子应付两句,目光频频投向屏风,多么希望一道倩丽的身影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也许是老天爷不忍心他继续失落,林衣衣小心翼翼地捧着药碗绕过屏风朝他走来,一触到他的目光,立刻展颜,“方才在外面就听见下人说你醒了,刚好把药喝了,这可是我亲自看着煎的。”
原来她是煎药去了。
失落感在顷刻之间荡然无存,升起的喜悦在胸腔里四处游走,连眉梢都染上了笑意。
为了避免露馅,他很快压下双眉,脸上换上一副客气的淡笑,“多谢表妹为我煎药。”伸手接过药碗,在三双眼睛下,一口气喝完。
见他喝完药,王夫人眉开眼笑,正想说话,沈老爷来了。
三人往一旁退开几步让出空间。
沈老爷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后,开口道:“醒了就好,我已经查到幕后主谋了,你想怎么报复?”
沈澈冷冷一笑,“我会让那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好,不愧是我沈家男儿,够狠。”
沈老爷还有事情要忙,没坐多久就走了。王夫人这两日担心沈澈的伤势没合过眼,眼下见没什么事了,叮嘱一番也走了,只剩下林衣衣和沈薇了。
沈澈看向沈薇,“薇儿,你上回给母亲做的汤看着不错,不知我有没有这个口福呢?”
沈薇的眼睛顿时一亮,笑问:“二哥想喝我做的汤?”
沈澈点头,“刚醒过来嘴里没什么味道,想喝点汤汤水水的东西。”
“那你等着,我这就去做。”
望着沈薇一蹦一跳离去的背影,沈澈勾唇看向林衣衣,“听说我这两日喝的药都是表妹煎的,真是辛苦你了。”
林衣衣赧然,“表哥说哪里话,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能为他多做点事情,心里会舒服些。
“你不必自责,那些人的目标是我,跟你没有关系。”沈澈的神情从未有过的温柔。
话虽这么说,可林衣衣还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咬了咬唇,“表哥,你累了吗?要不要躺下?”
沈澈点点头,刚动了下胳膊,眉头深深地蹙起,显然是牵扯到了伤口。
林衣衣见状没有多想,连忙上前按住他的肩膀,小心道:“你别动,我扶着你慢慢躺下……”忽然闻到一股血腥味,往他后背一看,果然见他白色的中衣渗出了血。
“表哥,你流血了,得重新上药包扎,我去叫刘青来。”林衣衣说着就要走开,却被他一把扯住了手腕。
“表哥?”
见她一脸疑惑地望向自己,沈澈轻咳一声,“刘青下手没个轻重,表妹能帮我吗?”
“可我不会啊。”再说了,男女授受不亲,要替他包扎,势必要看见他(luo)露在外的上身,她不想。
“表妹。”沈澈的眉头皱的更狠,一副痛苦的神情,喘了口气,压抑道:“这个简单,我教你。”
“我怕我笨手笨脚的把你弄疼了,我还是去叫刘青来吧。”林衣衣想抽chu手腕却没抽开。
沈澈的神情冷了冷,“表妹不愿意吗?”
林衣衣:“……”除了这个,让她做别的都行。
“既然你不愿意,那你走吧,今后不用来看我了。”他一点点地松开她的手腕,落寞地转过脸,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孤寂。
林衣衣心里一软,答应了。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双手已经为他解开中衣,正将止血药粉撒在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上。
她深吸了口气,忍住颤意将药粉撒完,一点点地包扎好伤口。当她抬起脸想说好了,不想他忽然转过来身子,那健硕有力的胸肌恰巧触及她柔软的唇,她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当即跳开,丢下一句“我叫刘青进来为你穿衣服”就跑了。
接下来的两天,林衣衣除了煎药才来青竹苑,其余时间根本不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躲避什么,仿佛青竹苑有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就连沈薇都看出了她的异常,王夫人不会看不出。
这一天,王夫人将她叫进房里,问:“你这两天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林衣衣慌乱地摇头,“没什么,可能是接连做了两个晚上的噩梦,没有休息好吧。”
她确实做了两个晚上的噩梦,梦里有一个巨大的黑影,立在她的床边,总会不由分说地扑向她。
见她的面色不怎么好,王夫人收起疑心没有多问,让她回去休息。
又过几日,沈澈的伤好了大半,林衣衣不用每天都去给他煎药,减少了二人碰面的机会。
察觉到林衣衣在躲着自己,沈澈冷着脸拿过她的画像,露出一口森森白牙。
这日,他故意打翻药碗,将林衣衣哄骗到房里来。
“抱歉表妹,我是不小心的,害你又要为我再煎一碗。”
林衣衣不疑有他,忙道:“不碍事的,反正我也没事,闲着也是闲着。”说罢就去煎药。
等她煎好药端进去,却没看见沈澈。
“表哥?”她试着唤了一声,没有人回应,正要端着药碗离开,忽然从内室传来一声异响,似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
这时丫鬟小厮都在外面忙活,屋里没有其他人,她不放心,想了想放下药碗,快步绕过屏风走进内室,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就在她要转身离开的时候,眼角忽然瞥见沈澈的床沿上横着一副画卷,要掉不掉的样子。
她很快明白过来,方才就是这个东西掉落弄出来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