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飞哥儿是怎么回事？带着珊姐儿出门做生意不说，还让这等出风头的事都给珊姐儿占去了！”比起齐翩然，齐云飞才是她未来真正的希望。她能在这家中一辈子站稳脚跟，齐云飞是很重要的一环。
大太太可是一直盼着齐正早日宣布继承人的。
桃花在旁说道：“大爷心中肯定自有分寸，太太无须太过担忧了。若是不放心，尽管叫大爷过来问话便是。”
大太太轻嗯了一声，点了下头，然后侧过头看了桃花一眼。桃花被看得有些紧张，赶紧垂下眼睑。
若有所思一会儿，大太太正准备说什么，外头有丫鬟来报，说有人送了帖子过来。
大太太让人拿进来，打开来看，是晏夫人下的请帖——邀请大太太下月初十去晏府做客，并希望她能带上齐府的姑娘们。
合上帖子，大太太扬起嘴角，脸上终于有了笑容。看来，晏家已经决定儿媳妇从齐府里挑了。
另一边，齐茉莉正在秦姨娘屋子里发着脾气。
“原以为是个好机会，结果却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真不知道，齐梓珊怎么每次都那么好运！还有那个死丫头，什么也没弄清就敢来我这儿卖乖，回头我就撵了她！”
秦姨娘也是黑着一张脸，可是却比齐茉莉要镇定许多。任由齐茉莉发了一通火后，她才开口道：“好了，大家闺秀如此泼辣成何样子？坐下喝口茶，浇灭你心中的火。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挤对你。”
“如今我害怕别人挤对我吗？这下可好，怕是太太也对我不喜了。”齐茉莉有些挫败地在椅子上坐下，她可没有忘记今儿个太太后来瞧她的眼神。她有心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秦姨娘皱了下眉头，对此事倒是不甚上心，只说道：“就算得了太太喜爱又能如何？她还能真心替你着想？我瞧着这次，她也是看上了晏家的公子哥，怕是想要将然姐儿许给他呢。”
齐茉莉一听脸部表情扭曲了一下，立马说道：“就凭四妹妹那样的姿色，也要人家晏轩公子看得上才是。”
她自恃美貌，一向就不将齐翩然看在眼里，倒是齐梓珊的容貌让她忌惮几分。只是那日齐梓珊的话她还记在脑海里，那个小蹄子是真的对晏轩没有想法吗？
“你个傻丫头，容貌再好也比不得身世好。”秦姨娘在这块很有危机意识，“凭她然姐儿是齐府大房嫡女，就已经胜了你一筹。”
听到秦姨娘提起“嫡女”二字，齐茉莉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又开始奓毛，嚷嚷道：“姨娘何苦总拿这个来挖我的心！我不是嫡女难道是我愿意的吗？谁让姨娘不是嫡妻呢！”
“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我还不该生下你不成？”秦姨娘气得胸口都有些疼起来，右手抚上胸口。
秦姨娘手指上戴着的红宝石戒指在光线下似乎还发着光，手腕上也是戴着贵重的金镶玉平安纹镯子，这穿着打扮的架势倒是很足。
齐茉莉以前只觉得自己的娘在府中最是光彩照人，也最会打扮。可如今看着她这身贵妇打扮，倒生出几分讽刺来。
既不是嫡妻，就算打扮得再像，那也是假的。
但毕竟是疼爱自己的娘，齐茉莉再是不懂事，也不是真的要气秦姨娘。见她这副样子，立即就服了软，说道：“姨娘别生气了，你知道我的，激动起来就会口不择言。”
秦姨娘拍了拍胸口，又深呼吸了几口气，这才恢复如常。
她看着齐茉莉，见女儿眼中似有难过，知道她要强的性子是最受不了落在人后的，叹了口气说道：“我只是让你看清现实，比美貌没有用。但身世是改变不了的，咱们也不用强求。与其抓着自己握不住的东西，还不如去抓一些有用的，来改变劣势。”
“姨娘这是什么意思？”齐茉莉收起不悦的情绪，看着秦姨娘问道，“难道姨娘是打算去求祖母，也让我记在太太名下？”
说到这儿，齐茉莉的眼睛亮了起来。若是能如此，那她和齐梓珊就是一样的了。
秦姨娘摇了摇头道：“没用的，若老太太有这个想法，早就让你记在太太名下了，根本不用我们去求。我想着，大约你定了亲事，出嫁前才会让你记过去，给夫家一些脸面。”
齐茉莉的脸立即耷拉了下来。
秦姨娘伸手握住了齐梓珊的手，语气郑重：“你放心，姨娘一定会替你好好想想法子。现在……”
话还没说完，月季从外头进来，对秦姨娘说道：“刚接到消息，晏夫人来了请帖，要邀请大太太和府中小姐们下月初十去晏府做客。”
“当真？”见月季点头，秦姨娘脸色立即多云转晴，对齐茉莉说道，“机会来了。等到了那日，你一定要记得姨娘今日跟你说的。”
说完，便凑到齐茉莉耳边小声将交代的事说了一遍。
齐茉莉认真听着，时不时点下头。
“记住，一定要找机会单独见他，不要叫人瞧见了。”说完后，秦姨娘又嘱咐了一句。
齐茉莉颔首，道：“我知道的，姨娘放心吧。”
齐梓珊出府谈生意之事在大房曝光后，动心思的可不止一处。就连一向胆小怯弱的鸢姨娘，也都偷偷嘱咐一对儿女平日里见着齐梓珊一定要好好相处，切莫与她争执。
这样的场景齐梓珊不是没料到，只是在花园里碰到齐涟漪和齐云天，见他们都对自己分外客气，倒让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而府中知情的一些下人更是不用说了，一个个儿都变得极为有眼力见，见着她行礼都比往日用心几分。
齐梓珊不免也有些苦恼：“倒让我与其他人生分了不少。”
话音刚落下，翠竹就从外头进来说道：“小姐，辛姨娘来了。”
辛姨娘？齐梓珊很是意外，她来找自己有什么事？
齐梓珊带着满肚子的疑惑，离开闺房去了待客的正间。
辛姨娘着一身蓝白色锦绣袍裙，面上素净，给人一种淡然脱俗的视觉。此刻她坐在椅子上，右手用微翘兰花指端起茶杯，手腕轻轻抬高小酌一口。
见齐梓珊进来，辛姨娘放下手中的茶杯，对着齐梓珊浅浅一笑。
齐梓珊朝辛姨娘行了个颔首礼，边走向椅子边说道：“辛姨娘今儿个怎么到珊儿这里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等齐梓珊在楠木端椅上坐下后，辛姨娘看了眼屋子里的丫鬟，面上似有犹豫之色。
齐梓珊使了个眼色，烟云便立即挥手让屋子里伺候的其他丫鬟退了下去，只剩下她一个人伺候着。
辛姨娘似乎对烟云也不甚放心，齐梓珊看出了她的担忧，微笑着说道：“烟云一直忠心服侍着我，辛姨娘有什么话只管放心说便是。”
“那我就不卖关子，直接说了。”辛姨娘虽然外表柔弱，却是个利落果断的性子，不然也不可能培养出齐云驰这样性子的儿子，更不可能想帮着儿子拿到齐家当家继承人的位子。
“我今儿个来，是想跟珊姐儿你讨个人情的。”辛姨娘直接说出目的，“我想求珊姐儿替驰哥儿在老爷面前说说项，驰哥儿大了，懂得也多了，可以帮老爷分忧了。”
这是打起了齐家生意的主意，想借她之手顺利让齐云驰插足齐家的家业。
齐梓珊心中警铃响起，面上却依旧平静。
既然辛姨娘说“讨人情”，那自然是想让她还几年前在齐老太太寿辰上帮她那一次的恩情。
她不能拒绝，但也不能答应。齐梓珊喝了口热茶，开口却是先对烟云说道：“香灭了，你去添点。”
她淡然的样子让辛姨娘有些捉摸不透她的想法，只好沉默着等她的回答。
这时齐梓珊说道：“辛姨娘真是太高看珊儿了。虽然珊儿插手了这次的生意，可是并不代表就能插足家中产业，父亲也不会允许。珊儿并非儿子，又有何分量来与父亲说这话？”
“珊姐儿是不愿帮我这个忙了？”辛姨娘语气平缓，可眼中却露出些许不悦，“我本还想着，让珊姐儿跟驰哥儿好生亲近一些，日后有什么事也有个照应。娘家有兄弟照应着，总是好的吧？”
齐梓珊有些无言，辛姨娘这是软硬兼施，人情威胁并用了。她这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说如果不答应，日后若有什么事，她和齐云驰不但不会帮忙，还会踩上一脚。若是答应，等她出嫁后，娘家便会有个哥哥作为后盾。
看来，辛姨娘如今是危机感大增，迫不及待想要齐云驰掌握部分齐家的生意了。
不说多个朋友，至少不要多个敌人，这是齐梓珊对待齐府里的人的一大准则。
她笑了笑，对辛姨娘说道：“总是要去跟父亲说上一说的。只不过，父亲应不应允，珊儿可不能保证。辛姨娘也清楚，父亲对二哥的期望，可是在仕途上。”
说起仕途，辛姨娘脸色晦暗了一些，但很快她就恢复自如。对齐梓珊说道：“像咱们这样的人家，即使出了你四叔那样的人物，可要走上仕途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你二哥虽聪颖，但我瞧着性子却不适合朝堂。”
齐云驰现在虽然已经考了秀才，但要走上仕途，先得等三年一次的春闱，然后再是秋闱
若是运气好一次都考中，那也至少需要等待四年，若是运气不好，光是一个春闱就要考三四次的也不少，这又得耽误多少年？而且考上了，要么就是进翰林院做编修，考庶吉士，那可是清苦的活。要么就是外放做官，好些年不得回京，这就得忍受母子分离之苦。辛姨娘心中掂量得很清楚，在她看来，与其去做那不能确定的官，还不如将齐家的家业牢牢抓在手里，保住一世荣华富贵。
可在齐梓珊来看，她却是有些不能理解辛姨娘的。谁家做娘的不想儿子出人头地，入仕当官呢？
就连齐三太太，也是一门心思鞭策着齐云纪好好读书，期望他能像齐文一样考上进士。而且齐云驰的确是个聪明又圆滑的，这样性子的一个人，又怎会不适合官场？
但辛姨娘都这样说了，齐梓珊总不至于去戳穿她，只嘴上说道：“辛姨娘的话我记在心里了，等找着机会，就会跟父亲说的。”
辛姨娘这才满意地笑了笑，说道：“既如此，我就等珊姐儿的好消息了。来了也有些时候了，我先走了。”
说完这些，辛姨娘便起身往门外走去。
等她一走，烟云便皱了眉头不悦说道：“这辛姨娘好大的胃口。小姐，你真要帮她？”
齐梓珊也起身往自己房间走去，回答道：“已经答应了，就要去做。辛姨娘如此大的野心，对她来说可不是好事啊。”
说到后面一句，齐梓珊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要知道，齐梓珊早就选定了能依靠的兄长齐云飞。
齐梓珊只希望，齐正的心不要动摇，就算她提了，也不要答应。
“小姐，大爷遣了人过来。”还没等齐梓珊走回房间，翠竹就走过来对齐梓珊说道，“说是已经去回了全福酒楼的钟掌柜，对方当家的约了三日后在酒楼见面。”
听到翠竹的话，齐梓珊不免有些期待起来。
这全福酒楼的幕后老板，究竟会是谁呢？
“小姐，起风了，还是先赶紧回屋子里吧。”凉风阵阵吹来，烟云不由催促了一句。
齐梓珊点点头，加快步子回了屋子。
没多久，次月要去晏家的消息也传了过来。
齐梓珊皱了皱眉头，半晌没有说话。
烟云见着，问道：“小姐，你是不是不想去啊？”
翠竹也记起那日晏大人携妻带子进府拜访时的场景，还有齐茉莉咄咄逼人的样子。
“小姐，你是不想跟三小姐又起冲突吗？”翠竹跟着问了一句。
齐梓珊摇了摇头，道：“倒不是怕跟三姐姐起冲突，只是……罢了，没什么，到时候找个借口不去便行。”
烟云与翠竹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一些不解。在她们看来，晏轩的确是个好归宿，人长得俊，又是官宦子弟，自己也有功名在身。但不知道为何，她们家小姐就是各种不上心。
齐梓珊垂下眼，原本平静的心又起了波澜。
她以为她可以淡然地将一切都忘了，但现在发现，原来有些东西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现在她能做的，就是不见、不想。
可千万不要再有任何纠葛了。
三日后，齐梓珊便同齐云飞一起去了全福酒楼，与全福酒楼的当家见面。
刚到全福酒楼的门口，钟掌柜便迎了出来。
“齐大爷，齐六爷，当家的已经在等着了，里边请。”钟掌柜边说边领着他们往里头走。
齐梓珊随着钟掌柜走上二楼，经过一个转廊，再一拐角，便到了一间上房。
钟掌柜敲了敲房门，里头传来低沉平静的男声：“进来。”
推开门，齐梓珊和齐云飞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进门后，撩开隔间的水帘，便看见一个身着湛蓝色锦衣垂坠长袍，外头套着暗黑色马褂的男子正坐在桌边品茶。
他面前的楠木雕如意纹八脚桌上，摆放着一套青瓷印花茶具，定睛一看，工艺似乎出自汝窑。
光是茶具便是价值不菲，而且颇有品位。
他微低着头，齐梓珊可以看见他光洁的额头、笔挺的鼻梁，还有饱满的薄唇。从她这个角度看去，他的下巴微尖，两颊肉少却不会凹下去。光是这么看，就知道是个俊美的男人。
而最吸引齐梓珊眼球的，却是他端着茶杯的手。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指甲干净平滑，与青瓷对比，就像白玉一般。
“齐大爷，齐六爷，坐吧。”李钧尧没有抬头，提起茶壶一边倒了两杯茶，一边对两人说道。
齐梓珊与齐云飞看了一眼，然后上前在李钧尧对面坐下。
待两人入座，李钧尧拿起茶杯递到两人面前，这才抬头看向他们。
而他这一抬头，齐梓珊和齐云飞都愣怔了一下。
怎么会……长得这么好看！
似凤眸的双眼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齐梓珊，就像要看进齐梓珊的心底。齐梓珊条件反射般吞了吞口水，与他对视的双眼始终没有挪开。
而这一看，齐梓珊只觉得越看越有些眼熟。可仔细一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是在哪里见过。
“齐六爷为何这般看着我？”李钧尧似笑非笑地看着齐梓珊，轻启朱唇问道。
齐梓珊回过神，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只是觉着……似乎在哪里见过你。”
“见过我？”李钧尧反问了一句。
齐梓珊误会了对方的意思，连忙说道：“想来是我记错了，如果见过像当家的这样的人物，我一定会记忆犹新的。”
不料，听到齐梓珊的回答，李钧尧反而表情僵了一下，但只是一瞬间，谁也没有注意到。
一旁齐云飞看着李钧尧有些发愣，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情不自禁似的道出嘴里的话：“你是……李家当家？”
齐家与李家的生意甚少有交集，毕竟要么就是做了同一个行业是互为竞争者，要么就是完全不同的行业，连边都搭不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