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瑶瑶一愣,没想到林学安这么说,忙拒绝,“不用了,义兄陪我就行,你还是陪着公主,别出了意外。”
说完她看着傅安年,脸上满是笑意,眼神明亮。
傅安年没看她,“我还有事,你们去吧。”
话落,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全然不顾江瑶瑶眼中的祈求与失落。
林学安笑着,沉默片刻后,道:“江姑娘,走吧。”
玉熙脸微微低着,忍不住在笑,林学安很是上道,谎话张口就来,她没看错人,他就是个油腔滑调的人,这样的人,好,也不好。
她抬起头,捏着衣袖晃晃,姿态随意,“那就不打扰两位了。”
她笑两声,眼睛弯弯的,“我回了。”
玉熙朝傅安年的方向走,没一会就消失在人群中。
江瑶瑶面色铁青,岂会看不出他们之间的小把戏,但她不能严明,要保持自己知书达理的贵女形象,不想在傅安年心中留下不好的一面。
为此,只能暗暗忍下这口气,她笑得僵硬,回头看林学安的眼神稍稍变了。
林学安扬眉,笑得依旧放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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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午时,暖阳煦煦,寒风也变得柔和些。
女子绯色裙摆翩翩,在人群中划过一道又一道倩影,终于,在跟上一位男子脚步后,停下小跑的动作。
她喘着气,脸颊因为奔跑晕红,眸光潋滟,亮晶晶的,明媚可爱。
玉熙昂起脑袋看他,见他不说话轻哼了一声,暗叹他脾气真差,还没礼貌,看见她追来也不说句话。
她也堵着气不说话,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
玉熙自受伤后就没出来玩过,这会难免兴奋,看见好玩的就想停下看看,摸摸,但傅安年不等她,所以她就看看,没多停留。
少倾,走了许久的玉熙有些饿了,可这会没吃的,所以看见卖糖葫芦的就上去买了一个。
咬了一口才发现,没带银子。
她在身上找了找,表情尴尬,小贩看她这样,忙问:“你不会没钱吧,看你不像没钱的。”
玉熙甜甜的笑了一下,生怕动静太大,被旁人知道。
“有钱。”她指着前边的人,说道:“找他。”
傅安年余光瞄向身后,见她没跟上来,便放慢脚步,下一刻,就有个扛着糖葫芦的小贩找上他。
“公子,给钱,那位姑娘买了串糖葫芦。”
傅安年转身,平静无波,却在见她嘴角的红色糖渍后,眉梢上扬,难得一见的温暖笑意。他拿出钱袋,给了小贩,“拿好。”
玉熙瞧见小贩拿钱走了,而她的目光盯着傅安年的钱袋,想到江瑶瑶用他的银子,她就不舒服。
“带了多少银子?”她睁着眼睛问。
糖渍亮晶晶的,覆盖在唇瓣上,使得唇瓣更加饱满光泽,她又咬了一下口,红唇翕动,引人遐想。
傅安年眯着眼,视线从糖葫芦上移到她唇上,轻提喉结道:“不多。”
不多是多少?
玉熙不信她,肯定是不想花钱骗她的。
她大摇大摆走在他前边,看见一间卖首饰的铺子就进去,问掌柜的,“你家的首饰跟珍宝阁比如何?”
掌柜见多识广,一看两人就是大户人家的,立马说道:“满京去问问,我家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玉熙满意点头,她就要买最好的。
“把你家最好最贵的拿出来看看。”
掌柜的诶了声,立马摆了一排,累丝金簪,海棠步摇,还有上好的羊脂玉镯子,确实是好东西。
玉熙扫了眼,豪迈的点头,“全要了。”
她笑眯眯的看傅安年拿银票,有种得逞的快感,“我买这么多,你不会生气吧?”
“不会。”
他一点不生气,更不在意,好似花出去的不是银票,只是一张纸而已。
可是她好气。
玉熙跺了一下脚,接着去下一家。
她买了几匹上好的蜀锦和云锦,直接把傅安年的钱袋掏空了,她舒坦了。
“哎,你下次记得多带点。”
傅安年摸摸空荡的钱袋,勾着笑,“公主高兴就好,今天的银子就当借给公主了,回去让德顺算算,把银子送到我府中。”
玉熙脸上的笑顷刻消失,嘴里的糖咬的嘎吱嘎吱响,带着怒气和不满。
“我可是公主。”
男人低头看糖葫芦,只剩最后一颗了,“就算是陛下来了,也得算清楚。”
玉熙气的咬牙,澄澈的眼睛瞪着他。
脾气差又小气,当初为什么答应嫁给他?
“公主别忘了。”
第8章 008
德顺等人找过来时,玉熙低着脑袋靠在墙边,身子歪着,脚交叠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晃晃,她撅着唇,情绪不大好。
瞧见德顺过来眨巴两下眼睛,似乎有些委屈和埋怨,她站直身体,问:“怎么现在才过来?”
德顺满头汗,大冬天竟然感到了热意,他喘口气说道:“哎哟公主,您走也不说一声,让奴才好找。”
还好找到人了,他的心稍稍安定,公主可是不知道,方才发现人不见的时候,他们有多着急,生怕再出事,这要出事,一顿罚是免不了。
德顺把汗擦了,这口气喘上来,看见她脚边的买的东西后,笑说:“原来公主买首饰去了,快,拿起来回府。”
不提这事也罢,一提此事,玉熙面上更难看了,她想到傅安年那个男人,小气鬼,脾气差,看着衣冠楚楚,说不准内里是个斯文败类。
越想越气,玉熙跺跺脚,心里的不满和怒气越来越多,别被她逮到机会,要不然有他好看的。
肚子咕噜噜叫了两声,声音有些尴尬,她摸着肚子,若无其事的问德顺:“带银子了吗?我饿了。”
“带了带了。”
德顺笑眯眯的,见她转身走了,忙招手,吩咐后面的人跟上。可是有件事他好奇,公主没带银子,那这些东西是谁买的?
林学安吗?
眼瞧着玉熙进了一家酒楼,身在暗处的男人面色一松,转头回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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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外头回来已经是下午,天色昏沉,日落西山,寒风比中午冷了几分。
玉熙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换衣,清清爽爽的,舒服极了,要是不洗漱一番,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屋内燃了炭火,啪啦啪啦响,温暖如春,在里边只需要穿件里衣和外衫就可以,一点也不冷。
玉熙窝在软榻上,吃着橘子,想着白日的事,心里还是放不下,她瞅了眼德顺,问:“傅安年是不是很小气?”
德顺抬头想了想,公主今天回来一直闷闷不乐,就是因为傅大人吧,哎,这可如此是好?
“不会,小气不至于,最多是花钱少。”
虽然与傅安年和离了,但她身边的德顺冬玲,还有春花从未说过他的坏话,想来他也是个礼仪周全的人。
哼,偏偏不把她这个公主放在眼里。
玉熙用力咬着橘子,酸甜可口,冬季最好的。
“要他出钱买点首饰,还要我还,不是小气是什么?”
她可是公主,多少人排队送礼,她还看不上呢。
屋内几人交换个眼神,陷入沉默,合着今天的首饰布匹是傅安年买的,就说嘛,公主身上没银子,哪能买这些。
冬玲铺好床过来,看看春花又瞅瞅德顺,笑道:“其实傅大人说的也有道理,您现在跟他已和离,不方便来往,更别说买首饰了。”
“公主的首饰都是最好的,哪是外边能比的。”
冬玲向来沉稳,这会走到她跟前,语重心长的劝她,“您以后别再找傅大人了。”
影响不好,惹人非议。
玉熙看她,最后一瓣橘子拿在手里,僵在半空。不,不可能的,如果她不弄清楚,会感觉心空了一块,永远填不满。
她不说话,脸撇过去,望着紧闭的窗口发愣。
过了会,德顺忽然开口,反驳冬玲,“话是这么说不错,但也不全是公主的不是,就说今日这事,傅安年出点银子怎么了?能有多少?”
德顺十分不满傅安年今天的行为,嘴里说个不停,也不在意玉熙有没有在听,“当初公主离开傅府时,可是落下几箱子珠宝首饰,价值不知几何?就他今天花的银子,有几箱子珠宝值钱吗?”
德顺一提醒,冬玲和春花觉得也是,确实没几箱子珠宝值钱。
“确实。”两人连连点头。
“就是。”
三人嘴里不停说着,这时,玉熙回过神来,一脸惊讶的盯着几人,她的耳边反复回荡着方才德顺说的话,说她落了几箱子珠宝在傅府。
怎么会落下呢?
她立马爬起来,一脸严肃的问:“那几箱子珠宝怎么落下了?”
她一说话,几人就没声,纷纷回头看她。
德顺给她倒了一杯茶过来,边递给她边说:“公主嫁进傅府三年,那些是公主生辰,官眷贵妇送给您的贺礼。当初离开傅府,您说不要。”
直到现在德顺也没搞明白,她为何不要。
玉熙垂眸深思,为啥不要?按她现在的想法,送给她就是她的了,岂会不要。
她哼了声,道:“你们也是败家,我说不要就不要,应该都搬走。”
不拿回来岂不是便宜了别人。
以后傅安年娶妻,说不准就是下一任傅夫人的,再说,就算他不娶妻,不还有个江瑶瑶嘛,总之不能便宜旁人。
“明天找几个人,去傅府给我搬回来。”
她喝口茶,慢悠悠的说着,眉眼柠起,有几分威严,“夫妻和离最重要的是什么?是钱财,钱财不分清,日后会有麻烦的。”
冬玲几人面面相觑,不敢置信公主居然说出这番话来,这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公主根本就不在乎首饰,更别说金银,现在的转变真是太大了。
冬玲笑两声,问她:“公主打哪听说的?”
她抿着唇摇头,不是听说,“是我在话本上看的,话本里的夫妻和离呀,钱财和孩子分的是一清二楚,我也该这样。”
“要不然拿我的银子养别的女人,多膈应人。”
玉熙说的一本正经,冬玲三人听的是大吃一惊,细细想来,公主说的挺有道理的。
是这么回事。
于是对刚才玉熙的安排连连点头,“是,明日就派人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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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傅安年下朝,刚进家门,便见贴身小厮来报,说是公主来了。
他来不及换衣裳,就去前厅见人,想到昨日说的话,他猜,玉熙是来送银票的。
傅安年大步流星,脚下飞快,王全要小跑才能跟上他。
到了前厅门口,傅安年停下缓口气,扯扯衣袖走跨进门槛,便看见玉熙在上边坐着,一派悠闲,正在喝茶。
而傅府的下人在外边站着,战战兢兢。
傅安年摆手,不相干的人立刻退下,“不知公主大驾光临,失礼。”
他睨了眼,带的人挺多,不像来还钱的,倒像是来找事的。想到这,傅安年无声笑笑。
玉熙放下热茶,坐姿端正,撩撩裙摆道:“不是要我还钱吗?我来了。”
纤细的手一抬,德顺立即拿出几张银票,交给他身后的王全。
王全瞅瞅傅安年的脸色,低头接过,但没数。
玉熙高高抬起下颌,眼睛俯视众人,尊贵且高傲,就是眼珠乱转,显得没那么严肃。
“傅大人钱数对了吗?”
傅安年扬起弧度,朝王全使个眼色,王全随意点了点,然后点点头,表示钱数对了。其实王全根本不知多少钱,不过是做做样子,怕得罪公主。
玉熙见他们主仆打哑谜,又没说话,大概知道他们的意思。
随后她撇着唇角道:“既然你的账算清楚了,该算算我的了。德顺,把那几箱子都给我抬回去。”
德顺:“是。”
傅安年正困惑,王全便附在他耳旁解释:“就是当初公主不要的那几箱珠宝。”
男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公主请便。”没听出一丝不满。
王全跟在他身边多年,傅安年一个眼神就知道要怎么做,眼下他都说请便,王全当然带人去库房搬了。
下人们开始忙碌,院里的声音大了些,玉熙从座位上起身,往门口走,路过他身边时哼了一下,没得到他的回应。
傅安年淡然自若,悠闲的喝茶,对于她的举动毫不在意,随她去。
听见她在外面说:“别漏了。”不由得摇头失笑。
玉熙侧身看喝茶的人,气得颦眉,她这么大动静居然没反应,真沉得住气。
看样子她再怎么找麻烦,他都不准备把从前的事告诉她了。
须臾,五个大箱子搬出来,德顺过来说:“公主,齐了。”
她回头,那人还在喝茶,连起身的意思都没有,玉熙觉得没趣,于是说道:“那便走吧。”
玉熙苦着脸要走,这时,一直安静的男人骤然起身,喊道:“等等。”
咦,有转机。
玉熙眉眼舒展,忍不住在心里偷笑,可转身时,克制住了,“怎么了?你想说点什么?”
傅安年走出来,对着院里的盆栽道:“那几盆是你的。”
“…”
玉熙这下气得不轻,鼓囊的胸口剧烈起伏,好一会才说出话来,“拿走。”
随后指着其中最珍贵的一盆兰花,“那个也拿走。”
德顺在她身边提醒,“公主,那盆不是你的。”
“那也给我带回去。”气死人了。
终于,她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拿个干净,最后气不过的瞪他一眼。
她虽在生气,但没什么威慑力,反而有种骄纵的俏皮。
傅安年目不转睛的凝视她,启唇道:“好像还有,在书房,公主要吗?”
这人说话说一半,故意吊她胃口。
“要,当然要。”
“那就随我来。”
跟她摆起了架子,要她自己去拿,玉熙也不怕,跟去看看他耍什么花样。
第9章 009
在傅府三年,脚下的青石板路走了无数次,玉熙以为她会熟悉这里,至少有点记忆,可是,脚踏上的那一刻,她一点熟悉的感觉都没有,陌生,还是陌生。
像是从未来过傅府。
她喟叹下,略感无奈,好像恢复记忆对现在的她来说,是件困难的事情。玉熙走了半刻,也想明白了,既然恢复记忆是件困难的事情,那就慢慢来吧,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想起来的。
此刻她的注意力在所处的环境中,傅府没她的公主府大,可也精致优雅,每一处的雕梁画刻都透着文雅的气息,就和他这个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