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想,我还有哪个男人。”
“谁知道你现在喜欢哪个……”山风猜了起来,几乎把这个时间段他能想到的纸片人都报了一遍,再看林耀,那张脸仿佛仍然对他有极大的意见,委屈中带着点愤怒。
山风一个咯噔,想起沈衔川。
虽然想到了正确答案,但他说不出口了。
他不敢直视林耀,不时地瞄一眼,空气中尴尬含量超标。
山风站起身,倒也没空气投篮,但他扭动着身体,显然已经放空了脑袋。
林耀:“怎么不接着报菜名了?”
她开口,山风如蒙大赦,才敢出声,“哦,那你男人回来了吗?”
“没。”
“那你怎么过?”
“为什么要向你报告?”
“我好奇,两个人过更热闹,他反正没回,我找个出片的地方一块帮你庆祝,这个怎么样?”
林耀沉默了好久,问他,“就是……你有没有一种,嗯……边界感?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问问你。”
“有啊。”山风理所当然道,“宁瑜有男朋友时,我从不单独约她出去玩。”
“……”林耀反问,“那你怎么就约我呢?我难道没有男朋友吗?!”
“因为你男朋友我认识啊!”山风更加理直气壮。
末了,他还嫌不够强有力,补了句:“何况我心里有没鬼。你跟他谈,我跟你处朋友,井水不犯河水。”
“天真。”林耀吐槽道。
“行不行吧,就一句话。”山风问。
“过生日的人不在,我跟你去过?你自己听听这像不像花边八卦?”
山风瘪了。
他无精打采的样子有些可怜巴巴,林耀叹了口气。
“给你支个招。”她说,“我看你是闲得慌,没事做。你去找小A,帮他加班,或者去找宁瑜,问问进展怎么样了。”
不远处那个写字的小孩收拾工具,走前,礼貌地说了句:“谢谢阿姨,阿姨再见。”
山风咂嘴。
“他怎么敢叫你阿姨!”
“差不多也该叫阿姨了。”林耀反应很平淡。
“你是不是不开心……”山风问,“我是说,不是被叫阿姨不开心……就是,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对劲,往常要是这么大的孩子叫你阿姨,你都会跟我吐槽的。”
“看出来了?”林耀的心情忽然扬了起来,又转好的迹象。
她盼望着山风继续问。
山风果然不让她失望,问了出来:“为什么不开心?”
“因为你哥没回来!”
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是的,是这个原因。
她好久没有摸到沈衔川了,想他了,很想很想。
把这句话用带笑的方式,大大方方说出来后,林耀的情绪如雨后初晴,彻底好转。
她站起身,拍了拍山风的后背,“我回去玩你哥了,你自己找人玩吧,拜。”
“他都没回来你能玩个毛……”
“远程玩电子版。”
碎糖的最后一丝甜味消失后,山风疯狂炸小A。
“求求了,晚上出来吃饭吧。”他反复发着可怜兮兮的表情包,终于,小A回了句:“来吧,我也快下班了。”
山风仿佛得救般,直奔小A单位等他下班。
下班后,山风尾随着小A的mini小车,跟他回了家,点了外卖。
两个宅舒舒服服安安静静看了一集动画,主餐吃差不多了,山风又叫了烧烤,开了罐可乐。
“说吧,卡哪了?”小A如知心大姐姐,一眼就看出了山风的焦躁。
“也没什么,就是特别烦……”山风说,“闪闪谈恋爱后,没以前自在了。”
“正常,人家恋爱,你肯定要保持距离。”
“但我不想啊!她谈她的,但处朋友方面,怎么不能跟咱们还和以前一样呢?”
或许自己知道这话说得任性,山风自己沉默了会儿,找补道:“算了……其实,我就是不想长大而已。”
“嗯,这我懂。”小A说,“我就给你打个草稿,你看我这个年纪,除了上个班,其他活得跟我十五六岁差不多。”
“哦,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山风说,“我……我懂了,我是生气。”
“气什么?”
“气闪闪。”山风皱着眉,“她跟我明明一样,最理想的状态就是这辈子都活在十五六岁的状态。但她现在……就跟抛弃了我们,自己进入成年人世界了一样。”
“你这说的我可不信。”小A洞若观火,“宁瑜打认识咱们起就有男朋友,就是成年人,也没见你这么落寞生气。”
“不一样。”山风抬起头,说道,“你也清楚,虽然都是朋友,但我心里也是有排名的……闪闪是最重要的。”
大约沉默了有半分钟,小A笑道:“这我倒是知道。”
但他很惊讶,山风真的能坦坦荡荡讲出来。
“就宁瑜那事,要是敢发生在闪闪身上。”山风咬牙切齿道,“那可不仅仅是帮忙找律师团这么简单的事了,我会疯,我一定会买凶,让他们生不如死。”
“……收收,别把自己想进去。”小A拍了拍他肩膀。
山风平复好了情绪,接着说道:“我就是……我就是难受,为什么她非要去谈这个恋爱。这么跟你说……如果我这个哥,从小是跟我一起长大看番追漫,闪闪选他恋爱,我半点都不会觉得难受,我还撮合他们。”
“嗯,继续。”小A始终面带微笑,多少是有点八卦成分在的。
“但沈衔川不是啊!沈衔川怎么看都只是个没半点二次元成分的,现实的,我特别讨厌的,那种成年人,大人。”山风说出了压在心底的真实感受,“闪闪跟沈衔川……给我一种……怎么会在一起,怎么能在一起,她被沈衔川影响的,离我们越来越远,我不喜欢。”
“那你想怎么办?”小A尖锐道,“让闪闪跟你谈吗?”
山风捏着可乐罐子,竖起手指发誓:“咱俩是朋友,我信你也不会说出去,我就直说……我真有这么想过,但不是你想的那种。”
他神情异常认真地解释道:“以前我看闪闪,总有一种在看自己的感觉,我认为她跟我是一样的,这辈子不可能在大人的世界里找到合眼缘的人,不喜欢俗世的东西比如结婚生孩子带孩子什么的……”
“哦~”小A表情神秘莫测。
“我一直觉得,等到她……大概就你现在这么个年纪的时候吧,某一天,她突然有了压力,说要结婚了,那我就跟她结。”山风这般说道,“我就一直在等这个。”
“你可……你可真是……”小A笑了起来,“你知道吗,我现在才觉得,你是真天真。”
“当然,也不是说,一点那种想法都没。”山风嘟囔道,“但是很少,我是真心喜欢这个生活状态。”
“嗯,我懂你的意思了。”小A老神在在,频频点头,“闪闪在你并不大的那个舒适圈内,你呢,想保持这个舒适圈直到老。”
“差不多就这个意思!”
“那你对你那个哥,是怎么个想法?”小A诱道,“大胆说。”
“……我讨厌他。”山风面无表情,渐渐地,又变得异常认真,双眼发亮,“我一直一直在想,他就一直保持着透明人状态多好,为什么要打破我的舒适圈,还把闪闪带走了,好烦啊,真的好烦啊。可他又是我哥呢,我能怎么办?仅仅是冒出讨厌他这个念头,我都已经对不起我妈了,但我真的好烦他。他怎么就不能一直做个圈外人呢?他凭什么要让闪闪看到,凭什么要和闪闪恋爱呢?”
就保持着之前那样,自己的生活是自己的,自己的朋友也完全是自己的,哥哥什么的,没有存在感,只要他不介绍,没有人会知道沈衔川的存在。
保持这样的状态就够了。
可哥哥偏偏被闪闪看到了,从此以后,沈衔川这个人,在山风的世界里,存在感越来越强烈。
“说喜欢也不对,当然也谈不上别的感情。”山风宛如自言自语,“但她就是很重要,我就是想这辈子都跟她像以前那样,朋友到死。”
他的舒适圈,他找到的,最棒的舒适圈。
闪闪,是他寄托了后半生天真想法的理想朋友。
现在没有了。
他的舒适圈,就和他的天真一样,脆弱又真空。
“我讨厌他。”山风说,“他若不是我哥,我……”
“山风,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小A严肃道,“你心里,你哥的幸福跟闪闪的幸福,哪个更重要?”
“闪闪。”山风眼神坚定,“沈衔川幸福与否,跟我没半点关系,我也压根不想去关心,我俩一直是他过他的我过我的状态,这是真心话。但闪闪如果过得不幸福,我半点都忍不了。”
小A张着嘴,惊诧道:“山风,你完了。”
他一语中的:“原来你心里,闪闪的地位这么高……”
原来他和自己的亲兄弟,亲情这么淡。
晚饭前,林耀紧张地拨通了贺老师留的固话号码。
电话打通后,转机了许久,林耀听了三遍钢琴曲,终于听到了沈衔川的声音。
在沈衔川的声音钻进耳朵之前,她在脑内演练了很多次该如何说第一句话,并想象沈衔川的反应。
可听到沈衔川的声音后,林耀鼻尖酸麻,不争气地掉眼泪。
张开嘴,说不出一句话,只委屈的向沈衔川吸鼻涕。
吸得差不多了,林耀才说:“我不联系你的话……你就不联系我吗?”
“今天是个很好的日子。”沈衔川语速缓慢,像压抑着什么,慢悠悠故作平静地讲述着,“今天凌晨……就是今天,有了进展,能够好好地休息……我很想很想打扰你一个人的悠闲,想问你有没有想我,但考虑到今天是我生日,我怀着微弱的一点小私心,想看一看你会不会打过来……我设置的有时间,会等你到今晚的十一点五十九分,如果你没有打过来,我就会厚着脸皮,吵醒你,告诉你……”
“林耀,我好想你。”他的声音,也终于有了颤动。
“我一点都不悠闲,我好生气。”林耀揉着鼻子回应着他话里最微不足道的小细节。
“会回去的,这次真的会很快。”他保证着,“你吃得好睡得好吗?”
“吃得一般,睡得很差。”林耀说,“我天天点外卖吃夜宵,凌晨一点才睡觉。”
沈衔川笑了起来,“我知道了。”
“你呢?”
“没死。”沈衔川抖着声音笑。
“你那边听起来……好空旷啊。”
“我在办公室,这个电话在这里,黑灯瞎火的……”
“冷吗?你别冻着。”
“没事,我披着外套呢。”他声音仍然发着颤,分不清是冷是激动还是因为开心。
“我给你买了个蛋糕,超漂亮。”林耀说,“最上面的花是我亲手挤上去的,很清新的绿色,花嘛,小白花,像你。所以你要先吃哪一朵呢?”
“你亲手裱的那朵。”
“好诶!嘿嘿,替你吃了。”
林耀切了一小块,尝了一口,高兴道:“沈衔川,生日快乐。”
电话那端笑了好久。
“许个愿!”
“回家的时候有人接我。”
“嗨……开什么玩笑呢,这么基础的愿望还用借着生日向天讨?”林耀说,“换个有点高度的!”
“祖国繁荣昌盛,国防永固。”
“好!有格局!有格局的愿望,必能实现!”林耀隔空举起汽水,“干杯!”
汽水的气泡声吞咽声,影响了她的听觉。
她似乎听到沈衔川说了句什么。
“你刚刚说什么?”
沈衔川笑,有些羞怯地,慢悠悠的笑着。
“好爱你……”他说,“我想回家,林耀,我想回家。”
林耀的眼睛又涨涩了,她重重点头:“回来吧,我一定会去接你的。”
第47章
沈衔川回来那天下了雪, 雪不大,从早上就开始下,中午太阳出来融化成了水, 天一黑又阴沉沉飘起了小雪,路面上结了薄薄一层, 有雪有霜。
林耀早早就到了机场, 窝在车里哈气到车窗上, 手指写了几个字,看了表,沈衔川还有半小时到达,她拿出镜子拨了拨刘海儿,仔仔细细给自己戴上手套,下车去接他。
到达厅明明不冷,但她看到屏幕上沈衔川乘坐的航班显示已到达, 身体就不受控的颤抖起来。
手脚是冷的, 但脸是烫的。
毛绒手套按住了胸口,她的精神明明是平静地, 但心跳依然没办法缓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