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尔哈齐刚碰到门,就听到男人压抑着痛苦的声音响起:“别进来!!”
舒尔哈齐身子一顿,倒没敢进去,只是侧耳听着屋内的动静。
但是此刻屋内,忽然变的很是静谧,只有轻微的脚步声和男子极其压抑克制的呼吸声。
随后,过了许久,女子带着几分疲惫的声音响了起来。
“血停了,来,先包扎一下。”
男人的嗓音带着极为难受的而虚弱的就像是刚被人从鬼门关一般救回来。
“不…不用了…格格,我…自己来就是了。”
两人之间的交流明显的顿了顿,女子看着男人那失去了血色的唇在他要起身的时候,痉挛似的抽了抽,她连忙拿起了布,充满了愧疚的将伤口上的血擦干紧,然后小心翼翼的抹上了止血和消炎的药。
为了防止疼痛,女子并没有用其他的东西摸,而是用指腹轻轻的按摩着涂抹。
那当真是从未有过的痛苦,甚至疼的努尔哈赤身子一震,缓缓的又倒了下去。(求求审核了,联系上下文一下,真的是伤口疼!!请你仔细看看!)
“……………”
“努尔哈赤,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小心,你放心,方才因你还挺……有活力的,所以那针倒是没能伤到你关键的地方,只是皮肉之痛你要多忍受一些。”
女子的声音充满了愧疚和自责:“方才我细细的摸了,其余的地方你还是有感触的。”
衮代是真的很不安心,甚至人生第一次可见的慌张,她涂抹好了药,在包扎之前她又用手指点了点男人的根部,说道:“你看这里,还有这里……”
男人此刻:“…………”
努尔哈赤此刻躺在床榻之上,那处的疼痛简直令他恨不得此刻以头镪地。
偏偏除了那一处的剧痛,反而因此能清晰的感受到女子指腹的柔软和冰冷。
就在他极难克制的时候,忽然,那女子就像是在逗他玩儿一般的抚摸了起来。
“格格………”
男人的声音变的如那醇厚的酒酿一般,带着压抑和沙哑。
“嗯?”
衮代移开眼,望着男人的神色。
“?”
然后在她手心之中原本那受了重伤的地方,似乎是恢复了些正常……
“格格,可以了。”
男人沙哑的声音再一次的响起。
“………”
衮代的心忽然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的敲了一下一般,她忽然猛的错开了男人的视线,匆忙的用手将伤口包扎起来,然后放开了。
方才为了避嫌转过身的佐佐感受到了身后的异常。
“?”……
她方才倒是慌慌张张的,也是极为坦荡的,可不知为何在方才对视的一瞬间,竟是令她感受到了一些不自在。
这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她脑海之中浮现出了方才男人的模样。
确实很是好看,她又摸着他最隐秘的地方,感受到些不自在倒很是寻常。
其实,努尔哈赤凭借这样的姿容怕是就能吸引不少女子的倾心,更何况日后他有那样的权势的时候呢?
呼……
都说她乃神女,其实不过也是一个女生罢了。
幸好这个伤口没什么大问题,不然恐怕这婚事将会变成孽缘吧。
屋子内的视线倒是光亮,清晰的能瞧见所有的场景。
但两人都不约而同的一个茫然看着床顶,而另一个在床榻边收拾着什么。
直到门外传来少年不安的呼唤时,男人才像是活了过来似的,轻轻的将被褥盖着自己。
“没事儿了,进来吧。”
门瞬间就被推开了,两人瞧见努尔哈赤竟是躺在床榻上,明显一愣。
“大哥,你没事儿吧?”
“你除了后背,还伤到了前面?”
说着,他就要上前瞧一瞧。
“舒尔哈齐!”
原本一直安静的衮代终于是开口了。
她忙开口阻止舒尔哈齐的动作。
“你的哥哥没事儿,有我在此处,你放心好了。”
她将终于是收拾好了的药箱递给了佐佐,站起身,一脸恳切的对着舒尔哈齐说道。
“你也别着急,我定是会医治好努尔哈赤的。”
舒尔哈齐看了眼哥哥,缓缓的点了点头,说道:“那就麻烦格格了。”
“好,你们先去忙吧。”
阿海正想说什么,就瞧见妹妹又对着他说道:“二哥也是要多照顾一下舒尔哈齐呢。”
“那是当然的。”
阿海方才就是听到舒尔哈齐说努尔哈赤的伤似乎是有些严重,心中关切,于是也跟着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地方。
他是极为信任自己妹妹的,于是便带着舒尔哈齐原路返回了。
“佐佐,按照这个方子,去熬药吧。”
“是。”
等着屋里子只剩下了两个人的时候,衮代缓缓的松了口气。
可当她转过身,骤然和床榻上脸色苍白的男人对视上的时候,她忽然察觉到了有些不自在来。
“…………”
可若是她现在找个借口离开,反而显得更奇怪了。
她以为自己的尴尬和不适掩饰的很好,不曾想,反而是完全的落入了男人的眼眸之中。
她穿什么都很好看,各有各的美。
不同于那日订婚时比天地间所有颜色都要浓烈的美艳不同,今日的她更像是平日里见到的那样,如山巅冰雪的端庄冷艳。
满头的乌发衬的她肌肤格外的白皙细嫩,那双清亮的眼眸此刻因着几分不明显的羞赧显得竟是有些如花朵落入湖水中一般掀起了潋滟涟漪。
这副模样,这样的乖巧,分明是有些不自在的,但却想要留在这里来照顾他。
就在她准备找个由头说点儿什么的时候,努尔哈赤反倒是开口了。
“格格,劳烦你了。”
“这会儿药物似乎是有些起作用了,我有些想要睡一会儿,这里就先不麻烦你了。”
“啊……”
衮代先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那消炎的药物倒是确实有些安眠的效果。
随后意识到了什么,看着他神色似乎是真的有些怠倦了,于是伸手用手心轻轻的摸了摸他的额角。
男人猛的屏住了呼吸,又缓缓的开始恢复了呼吸。
“嗯…倒是没有其他的问题了,你先休息吧,我稍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嗯。”
男人颔首,于是就这么瞧着女子如释重负一般的出了门。
直到等着屋子里恢复了一个人的安静时,男人这才回首,目光怔然的看着那床边的几上晾着的绣帕。
此刻时间到了午后,日光越发的明亮,外面的牛羊的声音也变的小了些。
男人脑海中浮现出女子方才的模样,嘴角轻轻的勾了起来。
他伸手想要将那绣帕取下来,却忽然扯到了伤口。
“嘶…”
当即满脸笑意的神情骤然变的痛苦了起来。
此刻,他忽然又想起了女子方才的话。
“幸好因为扎针之前还很健康呢…”
“…………”
这么说,她是知道自己刚才从湖水边走到院子里的时候……
自己还恬不知耻的伸手想要拉她。
她会不会以为自己是在发癫?!
!!!!!
自己这么重的伤,抹药的时候也是…
“…………”
努尔哈赤转过头,将那绣帕捏在手心,随后就像是摸到了什么滚烫的东西一般,一把将绣帕放到了枕边。
这时候,他倒是真的短时间不是很想看到衮代了。
自己这般的丢人…
但药劲满满的上来了,努尔哈赤昏昏沉沉的也就慢慢昏睡了过去。
古勒城这一战虽然赢了,但也因此失去了整个寨子。
满城的人都聚集到了莽思寨,粮食、住宿、甚至各种各样的矛盾都在等待着富察家族解决。
阿古巴颜几兄弟几乎忙的脚不沾地,就连衮代也只休息了一天,便又替人瞧病了。
虽然努尔哈赤的受的伤非同一般,但也无需时时盯着,她准备等着稍晚些时候再去给他换药看看病情。
此刻,个昏死过去的婆子被人哭喊着抬进门。
这是衮代看病以来的习惯,若是着急的病,无需排队,直接先送到她面前来。
她听到了响动,连忙起身,佐佐也将药箱抬着,跟着她走了过去。
只是一眼,她便下意识的瞧了一眼自家的主子。
竟是威准的额娘。
衮代微微蹙眉,伸手掀开她的眼皮瞧了瞧。
老妇面色赤红,嘴巴里喃喃的说着些什么。
“格格,格格,您…您救救额娘。”
一个和威准有五分相似的男人带着哭腔说道。
身后一个和男人年纪一般大的妇人也跟了上来,她的手心里牵着一个小男孩儿。
小男孩儿精神倒还好,只是有些害怕的看着床榻上躺着的老妇人。
衮代用些了针灸将她弄醒,那老妇人先是茫然的眨了眨眼,忽然瞧见了眼前的女子,骤然啊发出尖锐的叫喊。
“不!”
“啊!不!”
“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不是我的错!”
佐佐:“?”
反倒是衮代一脸漠然的看着她。
威准的弟弟伸手捂住了额娘的嘴,神色略有些尴尬的说道:“格格,我额娘自从知道了大哥战死之后,便就像是得了失魂症一般,谁都不认识了。”
衮代正要转身去给别人继续看病的时候,忽然惊闻此事,她一惊,转过了头看了一眼那男子。
但她什么都没有问,只说道:“我写一个方子,须得长时间用药,但此病症无法缓解,只能慢慢的养重,最后神思犹如孩童一般。”
“好的,好的。”
那男子性格和威准差不多,但较之威准又多了几分果断,他点了点头,便吩咐下属和自己一起强行将不断乱动的额娘带走。
而他的福晋带着那孩子也转过身,先对着衮代行礼,轻声道了谢,牵着孩子等在一边,等着衮代写方子。
“来,给你一颗小糖吃。”
衮代伸手从怀里拿出一颗给自己提神的奶糖递给了眨巴着大眼的小孩儿。
那孩子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婶母,瞧着她怜爱的揉了揉自己的脸,点了点头,这才往前走了两步,小声说道:“谢谢格格。”
衮代笑着将糖递给他,又摸了摸他的额头,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昂阿拉。”
“嗯~真乖。”
她写好了方子递给了那女子,阻止了女子道谢的行礼,又揉了揉小孩儿的脸,这才继续给人看病。
不同于衮代这边的日常,舒尔哈齐此刻终于是如愿的瞧见了哥哥的伤口。
他大惊之下,竟是当即跪在了床榻边,一脸的惊恐和慌张。
“怎么办?大哥,你可怎么办才好!”
努尔哈赤:“………”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方才本是要起身如厕的,只是一时间没能习惯动作,一下子扯到了伤口,疼的他差点儿昏了过去,恰好舒尔哈齐来送膳食,于是由着他将自己送到了床榻上,迫不得已给他看了自己的伤口。
“没事儿,格格说了不影响。”
舒尔哈齐双眼包泪,要落不落的看着大哥,心中却想到了幼年时自家被骟了的牛马。
也是表面上看着什么都有,都很正常。
可…可内里早也不是男人了啊!
而且,据说汉人的后宫也有那些没了根的太监,表面上看着也是很正常的。
大哥说没事儿,可他当时没发现的,现在哥哥说了,反倒是记起来了昨日的时候格格那明显有些尴尬和有些紧张的模样。
不会吧???!?
“大哥,要不然我去……”
“舒尔哈齐。”
男人再一次开口的嗓音变得有些严厉。
可在对上弟弟那就像是狼狗一般的眼神时,他不由得又软了声音。
“行啦,我说没事儿,就没事儿,只是现如今有些疼罢了。”
“好,大哥,你且要注意休息的啊。”
舒尔哈齐擦了擦脸,起身端上膳食,伺候着大哥吃了,又看着他喝了药,和他讲了下现在莽思寨的情况,瞧着哥哥有些疲累了,这才悄然退出去。
路上遇到了阿海,他心中操心哥哥,没什么心思说笑,可又不愿意将哥哥的情况透露给旁人,于是只是强颜欢笑的附和了几句。
阿海倒是很喜欢舒尔哈齐,此刻瞧着他神色恍然的样子,还单纯的以为他担心努尔哈赤的病。
瞧着他这副模样,心中感叹兄弟情深,又安慰他说道:“别担心,衮代即便是要死了的人,她都能救回来的。”
舒尔哈齐点了点头,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当即问道:“阿海二哥,我听说衮代格格的病是和大萨满学的?”
“是啊。”
阿海点了点头,说道:“这两日大萨满也在莽思寨呢,现在正在我隔壁的那间屋子里…”
舒尔哈齐:“!!!!!”
他忽然就像是找到了什么目标一般,眼睛一亮,说道:“那我正好有事求一求大萨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