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观月:“我正是为此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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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下旬,傅钧义和霍观月携手夺回齐州的捷报传遍大武朝,闻讯的君臣百姓皆欢欣鼓舞,所有的大武朝人都能过个好年了。
收复齐州的庆功宴定在除夕夜,将士们同歌同饮同食同乐,好不热闹。
傅钧义防备着北蛮军趁宴偷袭,硬菜管够,但命人准备的酒水并不多,只让将士们尝个酒味,尽管如此,将士们还是要来宴上为主将与军师敬酒。
傅钧义千杯不醉,因此来者不拒,喝了一杯又一杯,在他旁边坐着的霍观月十分高兴,由着性子大喝特喝,没几杯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傅钧义派人护送霍观月回府,这个行为像是一个讯号,吃饱的将士们三三两两告辞,欢笑着离开宴席,按照之前的安排或休息或布防。
宴席渐渐冷清下来,傅钧义从席上起身,披上毛领大氅,手上提了一坛红布封着的酒走回住处。他站在庭院中,忍不住仰头看向夜空。
今夜无月,只有满天的星辰在闪烁。
傅钧义喃喃,“都说千里共婵娟,今夜连婵娟的影子都看不到,只能和青云兄千里共星辰了。”
他说完,揭开酒坛上的红封就往嘴里倒酒。
才饮了半坛,他耳边就听到一阵熟悉的足音。
傅钧义愣了愣,立刻停止喝酒的动作,转身看向足音传来的地方,廊柱的纸灯笼下站着一个人,披着雪白的毛领斗篷,在灯光映照下看起来如此虚假不真实。
傅钧义怔楞,“我不是千杯不醉吗?怎么会出现幻觉,看到青云兄在这里?”
“这么说来,上次在聚贤楼,你是在装醉。”
谢青云一出声,傅钧义瞬间瞪大眼睛,他手中提着的酒坛一松,砸在石板上碎成一地。
傅钧义踩过满地的酒水,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到廊柱前,一把抱住明灯下泛着光的佳人,他的声音无法控制地带了几分哽咽,颤抖着喊道:“青云兄!”
谢青云原本笑着,听到他的声音也像是被传染一般,心尖一颤,眼中有了湿意,想逗他的话都卡住了,这一刻,属于小侯爷的久违的拥抱融化了一切,她短暂地失去了语言功能,再也说不出多余的话,只能张开双臂,用自己最大的力气回抱住他。
夜间寒风凛冽,突然就飘起了偏偏白雪。
傅钧义把身上的大氅掀起,把谢青云往怀里一带,用大氅完全包裹在自己怀中。
一件宽大的冬日氅衣,是两个人此刻的天地。
谢青云情之所至,环住他的腰,微微抬头亲了亲他的下巴,呢喃道:“钧义兄,我很想你。”
第67章
除夕, 约定
谢青云这一句“想你”、这一下轻吻,把傅钧义压抑了数月的思念都点燃,他猛地抱起谢青云, 一脚踢开房门, 步入温暖的屋内,直接将人抵在门扉后重重吻住。
这一刻, 再没有比亲吻更能表达思念和热情的行为了。
他吻得太急, 谢青云一时没反应过来, 被那力道吻得往后仰,后脑勺撞在木门上发出“咚”的一声, 这一撞不疼, 却还是引得谢青云低呼了一声。
傅钧义的吻没有松开, 他顺着打开的齿关用唇舌安抚怀中的人, 抱着对方调转了彼此的方向, 自己靠在门扉上, 抱着谢青云压在自己身上。
这一热吻分明是傅钧义发起的攻势, 落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却像是谢青云强压着人墙咚。
也不知道吻了多久,谢青云觉得嘴唇都有些麻了,这才推开傅钧义的肩膀。
傅钧义追逐着啄吻三四次才完全放开,他放下紧紧抱着的人。
谢青云被吻得发软, 双脚一落地还有些站不住。
傅钧义笑出声, “青云兄,你这体力不行啊, 我不在你身边, 你是不是都懈怠武艺了?”
谢青云:……要么是高强度的算账,要么是一路风雪赶路, 她哪里来的那个时间练武啊?
傅钧义抱着人走到屋内的火炕坐下,谢青云想下来,他还不让,抱着人的腰直往自己怀里揽。
屋里的火炕烧得暖暖的,谢青云赶路染上的风雪都融化了,她适应了一下屋内的温度,把身上披着的斗篷取下来,露出一身靛蓝色的圆领袍。
这是小侯爷之前从锦容坊买来送给谢青云的兄弟装,谢青云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场合穿,这一次来边关见小侯爷,想让他高兴高兴,特意换的。
傅钧义看直了眼,眼中升腾起灼热的火焰。
谢青云见他的目光一直黏在自己身上,笑着对他说:“还记得这件衣服吗?我专门为你穿上的新年新衣。”
傅钧义何止是高兴,他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刚才那一个吻就是解馋而已,他还有满身的爱与欲没有发泄,看到谢青云穿着自己送的衣服,他脑中只有一个想法:衣服是我送的,由我来解不过分吧?
傅钧义咽了咽口水,目光盯着圆领袍的衣襟无法移开视线。
谢青云没有听到他的回应,抬头看他,发现他脸上红扑扑,可能是身上的大氅与火炕的热度熏的吧?
她的手扯开了大氅的系带,“屋里很热,你把大氅解了吧。”
系带被扯开的刹那,傅钧义脑中紧绷的某一根弦也断了,他如雷霆般迅速扶住谢青云的后脑勺,直接将人压在了厚厚的床上。
谢青云瞪大了双眼,没想到他会突袭,她垂眸与他视线相对,从他的眼眸中看到了可以灼伤人的热度与渴望。
谢青云愣了愣,下一瞬,身上的衣襟被解开,有只粗粝却有力量的人探入了布料里。
谢青云起了鸡皮疙瘩,第一时间按住对方的手上。
傅钧义的手无法寸进,但掌心触碰到的温热却熟悉无比,他也在一瞬清醒过来,有些古怪地问道:“青云兄,你怎么这时候还穿着软甲?”
谢青云:……要是没穿着肌肉衣,是不是就让你这坏小子得逞了!
她有些气恼地一把推开傅钧义,傅钧义滚到了炕上的另一边。
谢青云坐起来,重新系好衣襟,她有些羞恼地瞪他,“你突然发什么疯?”
傅钧义从炕的另一边滚了过来,抱着谢青云的腰,像大狗撒娇一样,在她腰侧蹭了好几下。
谢青云用手肘撞了撞,他丝毫不退,反而把她的腰抱得更紧了,他说得理直气壮,“你穿着我送的衣服,又来脱我穿的衣服,不就是明示我也帮你脱衣服吗?”
谢青云哭笑不得,用轻柔的力道一掌拍开他的脑袋,“收起你脑中的胡思乱想,现在还是战时,别想什么有的没的。”
傅钧义脑袋中了一掌,更加得寸进尺,从抱着腰变成抱着人,整个脑袋都埋在谢青云颈窝,“我就要想!就要想!”
他耍着赖,嗅到了谢青云身上传来的不知名幽香,鬼使神差般在谢青云的侧颈吻了吻,谢青云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动作,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傅钧义觉得好玩,在落吻的地方舔了舔又亲了亲。
谢青云被他小狗般的撒娇弄得又痒又好笑,忍不住去推他的脑袋,傅钧义抬头看他,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有情有爱的两个人怎么受得住这么不经意的对视。
傅钧义最先受不住,一把抓住谢青云的手去解自己身上的轻甲,“你不让我脱你的衣服,那你脱我的吧,我想让你摸我。”
他动作太快,已经抓着谢青云的手探到了软甲内。
谢青云被他这一动作搞懵了,就那么被迫用微凉的手指和掌心摸过了他的胸肌和腹肌,就要继续往下时她倏地反应过来,赶紧一把抽回自己的手。
谢青云脸红不已,真是又气又恼,又羞又燥,“你怎么回事?你脑子里都有什么!”
傅钧义毫不避讳,“我的脑子里当然只有你!”
谢青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赶紧从火炕上起来,离他五步远。
傅钧义都这么主动了还被拒绝,他心里委屈啊,“青云兄,你这么辛苦冒着风雪赶来见我,肯定也很喜欢我吧,我对你的喜欢就更不用说了,既然我们两情相悦,为什么不能直接在一起?”
谢青云对着他控诉又委屈的眼神,莫名有些心虚,“不必那么着急吧,我们不是定好了‘金榜题名之约’,你就再等等又如何?”
傅钧义:“为什么要等呢?既然我们注定在一起,晚一点不如早一点啊。”
谢青云:“时机不对,你要忙着打仗,我要忙着科举。”
傅钧义紧抿着唇,不得不承认他的话很正确。
齐州大捷,傅家军士气大增,北蛮军士气大败,是乘胜追击夺回剩余两州的最佳时机。这时候,就算是女帝陛下让他离开北境,他都不愿意。
傅钧义忍不住咬牙,“都怪该死的北蛮!如果他们安安分分献上燕北三州,我们早就同塌而眠了!我恨!”
谢青云见他眼神愤怒,不再有风月旖旎之意,这才重新坐到他身边。
傅钧义一把将人抱在怀里,有些闷闷地开口:“青云兄,你能在齐州呆多久?可以多呆半年吗?我争取半年内夺回剩余的伊州和漠州,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云州考乡试。”
谢青云摸了摸他的脑袋,“不能哦,我最迟初三就要走了。”
傅钧义猛地抬头,“这么快?”
谢青云点点头,“乡试之前还有岁试,今年云州的岁试在二月中旬,我要直接从边关赶回云州。”
岁试在乡试之前,是一场筛选,有点类似于资格赛,只有成绩优良的秀才才有资格参加乡试。
傅钧义有些愤愤,“乡试就乡试嘛,还搞那么多名堂。”
他抱怨完,又有些心疼谢青云,“既然你要参加岁试,直接从杭州府回云州就算了,何必舟车劳顿再来边关,要是因此病了影响发挥怎么办?”
谢青云用指腹点了点他的眉心,“当然是为了来看你,分开那么久我也会想你啊。”
傅钧义被突如其来的情话撞了一脸,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他嗷呜一声,又一次扶着谢青云的后脑勺,把人压在了床上吻个够。
这一吻可比之前激烈多了,谢青云被吻得都要不能呼吸了,试图把黏在身上的人撕开,但是撕了好几次人还是紧紧贴在她身上,她最后只能听之任之了。
放任着,放任着,连夜赶路的疲惫姗姗来迟,她在他的吻中渐渐睡去。
傅钧义吻够了本,发现谢青云睡了,抱着她一起睡下。
或许是惦记着怀中的人,这一刻,傅钧义破天荒地睡相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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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一,齐州热闹不已,百姓将士都因为战场大捷欢欣鼓舞,各家都贴了大红的春联,街道上穿着大红新衣的男女老少载歌载舞,敲锣打鼓叙说着对新一年的期待。
因为战事,齐州无法放鞭炮庆祝,但是人们的笑脸早已写满了喜庆。
谢青云留在齐州,和傅钧义过了一个热闹年,他带着她吃了很多北地的特产,还带着她滑雪打雪仗,度过了无忧无虑的两天。
转眼就到了初三,傅钧义万分不舍,清晨收到姐姐从杭州府寄来的信,得知谢青云曾在杭州府城外遇到齐王的追杀,心中一阵后怕,直接点了一队人手充当谢青云的护卫。
傅钧义把霍观月从被窝里挖出来,让他代行两天的主将,便亲自骑马送谢青云离开。
谢青云也舍不得他,就这么让他骑马送着自己。
只是,眼看着他们出了齐州、又出了辽州、又出了庆州,谢青云有点坐不住了,“钧义兄,你是不是应该回去了?”
傅钧义坐在马上,摇了摇头,“等过了山海关我再回去。”
谢青云:“山海关?那不是要到沧州了吗?”
傅钧义没有回答,脸上多了几分落寞和怀念。
谢青云看着他的表情,心中大致有数了。
……小侯爷,这是想起了他的哥哥吧?
队伍行至山海关,傅钧义给谢青云披上斗篷,带着她去了海岸边。
山海关的海指的是渤海,这里是沧州地界,当年傅回带人攻下沧州不久就病逝了,他死时,战况还十分胶着,若是入土下葬可能会被敌方掘墓威胁傅家军,他便下令自己死后火化,骨灰撒入渤海。族地里的坟墓,只是他的一个衣冠冢,他的真正去处在边疆,日日夜夜守着大武的疆土,渴盼着神舟大地复原,燕云二十州都回归故国。
时下,大武朝的人还是习惯入土为安,火化在他们看来有挫骨扬灰之嫌。傅回之死对傅家军造成不小震荡,许是哀兵必胜,沧州之战后傅家军愈战愈勇,随着傅钧义的崛起,更是大捷连连。
傅钧义朝着大海倒了半壶酒水,和谢青云说起自己的哥哥。
老傅一心向往战场,悄悄弃文从军,因为在战场上表现不俗,渐渐坐到了一州行军总管,他手下人才不足,便回京带走了两个儿子。
那时候傅钧义还很小,军营里的人都笑话他是奶娃娃,傅回帮他谋划,让他靠着天生巨力在军营占据一席之地,傅回是傅钧义的哥哥,也是他的师父,他对他比父亲还要亲近。
因为哥哥一直护着他,他虽然在环境艰苦的边关长大,但是性格却阳光向上十分爱笑,当年傅回死的时候他的天都要塌了,如果不是傅回死前让他每天都要开心,还有收复燕北二十州的遗愿在支撑他,他或许早已变了性格。
谢青云紧握住傅钧义的手,给他鼓励和支持。
傅钧义眼里含着泪,他看向奔涌的大海,“青云兄,你一定要永远陪在我身边,不要像我哥一样,毫无征兆就离开,只留我一个人在人间。”
谢青云抱住他,“不会的,我怎么会抛下你呢?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我一定能陪你走更远的路,更长久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