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京安的声音唤醒了她:“该进场了。”
“嗯?哦。”
对, 她还有正事。
颜晴看向林思佳, 提醒:“咱们的战场在会场里, 不是这, 你……长点脑子。”
嘲讽意味的语气, 任谁都看得出来颜晴的嫌弃, 那里面的不满像是突然就爆发了。
“你才没脑子!”
对面的林思佳气得想打人,还想不依不饶,可颜晴没有给她机会,拉过京安三两步跨进电梯,而保镖已经在京安的示意下拦住了林思佳和她的助理。
直上直下的电梯里此时只有京安和颜晴。
全透明的半圆柱电梯能将夜景一览无余, 里面的人睥睨下方小得跟蚂蚁一样的众生, 也是一种乐趣。
京安在这个时候开口:“进场后有需要我做的吗?”
她想颜晴一会有一场硬仗要打,想着搭把手, 也许还能早点出来。
“你只要在旁边看着, 不用多做什么,”眼里印着下方的五光十色, 颜晴嘱咐道,随即又想起什么,“会场里的东西可以吃,但要先让保镖试一下,然后不要乱和陌生人搭话。”
京安垂下眼,无声点头。
电梯在下降,会场内亮起绚丽的灯光,对面的窗玻璃上依稀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穿着华服的人在谈笑风生,每张笑脸似乎都那么和蔼亲切。
京安从中窥见了笙歌燕舞的雏形。
视线扫过,她心里竟然出奇地平静,就好像变了一个人,那些靡艳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她也再不是昔年长袖善舞的秦淮第一美人,现在的她更喜欢隐在角落。
颜晴不需要她做什么,正合她的心意。
叮的一声电梯停下,两人等了一会和保镖汇合,三个人走到对面的会场,将邀请函给侍者登记,然后被另一个侍者领进门。
富丽堂皇的大门后,入目就是一株巨大的琼枝玉树,温润的玉石在水晶灯下散发莹润的光彩,三米多高的树堪堪摸到二楼的边,上面已经有先到的人站在玉树旁拍照了。
周围四人合抱的大理石圆柱撑起整个建筑,犹如汉白玉一样的色泽让这个地方更显华贵,置身其中的人都不免挺直了身板。
而这还只是大堂。
穿过它,是一个足球场大的草坪,好些侍者站在入口处端酒为陆续而来的客人服务。
颜晴在找相熟的人。
京安淡淡的眉眼一扫,替她指出一个同圈层的人,一起面过试应该是认识的人。
“那是不是陈思思。”
难为她过目不忘的记忆了,仅那一次见面,她就记住了那个人。
当然陈思思身边还带着一个人,两个人挽着手,姿势亲密,应该就是她传说中的男友。
颜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顿时无语:“这个恋爱脑,还真是走哪带哪。”
陈思思身边的男伴是一个白面俊朗的小帅哥,看着很不错,京安却从颜晴的话里听出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颜晴看出她的疑惑,目光有些复杂:“我和她做过一段时间室友,那时候关系还不错。”
这件事要说起来还有点复杂,涉及到她最落魄的时候。
她住过禾盛替她租的小破公寓,里面的室友正是陈思思,禾盛当时想签她们两个人,但前期有考核阶段,两个人被安排着上课,开发技能点。
因为她和陈思思日渐融洽,有段时间禾盛甚至突发奇想,动起做组合的念头,可这一切都止于陈思思男友曝光,那时她还把人带回宿舍,像是一刻都离不了。
“因为这件事禾姐很生气,陈思思又一直不肯放弃这个男人,禾姐怕曝光的那天有很多问题,所以放弃她了。”
后来她直接去了演员组,陈思思也和光影失之交臂。
可能是这件事给她的教训,之后签了新公司,她和男友倒是低调了很多,可看目前的形式,纸包不住火曝光后依旧引火烧身。
京安拧眉:“糊涂。”
“是啊,还有更糊涂的呢。”
颜晴撇嘴:“《云边赋》这俩家伙也将参演,出道的时候没合作上,结果一合作就是三个人同时合作。”
就是这合作不是特别美妙。
《云边赋》女三号是陈思思,而她那个男友是女二顾清词的官配,也就是说她要和曾经的室友男票演情侣了。
按理说陈思思不至于资源降级到这个地步,可为了男友可以进组,她还是降低片酬用女三换男二。
这么捧男友的颜晴简直大开眼界,真不愧是宁愿与粉丝决裂的爱情,感天动地的很。
可为什么她要成为他们爱情play里的小丑?
她作为女二,戏里是官配,戏外是小三,这样观众看着不会出戏吗。
颜晴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算了工作归工作,现实里还是希望他们是真爱吧,但是我又觉得这男的有点软饭硬吃的样子,陈思思扛得住他这样吸血吗?”
陈思思现在的粉圈已经是半瘫痪状态,粉丝数据不做,纷纷爬墙,对她事业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而她那个男友全程隐形,不管陈思思被骂的有多惨,也不管自家粉丝怎么羞辱她,毫无作为,典型的只想要好处。他的粉丝私底下一直在说陈思思倒贴。
京安摇头:“多情自古空余恨。”
颜晴收回看向那边的视线,和京安对视,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但是下一刻,看着他分明的下颌,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颜晴愣了一下——
一瞬间一道闪电劈在了脑瓜子上。
她发现自己竟然没比对方好多少!
要是有一天订婚的事情被曝光,她……
救命!
什么同仇敌忾的感觉霎那间统统消失。
颜晴脸色青了又青,在成为富婆前绝对绝对不能发生这样的事!
她默默拉开了和京安的距离,就连在刚才有过一刻迷糊的脑子都清明不少。
京安对她的心路历程一无所知。
等颜晴又看到熟人,两人顺势分开。
她可以自由活动了。
京安游走在不惹人注意的角落,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个保镖,可惜到处都是人,没有一个真正清净的地方。
不过这样也不是没有好处,晚宴刚开始她就见识到了现代富豪的社交手段。
不少男女在现场暗送秋波,眼神露骨,缠绵悱恻,估计宴会之后又有几对鸳鸯可成。
唔,不过比起从前的直白上手,这里还是保守了些。
京安脸不红心不跳地走过。
半个小时后,旗奥华夏区总裁姗姗来迟。
没有人怪他,反而争相上前寒暄。
京安发现对方只接见了四个以化妆品起家的品牌创始人,还有两个在国际上非常有名的奢侈品包包的设计师,最后也是他最郑重其事交谈的对象——蒂拉妮、梵娅的华夏区负责人。
京安想起那天和乔修尔的对话,眼睛闪了闪。
香水、珠宝、美人,多么引人遐想的组合啊。
就差一个美人了。
这真的不是变相引人合作的场合吗?
正巧这个时尚晚宴还请了娱乐圈的人。
所有人都该知道这其中有多么可观的回报。
“少爷我们不过去吗?”
保镖的话打断了京安的思考,他似乎迫切地想让她加入那几个人,就连她和他们不认识的事都忘了。
“您的身份就是通行证。”
是哦,京安想起来了。
“少爷那边是男人的战场!”
保镖兴奋地眉飞色舞,京安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像猴子的表演了。
“你是不是太急了点。”
京安指的是这人替她表现出来的野心勃勃。
虽说她对厉家势在必得,可她才学了一个多月的现代商贾之道,上去就和老东西们谈生意,是否太过托大。
她也不想让自己陷入没有把握的境地。
“再看看。”
T家V家全称蒂拉妮、梵娅。
乔修尔说旗奥和他们两家交好,她可以借机接近这三个人,拿珠宝原料练练手。
可乔修尔却没告诉她,这两家珠宝品牌关系如何。
视线里旗奥总裁夹在中间侃侃而谈,另外两个人却是连视线都没有交汇过。
三个人之间维持着诡异的和谐。
为何这么勉强地聚在一起,为何两家地区负责人都来了……
但凡派个总监她都不会多想。
京安有些怀疑这次晚宴的目的,随即她想到一个可能。
难不成要强强联合?
京安眼中闪过一丝异光。
可旗奥怎么会同时和两个珠宝品牌一起合作。
珠宝可选择性变大,还有什么稀缺性可言。
所以两者势必择取其一。
只是不知道最后和旗奥合作的是谁罢了。
想到这,京安再看场中那三个人突然就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少爷!”
保镖试图唤醒走神的人。
那边都快聊完了,真的不动一下吗?而且已经有女明星凑过去要打招呼了,他们要是再不行动肯定挤不进去。
京安看到颜晴和不知道什么时候赶来的禾盛待在了一起,旁边还有眼熟的林思佳和何薇,她们的目光时不时就要停在那三个人身上。
“把她带过来。”
“谁?”保镖下意识问,“颜小姐吗?”
“嗯。”
香水、珠宝、美人,在香水和珠宝还没合作前,美人定不下来,万一站错位置就不好了。
第28章
【少爷, 蒂拉妮的消费人群年纪普遍较大,多为四十以上喜欢收集珠宝的富豪,梵娅的目标客户则是年轻群体, 许多有钱人家的小姐都喜欢在那买私人定制款彰显身份, 目前来说两家不属于竞品,但是也不排除少爷所说的两家生意可能要拓展到对方领域上。】
这是乔修尔经过慎重思考做出的回复。
就在刚才厉少爷就晚宴上两位负责人的奇怪言行做出怀疑并把这份怀疑告诉他的老师, 乔修尔很欣慰。
但同时他也为今晚的时尚晚宴感到无比好奇, 为少爷的敏锐而感到震惊。
是什么让传说中自闭不与外人交的厉京安主动去注意这些的, 乔修尔不免想到不久前的那节课。
【少爷还是对两个品牌有意向?】
乔修尔发出这句话后,一边等待回复, 一边寻找两家珠宝品牌这几个月的异常。
没一会还真让他找到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比如不久前蒂拉妮向某个贵族小姐敬献了百年前特供皇室的翡翠, 而这位小姐却是梵娅的超级客户。
唔这么看来蒂拉妮也不像他们所说的忠于更成熟的购买群体。
等了会还是没有等来对方的回复, 乔修尔耸了耸肩, 将今晚的事情如数汇报给了厉老。
那边刚准备歇下的老人收到这份关于京安的报告, 扶着老花镜看了又看。
乔修尔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把京安的学习进度和记录他言行的报告向上汇报, 这还是他第一次挑这种时间汇报。
乔修尔在报告里交代了京安小小的奇思妙想。
而他也最后问是否要阻止对方, 厉家固然有实力收购对方,可对方也不是吃素的,必然要耗费一些精力,再一个就是其实也没必要,毕竟经营方向都不一样。
厉老:【放手让他做, 有什么事我担着。】
得了, 又是一个中国式家长,自己的孩子宠着呗。
然后乔修尔又看到了对方打来的三百万。
这吝啬的亿万富豪啊。
给孙子怎么玩闹都没关系, 却只给他这个授业恩师这么点辛苦费, 乔修尔牙疼地关掉了聊天页面。
另一边,管家走进房间, 本想看看室内温度的他看到老爷子竟然没在睡觉,不由出声:“工作是忙不完的,您该休息了。”
老爷子越老觉越少,睡的也早,在没有儿子捣乱的日子里,他不知道有多养生,每天都是早睡早起。
厉老笑呵呵地摆手:“一会再说。”
等管家走到边上,他将和乔修尔的对话给他看,眼底是压不住的喜色。
“到底是年轻人,有了脾气以后就什么都想争了。”
厉老欣慰于曾经万事不在意的人竟然也能展露这样的野心。
“我老喽,是时候放权给年轻人喽。”
管家正一目十行看汇报,闻言大吃一惊。
厉老看到他脸上的神色,摆摆手,“我老了,未来是年轻人的。”
他说的是客观事实,可管家却有些不愿意面对,“您还年轻,护着小少爷半辈子不成问题。”
厉老知道他是在宽慰他根本没放在心上,只是说:“你看着点这孩子,只要大方向不错,不影响主业随便他发挥。”
这就是变相放权了。
如果不是儿子不成器厉老也不会坚持到现在。
谁又愿意在颐养天年的年纪还继续工作,厉老自问自己不是个热爱工作的人,也不是个贪权的人。
心里感慨了一下,随即他又想到厉成鸿,脸上喜色缓缓褪去,语气蕴含着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