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就有人和隔壁桌的同事说：“我肚子痛，帮我望下风，如果有人问就说我去厕所了哈，明天中午的饭我请。”
同事顿时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做了个ok的手势，这个点出去无非就是去别家公司面试的。更有甚者面试公司还是同一栋楼的，这些天到处面试的同事多少能遇到几个熟人，但都看破不说破。
早上十点出去八个，十一点左右陆陆续续回来五个，下午出去五个，连同早上没回来的三个全都在下午开会之前回来了。同样17楼的员工有超十个旷班。
而这些全被监控忠实地记录下来。
以往监控形同虚设，最多就是主管偷窥新来的美女才会派上用场，可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有保镖实时监控并汇报给京安。
下午那些主管终于全部回来。
昌立是建筑公司，从事房屋建筑工程，施工管理部主管回来后说是去施工现场勘察质量安全等方面的工作，客户服务部主管说是遇到物业管理的问题，反正将自己说得业务繁忙。
小小会议室里上到主管，下到部门小组长，挤挤挨挨占了一整间屋子，多数是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他们日常都抽烟，几句话的功夫就把空气搅得浑浊一片。
他们吵吵闹闹地说着自己在外遇到的问题，张口闭口抱怨工作难度，一双双泛精光的眼睛时不时扫视一下京安和她身后的保镖。
借着这嘈杂的环境，客户服务部主管杵了一下财务部主管，压低声音：“打听到没，什么来头？”
其实他最想知道新公司什么背景，他都四十多了出去找工作人家都不要他，这几天也一直忙着这件事。
财务部主管摇摇头。
“刚一来就把自己关办公室，门口两个门神轮流站岗，谁都不让进，除开通知开会一句话都没说过。”
客服部主管眉毛拧在一起：“年纪轻轻官腔不小。”
财务部主管对小年轻那一套故作玄虚嗤之以鼻，转头问另外一个问题：“你找到下家没？”
客服部主管闻言叹了口气，两个中年男人对视一眼还有什么不明白，纷纷露出疲惫的神色。
好不容易淌过三十五岁职业危机，结果公司没了还要重新找下家，今天看到接盘的新公司感觉也很不靠谱的样子。
“少爷……”保镖看京安嘴唇泛白的样子，知道她正难受着，有些担心。
京安摇摇头，深吸一口气，眼中一潭死水：“将东西发下去。”
“安静！”保镖大喊一声，吵嚷的环境立刻变得落针可闻，像是安装了什么声音收纳装置，保镖冷厉的眼神落在这些乌合之众上，“现在叫到名字的才能出声。”
另一个保镖跑去开排气扇。
“陈英杰。”
“这。”客服部主管陈英杰不明所以地举起手。
下一刻，一份文件袋落在他的桌面上。
“林城。”
“这。”财务部主管。
他也收到了有他署名的文件袋。
保镖继续叫人，却不是每个人都能被叫到。
陆陆续续叫了十多个主管小组长才停下。
没有收到文件袋的人不由伸长脑袋看有文件袋的，而那些没有座位只能站着的人最快看到文件袋里东西的全貌，越看脸色越苍白，还有人控制不住擦脑门的汗。
东西不是给自己的，但是他们却觉得鞭子抽在自己身上。
一些人看京安的眼神从不以为然到深深忌惮。
第36章
文件袋里不是别的, 一张统一的离职申请，还有个别人才会有的在职期间玩忽职守、骚扰女同事、公司安全信息泄露等的证据，图文并茂, 逻辑链充分。
经由京安和乔修尔共同整理, 不搀任何水分，更不存在偏袒谁。
但总有人喜欢狡辩, 采购部和市场营销部的主管对文件里指控他们猥亵同事的内容报以不满。
“我没有做过这种事, 少污蔑我。”采购部主管马阳将文件袋推得老远。
虽然有一些似是而非的角度看着像是他摸女同事了, 可是他也可以说是错位，反正白天的时候谁也不会脱光衣服耍流氓, 而晚上的那些事谁又能知道, 文件里也没有详细到房间号, 还有就算知道又怎么样, 他完全可以说是那个女同事勾引他。
毕竟这年头想要走捷径上位的女人多了去。
“你这样逼我们离职我是可以告你的！”
市场营销部主管齐博文站起来指着京安, 啤酒肚架在桌子上, 粗大的手指指过来的那一刻带着点气势。
可被他手指的人面不改色, 神色淡淡的，甚至都没有看他，一副他不堪入目的样子。
倒是保镖先行挡住他冒犯的手势，眼神一个比一个凶狠，齐博文这才渐渐收了手。
可这两个人自以为有理, 打算杀一杀新来总经理的威风。
“要我们离职也可以, 但是这属于公司非正常辞退，我们要补偿, 我在这里干了十年, 就这么把我们辞掉，我要精神损失费。”
“累死累活地为你们这群资本家干活, 到头来卸磨杀驴，我要把客户资源带走！否则你们侵害名誉这件事我是不会饶了你们的。”
两个人打配合誓要京安大出血。
一个年轻人以为带着两个保镖就能狐假虎威，他们这种老油条怎么会怕，没点本事也不能混到主管的位置了。
反正打死不承认职场性.骚扰就是了，他们明明是关爱下属的好领导凭什么被这么污蔑！
这么想，两个人都理直气壮起来。
奈何他们要添堵的对象根本没有要理睬他们的意思，两个人俨然在唱独角戏。
“你什么意思，往人身上泼脏水不成就耍赖不说话了？”齐博文冷笑。
众人都对他的胆大感到不可思议，又觉得新来的总经理没有那么可怕了。
“其实我们不想走，毕竟都干了这么多年了，”马阳给京安第二个选择，“这么多年没有功劳有苦劳，您看能不能给涨个薪，我们肯定为您效犬马之劳，公司里大大小小的事情这些年都靠我们来稳定，还能再给公司干不少年呢。”
京安看了眼时间，并不理会他，马阳有些怒了：“走也行，咱们按劳动法来……”
“哈喽——希望我没来晚。”
门口钻进来一个脑袋，乔修尔白色的头发撞进所有人的视线。
“老师。”京安淡声。
乔修尔看她脸色就知道她心情不好，眼睛一转，打开了公文包：“唔，谁是马阳和齐博文呢？”
听到他的话，有两个大腹便便的人用浑浊的眼睛看他，乔修尔绽开惊喜的笑：“是你们啊，接着，给你们的，来自我们新上任的总经理的礼物，我替你们拿过来了。”
乔修尔递过去的是两份薄薄的文书，两个人起初并不在意，刚刚才撕破脸，鬼知道什么礼物。
可下一刻，看清楚这是公检单位出具的传唤证，两个人齐齐变了脸色。
上面有几个熟悉的名字，罪名直指他们猥亵、□□。
久远的记忆开始复活——文书上的人明明已经离开这个城市，怎么……
消失的人也能被找到，这太可怕了。
两个人从震惊到缄默，最后滋生出恐惧，一张脸跟调色盘一样。
他们再去看上首的人时才明白这是一个怎样的人，做事风格和他的话一样简洁，一切离职需要的分化权力、话术pua、降薪调岗全都没有，他是直接用证据表明看不上他们。
而他们连正常的狡辩都说不出口。
“对了提醒一句，建议你们尽早过去一趟呢。”乔修尔说。
齐博文马阳对视一样，肩膀塌了下来，默默走出会议室。
“不签吗？”乔修尔面对两个颓丧的背影，凉凉地说，“唔，你们给公司造成的不良影响，之后我们会追究的哦，至于赔偿款会以补偿的形式交给几位受害者，放心哈。”
两个人僵硬地回头，沉重地写完离职申请。
两个人离开后，乔修尔坐到原先两个人的位置，对京安眨了眨眼：“继续开会。”
保镖没说错，官方处理确实快，京安想。
此时会议室里不仅没有人敢说话，连大声喘气的都不敢了。
走了两个老色批，还有那些上班不干正事的，严重一些的还有吃建材公司回扣、多年前和物业沆瀣一气拿抽成的，因为证据都太捶了，要告的话，一告一个准。
而要拿出这么多东西可见在不知道多久之前就被盯上了。
五个主管全军覆没，十五个小组长折损一半，在公司内有非法获利的已经吓得握不住笔了，离职申请全是歪歪扭扭的字迹。
客服部主管陈英杰好不容易写完自己那份，肥硕的脸庞不停冒虚汗，再看京安的时候满是恐惧，他希望写这份离职申请后对方可以不追究之前的责任。
可刚才那两个人的下场，他们都看见了。
“总经理……”他求饶地看向京安。
他就是那个吃回扣的。
“补缴。”
短短两个字就让他瘫了身体，他吞吃过一百万，和财务部主管平分，对方答应在做账的时候帮忙隐瞒。
这不是一笔小数目。
但很快京安又扔下重磅炸.弹：“新的房屋质检已重新安排。”
就是说如果是因为建材方面让房屋出现问题，他和财务部主管林城，外加一个施工管理部主管，都需要共同承担责任。
涉事的几个人全身颤抖起来。
看到他们的样子，没有收到文件袋的人大大松了口气。
保镖又站出来：“有要主动离职的也可在提出来，总经理会立即批复。”
其他人面面相觑，拿不定主意，有之前想跳槽的，看到新来的总经理这么雷厉风行，不由生出公司还有救的感觉，一时间没有动作。
隔了一会才有一两个普通员工走出来，现场拿了离职申请表填写，他们都是已经找到下家的人。
“还有人吗？”保镖环视一圈。
见没有人了，京安就把处理过的监控录像放了出来。
投影仪一照，幕布上出现几个空置的工位，加快时间速度能看出空置工位上的员工离开了多久。
从早上到会议前十分钟，两层楼的员工总计旷工人数二十三人，而这家公司只是个刚到五十人规模的小公司。
如此尸位素餐若是不靠厉家早就消失在这市中心商务楼里，更不可能在寸金寸土的地方有两层办公房。
“以上旷工的取消当年绩效，各种福利补贴，以及奖金。”
“若有不满，可提出离职。”
京安简短地说完，看向摆弄手指的乔修尔。
乔修尔收到她的视线，微微点头。
这是他们商量过许多遍的事情。
这个公司实在是名存实亡，就算把所有吃白饭的赶出去也没问题，反正它已经停止运转好久了。
而真正有用且能让公司经营下去的人才他们已经在找了。
当务之急是给有用之人腾出位置。
之后在他们的冷眼旁观下陆陆续续走出来十个人，当场辞职，当场通过。
等一切尘埃落定，对着剩下死皮赖脸留下的人，京安也没说什么，她对应着留下来的人进行整合，颁布公司新的规章制度。
而首当其冲的就是上下班打卡制度的启动。
当前的调整并不能让集团恢复运转，还需要等人才进驻，而这就是后面京安和乔修尔要努力的地方。
不过乔修尔人脉广，不久就能解决问题。
解决完这些正好下班。
京安率先离开，乔修尔对这群吓到的打工人一说：“其实他很好相处的哦，好好工作，不会亏待你们的。”
说完他吊儿郎当地走出会议室。
有些站不住的人逐渐在会议室空出来的位置上坐下，纷纷苦笑。
“好相处？不见得吧，态度比铁疙瘩还冷硬。”
“不管怎么说大家收收心吧，这位不是个能让人糊弄的……”参考几位到现在还回不过神的主管。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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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顶别墅不在喧闹的市中心，京安回去要一个小时的车程。
似乎要在市中心购置房产了，京安倚在阿斯顿马丁特质座椅上想。
全黑的低调车身在道路上飞驰而过，旁边一轮巨大夕阳，他们是这一路美景的暴徒，不会为之停留。
京安闭上眼打算小憩一会，口袋里的手机传来震感。
她不想理会的，可它好吵。
无奈地拿出来，一看，不认识的号码。
京安负气地戳着红色的键，很快世界安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