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那散修发现弱点暴露,于是收回攻势。
谭如烈大喜。
也不管自己前一刻还口口声声的坏女人了,接下来,不管秋玉疏怎么说,他都一一照做。
有了秋玉疏的指导,谭如烈打得十分顺手。
不少人见了,纷纷抗议:“这岂不是违规么?”
但那散修却一脸淡定从容,并未提出任何质疑。
谭如烈又发现那散修的一处空门。
若是一□□去,定然将其赶下高台去。
他胜券在握,十分自信地出手。
却听见秋玉疏的声音:“别,收枪,退到西南角,改守势。”
稍一犹豫,谭如烈真的听从了秋玉疏的示意。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很厉害,一定是对的,那就照做好了。
谭如烈退到西南角。
然而,脚步刚刚落定,他心中一丝隐隐的不安被骤然放大。
那散修眸中精光一闪,仿佛窥探已久的猎豹,手中长/枪如雷电一般,快速而暴烈地刺向谭如烈。
谭如烈被烈烈枪风包裹,退无可退,终于是被逼下了高台。
他脸色苍白地愣了一瞬,然后暴怒,指着树上笑盈盈的秋玉疏:“你这个坏女人!你坑我!你给我下来!我打死你!”
秋玉疏笑弯了眉眼:“逗小孩,真好玩。”
谭如烈正要大骂回去,却感觉一只强有力的手摁住自己的肩头。
他回头一看,是方才那散修。
“干什么!”谭如烈怒气冲冲。
散修将长/枪抗在肩头,眉眼落拓而大气,指了指树上的秋玉疏:“你还不谢谢那女子。”
“我谢她?我谢她全家我谢她!”谭如烈一扭肩膀,想要甩开散修,却发现自己根本奈何不了他。
他心中一惊。
不管有没有秋玉疏来捣乱,自己其实都是打不过这个散修的。
但他还是不甘心。
最后那一招,自己的判断明明就是对的,不该退守,而该直接攻。即便仍旧是输,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输了。
散修淡淡道:“人生得遇高人指点,是福气,好好珍惜吧,谭……呃……你叫什么来着,谭小公鸡?”
谭如烈:……
真的要被气死了!
散修冲着树上的秋玉疏一抱拳:“试道大会不过如此,方才听道友指点,登时堪破多年不解的一招,此行足矣。”然后扬长而去。
于是,明明是败者的谭如烈莫名其妙地进入了下一轮。
等冷静下来后,他突然明白了。
秋玉疏的确是指点了他如何调用灵力、如何见招拆招。
但是,她最后那一下,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正苦思冥想时,谭如许走过来,抬手就重重地在他脑门上一敲,语气严厉地为他复盘。
“你自个好生想想,第八招,你为什么要用惊沧海那招?为什么不用碧云天?还有,第二十招,你为什么要强攻?为什么不……”
谭如烈茫茫然地听了片刻,却一句都没听进去。
他登时明了。
于枪道上,他的天资一般,不如谭如许和爹爹,于是潜意识便自卑了起来,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份自卑,也体现在刚才。
他发现秋玉疏比他厉害,于是就放弃了自己的判断,对其言听计从。
但事实证明,这样是错的。
因为实力不如别人,就盲从,只会导致自己丧失思考的能力,实力差距越来越大,从而进入恶性循环。
他是真的不爱枪道吗?还是一直在刻意躲避呢?
秋玉疏觉得没意思,跳下树梢,准备干别的去。
谭如许眼尖地看见了,眉头一拧,就要上前质问她为什么要干扰比试。
却见谭如烈比她更快地冲上去,拦住秋玉疏。
“喂!坏女人!你站住!”谭如烈语气恶劣,却有点结巴,“你……我……”
秋玉疏等了一秒,就开始不耐烦:“有蛋快下。”
谭如烈眼一闭,快速道:“我我我以后不叫你坏女人了,秋师姐!”
谭如许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秋玉疏有些惊讶地上下打量谭如烈,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悠悠道:“行啊,小公鸡。”
谭如烈睁开眼,生气:“那你也不准叫我小公鸡了!”
秋玉疏点点头:“好的,小公鸡。”
谭如烈气得吱哇乱叫,瞪了她一眼,气势汹汹地跑走了。
秋玉疏十分满意地看着他气到爆炸的背影。
不远处,谭悟生和越明初站在一起,目睹了全程。
谭悟生问:“那小姑娘便是秋玉疏吧?挺有意思。”
越明初含笑:“是。”
谭悟生看着气得满场乱跑的谭如烈,笑道:“如烈还挺喜欢她。”
“嗯。”越明初颔首,凝视着秋玉疏,眸光温柔,若春光凝玉。
“真正了解她的人,没有不喜欢她的。”
第75章
◎她想要的,没人能拦◎
“还是第一次听到你对旁人有这般高的评价。”谭悟生转头, 看了一眼越明初,笑道, “这其中,可也包括你?”
“是。”越明初爽快地承认。
“既如此。”谭悟生想了想,“不如为师去向秋宗主提亲?”
越明初一愣,忙道:“师父,她已同紫微宫的魏天星有婚约了。”
谭悟生不以为然地轻哼一声:“那小子,平平无奇,能跟你比?”
见谭悟生不像是在开玩笑, 而且就要往秋少易那边走去, 越明初慌忙道:“师父, 先别, 她还不知道我……”
谭悟生见越明初的耳根子都红了,不再坚持,只呵呵笑了一声, “也罢, 你们年轻人自己的事情,自个解决罢。”
越明初松了一口气。
谭悟生摁了摁越明初的肩膀:“阿初, 你若是需要什么, 就向为师开口。谭如许和谭如烈能有的, 为师都能给你。”
越明初的喉头微微发酸, 冲着谭悟生深深一拱手。
“哟,听听,这是什么偏心的话?”
一个洒脱疏狂的声音懒懒地响起。
越明初回头,看见一个白发白袍的男子, 于是拱手行礼:“见过小师叔。”
这人是谭悟生的师弟, 白无生。
谭悟生瞥了白无生一眼:“闭关闭上瘾了, 还知道出来。”
白无生也不对谭悟生行礼,只笑嘻嘻道:“这不是来看看小崽子们么。”
越明初想起了什么,对白无生道:“小师叔,您可认识归墟宗的秋玉疏?”
白无生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犹疑,点头答道:“那天赋异禀的小姑娘么,自然是认识。怎么了?”
还真认识,那看来,秋玉疏要找的人,就是白无生了。
“她在找你。”越明初如实回答。
白无生先是一惊,抬眸往前方看了一圈,继而道:“好啊,人在哪呢?”
越明初愣了一下,没立即答话。
秋玉疏明明就在不远处的银杏树下同卫天曜说话,只需扫一眼,便能看见。
他俩若是好友,白无生竟然不认识她么?
秋玉疏正训斥卫天曜,突然一抬眸捕捉到越明初的目光,于是朝越明初笑了一下。
卫天曜一脸愁容惨淡地被骂,发现秋玉疏突然停下了,于是偷偷瞥了她一眼,看见她竟然在笑,一时头皮发麻,心更慌了,双腿一软:“师父,我错了!”
秋玉疏视线右移,看见一个白发白袍的人,心跳猛地一滞。
她大步朝那人走去。
走近了,她的脚步却逐渐放缓,不由疑惑起来。
这人……
虽然也是白发白袍,但却没有一丝丝熟悉的感觉。
白无生弯了眉眼,冲秋玉疏笑道:“秋小道友,别来无恙,为何想见我?”
秋玉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是我太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么?”白无生冲秋玉疏抛了一个媚眼。
……
秋玉疏脚步一顿,停下了,甚至往后退了一步。
不不不,不对。
绝对不是这个人。
那白发枪修气质温润如玉,沉默内敛,绝对不会说这么不要脸的话!
“怎么了?你退什么?”白无生笑着,往前走一大步,“是不是吓到你了?”
秋玉疏斩钉截铁:“不是,我不是来找你的。”
“哦?”白无生疑惑地看向越明初,“你不是说她找我?”
越明初语塞,看着秋玉疏。
秋玉疏站定,视线慢慢移到越明初的身上,脑海中的思绪杂乱飞舞。
除了白发,越明初简直跟上一世的那枪修一模一样!
难道是他?
秋玉疏倒吸一口冷气。
周围有不少人在好奇地盯着看。
大门派的各种八卦,都是修真界的谈资。
譬如归墟宗宗主之女,竟然认识大化门差一步就能飞升的白无生。
但没想到的是,秋玉疏突然半途不搭理白无生了,而是猛然上前,一把揪住越明初的衣领,强行将他拖进不远处的小树林。
越明初一脸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地跟着秋玉疏走。
秋玉疏将他拽到一棵银杏树下,什么也不说,就开始扒越明初的衣服。
“你……你做什么?”越明初想反抗,又怕秋玉疏生气,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上衣被秋玉疏扯至腰间,露出赤/裸的上半身。
秋玉疏盯着越明初左胸口的位置,眉头微蹙。
越明初被看得十分不自在,弱弱地伸手,想重新把衣裳穿起来。
却被秋玉疏瞪了一眼:“别动。”
他乖乖地垂下手,任凭秋玉疏东摸摸,西看看,耳根子红得要滴血。
此刻,秋玉疏十分疑惑。
她记得,那个白发枪修的左心口上,是有一朵海棠刺青的。
她本来怀疑是越明初,可他的左心口上,并没有这个刺青。
秋玉疏不死心,直接上手,在越明初的左心口附近,摁来摸去,还凑近了仔细看。
要不是秋玉疏一脸严肃,像是在认真地研究什么,越明初真的以为她是在故意挑逗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默默调转体内灵力,压下燥热。
但秋玉疏炽热的呼吸一直源源不断地喷到他的身上,不断地激起阵阵颤栗。
“好了吗?”越明初轻声问道,无助又窘迫,再次试图穿上衣服。
秋玉疏叹了口气,松开越明初。
越明初默默地把上衣穿好,然后问秋玉疏:“你怎么了?”
秋玉疏恹恹道:“我要找的枪修,不是刚刚那个白发老妖怪。”
越明初问:“你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秋玉疏点头:“是啊,他戴着一张玄色面具。你们大化门里,有人戴面具吗?”
“没有。”越明初回答完,继续问一个关键的问题,“你方才在我身上找什么?”
秋玉疏摸了摸下巴,如实回答:“我怀疑你是那个人。”
越明初顿了顿,声音闷闷道:“那你为何要……脱我衣服?”
这不就是说明,她见过那人脱了衣服的样子?
秋玉疏没有多想越明初话里的含义,如实答道:“我想看看你是不是他。”
越明初犹豫了一下,问:“你……看过他没穿衣服的样子?”
“是啊。”秋玉疏随口回答,陷入沉思。
或许,此人不是大化门的弟子?只是一个枪术了得却深居简出的散修?
“那你们……做什么了?”越明初见秋玉疏的脸色变化莫测,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开口询问。
秋玉疏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她不是不想回答,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如果说要说她与那枪修双修了勘机禁术,那势必要将上一世所有的事情都或盘托出。
她不是不信任越明初,只是潜意识不想让他掺和此事。
“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再说。”秋玉疏给了一个含糊其辞的回答。
越明初没有再多问,只沉默着整理衣衫。
秋玉疏方才太用力,他的衣衫被扯破了好几处。不管再怎么整理,看起来都十分的……衣衫不整。
秋玉疏轻叹一口气,靠着一棵银杏树坐下,双眸散漫地垂下,无神地盯着地上的蚂蚁。她没有找到白发枪修,一时有些难过。
倒不是非得让这个枪修陪她练勘机禁术,她只是想对他道一声一直不曾说出口的谢谢。
他为了她魂飞魄散,她却连他的姓名和样貌都不知晓。
越明初走到秋玉疏身边,慢慢半蹲下,注视她良久,然后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轻声道:“这一年我结识了不少人,我会托他们去找这个人。别难过了。”
秋玉疏抬起头,细碎的光点在眸中悦动。自越明初掌心传来的温热,从脑骨逐渐蔓延到心间,整个人好受了许多。
她歪了歪头:“多谢宸光真君。”
越明初被她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又是这个称呼,有些脸热,移开目光。
“走,快到最后一轮了。”秋玉疏站起身。
两人并肩,往树林外走去。
树林外面,谭如烈伸着脖子东张西望,但不敢进去。
瞧见越明初和秋玉疏出来,他一眼注意到越明初的上衣破了几处,于是指着秋玉疏高声喊道:“你又欺负我小师兄!”
方才,众目睽睽之下,秋玉疏突然将越明初拖进小树林,本就惹人议论纷纷。但随着高台上比试的进行,众人也就淡忘了。
但谭如烈这一嗓子,又让众人侧目。
越明初无奈地示意谭如烈小点声:“如烈,她从不曾欺负我。”
“哦。”谭如烈将信将疑。
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谭如许:“小师兄,马上就是最后一轮,我阿姐要上台,你赶紧去给她打打气。”
越明初偏头,垂眸看向秋玉疏。
秋玉疏正在心里琢磨怎么让卫天曜拿到榜首,没注意听谭如烈说了什么。她察觉到越明初投过来的目光,于是茫然地“嗯?”了一声。
“那我去了?”越明初问秋玉疏。
“哦,好。”秋玉疏胡乱地点点头。
谭如烈诧异地瞪大眼睛:“小师兄,你问她这个做什么?难不成你以后吃饭练功,都要得到她的允许吗?”
越明初捏住谭如烈的肩膀,将他转了半圈,往谭如许那边走去。
谭如许手握着长/枪,漫不经心地听着谭悟生的严厉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