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帮了别人,别人就会拿出宝物报答我吗?不要傻了,那都只是骗你的,因为你什么都不知,什么都不懂,因为我怎么说你都会信!”
白珑呆呆看着他,目光里充满陌生,仿佛今天才第一次认识符阴。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符阴眼神阴郁,“因为修仙界比任何地方都残酷,因为你不争不抢,就得被别人抢!我不过是抢先下手。”
白珑用力睁大眼睛,泪水还是不停往下掉,“所以,所以你真的是坏人?”
符阴:“……没错。”
仿佛有一把尖刀悬在他心脏上,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尖锐的、惶恐的疼。害怕下一次跳动,就要被戳得鲜血淋漓。
可他依旧看着她,等待着最后的判决。
白珑也注视着他,她鼻子抽动两下,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这忽然的大哭吓飞了树上的乌鸦,吓懵了围观的白泽,吓呆了疗伤的齐正非,也把等待凌迟的符阴吓坏了。
这一刻,他迟迟没能反应过来,只茫然看着哭着蹲到了地上的白珑,整个身子僵硬如同木偶,又仿佛魂灵早已出窍,只剩下一具空空荡荡的躯壳。
白珑还在哭,哭得像个伤心极了的孩子,哭着哭着还时不时抬头看符阴一眼,见符阴只冷漠地站在那里,她委屈极了,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难过。
白泽忍不住了,喊了一声,“符阴,你还不安慰她?”
符阴此时魂不附体,闻言他下意识蹲了下去,却不敢伸手过去,只手足无措道,“别哭了,你都知道我是坏人你为什么还哭?”
白珑哭得一抽一抽的,视线都被泪水模糊了,“就是因为你是坏人我才要哭。”
符阴神色黯然,“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你要是想去哪里,我……我送你走。”
“哇呜呜呜……”白珑听了,反而哭得更伤心了。
符阴面上的冷淡终于维持不住,他伸手要去碰她的脸,却在中途停住,想要缩回手,又忽然被白珑抓住。
白珑抓住他的手给她擦眼泪,一下又一下,可她哭得太厉害,眼泪流得太凶了,怎么擦也擦不完。
符阴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偏偏绷紧了脸不敢泄露出来,“我是坏人,你难道不怕吗?”
白珑抽抽噎噎地摇头,“坏人要被扒皮抽筋,我不要符阴做坏人,不要!”
符阴一僵,他愕然道:“你,你是因为这个才……”
白珑点点头,眼泪还流得特别凶,“我不要符阴被扒皮抽筋,我不要呜呜呜……”
她哭得太厉害了,说完还打起了个嗝,一个接一个,把符阴那些患得患失的念头都给打散了。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有些不敢置信,又有些惊喜无措,终于忍不住露出了个笑。“那这么说,就算我是坏人,你也不会离开我?”
白珑更委屈了,她什么时候想要要离开符阴。
“我才不要离开符阴嗝,我要监督嗝……监督符阴做好人!以后再也不许符阴干坏事嗝……”她抹了一把眼泪,一番话因为哭嗝说得一顿一顿的。
符阴忍不住捏了下她的脸颊,又抹掉她的眼泪,“别哭了,我答应你,以后都不做坏事,以后做个好人,好不好?”
白珑半信半疑地看着他,“真的吗?你不会再骗我?”
符阴顿了一顿,“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个好人,所以你要一直监督我,你要一直陪在我身边,如果你离开,我会立刻变成坏人。”说着威胁的话,他的眼神却柔和下来,目光满是眷恋……
两人说话间,齐正非就怔怔看着他们。
白泽在他身边叹了口气,“白珑已经做好选择了,咱们走吧!我帮你疗伤。”
一日前,白泽和白珑外出回来,白泽见白珑始终自欺欺人,又见齐正非因发现了结缘树被炼成兵器一事开始怀疑符阴,于是和齐正非商量,让他这个情敌刺激一下符阴,让符阴暴露真面目,好叫白珑看清楚符阴的本性。
白珑对齐正非没有暧昧没关系,因为符阴对齐正非显然十分忌惮,毕竟齐正非和白珑有一个“天定姻缘”的设定牵绊着,而符阴这个反派什么都没有,以符阴的性情,他很难不嫉妒,再加上因为事情发生得太多太快,符阴到如今都不知白珑和齐正非解除婚约彻底说清了,想要挑起符阴的杀机简直轻而易举。
齐正非当时便道:“直接同符阴说清楚不行么?这样试探,不合适。”
白泽当时就想你这个伟光正的男主怎么可能知道符阴的本性有多凶残?要是不趁着这个机会试探,那么符阴肯定会瞒着白珑一辈子。反正它是不想让白珑一无所知地跟着符阴,更不想符阴一直忽悠白珑,而且齐正非有男主光环在,符阴要杀他,没那么简单。更何况,白泽是真的想确定白珑真正的心意。
只是白泽没想到,它刚刚说服齐正非,计划还没开始呢,符阴就不知道抽什么疯,忽然就认定齐正非要挑拨他们,迫不及待就要弄死这个情敌。
白泽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不管过程怎样,至少结果是好的。
两人离开不久,白珑总算被哄好了,总算不再哭了。
两人还在地上蹲着,符阴拧干给她擦泪的帕子,却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在意,“我不是好人,你真的半点都不介意吗?”
白珑摇头,“符阴跟别人不一样。”
是啊!他跟别人不一样,这句话白珑一次次说起,为什么他要想当然地在意别人的看法呢?
符阴眼底的笑意止都止不住,他看着还在打嗝的白珑,拉着她就要站起来,“回去吧,我给你敷敷眼睛,你看你哭成核桃了。”
白珑却没有起来,她脸色变了一变,苦着脸仰头看他。
符阴心里一急,又蹲下身看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白珑:“我腿麻了。”
符阴:……
作者有话要说: 坏人要被扒皮抽筋这个认知,是第一章前世回忆给白珑种下的阴影。后来白家派人来抓白珑,白珑认为是坏人就说要扒皮抽筋。
然后上一章有童鞋疑问白珍为什么有言灵,白珑是主角为什么会被害。唔,前面有提到,书里的人是没法真正伤害主角的,只有外来者可以,穿书者,银钉都可以。符阴上辈子也是被银钉破了防御,才那么快狗带。
今天我中指指腹划破了一道血口,偏偏这个手指是要打字的,于是每一次敲击键盘,我都感觉伤口被狠狠按了一下, 疼啊!
哎,这也许就是不守信之人的报应吧!
第88章
不知天, 龙宫。
“嘶,符阴打得也太狠了,幸好我白泽是神兽, 要不然你这伤不知道得治多久?”白泽将这段时间积攒起来的力量都灌输给了齐正非,神兽所使用的不算灵力而是神力, 除了治疗齐正非的伤势外, 还能帮他巩固境界更快突破, 算是代替白珑对他做出的补偿了。
齐正非脸色有些苍白,他谢过白泽,紧锁的眉头却没有松开, “符阴心思太重, 白珑又太过单纯, 你陪在白珑身边,要好好帮白珑看着。”
白泽一昂脑袋, “这是当然。”
齐正非并不知道白珑和符阴的上一世,因而此刻回想起他们二人的对话, 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符阴他以前, 是不是做过什么?”
白泽眉头一跳, 语气很自然道:“符阴这一辈子也就瞒着白珑杀掉了一些人, 放心, 都是十恶不赦的坏蛋。”至于上辈子,跟这辈子有什么关系?
齐正非还是疑惑, “若是如此,为何白珑会那般伤心?”
白泽睁眼说瞎话,“人家小情侣,为了一点小事吵起来很正常, 有的还大打出手你死我活呢,过一会儿又和好了。等你以后有了两情相悦的人,你就懂了。”
“是么?”齐正非的神情有些落寞。
白泽见他还是有些惦记白珑的样子,欣慰的同时又觉得不妙,连忙道:“我知道你经常会做那些梦,但梦就是梦,不一定准。白珑已经认定符阴了,你可不要多想啊!”
齐正非一怔,很快端正了神情,“你放心,我不会对白珑做什么。”
白兔子三瓣嘴动了动,心想男主你骗不了我,你心里肯定还想着白珑。不过男主这娃根正苗红,既然说了就会做到,除非哪天白珑跟符阴决裂了,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两人说话间,珊瑚屋外面响起了通传声,是余老板。
这个有着硕大鱼头的妖怪在门口探头探脑一阵,得到允许才进来,他将一个又一个盒子从乾坤袋里取出来,一一摆放在齐正非面前,“齐少主,我们陛下说先前与您有些误会,这些东西还请您收下。晚上陛下还要在大殿设宴款待您,为先前的失礼道歉。”
见齐正非脸色苍白并不答话,余老板道:“我们妖族行事大多莽撞,还请齐少主不要介怀。”
齐正非摇头,说自己不介意,并且会准时赴宴。
余老板这才大大松了口气,只是他那表情明摆着不太相信,一步三回头走了。
白泽倒是一点不担心,它对男主的品性很有信心,既然齐正非说了不介意,那就是真的不介意。
等余老板离开,大门关上,白泽正色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一路过来受到了不少人阻挠,而这些背后都指向栢问仙。”
之前发生了不少事,一直到现在才有空讨论,齐正非收回心思,颔首道:“不错,我曾经卜问过背后主使,是个身着白衣的熟悉身影,那人正是我在梦境中见过,正是栢问仙。”
白泽把绿醅的事情说了,接着道:“我是从绿醅的描述中才判断背后搞鬼的人是栢问仙,你这么一说,就更加肯定了。”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齐正非百思不解。
白泽道:“绿醅,还有阻挠你的那些人手上都有一根银钉,这根银钉入手就化,只有像绿醅这样的外来者才能掌控。绿醅投诚以后,我让她拿出银钉仔细研究过,确认是一种可以窃取气运和天赋能力的法宝,只要被银钉刺入身体,那么你身上的气运甚至是天赋都会被偷走。”
齐正非瞳孔一震,“竟还有这种邪物?”幸亏他一向警惕,又因为担心被人下咒卜算,所以一直很小心,没让那些人将银钉刺到他身上,否则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齐正非是正统仙门世家出身,该会的他都会,该懂的也都懂,因而他深知,气运这种东西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出生富贵者,倘若气运微薄,那么即便地位再高家产再厚,也很快就会跌落尘埃;而气运强盛之人,即使一时困顿,也很快就能东山再起。
财物可以被抢走,修为可以被打散,唯独气运天生天赐,谁也染指不得。可现在竟然出现了能够窃取气运的东西,叫他怎么能不震惊?那背后主使的栢问仙,岂不是可以靠着银钉为所欲为?
齐正非的神情前所未有地凝重起来,“既然如此,栢问仙为何不自己出手?”
听到齐正非称呼银钉为邪物,且他眼神一直清正没有半点贪婪,白泽由衷感慨男主人设当真稳如泰山,嘴上解释道:“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所以才得指使那些外来者动手,可惜这些外来者进来的时间太短,培养不出来几个修为高的,一旦我们有了防备,他们就很难下手了。”
齐正非挠了挠已经开始结疤的伤口,“外来者?”
白泽:“就是这个世界之外的人。”想想他是男主,还得到了梦境启示,白泽继续道:“在我们这个世界之外,还有其他的世界。假如世界是一本书,他们也许就是看书人,在这本书彻底完成之前,有的看书人不太规矩,拿起笔来删改几段,就会改变剧情走向。如果这些看书人跑了进来,那就更了不得了,因为这个世界的规则对他们不起作用。”
齐正非:“所以这本书还没写完 ?”
白泽一呆,“你知道?”
齐正非忍俊不禁,“我猜的。”看了白兔子一眼,接着道:“现在猜对了。”
他叹了口气,“这样也好,我也不至于太过不甘。”
白泽隐约明白了,兔爪子安慰地拍了拍男主,它继续道:“我猜栢问仙已经知道绿醅叛变的事了,所以接下来他应该不会再派那些外来者过来。”
齐正非点头,白泽继续道:“我和白珑接下来的计划,就是打上洞虚天境,打死栢问仙,为自己报仇雪恨,男主你也一块来吧!”
齐正非面色一僵。
白泽顿时竖起了耳朵,“怎么了?你难道不愿意吗?”
齐正非摇头,“这倒不是,只是觉得奇怪,在我梦里,栢问仙是个可亲可敬的良师益友。”
白泽心想原书给他的设定也是这样,谁知道他咋突然变异了呢?不过白泽并不关心他怎么变异,只要解决了栢问仙,这个问题也就不存在了。
***
“陛下,苍浩山已经拿下,所有稚鸡都已生擒,这是从苍浩山上搜出的。”
司契恭恭敬敬将一枚玉符呈了上去,那里头记录着他们抄山的所有收获。
符阴接过来扫了一眼,“日后改名叫知雪山。”
司契一愣,很快回神应了一声。他现在对符阴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觉得他年纪太小、即使化形后是个青年男子,他都觉得对方像个戴了王冠的小娃娃,另一方面,自从符阴打败老龙王后,他的威势一日强过一日,司契过去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在一个小娃娃下边瑟瑟发抖。
符阴见他立在那儿神游天外,眉眼一沉,“还有事?”若不是看在司契修为高还有些用处,他早就把这个曾经对他动手动脚的东西打废了扔出去。
司契吓了一跳,连忙拱手行礼道:“陛下,我……想见一见祖父。”
符阴一摆手,司契立刻激动道:“谢陛下!”话毕便退了出去。
白珑坐在旁看着,对身边人道:“你看符阴多好,他多体恤下属呀!”
这人正是海未明海副使,他心想陛下哪里是体恤下属,他分明是把老龙王当人质牵制这些嫡系血脉呢!
老龙王被关,符阴以真龙之身登上王座,蛟龙族全部俯首称臣,虽说如此,但并非每个人都憎恶老龙王,其中还是有不少人念着他的好,毕竟老龙王对司契等年纪小的嫡系那是真的不错。
符阴没有杀了老龙王,不是因为他心慈手软,而是做样子给其他蛟龙看,让他们更加效忠罢了,毕竟他连当初间接害死生父的老龙王都能留一条命,其他人还怕追随他没有好前程?
这份忠心,可是靠着血脉强行压制也换不来的!
海未明暗暗钦佩符阴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城府,越发觉得自己今后要好好修炼,不能被一个小娃娃落下太多,同时对着白珑恭维道:“白姑娘说的是,其实陛下对我们是真的好!”
白珑高兴了,“你也觉得符阴很好对不对?你真有眼光,修行一定会进步的!”
白珑话音一落,海未明忽然发觉自己踏步多年的瓶颈有了松动的迹象,他震惊地盯着面前这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心想怎么回事?会有这种巧合吗?难道是她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