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万卜良只是个穷人家的小子,不过一个伙计出身。贾玉更是个戏子,除了伺候人,没别的本事。可是巫生悠不一样,那是官家公子,气度容貌还在自己之上。杜恒看到巫生悠第一眼就知道,那是自己比不得的人。
杜恒回到屋里,想着巫生悠傲气又俊俏的样子,揽镜自照,自己只是算得上清秀的一个普通男子罢了,还是个病弱的人。他那天在屋里枯坐了几个时辰。
等到知道巫家要巫生悠做平夫,杜恒想想自己衰败的身体,就心灰意冷。若是其他两个的孩子,自己还可认到名下做嫡子女。若是巫生悠的孩子,他是不会让的。杜恒只能期望,孩子生出来,像母亲,看不出父亲是谁。这样,自己也不用太伤心。
现在妻子说,不会跟巫生悠圆房,还处处防范于他,杜恒心里觉得又有了希望。这是要跟自己白头偕老的人,她没忘了多年的情分。
顾青能明显感觉到杜恒态度的软化,她觉得保护杜恒,与之相伴的任务,总算有了进展。
不过,万卜良那边,很不顺利,万家后来就把万卜良赶出去,连家门都不让进了,还说要断绝关系,典型的过河拆桥。
万卜良本来就夹在娘家和妻家中间为难,等到彻底被扫地出门,他维护娘家的心也就不剩什么了。
尤其是他那个大姐,明明资质并不聪明,还让家里想尽一切办法供养她读书。平日什么都不干,还要与人攀比穿用。就是这样一个到现在都没为家里做过什么的大姐,却讥讽自己,说什么“真是个无用的东西,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自诩聪明,怎就败露了?走,别连累我。”
回到陈家的万卜良给顾青磕头,“小姐,卜良日后再不管娘家事了。”
“是吗?”顾青可不信。
“小姐,我欠小姐的一定归还。”
“不要说空话。先下去想清楚吧。”
万卜良出去了,顾青倒不怕他在铺子里做什么手脚,已经吩咐起他伙计盯着他了。留下他,是为了看清楚到底他是不是个害人的恶人。
没过两天,帮忙调查贾玉的人也来了,顾青让她到书房密谈。
“大娘,打听得如何?”
“老身出马,包您满意,这回可是打听得清清楚楚的呢。”
果然,贾玉不只撒了一个谎,他在戏班子里,跟师兄的关系很不好。两个
人为了争个角儿,大打出手。而且戏班子的班主也是个厚道人,贾玉嘴甜,他对贾玉如同亲子。那么贾玉说的在,戏班子里实在呆不下去,还有跟师兄关系好。都是谎言。
如果贾玉是推到原主的人,那他是为了什么?
为了钱?可这家里好几个主子,哪能轮上他呢?就算后来巫生悠走了,贾玉难道未卜先知?他了解巫生悠什么?
看来还是要等调查巫生悠的人回了信,才能解开这些谜团。
万卜良的事情出了后,顾青就常常拿着旧账本去找杜恒。原主的愿望是与杜恒相伴余生,如果顾青总被杜恒撵出来,那还算什么相伴呢?
想一想,什么样的理由杜恒无法拒绝,那就是生意上的事情了,谁让他拿手呢。
果然,杜恒看着抱着账本发愁的娘子,实在没法拒绝。只好长叹一声,开始教她看账,“真是,以前就教过你,怎么就不记呢?我果然是劳碌命。”
顾青赶紧去讨好,“离了夫君,果然日子就不能过了。铺子的生意都不好了。再这样下去,恐怕为妻要带着夫君去讨饭了。只好来求夫君帮忙,想想办法了。”
“谁跟你去讨饭!你自己一个去讨饭!”杜恒瞪她一眼,顾青赶紧闭嘴,虽然糟了白眼,但是杜恒好歹愿意跟她多说几句话了。
大致看了半个时辰的账本,杜恒累了,顾青赶紧扶他回屋歇着。
“阿恒,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我,你也不会身体这么差,子君一直很愧疚。那几个人都不是我想让他们进了家门的,我没有喜欢过他们。别再生气了好吗?余生,让子君陪着你好吗?”
杜恒的脸色略有好转,但很快又拉下脸,“你突然来跟我说这话,是为了讨好我,还是那几个都让你生气了,你才想起我。卜良为了娘家惹了你厌弃,可贾玉呢?他怎么惹你了?”
“别提了,你当年说不要收留他,果然是对的。我果然是烂好人,就不该弄这么个谎话精进门。”
顾青把调查到的情况一说,杜恒一点都不奇怪,“人常说,戏子无义,虽然有些一概而论。但是那些成日做戏的人,演戏习惯了,难免就生活中也做起戏来,旁人看了还以为是真的。”
“当初他声泪俱下,说他过得多苦,我查过了才知道,他在戏班子里,很得班主照顾,连师兄都不放在眼里呢。这样一个霸道的性子,来咱家之后,居然能老实呆着,还常常过来陪你说话,帮你做事。我都觉得不敢信呢。”
杜恒微笑,“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明白。”顾青摇头摇得像个白痴。
“你这都不明白?若是一个家里,侧夫嚣张,凭的是什么?”
“娘子的……专宠?”
“看来你不傻啊!”杜恒白了顾青一眼,“他起初也不是没想过勾搭你。但是我那时候受伤,家里事情又多,你第一次开始正经管起铺子来,千头万绪,每天发愁。他当时那媚眼都做给了瞎子看了。后来他为何总来服侍我?是因为你总来看我。他赖在我这里,说是照顾我,其实,也是为了等到你,起码让你看见他。”
“我是可怜他,才收留他,那时候还想着给他安排亲事,他是拿照顾你做借口,才继续赖着呢。我留下他,原本是为了,他服侍你尽心。”
杜恒宽慰她,“娘子,这人不足为虑,你不抬举他,他自然是老实的。一个戏子出身的侧夫,没你这个妻主撑腰,他能干什么?”
“可家里有一个撒谎精,总是不安的。”
杜恒又笑了,但这个笑容有些微妙,“咱们家里只一个撒谎精吗?”
“三个。”顾青想,原主还真是奇葩,招惹这么多的居心叵测的人在家里。难怪杜恒伤了心。
宁愿漂泊在外,也不回家了。
“奇怪,明明是个好人,为什么招来这些人呢?不是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吗?”
杜恒这下笑开了,“你也知道你专招惹谎话精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还不是因为你滥发好心,别人觉得你好骗。那些人说自己可怜时,你就信了!也怪我,以前总不想让你知道那些腌臜事,你爹娘也护着你,本来家里的生意爹娘是交给我了,若不是我意外受伤,只怕你到现在,还不信人心险恶呢!”
“我这样的人,是不是在大家的眼里,不像个妻主,还需要夫君保护,是不是很没用?”
“也没什么,你天性纯良,我也真不愿意你知道那些人心险恶,但是现在看起来,你更懂事了,我才能放心。”
“既然这样不放心,为什么还要走呢?那就放心了?”顾青问道。
“你说什么?我何时丢下你走了?”
顾青一想,坏了,把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说起来了,怎么解释,“呃……我是说,我昨天做了梦,梦见你因为生那些侧夫的气,离家出走,再没回来。我一直找你。找了好多年,家也败了。”
“呸呸呸!这些梦都是反的。忘了它,我怎么会那样?侧夫算什么?而且,就算我一时出走,除非是死在外面了,不然怎么会不
回来找你。别瞎想了。”
顾青想,果然杜恒不会真的舍下陈子君,也许原主的人生里,杜恒早就在无人知道的地方,凄然死去,而一无所知的子君还在孤注一掷地寻找。
就算自己穿越过来,也不是真正的子君,这一对有情人到底还是没能真正的相伴一生。自己能做的,只是代替子君尽可能对杜恒好些而已。
“阿恒,我想过了,那些人都是骗子,我不想再理会他们了,最好让他们都离开。今后,只有我们俩常常久久在一起。”
阿恒苦笑,“那子嗣呢?我的身体有多衰弱,自己知道。”
“我们好了,你想几个孩子?”
“真的?”阿恒有点没想到。
“真的,再也不想为了子嗣委屈你,也委屈自己。我一点都不喜欢跟别的男子在一起。让那些人进门,我也不开心的。”
杜恒认真起来,“真的?”
“真的。我发誓,如果没有照顾好阿恒,天打雷劈,不得……”
“不许瞎说,我信你!”杜恒训斥完了妻子,又笑起来,“你既然说了这话,就不能后悔了。”
“不后悔。”
杜恒笑眼弯弯,低头微笑,不知想到了什么。
顾青陪他坐着,两人都不说话,谁都不想打破这一室温馨。
第173章 女尊国家主4
此后,顾青就干脆搬到了杜恒的院子里,正院做了书房。
本来,原主最初是和杜恒住一起的,等有了侧夫,杜恒又说自己身体不好,不耐烦人打扰,就让陈子君搬出去住了。父母过世后,陈子君就住进了正院。
现在,既然要和杜恒相伴,顾青就把大多数的东西搬到了杜恒的院子。
虽然杜恒还是借口身体不好,要静养,不让妻子住一个屋,但是好歹夫妻如今住在一个院子里了。沟通多了,隔阂也没了。虽然没有原先的亲密,但是也是亲人般和谐温馨。
对于夫妻和睦这事,贾玉表现得乐见其成,常常也跑过来说话,还要照顾他二人。但是,过了几天,贾玉发现人家夫妻俩明显不想要第三个人打扰,都不大理他。他也就不怎么来了,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开始种花养鱼起来。
万卜良倒是没脸过来叨扰,听掌柜说,万卜良现在一心做生意,已经拉了好几个大户过来。
而且他娘家人又上门要钱,他都没理会。能躲就躲,躲不及被骂不孝,他也敢回一句嘴,“你们说的,嫁出去的儿,泼出去的水。我这些年接济家里的钱,够养100个我了。倒是你们那金尊玉贵养大的女儿,怎么还没做了官呢?为她花了多少钱了?都打了水漂了吧?”
听说当时及其败坏的万老娘还要打儿子,被掌柜拦下,放下狠话,再打扰铺子做生意,就送官,万老娘才一口一个“赔钱货”,骂着走了。
不过这些事情,顾青已经不关心了,横竖万卜良也碰不到柜上的钱了,不怕他再有什么心思。倒是那巫生悠,很有些问题。
帮忙调查的人说,他经常出门,出入茶馆、酒楼、戏院,有时候去拜访友人。最近还去找了才女楚湘好几次。
顾青和杜恒商量这事,觉得,十分蹊跷。
“现在,你信了吧,他根本就是有问题,故意赖上我,嫁给我。其实,是另有图谋,一定是觉得,我一个商人,管不了他这官家公子。他嫁给我,必是为了出入方便。想干什么干什么。”
“他主要是觉得,你陈子君这个人比较蠢,好骗。”相处久了,就发现温和的杜恒私下里也有毒舌的一面。
“你……不过,也是,陈子君确实有点蠢。”
“现在,怎么办?让人天天跟着?跟巫生悠来往的,只怕也不是等闲人。”
“我当然不好出面了,已经花了30两银子,雇了有本事的人去查了,总会有结果的。”
……
几天后,查出的结果让夫妻俩十分无语,这位巫公子真是个,不知该怎么说的人。
他的姐姐为他定下了六品官员褚家的亲事,但是他嫌褚家小姐为人木讷,不够知情知趣,一直拖着不要成亲。他姐姐巫大人信了他的话,以为他是想多在娘家自在两年,就没有狠催他嫁人。好在褚家那位小姐,正四处求学,也不急着成亲。
但是,这期间巫生悠遇到了才女楚湘,虽然楚才女已经年近50,但是她诗作流传甚广,为世人推崇备至。
巫生悠自小读着楚才女的诗长大,对楚湘崇拜之至。有次偶然的机会见到楚湘,发现对方虽然年纪比他大20岁,但是保养得好,看起来只有30多岁,而且美貌依旧,更兼气度不凡,瞬间就迷恋上了。
巫生悠向楚湘表达了敬仰之心,还求了楚湘把她最知名的一首诗写了给他。
自那之后巫生悠就常常去拜访楚湘,连婚约都顾不得了。甚至,据说,他连做侧夫都愿意。只是楚湘的夫君,何才子不同意。楚湘的态度比较暧昧,年近半百了,还有年轻俊俏的官家公子情愿迷上她,情愿做侧夫,她是有些惬意的。只是她和夫君也是年少时海誓山盟,人人艳羡的才子夫妻,夫君不同意,她也不好让人进门。
而此时,巫大人知道弟弟做的事情,就不许他出门了,还勒令备嫁。于是,巫生悠就跑了,于是,就有了后来遇到陈子君的事情,再后来大家就知道了。
顾青跟杜恒说,“你看,我果然是冤枉的吧。这巫生悠是觉得进不了楚家的门,就赖在我这里,然后我管不了他,他就可以自由出入,跑去给楚才子做情人。我都成了冤大头了。夫君还冤枉我。”
杜恒根本不同情她,“谁让你滥发同情心,你也不想想,你为什么专门招惹这种人到身边,还不是因为你好骗!”
……
顾青觉得现在很被动,因为在这一世,受害的事情还没有发生,而且,自己也不打算怀孕,对于已经改变的未来,不可能再发生的事,如何调查?
虽然现在,发现平夫和侧夫们,三个人都有问题。但是,无法验证谁会去推自己。
她想了一天之后,觉得可以以身犯险,否则这个任务怎么也完不了。
当然,她首先要争取杜恒帮她演戏。杜恒十分惊奇,“你要假装怀孕?还要装成是巫生悠的孩子?你为什么呀?”
“因为我最近让人查那三个人,结果有人告诉我一个说法,说家里有人容不得我有
孕,若我怀孕,就会有人害我堕胎。我想把这个人揪出来。”
杜恒虽然不太理解,但是涉及到妻子安全的事,他是不能大意的。
杜恒先是想法把巫生悠灌醉了,然而第二天让他误会自己跟妻子圆房了。
巫生悠好像也不大在意,但是两个月后,顾青说自己怀孕了,巫生悠很有些惊喜,还说要给孩子起个好名字。
顾青在原主受害的那两天,故意连着几天,都在假山附近和杜恒说话。
一连几天,都风平浪静,顾青都在想,是不是因为之前不断调查家里的这几个人,破坏了原来的格局,也许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情了。那就意味着无法找出这个人了。
就在顾青都要失望的时候,意外发生了。她在花园里一个人随便逛的时候,被人推到了。不过这次她可没有怀孕,而且在几个世界锻炼出的身手,让她迅速跳起,还飞速冲到逃跑的人影跟前,把他死死扯住。
听到顾青喊抓歹人,附近的几个下人也跑过来,他们奇怪地问,“四狗,你跑到内院干什么?”
“四狗?什么人?”
下人解释,“新来的下人。小名四狗。”
顾青看着人眼生,原来是新来的下人。管家跑来,知道了情况,也吓了一跳,怎么会有这么大胆的下人,敢推怀孕的小姐。而且,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