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医生，你相信吗？男爵夫人是女巫？”顾青又去问大夫，她印象里医生们都是很有科学思维的。
“啊……这是一个……”医生在组织语言，他想表达自己的观点，又不想留下话柄，但是最后他还是勇敢地表达了想法，“其实，很多时候，对女巫的审判是没有多少有力的证据的，主要靠的是人们的猜测和臆想。有些女人仅仅是因为长得漂亮就被怀疑是女巫，因为她对很多男子有吸引力，有人就会说她跟魔鬼签订了契约，所以从魔鬼那里获得了征服男人的魔力。还有的女人仅仅是因为瘦，体重轻，就被怀疑是女巫。”
“啊？为什么？”顾青非常诧异，瘦就是女巫？这神逻辑！
医生解释，“因为传说中，女巫会骑着扫帚飞行，所以人们认为女巫应该很瘦很轻，不然没有办法骑着扫帚不掉下来。”
对这种奇葩思维，顾青十分无语。
这时，孩子醒了，睁开眼睛，呆了一会儿，就想起了母亲，他翻身下床，“我要去救妈妈！”说着，就要往门口跑。
第112章 看见未来的少女5
马修和顾青都吓了一跳，赶紧去拦住孩子，“你不能去，他们会把你也杀了的。”“你先躲起来。”
凯文疯了一样地尖叫，还咬了马修和顾青，“你们都是坏人！”
但是他身体虚弱，身上有伤，到底坚持不了，又昏迷了。
医生半夜三更被惊扰，又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也是累了，马修就让医生去休息，他在外面看着孩子。
确定医生睡着了之后，马修问顾青，“好了，现在，你是否准备好告诉我，你白天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个时候，你就告诫男爵夫人，要她小心火，还要她保护好孩子。我都听到了。现在回想起来，你当时的行为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了。”
顾青经过了这么些残忍的事情，都把这事给忘了，她答应过老师，回家后会跟老师解释清楚。但是，现在她有些不敢说了，这里的人对待抓捕女巫这件事，简直是太狂热了。
看出学生的顾虑，马修说，“我可以对阿莫神起誓，我，马修，不会做伤害帕雅的事情。”
顾青放心了，这里的人对神灵起誓，是非常严重的事情，一般人不会拿着个开玩笑，而且，她也不能一直瞒着。
“老师，如果我说我看到了，您相信吗？”顾青眼睛都不眨地看着马修的表情。
其实，在白天当顾青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看到异象的时候，她是真吓到了。本来她看见西蒙夫人时候，还想西蒙夫人虽然人到中年，但是风韵犹存，一看就知道年轻时候是个美人，正想着，眼前就出现了这位夫人被火烧的样子，她就惊呆了。当老师提醒她的时候，她下意识看了眼小凯文，然后眼前又出现了，凯文也浑身是火的样子，于是，更惊呆了。
本来，来到这个世界，直到今天之前，顾青没有一次看到异象。她觉得，要么是自己的灵魂和这具身体融合得还不够好，要么就是身边的人近期没有厄运，也没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
所以男爵夫人母子被火烧的样子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她才真切地意识到作为一个能“看见未来”的女孩子，是多么纠结，甚至痛苦。
既然马修发了誓，再想想马修今天的态度，顾青觉得自己值得冒个险，而马修也没有让她失望，他并没有惊疑或者恐惧，而是饶有兴趣地问，“到底是什么样的状况？”
“就是我眼前出现一些异象，是一个人不久后会遇到的的事情，一般是比较重大的事情，而且给我印象深刻的往往是那些……不好的事情。”
马修把椅子搬得靠近顾青，“再说仔细一些，你是未来所有的事情都能看到，还是一部分？是所有人的都能看到，还是部分人？”
“这种看见未来的事情并不经常发生，而且，也不是谁的事情都能看到。一般我接触到的人，我才可能有感应，还有，我目前只对一些重大的事情有感应，比如说涉及到生死、或者对一个人将来影响比较大的事情。”
“那，你是不是，一般只能看到厄运？”
“也不全是这样，有时候也能看到对人比较好的重要的事情，但是那些事情我不需要去提醒，我也不会为了那些事情难过和纠结。”
“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马修很郑重地问。
“这里，我只告诉了老师一个人。但是，在我的家乡，我出生的小镇，大家都知道了。而且，我是逃出来的。我救了人，帮助他们预防了火灾，我邻居家一家人都活下来了，可是，大家也就知道了我的能力。后来有人来了我们的小镇，来我家看我。然后，就叫了镇子上其他人，晚上的时候，举着火把来抓我。”
马修皱着眉头问，“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那个外地人来看我，他什么都不说转身就走。我在他身上看到了后来会发生的事情，我看到他们举着火把到我家来抓我。我跟妈妈说了，妈妈说他们可能是祭司的人，大概把我认定成女巫了，让我快跑。我一路逃跑，后来晕倒，被老师救了。”
马修点头，“所以，你说你不记得以前的事情，是骗人的。你都记得，只是不敢说。你还不相信我。”
“对不起，老师，那些人冤枉我，他们说我是女巫，可我不是！我只是有一双能看见未来的眼睛。我明明是救了人，我提前告诉他们可能会发生不好的事情。可是，他们说我诅咒。我不是诅咒，我是预言！我根本不会诅咒，我也没想诅咒任何人！那些不好的事情，不是我造成的！可是人们一听说女巫的诅咒，根本就不管真相是什么，就会盲目地相信，我不敢试。”
马修终于露出微笑，他拍拍顾青的肩膀，“我没有生气，你有防范之心是对的，而且，你最终还是选择信任我，对吧。你放心，我不会出卖你的。而且你也不是什么女巫，如果你是女巫，我这个教你的老师，岂不成了巫师了？”
顾青笑了下，但是想想眼前的事情，又笑不出来了，“这个孩子怎么办？他现在恨所有人，包括我们这些阻止他去复仇的人。”
“他还小，才11岁。刚刚听说父亲死了，
马上就亲眼看见母亲被人杀了，而且，母亲还被冤枉成女巫。”
顾青立刻抓住这一句，“老师，你也觉得男爵夫人是冤枉的？”
“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了。我走过这个国家的很多地方，不止一次了，看见漂亮但没有显赫身份的女人被当做女巫关起来，说是要审问；还看到没有儿子的寡妇被认定为女巫，财产被其他人占有。”
“为什么老有寡妇会被当做女巫呢？”顾青不太理解。
“因为，我们国家的法律，如果一个男子死亡，他的妻子和孩子继承他的财产。如果没有孩子，就由妻子完全继承。我想，这就是原因。尤其是富裕家庭的寡妇，她们会得到不少的财产。这意味着，在这个过程中，寡妇的继承权的存在，阻止了男性的财产向男性转移。如果是有孩子的寡妇，尤其是有儿子的寡妇，还好些。无子的寡妇得到大笔财产，就会被丈夫的男性亲戚嫉恨了。”
听到这里，顾青觉得毛骨悚然，“那，她们有没有人在审问后，不是女巫，又被放了的？”
“我不知道，我没听说过。一般被当女巫抓起来的，差不多就都定罪了。”
“那国王呢？官员呢？他们，不管吗？还有，谁来审判女巫？法官吗？”顾青弱弱地问。
“与神灵有关的事情，都有祭司们来管。他们来制定规定，他们来最终管理。女巫被指控亵渎神灵，还有跟魔鬼缔结契约，所以，女巫的事情，最终也归祭司们管理。包括那些判断女巫的标准，还有处罚女巫的刑罚。他们还普及抓捕女巫的方法。”
“那我们能做什么？祭司们的权利那么大，连国王都不能管。这个国家一定需要祭司吗？没有又怎样？”
马修听了这话，立刻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嘘，不能说这样的话。对祭司不敬，也会被当做亵渎神灵的。”
可是顾青还是忍不住想说，“就算要信神，也可以不需要祭司啊，信徒和神灵之间，没有必要有这样的隔阂。信徒自己可以去敬神啊，干嘛非要通过祭司啊！”
“我们一般认为，祭司是通神之人，普通人无法直接跟神相通的。”
“老师，您相信这些吗？他们如果真的通神，为什么还会冤枉那么多女人是女巫呢？他们这样欺骗世人，难道不怕神生气吗？我觉得他们，那些撒谎的祭司才是欺骗神灵，亵渎神灵！他们，才该受到惩罚。”
马修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觉得自己收了个令人头痛的女学生，“帕雅，不要把心里最深的话轻易说出来。
不然可能会有大麻烦。国王都不敢随便质疑祭司的。”
顾青沉默了，这是一个历史上消失的文明，多特王国，在后世的世界史里，最起码在她了解的世界史里，没有见到这个国家的文明记录。这个国家，与其说是亡于瘟疫，不如说是亡于人心。人心病了，更无药可救。
今天一个无辜的女子被烧死了，一个可怜的孤儿被驱逐了，只因为他们是遗产的继承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顾青不由地念出了这句话。
“你说什么？”马修问。
“就是说，一个人本来没有罪，因为财富而获罪。”
“说得很对……你刚才说的那句话不是我们的语言吧，也不是法语……”马修有些好奇。
“是我跟一个路过的商人学的一句话，据说是遥远的东方，中国的语言。”
马修点头，“东方啊，如果有机会，很想去的地方。古老而神秘的东方国度，我们现在用的纸这样洁白、轻便，就是因为东方造纸术的传入。”
“老师，如果，这个国家再也没有女巫了，我就陪您去更远的地方游历，比如，去中国。我说的，没有女巫，不是女巫都被消灭了的意思，而是，再也不会有无辜的女人被冤枉成女巫。”
马修抓住了她的意思，“帕雅，你的意思是，你根本不相信有女巫，不相信诅咒？”
“如果女巫真的那么厉害，想诅咒谁就能诅咒谁，女巫早就成了女王了！而且，为什么被烧死的总是女巫，男巫呢？”
听到这话，马修正色，“你这个学生，还真是想法多，我还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对呀……巫师不就是男的吗？为什么没有男巫狩猎者，为什么被烧死的好像总是女巫？”
“我觉得，这是因为女性是弱者，好欺负。我想帮助她们。老师，我能不能在不给您惹麻烦的情况下，帮助她们。比如，男爵夫人的儿子，我想，我们再去游历吧，老师，带上他，带上凯文，他留在这里，只想着报仇，可他根本没有能力，我怕他最终还是……我救不了男爵夫人，但我想尽力帮助凯文。”
马修点头，“让他先跟着我吧。”
“老师，您真的是个很高尚的人，您帮助了很多人。我希望能跟您一样，拥有帮助别人的能力。”顾青真心敬服地说。
“你已经有了帮助人的能力了。今天，按照你的预见，是母子俩都会被烧死的。但是，你预见了，而且说服了我，和你一起去西蒙家的庄园，才救下了凯文。如果你的感觉常常是对的，
那么你这种能力，在历史上，叫做预言家，是很了不得的能力。我们国家多少年没有出过真正的预言家了……我也预言，你会成为很了不起的人，我愿意陪伴你的成长。据说，预言家的能力也是会不断增强的。老师想看你这个学生，从小预言家变成大预言家。”
……
几天后，脱离危险的凯文，被马修带回了自己的家，但是人们只能叫他凯文，因为他没有姓了，西蒙家族驱逐了他，不许他再冠上西蒙家的姓氏。好在，在管家的劝说下，他也慢慢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11岁了，不算太小了，很多道理他其实是明白的，冲动的情绪退去后，理智回来，凯文变得沉默阴郁。
顾青给他找些历史方面的书看，告诉他，“这些历史故事里，有成功的秘诀。很多人，在弱小的时候，一直忍耐，一直等待，强大起来，才有复仇的机会。而且，你要对付谁，不该让他们知道，只有他们失去警惕的时候，你才有机会。”
凯文默不作声，但是他的眼神充满了执念，看着他抱紧书的样子，顾青知道，他听进去了。
顾青转身离去，凯文在她背后说了句，“对不起。”
顾青回头，“啊？”
“对不起，你们都是好人，我那天骂了你们，是我的过错。还有，我以后无论做什么，不会连累你们的。”
顾青微笑了，“你先保护好自己，平安长大。这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
管家过来，“帕雅小姐，主人请您到花园去。要说一说带您赴宴的事情。”
“赴宴？”
第113章 看见未来的少女6
关于赴宴，顾青有点紧张，在花园里一个劲儿地问，“老师，我应该怎么跟人问候？”“老师，我跟谁坐一起？”“还有，如果有人为难我呢？我该假装不懂，还是……”
“你跟我坐一起。微笑就好了。还有，我们中途会离开，不想在那里一直吃饭。我们等回来再吃。你忍耐一下。”
这个顾青倒是觉得自己明白，赴宴嘛，主要是为了社交，专注吃饭不理人的话，是不合适。
等到赴完宴，她才明白，自己有多天真，马修不喜欢宴会的原因她想都没想到。
赴宴当天，顾青打扮一新，跟着马修老师到了一位贵族家里。男女宾客在热情地问候、聊天，男人们、女人们的香水味，混在一起，那个味道让人头疼。顾青努力睁大眼睛，试图保持清醒，那个混合的味道简直让人闻了想死一死。但是其他的宾客好像很习惯，一点不在意似的。
顾青看到有一位母亲自己打扮得很青春年少的感觉，却给自己的十几岁的女儿打扮得很老气，别人说她们母女像姐妹的时候，那位贵妇很得意，还问人家，谁像姐姐，谁像妹妹。
顾青看了，真不习惯，就小声问马修，“老师，这个夫人，怎么这样啊？”
马修低语，“这个女人一直都是这样的，她年轻时候是个美人，爱慕者众多，现在，也有不少情人。不过，她开始变老了，所以就开始害怕。”
“害怕自己的女儿？”
“对啊，她怕自己的情人们注意到自己的漂亮女儿，她怕那些男人们的目光的焦点从她身上转移到女儿身上，那她就彻底老去了。她其实，是努力地想留住青春。不过那脂粉越来越厚，别人又不是看不出来，她这么干，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哦……诶？……那边那位先生刚才刚才还让妻子挽着胳膊进来，现在又去跟穿绿衣服的女士调情，他妻子怎么不在乎啊？”
“都不是她妻子，都是情人。”
“啊？那他妻子好可怜啊。”
“不可怜，他妻子也有情人。上次我还见过他妻子和情人参加一个舞会呢。他俩啊，各玩各的，互不约束，他们觉得这样挺好的。这也是个公开的秘密了。所以，我就不爱跟这些所谓的上流社会的贵族们混在一块儿，成天醉生梦死，没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