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琅也没说什麽,安抚了一下众人,心下却是知道这些黑衣人定然就是长渊门的人,他只要见过一次,就再不会忘。
只是他不明白,长渊门一向是有雇主才会行事,若说这些人是谁派来的,最有可能的就是齐瀛。
但是齐瀛那个老谋深算的人,定不会选在有这麽多夫人一同出行的时机,这其中还有温乔,他定不会让温远的女儿出什麽闪失。
但如果不是齐瀛,又会是谁呢?
眼光无意瞥到一旁在谈话的温乔和温慕北,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温乔?
他怎麽就没想到,温乔为什麽要突然从马车上下来?又为什麽突然有黑衣人向她冲去?而温慕北又怎麽可能在那麽恰好的时机出现救下她?
如果要一个解释,他突然有一个肯定的想法,那就是这些人都是她派来的。
齐琅眼里冷光一闪而逝,真是煞费苦心啊他的王妃。
他刚才居然还有一瞬想保护她的冲动,真是被冲昏了神志。
这种心机深沉的女人,死了也与他无关。
齐琅并没发觉,他只是在强制自己对她产生恨意,却没发现这也是无意间注意对方的一种方式。
正在和温慕北聊的兴起的温乔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又在被齐琅塑造为了一个幕後主使的角色。
之若已从一旁出来,刚才那一幕也是把小丫头吓坏了,上上下下看温乔有没有受伤。
温乔看着自己那架不见踪迹的马车,心下也起疑。
这里那麽多马车,怎的偏生就她那一辆的马想发了疯一般乱冲,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她转头问之若:“这些马车是谁备置的?”
之若想了想回答:“小姐,这些一半是由陈大管事来负责的,怎麽了?”
“那他可有一同前来?”温乔又问。
之若摇摇头:“没有,这次王爷只带了夫人们和丫鬟,其余的人都留在王府。”
温乔点点头,心里记着这回去一定要问问这事儿,这麽快就开始稳不住了,有些人真是非要来碰她的瓷。
因为温乔的那辆马车没有了,齐琅因为温慕北在场的原因忍了忍,邀请温乔上他的那辆,谁知温乔还没开口拒绝,温慕北就一把搂着温乔上了那匹白玉马。
二话不说,就从他身旁行过:“多谢王爷好意,不用了。”
温乔在他怀里笑得肆意:“你啊~”
温慕北将她环得更紧了些,怕她从马上掉下去,用力一拉缰绳笑着说了一声:“走喽~”
看着渐行渐远,丝毫不顾及他的两人,齐琅垂在袖子里的手握紧了三分。他最讨厌别人拂了他的面子,恰好这温乔算一个,温慕北也算一个。
果然温家人,没一个他顺眼的。
上了马车,里面的女子一身浅黄,声音轻柔:“怎麽了阿琅?”
齐琅进去坐下拉着她的手说:“不是什麽要紧事,你安心待着,我们很快就到金鸣寺。”
叶琴衣有些迟疑但还是开口:“是有关……王妃麽?”
齐琅脸色微变:“她不是我的王妃,只是一颗棋子。”说罢,又顺了顺她的头发,语气里无一不是关怀:“琴衣,你别想其他的事,你知道你有心虑症,不要把不相关的人放在心上知道麽?”
叶琴衣头微垂,声音浅浅:“嗯……”
三日前。
叶琴衣坐在窗旁看着外面的竹林有些出神,直到丫鬟进屋的声音惊到了她,她才回过神来。
“秋儿,阿琅他可回来了?”
秋儿点点头,面色有些不好。
叶琴衣看出来她有什麽事,便问:“怎麽了?”
秋儿走近她有些委屈地说:“夫人,王爷今日只看了眼王妃,就说要在书房处理一宿的事务,怕是来不了水月阁了。”
叶琴衣本还有些期待的表情瞬间有些失落,她喃喃道:“王妃……”
秋儿嘟着嘴抱怨:“就是那个温家的大小姐,之前就一直对王爷穷追不舍,还逼着王爷娶了她。本来王爷说着心里只有夫人的,可眼下……奴婢真怕王爷被她勾了魂,把夫人给忘了……”
“之前王爷还是会常来水月阁的,可是近些日王爷几乎都不怎麽来了,可奴婢却听说,王爷却去了王妃那里许多次,明明是王爷自己说夫人是最重要的,如今却……”
叶琴衣面上没有太多神情,只是有些苍白,她本就体弱,此时又咳了几声。
秋儿连忙上去扶着她:“夫人,您怎麽了,我去叫王爷过来……”
说着小丫鬟就要往外走,却被叶琴衣叫住:“别去……”
秋儿红着眼眶,心里全是替自家主子打抱不平,凭什麽每次都是夫人在忍受难过,而王爷却能和那个女人欢好。
“你退下吧……”叶琴衣这麽说着,声音有些无力。
秋儿咬咬牙还是退出了房门。
直到人出去了,屋内才响起一个男声:“如何啊,叶夫人?”
这男声温润如玉,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叶琴衣似是早与他有过来往一般,也没有感到太惊讶,只是沉默许久说了声:“三日後,金鸣寺。”
这是叶琴衣与这男人做的一笔交易。
之前这男人便出现在她身边说齐琅迟早会对她变心爱上温乔,她本不信,可是这麽久以来,她的阿琅似乎真的对那个女子越来越在意。
她怕他离开她,怕他变心。
所以在这个男人提出以试探齐琅真心为前提,要她告知齐琅的行程,她终究还是答应了。
可叶琴衣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笔交易会是以这种方式。
那些黑衣人差点要了他的命,可这却是她造成的。
并且,她也无论如何没有想到,在温乔差点被刺中的那一刻,齐琅眼中露出的慌张与害怕。
她看见了,他的那个眼神。
那个永远不属於对一个棋子会露出的眼神。
第23章 再利用
一行人因为遇刺这事儿放慢了行程,到了金鸣寺後方丈长老亲自出来迎接,住房什麽的也都已布置好了,想来是齐琅早有安排。
方丈长老恭恭敬敬地朝齐琅说:“三王爷,现下时间也不早了,请王爷和诸位夫人们现行休息小会儿。”
齐琅微点头:“有劳方丈了。”
而这时,温乔这得以见得那位传闻中的叶姑娘,只见一位女子一身浅黄衣裙,脸上带着白色的面纱,从齐琅的马车上下来。
齐琅还贴心地亲自扶着她,真是保护得很好。
温乔仔细瞧了她两眼,虽然戴着面纱看不清模样,但是一双眼生得清莹,也算个美人儿。
就是身体似乎不怎麽好,脸色过於白,一看就透露出一副病态。
叶琴衣似乎也是下意识地朝她看过去,两人在无声间四目相对。
对方先一步朝她行礼,声音有些弱:“琴衣见过王妃。”
温乔没想到对方这麽多礼,正想说话却被齐琅冷声打断:“你身体弱,不必行礼。”
说罢,男人还朝她丢来一个轻视的眼神。
温乔丝毫不在乎,顺着他朝叶琴衣说:“王爷说的对,不必行礼。”
温慕北在温乔身旁没声好气地说了句:“嘁,一唱一和。”声音不大,刚好温乔能听见,她伸出手拉了拉温慕北,後者才收敛了些。
因为没有预料到温慕北的出现,自然也就没有安排他们的住房,正好温慕北也不打算久留,便对温乔说:“阿姐,我还有事,就先回城了,我命了一些手下暗中保护你,你就放心好了。”
温乔看着眼前这个高她一个头的男子,明明比她小,却已这般懂事,虽然她常听娘和二姨娘念叨温慕北还是个孩子,但在关键时候,他比谁都成熟稳重。
她笑笑:“好,去吧,不必担心我。”
送走了温慕北,温乔也带着之若回了客房。
之若等到只有两人才问:“小姐,没想到王爷还真的把那位叶姑娘带出来了,不过从前奴婢从未见过她容颜,今日一见却还是带着面纱,真是神秘。”
温乔不以为然:“齐琅好端端的怎麽会带她出来,冒这麽大风险定是有原因的。”
“那能有什麽原因啊?”之若歪着头,模样很是不解。
温乔想了想叶琴衣的面纱,还有她一副苍白的脸上,还有路上那一群杀手。
金鸣寺……
为什麽会选在这金鸣寺呢……
温乔在房内走来走去,认真地思考这其中内情。
突然,似乎是想到了什麽,温乔笑了笑:“要我猜的没错,又是一个圈套。”
身後没有之若的回应,反而传出一阵轻快的笑意:“果然温家小姐,名不虚传。”
而这声音,与那一日叶琴衣房中的声音相差无几。
温乔转过身,就看到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斜倚在窗栏边上,脸上戴着一副银白面具,虽看不清眼神,但温乔凭直觉也能知道此刻男子正似笑非笑看着她。
之若倒在地上,看样子是昏迷过去了。
温乔上前蹲下探了探她鼻子,呼吸稳定,只是睡着了。
她这才放心站起身气定神闲地坐下,看向那男子:“公子找我何事?”
白衣男子倒是有些意外,挑挑眉头:“你不怕我?”
温乔笑了笑:“公子既能毫无声息到我背後弄晕我的丫鬟,我就是怕也逃不掉。再说,公子前来想必是有目的的,目的没达成之前,我想我的安全还是有所保证的。”
她说得漫不经心,似乎对於他这麽一个闯入的外人丝毫不畏惧。
男人眼睛微微一眯,有些危险气息,但很快他又笑了,眼里的浓郁消散去,似乎刚才那一瞬只是错觉。
他视线移向屋外的景色出声:“你想不想知道那些人是谁派来的。”
温乔好整以暇地喝了一口茶:“叶琴衣。”
男人勾了勾唇角,却还没开口女人却继续说:“当然不是,她不过是被使用的那把刀,用刀的人,我猜该是曲牵莹吧。”
这还真是出乎他意料啊。
他笑着问,心情难得很好的想听别人多说几句话。
“为什麽这麽认为?”
“这看似是一场针对齐琅的埋伏,实际上刀尖对准的,该是我吧。”
本坐着的女子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先不说这王府上下对我抱有最大恶意的就是她,就单单是把地方选在这金鸣寺路上,还是在有叶琴衣在的时候,这其中的嫁祸之嫌太过明显。不过就是她暗中教人去引诱着叶琴衣一步步入套,从而达到她的目的。”
温乔走到他面前,一双明眸闪着精明:“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麽不觉得叶琴衣就有那般的城府?”
她笑笑说:“那样一个病色美人,整日都被闷得不见天日,怎可有这样的算计,况且能请得动你的人,没点背景怎麽行。”
男子没漏掉她话里的字眼,薄唇微动:“我的人?”
她点头,又转身踱步起来:“本来是不知道的,可公子一提,不就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吗。”
说完,她又回头朝他一笑:“不过以上都是胡说,公子可别杀我灭口。”
男子像是被她逗笑,这话别人说着都是求饶的语气,怎麽她就是随口一说,还这麽不放心上。
“真是聪明的丫头,放在这齐琅身边还真是浪费。”
温乔同意地附和:“的确是浪费。”
男子已习惯了她的无赖,突然语气轻佻:“不如跟了本公子如何?”
温乔好笑:“想让我跟了你,难道不该报上大名麽,你见过谁跟一个名字都不认识的人走的。”
男子愣了愣,正巧门外有小和尚来通报:“淮王妃,方丈长老说斋饭已备好了,请前去用餐。”
地上的之若也有要醒的迹象,男子将嘴边的两个字收回,笑了笑就消失在温乔眼前,只留下一句:“下次见面,我就告诉你。”
温乔看着一转眼就消失的人,见过了那些黑衣人,自然对这种来无影去无踪的人也就没什麽惊讶,毕竟在这个武功盛行的古代,有什麽好稀奇的。
倒在地上的之若动动手指,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揉揉脑袋,声音迷糊:“小姐,我这是怎麽……”
温乔十分平静地说:“没事,你估计是来的路上太累了,刚才就直接在这儿睡了,我也不想叫醒你,就让你睡了。”
她十分顺溜地说着,仿佛真是这麽一回事。
之若迟钝地点点头。
温乔说罢就起身往外走:“走吧,去吃饭。”
金鸣寺也是精心准备了晚餐,不过毕竟是寺庙,比不得酒楼王宫,都是些青菜素汤,夫人们被温乔养叼了嘴,都有些没什麽胃口,还是温乔吃得多。
谁叫她是个吃货。
这顿晚饭齐琅和叶琴衣没有来,想想也就明白了,之前把这叶琴衣藏得严严实实的,现在出了王府也照样不让她跟别人见面。
真是金丝雀啊,温乔不禁想。
被齐琅爱上还真是可怜,这个男人的占有欲这麽可怕,或许往外跑两次都会被打断腿。
还是她的将军好啊,温和平静,又清心寡淡。
这时的温乔还是这麽想的,在很久以後她就傻了,她看人一向很准,孟珩是个例外。
此刻,吃完饭的温乔很是无聊,便与众夫人们聊起了闲话家常。
她自然注意到了众人之中的曲牵莹,她倒是比往常低调了多少,一个人默不作声地呆在那里,还真是懂得置身事外的方法。
也没关系,她回去再跟她秋後算账。
而原本以为第二日祈福完後就可以回去的温乔,显然没有料到,齐琅突然说要延缓几天才回去。
因为,叶琴衣发病了。
温乔真是无奈,本还打算此次回去就看看自己的酒楼经营的如何了,这下好了,什麽时候回去都不知道。
彼时,齐琅一脸黑着从房间里出来,夫人们都在外面候着不知发生了什麽。
“昨天送饭的是谁?”齐琅沉声问,光听他声音就知道他心情很不好。
一个小和尚从一旁人中走出来,慌忙地低头说:“是……是我……”
“你知道你送的食物里有月季花粉吗?”
小和尚忙摇头:“这……我不知道啊……”
齐琅仍是一脸阴霾:“大夫诊出来的病因是花粉过敏,引起病症发作,你确定你不知道?”
那话语里的威胁语气吓得小和尚连忙跪下,他慌张地说:“我我真的不知道啊……王爷息怒……”说着突然心虚地瞥了眼温乔,温乔还没看懂他的眼神,就听得那小和尚又说:“是……是王妃让我……”
这话说到五分,但齐琅已经明白了,随即一道眼神杀过来。
温乔也明白了,这摆明的借刀杀人呢。
这曲牵莹过了这麽久,还以为她有什麽长进,结果还是这麽弱智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