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远这也才想起,似乎自家女儿从没和孟珩见过,想当初他还想着将温乔许给孟珩的,谁知自家女儿却突然喜欢上了齐琅,而孟珩也并无娶妻之意,他也只能可惜这门婚事了。
不过眼下看来,似乎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能被温远看上的人不多,孟珩就是第一个,若是自家女儿嫁进将军府,他是绝对同意的,这麽想着便说:“乔乔啊,之前你因为种种都没能跟孟将军见过面,作为我温家的女儿,也的确该与将军见上一见的。”
“孟将军是上月领兵去的崇原,应该这月底就会率兵归来,到时爹你可以把孟将军请来丞相府做客啊。”温慕北说道。
温远点头心想着到时一定要好好让乔乔在孟珩面前表现,假使促成了呢。
但他没想到的是,温乔真是太会表现了,直接省去了所有委婉含蓄的步骤,没一点大家闺秀的矜持,朝着人家就表明了心意。
不过这些,都是後话。
三人在闲亭聊了许久,才回到大厅。要说这扶阳城谁对齐琅最不拘礼节,那莫属温家了。
把人人生畏的三王爷晾在那里这麽久,也没觉得怎样。
其代表就是温慕北,拉着温乔的手直接说:“阿姐,你想不想出去玩?”
二姨娘辜梅朝着屏姝一脸感叹:“唉,这孩子长大了就是忘了娘了,你看这直接一回来就找乔儿,也不理我这个娘。”
屏姝拿着手帕掩笑:“北儿,还不过来给你娘问好。”
温慕北走过去及其随意地说了句:“娘,大姨娘。”
屏姝见他这般,假装责怪:“你这孩子,怎的越来越不知礼数了,都怪你爹从小没有注重培养你这方面,你虽是男儿却也不能过於随意,还是要多跟你姐姐学学。”
齐琅也假意说:“乔乔的确礼数周全,这都是丞相和夫人教导有方。”
屏姝浅笑:“三王爷过奖了。”
温乔的确很懂礼数,不过那是她装出来的,原主会的她都会,包括什麽琴棋书画,诗酒论道。
但她本身又不是个端庄安静地性子,所以这些也只是在必要的时候装一下,比如像在齐琅面前,她目前就会好好地扮演一下贤妻的角色。
温慕北点头点地很敷衍:“学学学,我一定向阿姐好好学习,不过呢……”他说着就拉起温乔的手往外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顾忌齐琅,只是悠悠留下一句:“现在我要和阿姐好好叙叙旧,你们就先自个儿聊吧……”
说完,人就没了影。
温乔看着身前拉着她走的飞快的少年,心想这个弟弟还真是一个小孩子心性。
温慕北一边走一边说:“阿姐,你想去哪玩,这扶阳城这麽大你还没逛过吧。”
温乔莞尔一笑:“真不巧,昨日我和之若就将扶阳城逛了个大半。”
身前的少年顿住脚步,有些意外地看着她:“阿姐,你从前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整日在你那院里看些古书,那时我还说你成天看那些密密麻麻的字有什麽乐趣,怎麽如今跟变了个人似的?”
温乔不介意他的意外,大步悠闲地往前走:“那你就索性当我变了个人好了,我跟以前不同你就不拿我当你阿姐了麽?”
温慕北连忙追上她:“谁说的,阿姐永远是我阿姐。”
两人慢悠悠地走在街市上,虽说昨日温乔已逛了许多地方,不过却没去成青楼酒坊,今日倒好,歪打正着,让这个弟弟带她去看看。
“慕北,我听说扶阳城有一处盛名的花楼酒肆,你可知道?”温乔问。
温慕北看着街边卖的小玩意儿,也不知在看什麽,听到她问就说:“阿姐说的可是花月坊?”
“花月坊,这名字倒是挺好听的,你带我去瞧瞧吧。”温乔背着手走近他说。
温慕北注意力还在路边的摆摊上,温乔突然凑过来吓了他一跳,他不自然地撇过脸说:“阿姐……那里不是什麽好地方。”
温乔想,无非就是男人寻欢作乐之地,温慕北估计是不想让她看到那些场面,所以不想让她去,又或者是他的弟弟是那花楼的常客,所以不想被她知道。
见他为难,温乔就更想逗他了:“可是阿姐从没去过,很想看看,慕北连这点愿望都不能满足阿姐麽,还说什麽最喜欢阿姐了……”
那声音嗲的,温乔自己都拍手叫绝。
以前温乔总是一副大哥的样子领着一群壮汉,所以大家一见着她都觉得是个狠角色,但温乔的声音又偏偏是那种温柔绵长的,软侬细语的时候,鬼都会被迷了心窍。
所以很多人就是这样被她迷惑然後再一秒被打倒在地。
这也是她‘混世大魔王’这个名头的原因。
温慕北果然受不住她这声装嫩,三两下就答应了带她去。
可答应之後,又万般後悔。
他在扶阳城里和秦家的小少爷秦如风、太府的公子薛铭、魏府的大少爷魏陵并称‘扶阳四少’,说直白些就是些纨絝子弟,狐朋狗友。
而他的这些朋友,最喜欢去的地儿就是花月坊。
温慕北对这些烟花之地没太大兴趣,平时逗逗小姑娘也是随性所致,可是这秦如风每次约酒都非得约在这儿花月坊,久而久之,整个扶阳城都知这‘扶阳四少’是出了名的风流公子。
他本也觉得无所谓,可谁知今日温乔却突然说要来,他只能默默希望那几个损友别在。
事实证明,他的希望破灭了。
花月坊处於扶阳城的西边,挨着护城河,那一整条街被称为琉璃街,一走进去,全是胭脂俗粉的味道,闻着十分刺鼻。
有几位穿着暴露的女子站在花月坊门口,见着温慕北立刻大声叫道:“二少来了~”
一下子,又有不少女子从屋内走出,个个身姿妖娆,娇声叫着:“二少~”
温慕北脸色冷冷的,似乎是有些抗拒,而那些女子仿佛早熟悉了他的性格,虽围在一旁却都没太过靠近。
其中有几位看到身後跟着的温乔,有些不解地问:“二少,这位是?”
温慕北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楼上一阵调笑声打断:“哎哟我当是谁这麽大阵仗,原来是我们的二少回来了啊。”
这麽熟悉的声音,温慕北不抬头都能知道是谁。
“秦如风。”几乎是咬着字说出来的,这个家夥怎麽偏偏今天出现。
温乔也顺着声音往上看,只见二楼的外面坐着一个黄衣华服男子,身旁还围了三个女子,一个摇扇,一个揉肩,一个倒酒。
还真是……十分享受。
身边还坐着两位男子,也是个个穿金戴银,看上去就是贵公子哥。
秦如风一脸痞笑,瞥到了温慕北身旁站着的女子时眼睛里却闪过一抹惊艳,他有些吃惊。
一是因为温慕北他再了解不过了,从不带女人在身边,如今竟会带着一个姑娘,来的还是这花月坊。二是因为这女子长得极美,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都要好看几分。
他起了兴致笑着调侃:“二少这是在哪找的小美人儿啊,都不跟我们分享分享。”
温慕北本来就不爽的脸又沉了几分,他揽着温乔的腰一个跃地就上了二楼,拿出腰间的长剑指着秦如风面前,字字珠玑。
“秦如风,不许亵渎我阿姐。”
第10章 小弟
剑未出鞘,只是架在了他面前,不过就算如此,秦如风也知道温慕北是真生气了,他早听说他有个姐姐,但那温家大小姐是不喜露面的性子,怎麽猜也猜不到会是眼前这位啊。
他赶忙笑着求饶:“小北北我错了,你快把剑收回去,怪吓人的。”
秦如风可是名副其实的大少爷,像他这种锦衣玉食娇生贵养的人,哪会儿半点功夫,他最怕就是温慕北拿剑出来了,要是一不小心划到他的脸就亏大了。
想来这人平时也没怎麽少开他玩笑,怎麽今天脾气这麽大。
温慕北冷哼了一声,收回剑,这才看向另外两个人说道:“薛铭,魏陵,这是我阿姐。”
然後又转头对温乔说:“阿姐,他是太府的公子薛铭,他是魏府的大少爷魏陵。”说到秦如风的时候语气尤为嫌弃:“那人叫秦如风,不是什麽好人。”
秦如风听到这话瞬时不认了,阴阳怪气地说:“小北北对我真过分。”
温慕北瞪他一眼,後者才笑笑不说话。
温乔看他们这般,倒真确定他们是朋友了,她大方地做自我介绍:“三位公子好,我是温乔。”
薛铭将手上的折扇一收,笑道:“温小姐有礼了。”
魏陵也拿过花楼女子才斟上的一杯酒,端给温乔:“听闻温小姐两月前嫁给了三王爷,如今是不是该称呼为淮王妃?”
温慕北拦下那杯酒,挡在温乔面前对魏陵说:“阿姐不沾酒,还有这‘淮王妃’我可不认。”
三位贵公子见着一向纨絝的温慕北变得如此正经,还将温乔护的这麽好,一时都有些接受不来。
魏陵无奈摇头笑着说:“行,二少说什麽就是什麽。”说罢就独自饮下了那杯酒。
温乔见此有些蠢蠢欲动,她本就喜欢喝酒,并且酒量极其之好,在她的朋友圈子里还没有谁能比过她,况且她是那种别人敬酒必回的人,二话不说就夺过温慕北手中的白玉杯。
“这酒还是要饮的,魏陵君好心敬我,哪有拒之不回的道理?”说着就将那一杯酒喝下。
酒刚温过,烈性不大,还留有淡淡余香,想来是上好的佳酿。
在四人略惊讶的目光中,温乔笑着说:“多谢款待。”
秦如风第一个拍手赞叹:“爽快!从前只听说温家大小姐宁静温婉,恬淡少言,还从没想到温小姐有这般豪迈之气,真是另秦某刮目相看。”
魏陵也是止不住的夸赞:“温小姐真是不拘小节,你这个朋友,在下交定了。”
薛铭也点头:“温小姐哪里是那般小气之女,和那般莺燕相比真是颇有江湖儿女的风范。”
说完又拍了拍温慕北的肩膀:“二少,你这位姐姐可真是厉害了。”
一直没说话的温慕北终於反应过来,他看向温乔,眼里有不解也有惊讶:“阿姐,你何时会饮酒了?”
温乔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你常年在军营训练,极少回来,不知道我学会了饮酒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温慕北却不管,拉着她的手腕很认真地说:“阿姐,饮酒伤身,而且容易酒後……”
温乔知道他要说什麽,只是看着他突然停下来略红了的耳根,觉得着实可爱就故意好奇:“酒後怎麽?”
秦如风已经憋笑憋得‘花枝乱颤’,他怎麽没发现温慕北还有这一面,以往倒是走哪儿都风流倜傥撩得扶阳城小姑娘纷纷为之着迷,还没见着他也会害羞。
真是让他找到乐子了。
见温慕北难以启齿的样子,秦如风再添一笔,对着温乔说:“温小姐,你这话未免太难为二少了。”
一旁的薛铭和魏陵也是看戏看得兴起,难得找到机会戏弄一下温慕北,毕竟谁能想到那个平日里拿着扇子挑起姑娘下巴的男人,此刻脸上有着可疑的红晕不知言辞。
“哦?这话从何说起啊?”装疯卖傻的本事,温乔是一流。
秦如风觉得这温乔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他咳了两声说:“二少是怕你酒後乱……”
这最後一字还没着落,温慕北就一个转身用手捂住他的嘴,气急败坏地说:“秦如风,你闭嘴!”
被捂住嘴的秦如风挥舞着双手,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这场面,旁边两位只是幸灾乐祸的笑,并不打算出手帮忙。
温乔见秦如风脸都要红了,好心救他一命,轻轻喊了声:“慕北。”
温慕北瞬间松了手,有些闷气地站在一边,那模样,有些委屈。
秦如风被他捂得险些断气,他可是再不敢用温乔来捉弄他了,明明只是想逗逗他看看他的反应,谁知这小子真是气急了,这麽用力简直就是谋杀!
温乔这时才绕回刚才的话题,悠然地说:“不过论酒量,我还是很好的。”
魏陵闻此挑眉:“若要说酒量,薛铭可是被封为‘千滴不醉’的,温小姐可要来较量一番。”
这三个人都是常年花天酒地的性子,也不顾忌太多,更何况刚才见温乔那饮酒的样子,也就自然与她更亲近了些,说话也放开了。
温慕北刚想说不行,温乔却先他一步:“行啊,不过比酒都是有胜负的,单单是比酒就不好玩了,不如压上点赌注如何?”
薛铭一副胸有成竹:“温小姐想赌什麽?”
温乔暗笑,终於上钩了。
她手扶着下巴像是认真思量了好一阵子才说:“丞相府什麽都不缺,要说我想要什麽,那还真想要几个小弟。”
这话说的,不仅对面的人惊了,连温慕北也惊了。
服侍着的几位女子也是吓得不轻,手上的酒壶险些没拿稳,那女子心中想,敢让‘扶阳四少’给她当小弟,这姑娘还真是异想天开。
这四位公子爷哪位不是家财万贯的门第,哪位不是玉树临风的少爷,就连对温慕北也是没有丝毫谦卑,怎可能甘心屈於一个女子之下。
薛铭的确也是被她这话给惊到了,待反应过来才说:“温小姐这条件开的未免有些大吧,倘若如此,温小姐又该拿什麽做赌注?”
他也只是说说,以为她是随口无心之言,能够及时改口。
谁料对面坐着的女子毫不迟疑地回答:“那当然是与之相对的,我任四少差遣,如何?”
温慕北这下是真坐不住了,他作势就要拉着温乔走,温乔却抽回手。
这小弟还没收到呢,怎麽能走呢。
从前在281有一群帅哥给她当小弟,在古代自然也得有,不然多不配她‘温乔’这个名字啊。
温慕北却皱紧了眉,沉声说:“阿姐,别胡闹。”
温乔没置会他,只说了句:“坐下。”
然後就朝着薛铭说:“不知薛公子应不应这酒局。”
薛铭被那笑晃了眼,不由觉得这真是个奇特的女子,如此敢言敢行,还真是从没见过。
抬手拍了两下,朗声道:“来人,上酒,陈年的桂花酿。”
话毕,三四个女子从帷幔後走出,每人端着一大壶酒依次放在桌上。
秦如风一脸看戏:“我看温小姐,这酒还是别比了吧,到时你输了二少也不会让我们动你分毫。”
温乔将一壶酒的红布揭下,侍女拿上来的碗被她拒回,看着周围惊讶的眼神只说了句:“不用担心,只是希望秦公子到时能愿赌服输。”
傲气,真的是太傲了。
这还没比呢,就说出这样的话,秦如风悠悠叹口气在心疼温乔的结局。
可是没过多久,他就愣住了,他哪需要心疼温乔,他该心疼心疼自己。
眼前这个女子直接一壶酒下去面色不改,桌上的三坛已被饮尽,侍女又端上了一桌,然而只见酒壶一个个见底,而喝酒的女子还一片眼色清明,仿佛仍没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