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第一国师——想见江南【完结+番外】
时间:2023-12-22 14:40:02

  张夫人迟疑了下,半天,吞吞吐吐道:“不是什么书局商户,这东西都是从宫里经厂流出来的,听闻是由那位冼真人主持印刷售卖,就连小故事都是她命人从民间收集后重新编撰的。”
  张充愣住了,他这些日子正在为跟冼如星的来往尺度发愁,结果在孩子这儿又碰上了。
  “夫君……”张夫人犹豫许久,还是开口道:“虽然我并未见过那名冼道长,也不知道你们朝堂上的事儿,但同为女子,想必其行走与世间多为不易,这种时候,即使是有些微末的善意也是好的。”
  张充神情复杂,没有回妻子的话,只简单交代了两句便去了衙门。
  户部虽然不及吏部权重,但管理的东西却十分广泛,只要和钱有关的就都归它管。举个例子,吏部里面只有四个司,而户部却有十四个,大大小小五百多官吏。张充这个户部主事虽然只有六品,但每日却也极为繁忙,所以即便休沐,当日下午他还是来工作了。
  书办已将茶水点心准备好,同僚们见他来了,只匆匆打了声招呼便继续忙手头的事儿。张充也习惯了,直接坐在椅子上处理政务。
  时间一点点过去,转眼就到了酉时三刻,官员们开始陆续归家,有一个边收拾东西边抱怨,“我家娘子跟儿女现在都沉迷那什么绘本,每天回去对我不理不睬的,真是的,那东西有那么有意思吗?”
  他身边一人嘿嘿笑道:“你别说,前些天闲来无聊帮着我家闺女涂了两本,结果在那些手帕交之间大受欢迎,小孩子们都开始照我的颜色来画,还有委托我女儿指教的,哎呀,你说我哪有时间跟一帮小孩子们玩儿……”
  虽然嘴上抱怨,但是个人都能听出其言辞间的自得,想到对方平日里就总炫耀自己的画工,大家不由纷纷翻了个白眼。
  这时候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的张充突然开口道:“众位同僚,在下观那绘本和识字卡皆印刷精美,而且价格低廉,确实有利于幼儿学子。说来惭愧,我们身为朝廷命官,整日忙于公务,疏于对子女的教导,现在难得有此机会,不如咱们一起办个比试可好?”
  “什么比试?”众人不解。
  张充脑子活泛,不然也不会当时在朝堂上抓住圣意,第一个提出解除入贡并收取番商税钱一事,只微微思考了下便笑道:“内容咱们可以再商议,比如根据绘本故事写感悟,或者画出绘本里的动物之类的,总之争取让孩子们都参与进来。”
  大家听罢皆眼前一亮,如此不光能增加与孩子们的相处机会,倘若真办得成功了,还能借机给自家崽子混个“神童”之名,简直一举多得,于是纷纷积极响应。闹到最后,就连户部尚书都听闻此事,也表示想要参加。
  见此张充心里松了口气,自己这样应该也算还了些许人情,以后睡觉能松快些了。
  ……
  慈宁宫,冼如星站在院子最中央,望着一个个低着头的小脑袋,心情有些复杂。
  在听闻张充的提议后,她二话没说就赞助了一笔银子,而且表示如今的绘本才是第一版,之后还会有第二版第三版,到时候可以从优胜者的作品中挑选一些加到附页中。知道这点后京城中人更加疯狂了,要知道这次比试最大参赛年限规定在七岁以内,七岁出书立传是什么概念啊!哪怕冼如星一再强调,不是出书不是出书也没有人听,纷纷买绘本回家教导孩子。
  而此次参加的基本只有文官勋贵,对于勋贵而言,比教育他们就是努力一百年也比不过这些状元才子,但要孩子输的太难看面上也过不去。所以他们打算运用勋贵们都拿手方式——攀关系,走后门。
  于是许多勋贵女眷们跑到蒋太后那儿说情,希望冼如星这个编书的能给特训一番。蒋太后刚刚入驻后宫,正愁找不到借口与命妇们打好关系,听此连忙把冼如星叫过去。
  太后的面子当然要给,于是冼如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对于写文章什么的,她自然是不太懂,但经过上辈子的应试教育,可以说她算是整个大明最会考试的人。知道想要快速提高成绩,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死记硬背,于是,勋贵家孩子们的噩梦开始了。
  文采不好?背!
  不会化典?背!
  不明白什么意思?别管那么多,你背就完了。
  左右这帮小孩儿又不用考状元,只要跟冼如星一样,时不时能拽几句文就已经够唬人的了。
  不出所料,仅仅用了十来天,小孩儿们的文采突飞猛进,讲话也越来越有条理,勋贵们纷纷对冼如星道谢。但成绩上来了,孩子们却悲愤了。曾经在家中学堂,自己都是称王称霸的存在,先生们受雇于府宅,根本不敢管。然而现在这位,就连自家爹娘都要小心应对,调皮捣蛋被告家长后便是一顿胖揍,想到还要在大魔王手下待一阵就忍不住流泪。
  对此,冼如星也是没办法,她千算万算,忽略了中国保持千年的家长鸡娃习俗,原本还想着靠着绘本一举翻身,成为全京城最受小孩子欢迎的人,结果没想到,之前吃童男童女的传闻是不攻自破了,但孩子们见了自己都畏惧如鼠,丝毫不敢造次。
  冼如星扶额,让内侍将试卷收上来,表示今日的学习就到这儿,接下来的几日也不用过来了,等下次上课再行通知。
  孩童们如释重负,差点欢呼起来,最后被内侍们领走的时候满脸笑意。
  等他们走后,冼如星进到太后寝宫,屋内,朱厚熜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呦,我们的老学究回来了?”
  蒋太后轻斥了儿子一声,接着温和地看向冼如星,“这段日子辛苦仙师了。”
  冼如星摇头,不过是带孩子而已,也没累到什么,不过嘛……她转身看向嘉靖,有些好奇道:“陛下怎么不露面?这些孩子可能一半都是为了您来的。”
  勋贵们又不傻,自然不可能为了个小比试费这么大力,朱厚熜是有名的孝子,没事儿总往慈宁宫跑,而冼如星也简在帝心,孩子在这儿很可能见到皇帝陛下,万一得了皇帝眼缘,以后前途无量。
  朱厚熜皱眉,嫌恶道:“为什么要出现,我最讨厌那些崽子们了,有时间宁愿去打坐或者和猫玩儿。”
  冼如星:“……”差点忘了,历史上,眼前这位就连自己亲生的都祸害的够呛,真·厌世厌人。目前来看,似乎性格本质也没太大改变。
  叹了口气,还得慢慢调\教。
  44. 第44章 第一次宴席
  儿童大赛还算成功,虽然满朝文武的孩子都参与进来,但因为有年龄限制,所以最后人数倒也没太多。
  冼如星作为出版印刷的老板,也被邀请成为评委之一,跟着张充等人一起,每日翻看好几篇小孩子的文章,徜徉在童言童语中,整个人都得到升华。
  不过着其中也有许多让人无语的事儿,也许是太想让孩子赢,不少家长选择亲身上阵,许多文章遣词造句一看就是成年人,对于这种虚荣心冒泡的代笔行为,冼如星表示绝对不轻饶,不光取消了成绩,还点名批评。
  最后评选结果出来,勋贵们好悬热泪盈眶,没想到他们中间门竟然出了个第三名!虽然没拿第一,但能压文官一头已经心满意足了。于是纷纷期待地表示希望自家孩子能继续接受冼真人的教导,吓得冼如星连连推脱。
  虽然她还挺喜欢小孩儿的,但偶尔逗逗还行,成日聚在孩子堆里光是想就已经很吓人了。况且她手头上的事儿这么多,不光有生意要忙,而且还得继续编写新的绘本和识字卡片。
  如果说绘本的火爆是早有预料,那么识字卡片则完全是意外之喜。现在京城哪怕贩夫走卒也人手好几张,之所以这么流行,一是便宜,二是便宜,第三还是便宜!
  绘本都只要三五文,而那识字卡片全新的也只要一文钱,里面图文并茂,印刷清晰,纸质还好。一文钱学七八个字,没有什么比这更合适的了。
  至于为什么这么便宜,主要是冼如星一开始奔着改善名声去的,本来就没打算挣钱,再加上油印省钱省力,她为了方便还在离京城不远的地方开设了几个造纸厂,没有采用传统宣纸工艺,而是将竹子作为原料。这样造出来的纸比较硬,写毛笔字是困难点,但制成卡片正合适。如此一来,成本就跟低了。
  这时候日常用字也就三五百,经过着一段时间门的努力,不夸张的说,最起码京城里百姓的文化平均水平是上了一个档次。
  对此冼如星没什么感觉,倒是朱厚熜,知道后与有荣焉,此时的他面对朝臣,颇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这些日子上朝都带着笑意。
  然而就在这个档口,依然有些人看不过去给皇帝添堵。主要在他们眼里教化百姓本就应该是读书人的职责,结果冼如星一个女道士来回插手,属实有辱斯文,于是集体上书。当然了,这帮人也有脑子,知道不能以此为借口,干脆参冼如星利用职权与民争利,用着经厂的人结果赚的钱都进了自己腰包。
  虽然只有几个人叫嚣,但还是把小皇帝差点气出个好歹来,不仅在朝堂上狠狠发作了一番,回去之后依旧骂个不停。
  “好了,他们说就让他们说去,就那几个人,现在老百姓都念我的好,还赞叹陛下你慧眼识英杰,莫生气莫生气。”冼如星在一边安慰道。
  朱厚熜没说话,坐在椅子沉默许久,方才对冼如星道:“难道你就不觉得委屈吗?做了这么多为国为民的好事儿,那些人就因为身份原因,对着你大放厥词,你等着,我闲下来一定狠狠收拾他们!”
  冼如星微愣,笑着摇了摇头,“这又如何,若是做什么都瞻前顾后,那天底下还哪有干事儿的人。至于收拾什么的,也不必,你看朝堂上都没人附和他们,那些闲言碎语的就让其随风而逝吧。”
  朱厚熜听完眼睛亮晶晶的,他自己虽然心眼儿小,但见冼如星如此心胸宽广却莫名自豪。
  是了,他的仙师坦坦荡荡,高风亮节自然与那帮汲汲营营的小人不同。这乃是上天派下来辅佐自己的,只要他活着,就一定护其周全。
  朱厚熜自动带上八百层滤镜,同时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恰好还有十来天就是天贶节,天贶为道教称呼。几百年前宋真宗和辽国签订了丧权辱国的““澶渊之盟”,百姓无不愤懑不平,为了稳固江山,于是便说上天看自己是仁君,赐给自己一本天书,还强行把六月六这天定为节日,时间门久了,大家也都习惯了。
  天贶节这日,因为快要到小暑,天气炎热,再加上南方多雨水,所以百姓们习惯于将衣服书籍拿出来晾晒。宫里除了要晒书晒衣服,还要做道场祈求人畜两安。
  按理说天贶节不过是个小节,但作为冼如星难得可以光明正大露脸的活动,朱厚熜表示,要办!必须大办!把官员们都叫到皇宫设宴。
  他要是让所有人都看到冼如星主持仪式的英姿!
  对此冼如星推辞了几遍,但见对方如此亢奋,也就不好扫其兴致,反正自从杨廷和走后朝野一直不太安宁,正好借这个机会让他们收收心。
  于是她开始找光禄寺和御膳房的人协调,好在这两个部门都是些熟人。说起来,此还是嘉靖第一次宴请百官,虽然也登基了一年多,但因为尚在孝期,即使天子可以不那么严格,但朱厚熜依然坚持守满孝。
  沈尚食在看到冼如星之时好像看到救命稻草,连忙迎了上去,“好在仙师来了,不然我这儿真不知该怎么办好了,你就是救苦救难的观音大士!小的们,快点扶你冼奶奶落座!”
  说罢,一帮小厨娘一拥而上,搬凳子的搬凳子,端茶的端茶,嘴里还不停念叨些好听的,直把整间门屋子围得水泄不通。
  “额.我是道士……”冼如星弱弱地回应,但是很快就淹没在人群中,待好不容易挣扎出来了,心有余悸地对沈尚食道:“以后有事儿直接说,可莫要这样了。”
  “好好,小人知道,这不是没办法了吗。”沈尚食讪讪道,皇帝已经要三年没在宫里设宴了,她又是刚从光禄寺内部分出来。按惯例讲,每次宫廷设宴,都是礼部先拟订要名单以及有多少酒菜,然后交到光禄寺具体操办。如今她掌管御膳房,直接跟礼部对接,那帮人眼睛长到天上,沈尚食也是暴脾气,一着急就互呛起来。最后人家直接把名单一甩,半个字都不提点。
  眼看着日子一天比一天近,急的满嘴起泡。
  “你以后啊,说话注意点儿,宫里藏龙卧虎的,说不定谁哪日就翻身了。”冼如星摇头,无论在什么时候,技术人员大多有些脾气,但现在她自己单干,不收敛些可是要吃亏的。
  沈尚食伸出指头保证,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她。
  冼如星叹了口气,向对方要了份菜品的清单,一点点检查起来。
  明朝皇帝宴请大臣比以往任何一朝都要频繁,除了春节.冬至.万寿圣节这三大节,其余像什么中秋腊八,也都象征性地聚一下。天贶节不是什么大日子,哪怕皇帝有心,最多也就当个小宴办,只请五品以上的官员,大概四百桌。按照官职大小,分为四等,每等菜色略有不同,但大差不差。
  每桌基本都有果子烧炸,风鸡棒骨这些宴会菜肴。不过嘛,这些菜色主要是以前准备的,现在冼如星给了那么多蔬菜种子,有些甚至连民间门百姓都吃上了,再弄得这么单调也说不过去。
  “三年来头一回办宴,规模虽然不大,但怎么也要重视起来,可陛下素来提倡节俭,再加上才刚出孝,要是过于铺张会不会惹得万岁不高兴。”沈尚食愁容满面道。
  冼如星没说话,继续在那儿研究菜单,半晌,才回应道:“确实,就像你说的,过于浪费不好,所以这次宴席就要讲究“新鲜”二字,我看你把双棒子骨换成了鱼脍?”
  沈尚食点头,“我想着现在都六月份了,那棒子骨油腻腻的也没人吃,不如弄些鱼虾。”
  “换下去,”冼如星不由分说地划掉,“你的思路不错,但生食终究大众接受度不高,而且品控不好把握,六月份大热天的,稍微不注意就坏了,到时候吃得闹肚子就不好了。”所以即使上辈子日本经常吃生的,国宴上还是法餐。
  尚食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有些为难,她连鱼都买好,近千条养在厨房里就等着杀了,现在不用未免可惜。
  “也可以啊,你照原来的计划把鱼剔骨切片,然后和青瓜水萝卜鸡蛋丝一起,用特质的透明饼皮包起来,咱们做春卷吃。”这种春卷也叫越南春卷,做法简单颜色还好看,越南地处东南亚,炎热潮湿,那边的菜都挺适合夏天吃的。
  跟沈尚食科普了一下春卷皮的做法,嘱咐她多放几种蘸料,这东西吃的就是个调料味儿。接着想了想又道:“西红柿也熟的差不多了,可以把他们做成酱,再来个水晶咕咾肉,酸酸甜甜挺开胃的。”
  刚才正好想到法餐,葡萄酒炖鸡也算是法餐里的名菜了。元朝人非常喜欢葡萄酒,就连平民百姓都自己在家酿造,明袭元制,对葡萄酒也接受良好,把里面几位调料换成中国版,再加入特制培根,风味十分独特。
  最后将最近刚种出来的菜挑挑拣拣加上去两道,宴席算是初步敲定了。
  除了吃喝,剩下的就是歌舞,这时候宴会上礼制十分严格,举个例子,假如要是皇帝过生日,那么群臣们饮第一轮酒时,一定要奏《上万寿之曲》,文武两队舞士跳《平定天下之舞》。不过原本万年不变的规矩到了正德朝也消失得差不多,因为先帝喜欢这些,投其所好大量乐师舞姬被招进宫里,每逢宴席,翻跟头变戏法好不热闹。臣子们最开始还上书,后面也就逐渐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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