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湫湫气得鼓着小脸直跺脚。
然而在后面抱着碗喝半天粥,碗里的粥却一点没见少的苏鸢见看管的男子一走,立马就把碗搁地上了。
她还急忙小声招呼同伴别喝粥。
几个呼噜呼噜喝得正香的四五岁小孩茫然地抬起头来。
苏鸢无奈地叹了口气,仰头闭上双眼。
方才那男子站在房间里盯着他们,她不方便提醒大家。
这下除了她、何湫湫以及另外两个十岁的男孩儿没喝,其他的孩子都喝了粥。
但愿这粥里没有加除了青菜和盐之外的其他“调料”。!
第14章 运货
苏鸢所料一点也没有错,粥里的确撒了足量的蒙汗药。
足量到旁边一个自称三岁就再没尿过床的八岁女孩儿,在睡梦中一脸安详地尿了她一身。
苏鸢一脸苦笑,好在她方才将没动的那几碗粥均分给了已经喝过,但没喝饱的同伴。
否则收碗时要是被发现有几人没喝,他们全都得遭殃。
眼下丑时已过,她却是一点睡意也没有。
苏鸢轻轻起身将自己被尿湿了一小块地方的衣服脱了下来晾在地上,换上了之前的脏衣服。
她没有帮尿床的女孩儿换衣服,她怕天明时来不及换回去。
她报膝坐在地上,怔怔地望着被锁住的木门,思绪纷乱。
苏鸢就这样枯坐了一夜。
背对大通铺的她没有看见的是,裹着脏衣服当被子,躺成一排的小鼓包突然瘪下去一个。
何湫湫的化形时限早就过了,后面还是付了50点数给系统争取多做了两个小时的人。
不然她早在出地下室的时候现原形了。
她现在已经不是过去的小肥啾了,她现在是一只穷得叮当响的小肥啾。
到了天色微濛濛亮起时,幽静的深巷小院儿一下子就活过来了。
门外传来好些人杂乱的说话声和脚步声。
苏鸢一听到动静就慌忙地爬回大通铺,先是快速把脏衣服脱下只留一件里衣,再把晾干的衣服套外面。
随后她推了推昨晚喝了青菜粥的一个小孩。
用了几分力,但小孩一点反应都没有,看来是药效没过。
她又推搡了两下那几个没喝粥的同伴。
在叫醒他们的同时快速地捂住他们的嘴,避免发出声音惊动外面的坏人。
“嘘,运送我们的人来了,你们待会装睡,千万不要睁眼!”
何湫湫就是这时被吵醒的。
苏鸢挨个嘱咐了没中药的几个,望向何湫湫睡觉的位置,却发现那块儿空无一人,只留一件脏衣平铺在地面。
她瞳孔微缩,迅速扫视一圈,没有找到何湫湫的位置,这时门口已经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和开锁的声音。
来不及了,苏鸢咬咬牙,不得不先躺回原位。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何湫湫不要中途醒来哭闹了。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
两个一高一矮的身影走了进来。
“数一数,看小猪崽有没有少。”
一道苍老的声音说道。
“大奶奶您也太谨慎了,昨晚我门和窗都封死了,还喂了药,这群猪崽哪儿还翻得出我们的手掌心?”
这是虎子的声音。
“让你数就数!废话那么多。”
老太太拐杖敲在地面梆梆响,对身后的男子呵斥道。
虎子撇撇嘴,食指在空中虚点,口中默念着数字。
“没少,一个没少!”
“行,那叫他们进来运货。”
虎子应了一声大步离去,留下来的老太太拄着拐杖慢吞吞地走到大通铺前。
她狭长浑浊的眼睛从每个孩子的脸上扫过。
躺在地上的苏鸢紧张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竭力放松全身、放缓呼吸,特别是眼部的肌肉,就怕眼皮跳动起来被老家伙发现。
老东西的目光黏腻又阴冷,从她脸上扫视而过时像是一条蛇从她面部爬过,让她背后汗毛倒竖。
老太太扫视的目光一顿,停留在一个方向。
她缓缓朝通铺的左边走过去。
走了六步停了下来,头发花白,视力退后的老太太弯腰,凑到一个孩子的面孔前仔细观察。
光看还不够,她伸出干枯蜡黄的手掐住小孩儿的下巴,将她的小脸翻左翻右地看。
“啧啧啧,这骨相,长大以后定是一位绝世美人儿,可以跟他们提提价了。”
她不知道的是小孩盖着的那一件脏衣服下面还蹲在一只小肥啾。
何湫湫就蹲在小玉的咯吱窝下面,一动也不敢动。
老太太松手起身后,小玉白嫩的小脸上多了两道红红的指痕。
“大奶奶,人都叫过来了。”
老太太拄着拐杖慢慢转身,她淡然地一挥手道:“动手吧。”
门外站在一起的几个五大三粗的男子陆陆续续进门,一人捞两三个,两趟就将二十三个小孩全扛走了。
这群人贩子很聪明,他们没有选择在天光破晓的清晨将人运走,反而选择在街上人群最多的巳时。
也就是早上九点到中午十一点之间。
越临近午时,守城门的守卫越疲惫烦躁,那是进出城门人流最大的时候,初次之外就是申时了。
艳阳高照,街上的人流络绎不绝。
城门口此刻已经排了一长串的人了,临近中午许多人都忙着回家做饭吃饭。
见队伍以龟速在前进,有几个人都开始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了。
杭州城有四个城门,东城门和西城门都是只进不出的,只是东城门只许行人牲畜通过。
若是有马车驴车之类的只能走西城门。
而南城门和北城门是只允许出不允许进的。
凡事车辆大型箱件只能从北城门出,包括棺材,这是官府明文规定了的。
守卫会对每一辆马车,每一件木箱进行仔细的检查,避免有违禁物品的出现。
当然要说守卫会多么的尽职尽责那也是不可能的。
大多时候老熟人或是一些商户塞塞碎银角,也会给过的。
无情也是对这种情况心知肚明,所以他不寄希望于守城的官兵能查出什么帮上什么忙。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甚至没有告诉过守城那边的人。
因此守卫王二今天也如往常一样,掂掂手中的不轻荷包对着坐在马车上的大肚药材商挥手道:“过过过!”
“后面的不要挤!一个一个来!”
下一刻一个赶着驴车的黑胖子走到城门边。
他上前鞠了几下躬,扬起讨好的笑容,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诶!官爷好,官爷辛苦了!”
被唤作官爷的王二狠狠皱起了眉头,他捂着鼻子倒退三步。
“你给我站那儿!别过来!怎么又是你?黑胖子,上回笨手笨脚的把夜香直接泼在我城门口,害得我被熏了三天!”
“整整三天!你知道那三天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王二扭曲着脸呐喊道。
黑胖子站在原地尴尬地搓搓手。
他憨憨地笑着,在大脸盘子上轻拍两下道:“不好意思,官爷,都怪我笨手笨脚的,该打,实在该打!那官爷您还查吗?”
“快滚快滚!看见你就烦,真是臭死了!”
胖子憨厚地笑着,冲王二连连鞠躬,嘴里不断喊着不好意思。
随后赶着一驴车的夜香桶慢悠悠地出了城门。!
第15章 走水路
何湫湫在人贩子进门搬运之前就机智地藏进了林小玉的后衣领中,被她披散的头发遮盖得严严实实。
而系统则大大咧咧地蹲在虎子的头顶。
小玉和其他的孩子被分批扛到了院子中,人贩子们将二十三个孩子按体型进行了划分。
体型小的就塞进挑担的竹编框中,上面盖一些杂物。
或者装进潲水桶、夜香桶的隔层中。
体型稍大的孩子就塞进马车的暗格中或装货物的木箱里。
而此刻何湫湫以及林小玉就被装在一个厚重的木箱中。
她钻出小玉的衣领,目之所及皆是一片漆黑,小玉蜷缩在箱子中沉沉睡着。
何湫湫踩着小玉的身体艰难地往上攀爬,她张开翅膀尽可能地保持着身体的平衡。
这木箱被放置在一辆行驶的马车中,随着时间的推移,马车越来越颠簸。
何湫湫刚爬上小玉的肩膀就被一个大颠簸给晃了下来。
系统踩在木箱上面急得团团转,因为人贩子给木箱上了两道锁。
马车里总共有六个箱子,两个大木箱放在最下面,各装着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
两大木箱上又各自垒着一个稍小的木箱,装的是五六岁的小孩,其中就包括小玉。
而马车上靠外还放着两个大箱子,不过那里面装的都是药材。
除此之外,马车里侧还有一个暗格,暗格的位置还挺宽,刚好可以容纳一个十三的小孩,苏鸢就躺在里面。
所以这辆马车上一共藏了五个小孩。
苏鸢一直假装昏迷,直到被塞进暗格,马车晃动起来她才睁开双眼。
暗格并不是全密闭的,它有一条十分细小的缝隙,能够透过一丝的光。
但这道光极其的微弱,因为暗格前有木箱挡住了光线。
相比于苏鸢的境况,马车内其他孩子的情况就不容乐观了。
木箱不光空间狭小,而且比暗格密闭,根本不透气,里面的空气也是有限的。
特别是下层被锁在大箱子里的两个孩子,因为上面的重量压制,空气更加难以流通。
系统能量不足,暂时没有办法打开这两道锁,它急得在木箱上不停跳脚。
倒是何湫湫更冷静一些,她安慰系统道:“你先别着急,他们既然要将这批孩子出手,那一定会考虑到这一点的,肯定不会让小孩憋死在半路。”
何湫湫大胆推测着。
“我想要么是他们会半路把小孩捞出来换运送工具,要么就是目的地没有太远,不至于憋死人。”
躺在暗格的苏鸢没有想到这么多,她担心同伴的安危,便悄悄打开了没有锁、没有机关的暗格爬了出来。
她轻手轻脚地翻过木箱,来到木箱正面。
想打开木箱的她这才发现箱子上竟然挂着有长锁。
系统将外面的情况告诉给了何湫湫。
何湫湫一听有些着急。
担忧地说道:“她怎么这会儿就爬出来了呀?外面还有人在驾车呢,万一颠簸一下她发出动静被发现了就惨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何湫湫才刚说完,马车车轱辘滚过一处下陷的路面。
没扶稳的苏鸢一个倾倒坐在了靠门口的木箱上,发出咚地一声。
就算是在车轮滚动以及马蹄哒哒地声音中仍旧十分清晰。
苏鸢面色惊惶,连忙站起身往里侧爬去。
“吁!”
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车夫拉扯缰绳,马车逐渐减速慢慢停了下来。
前方骑着枣红大马的几人闻声回头。
“怎么回事儿?怎么忽然停下了?”
领头的虎子扬声询问道。
“虎哥!我刚听见马车里有动静!”
虎子闻言拧起眉头,扬扬下巴示意驾车的男子进去看看。
驾车的柱子转身掀起帘子,先是简单环视一圈,见箱子都好好地锁上的。
便想要往里再检查一翻。
刚屈膝往里走,脚尖就踢到一样东西。
他低头一看,原来是本来放置在外侧大木箱上的一个锦盒。
锦盒里装的是半块玉佩,是作为这次交易的对接暗号的。
他们和大主顾交易从来都是只认玉佩不认人的。
只有两块玉佩能严丝合缝地接上,才能顺利交易。
柱子捡起锦盒,打开检查了一翻玉佩有没有摔坏。
“还好盒子里面垫了绸缎,不然摔坏了老大不打死我才怪。”
柱子小心地将玉佩又裹进绸缎,轻轻地关上锦盒。
他将锦盒放回原位,伸出头去向虎子大声汇报。
“没啥事儿,老爷,就是马车把盒子颠掉了!”
“东西没摔坏吧?”
“没呢!检查过了,好好的!”
两人像对山歌一般地交流完,又挥动马鞭继续赶路。
横躺着弯曲着双腿,藏在木箱后面的苏鸢这才松开捂住口鼻的手。
【太吓人了!这小姑娘反应是真的快,还好她顺手将盒子放在马车入口,不然被逮到说不定就得挨一顿毒打。】
贴在木箱上一直关注着外边儿动静的何湫湫长舒一口气。
差点被发现的苏鸢不敢再冒险,只能躺回狭窄的暗格中。
马车摇摇晃晃不知走了多远,终于再次慢慢停了下来。
本以为是到了目的地的何湫湫和苏鸢,在箱子再次被搬动后听见水声时才发现,他们似乎换交通工具了。
另一边,从人贩子出巷子后就分头远远跟在他们后面或作普通路人、或作游侠打扮的捕头终于汇聚在一条线路上。
“这个方向是运河呀!不好!他们想换水路,快去通知大爷。”
六个捕头又兵分两路,四个人去找船家租借船只,两人快马加鞭往回走去通知后方领队的无情。
何湫湫等人被搬上船后,一群孩子总算被人从箱子木桶中捞了出来。
此时的药效早已过了,一群小孩被捞出来后都是一身湿漉漉的汗。
苏鸢和孩子们全被扔进了最下层的船舱,只有藏身在箱子药材堆里的何湫湫留在外面。
“货物”已转移,木箱自然也是没再合上加锁。
等房间脚步声退去,重新清净下来时,一只圆滚滚的小白团子从晒枯的药草中钻了出来。
它钻出来后先是甩了甩头,再抖抖翅膀甩掉身上的草药渣子。
随后便飞出了房间。
大船沿着江流一路向下,一路往禾城的方向驶去。
大船行驶平稳,水路上又畅通无阻不容易被拦截,只要上了船那么他们就成功了一大半了。
如果说人贩子们在马车运送时还提着心一路警惕,那么到了船上那可算是彻底放松下来了。
在人贩子们坐着大船大口吃肉喝酒享乐时,六扇门的捕头却在因为一次性拿不出那么多租船的钱而焦头烂额。
没错,黑心的船家见他们着急赶路坐地起价了。
好在他们遇到一位风度翩翩的白衣公子,好心地提出免费带他们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