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结束后, 邱渡还约了其他地方, 夏思树不打算跟着过去。
“你过会就走了?”江诗转过脸, 手里拿着一个密迷你游戏机。
“嗯。”夏思树从屏幕上抬起眼。
“噢,我也走。”江诗点头, 懒懒地往后倚:“外国语放假了,但我们明早还有课啊,谁没事跟过去熬通宵,邹风都不去,也就周逾,估计明早他得扯个理由请假。”
“是吗?”夏思树朝前面的窗户边的几个人影看了眼。
男生们开了窗户,凑在那一块抽烟,邹风倚在那,他个子高,歪歪斜斜地倚着也比旁边人高出两公分,站在几人位置的中间。
也是站位的原因,右肩膀被旁边人的烟雾熏得模糊,边听着旁边的人说话,边玩着手中那个塑料打火机。
夏思树折了折面前的餐巾,收回视线:“邹风不去?”
江诗点头:“嗯。”
“哦。”夏思树睫毛动了下,根根分明地上翘,笑了笑:“以为他们生日聚会都是要玩到通宵。”
“有的是。”江诗说着,看着几个男生的方向:“但他们情分不到这种程度吧。”
江诗朝前指了指:“其实邱渡和周逾他们关系更好些,以前我们仨是一个初中的,也是周逾,邱渡才和邹风又认识了,而且出了南港联高,邹风还有其他朋友。朋友,普通朋友,好朋友,铁哥们,处起来也都差着远着呢。”
听完,夏思树自己又默默顺了一遍,大概听懂了,于是点了下头。
邹风外套和训练包都搭在她隔壁座椅上,夏思树看了眼手里的已经折成小鸟样式的餐巾,想了会儿,无聊地又把隔壁邹风的拿过来折。
于是邹风回来的时候,就见着了餐盘上的餐巾成了一只简易形状的鸟。
其他人面前的都是尖角折叠法,所以他和她面前的特别明显。
“你折的?”环境吵闹,邹风嗓音低,身上沾了点烟草味,边抽出她身旁座椅,边偏着头睨了她一眼。
夏思树随着那道声音仰起脸,“嗯”了声。
“哪学的?”他随口问。
夏思树如常回:“以前在餐馆打过工,学的。”
“嗯。”邹风点了下头,没再问什么,没事干的把她折的小鸟又拆开,自己照着折痕又来了遍。
通常情况下,这种男生比例多的聚会,烟酒都少不了,更何况就照江诗说的,这些人习性就没个好的。
但只要在室内或者女生旁边,夏思树几乎没见过邹风点过烟,要么玩那个打火机,要么无聊地嚼薄荷糖,要么就是一脸好养活样的吃东西。
想起江诗刚才跟她说的,夏思树拿出手机,给他发了条信息:【我让张叔来接我了,待会一起回吗?】
她是习惯性地右手拿着手机,刚按下发送键,消息发出去一秒,撂在她左手旁的手机就震了一声,是邹风的。
听见震动声,邹风慢半拍地撂下筷子,偏过头看了眼,两秒的工夫,随后夏思树就听见身旁人“嗯”了声。
“一起啊。”他这么回。
邱渡恰好坐在他旁边,刚才在讨论去年生日的事,听见邹风声音,他回过头看他一眼:“一起什么?”
夏思树:“......”
“没什么。”邹风撂下手机,笑了两声。
到这会菜已经上得差不多了,头顶旋转着一个土潮风的迪斯科氛围灯,也有些西港老街头的调调,花花绿绿地投出一大片,整个房间内都因为各式各样的噪音灯光和气息而漂浮着一股燥。
这场饭预计的是十一点结束,之后才是男生们的重头戏。
男生,女生,又或者性别比例不一样,基本约的场合也不一样,比如那晚在西港茶室,夏思树和江诗离开之后,几个男生才开始真正放得开。
回程时江诗给她指过其中的两个,说他们那晚最后又出去了。
两人以前就点过那样的服务,这在他们那朋友圈子里也不是稀罕事,毕竟家境不错,兜里有点钱,真有点什么也能扛得住事,诸如此类。
结束前,江诗想上个洗手间,问她有时间没。
夏思树点了头,拿上手机,从座椅上起身陪她去,边往外走边给张叔发信息,告诉他自己这边快要结束了。
一直等走到走廊外,江诗才笑嘻嘻地从校服群兜里掏了烟盒出来。
和上次夏思树见过的不一样,她这次换了个纯粉色款,也还是陶瓷的,拿起来在夏思树面前晃道:“我不上卫生间,被勾得犯烟瘾,我就到外面抽一根,你在这等我一会?”
夏思树正低头看着手机,闻言抬头看她眼,笑了下,“嗯”了声,说了“好”。
“Thank you~”江诗笑嘻嘻地冲她挑了下眉,栗色卷发荡在她脸侧,扭过身后往外走。
深夜时间,卡乐门的走廊也显得清寂,夏思树站的位置对着盥洗室前方,看上去真在等人出来,后背靠着温度有些冰凉的墙壁。
闲着无事,她垂头,把昨晚手机上记录的错题翻了出来,用这点零碎时间过一遍。
邹风已经把错点和知识点给她写好了,一眼就能看明白。
“夏思树?”正看着题,前方响起道女声,她注意力被打断。
夏思树抬起眼,见周h正擦着手从盥洗室出来,跟她身上的一样,还是白天在学校的那身,齐耳短发,外加戴一副半框眼镜的模样,总有种干什么事都慢半拍的感觉。
“嗯。”夏思树认出她后,朝她点了下头,反应平淡。
“你怎么在这边啊?”周h朝走廊两边看了看,笑了笑,细声问。
“给江诗的一个朋友过生日。”夏思树说。
周h点着头“哦”了声,大概是江诗不在场,所以想多聊两句,随后便说起自己:“我小舅舅订婚,我们家过来吃饭。”
因为题目刚看一半,所以夏思树的心思依旧在手机上,她点了头,“嗯”了声,礼貌回应后,便收回眼。
周h看着她,夏思树站在那,微侧着身子,身上也是同样的制服裙。
皮肤白,衬衫扎进腰间,身材比例很好,腿长,黑色腿袜贴合着纤细的小腿,这会垂着眼看手机,柔顺的乌发一侧别在耳后,一侧披在肩头,几根细发随性的贴在耳垂边,眼尾下方的那颗小痣显得整个人气质偏冷了些。
她还记得夏思树转来第一天,因为长得太漂亮,所以校园群里有男生想扒,结果最后什么都没扒出来。
直到快速扫完一遍解析后,夏思树这才收起手机,把视线放到周h身上。
周h见她好了,笑了笑,正要再讲些什么的时候,走廊前端的房间门开了,两人的注意力不约而同朝那边分去了一秒。
邹风正从门内出来,把门带上,随后余光瞄见人影后,朝两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目光划过周h,不认识,所以也没做停留,只正常地朝夏思树走过去,嗓音不咸不淡地随口问:“在这干什么?”
“等江诗。”夏思树仰起脸看他:“你呢,出来干什么?”
邹风扬了下头,给她示意了下走道和室内一直贴着,但一直被忽略的“禁止吸烟”的牌子,说道:“出去抽根烟。”
噢,那跟江诗恰好凑上了。
见夏思树正跟其他女生在一块,邹风说完就走了,朝门外的方向抬步过去。
江诗刚好从门外进来,两人迎面碰上,互相看了眼,随后各走各的路。
见江诗回来了,两边又一直不对付,于是周h笑笑,摆了下手:“那我就先进去了,以后有机会再聊。”
夏思树点头,“嗯”了声。
两句话的功夫,江诗已经走了跟前,她抱着臂看了周h一眼,“她怎么也在这?”
夏思树朝前面隔壁房间示意了下:“跟家里人过来的吧。”
说完夏思树看她手边的烟盒,笑笑,问:“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哎,别提,我忘带打火机了。”江诗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揽住夏思树手臂,往回去的路走:“本来出去蹲的地方都找好了,结果也没个火。”
两人正往前走着,夏思树勾下唇,往后示意了下:“邹风有火。”
江诗微哂:“拉倒吧,万一周逾知道完了,没准还得告我妈讲。”
夏思树只笑笑。
出来这一趟,等到两人再回房间时,这顿饭已经差不多要散了。
夏思树从邹风的位置上过去,见他的位置上已经没什么没带的东西,她抽出椅子重新坐下,随后给他发信息,问:【待会还回来吗?】
消息刚发出去,那边就回了,速度很快。
夏思树甚至能猜到他这会正懒懒斜斜地倚在哪一块,一手捏着烟一手玩着手机的动作:【怎么了?】
看着消息,夏思树没直接回,她翻开大概五分钟前张叔给她发的短信,说他已经到了,车停在卡乐门的前门。
夏思树把这短信截了张图发过去――
Crann:【张叔到前门了,你没事就先过去吧。】
Crann:【我们俩分开些。】
间隔几秒,对面才回:【演上瘾了?】
“......”
瞅着屏幕,夏思树淡淡吸了口气。
没去西港前,也没见过邹风跟她看上去熟过,要不是现在有些相处过的痕迹,说不准他现在也在那演不熟。
Crann:【是。】
Z:【噢。】
“诶,邹风说他先走了。”旁边周逾忽地出声,看了眼手机,随后又抬头,看着其他人:“那咱们也走?”
“行啊。”其他人回。
“你怎么走?”江诗走到她身边,看她。
夏思树:“我家里待会来接。”
“噢。”江诗点头,边拿上外套,边快步跟上已经走到门口周逾:“那我就先打车回去咯。”
夏思树点头:“嗯。”
五分钟后,见人都散了,夏思树抬手扯了下领口的红棕色系带,把系带扯开来塞进了兜里,换成领口微敞,才比刚才稍微舒服了点。
随后收拾东西,拿上包,往门外走。
这个点几乎都散了客,门是开着的,保洁在挨个按照顺序打扫卫生,包厢内的烟酒味都已经散到了走廊上。
四下无人,这条长廊就只有夏思树一人的脚步声。
一直到走出去,走到路边停着的那辆车前,她抬手敲了下车窗,随后车门被拉开。
邹风就坐在靠门的车位,二指捏着手机缓慢转着圈,他手肘搭在膝盖上,有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扬下眉,竟然有点想笑:“演爽了?”
“……”夏思树没理他,免得他得寸进尺所以一个字也没说,只板着一张脸,动作利落地把包扔到座位上,抬脚上车。
邹风就在她身旁,看着她弯着膝盖上来,慢悠悠嗤笑了声。她位置靠边,玻璃模糊地反射着车内外景象。
见两个人都过来了,张叔跟以往一样没说什么,把门重新关上,车辆正要启动。
夏思树放松地调整好坐姿,偏着头,额头靠着车窗。
正要阖眼前,正巧和站在路边错愕的周h对上了一眼。
第22章 触碰
棒球赛是在周日开始的, 时间在八月初。
联高补课的第一环节也刚好结束。
高三进行了一次大分班,搬到了隔壁那栋教学楼。
夏思树和江诗依旧还是跟着许洪方,高二七班变成高三七班, 唯一让江诗不爽的,就是小团体还留下了一半,尤其是她最不对付的佟茜朗,余下的就是周h和另外一个女生。
今天是最后一天课,明天举办棒球联赛,这两天已经有不少大巴车进来, 全是各个学校的棒球队,包括一直有合作的西港那边。
地点就在体育馆,联高的学生们自由报名观看。
是下午的大课间,夏思树穿着一件黑色薄开衫坐在空调口的下方。
窗帘已经被拉开了, 有所消退的日光照进来,铺在夏思树搭在桌面的清瘦手背上。
江诗正坐在旁边研究之后的几天假怎么玩,夏思树拿起笔, 在草稿纸上画了几道,列了个表,想着这几天,怎么合理占用邹风的时间, 让他心甘情愿地给自己辅导。
分班之后位置也变动了, 时间表刚打了个大概, 周h和佟茜朗从卫生间回来。
夏思树正好撂下笔, 抬起头, 和正好从自己前排过去的周h对上了一秒视线。
对方依旧和往常一样, 朝她颔首微微笑了下,接着收回眼, 挽着佟茜朗的手臂回到自己座位,就在夏思树的斜前方。
在卡乐门那晚,临走前不小心瞥见的那一眼后,两人都没主动提起,也没跟对方抛出过任何多余的示意,就好像没碰见过。
当时夜色深,不见得周h就那么肯定,也没什么直接证据,她要是这时候心虚找上去,相当于不打自招。
何况就像邹风说的,他俩走在一起,只有她自己先入为主觉得是继兄妹。
能上同一辆车的原因也太多了,最纯洁的借口就是同学顺路,好心送上一段。
只是涉及的人物是邹风,或多或少有些容易成为八卦和谈资的风暴中心。
“我让周逾明天给咱们占位置了,他们一早就得早。”江诗从手机上抬起头来,笑盈盈地挑下眉:“我们不用早起,踩着点去就行,留的是观赛位置最佳的座位。”
“嗯。”夏思树从周h的后背上收回视线,转过头看她,也笑了笑:“几点?”
江诗:“十点开始。”
联赛要进行好几场,一直持续到八下中旬。
明天是万众瞩目的开场赛,第一场就抽到了南港联高对光英私立,王不见王的两支队伍,初赛就碰上,不少人都在暗戳戳地观望和期待。
放学前,年级要下发新一套的学习资料,学习委员找了几科课代表,和一些非值日生的同学去年级处领书,夏思树和江诗也包括其中。
“咱们班多少个人来着?”江诗偏头,看了眼在旁边正擦着眼睛的陈景。
陈景也还在七班,还是任职数学课代表,但身边那个看国际部特不爽的激进分子张泽去了别班。
一天八个课间,五个课间都得看见激进分子跑回来,一厢情愿地上演兄弟情深的戏码。
“四十二人。”陈景笑笑回。
“哦。”江诗瘪着嘴,边撩着一边的头发丝,边梭巡一眼地上摞得五花八门的资料书,打算挑个轻的。
四十二本,稍微厚点都得累个半死。
江诗抱起脚底的习题册,核实了一遍人数,然后朝夏思树看:“树儿,你好了吗?”
夏思树趴在一旁的栏杆上,被光线晃得微慌神,闻声她回过头,条件反射地看了眼脚底,随便就近抱了一摞:“就这个吧?”
江诗看了眼,发现夏思树抱的是那种红色外壳的A4大作文选,迟疑了秒,提醒:“你确定?这个看着好重。”
这儿离教室有段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