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妄自菲薄。”将人揉进怀里,屏幕亮光照出游嘉远眉眼间的柔和,嗓音却比方才闷了些许,“只是太想和你一起待在樵北读书,才会害怕失利。”
他是一个对自己有清晰认知,知道自己水平在哪种高度的人。
没想到这次一想到事与愿违,就破天荒的开始莫名害怕。
在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除了林慈,那就是汀岁欢了。
敏锐察觉到他的异样后,汀岁欢坐直身子加深了这个拥抱,第一次学他的动作,去揉他后脑勺,“诶,你这话我怎么听着,像是你离不开我的意思呢?”
“是这样。”游嘉远毫不掩饰地笑。
“那完蛋了诶,这么离不开我,我以后要是出国实操了你怎么办?该不会哭鼻子吧?”
拥抱忽然间收紧,少年声音更沉:“你觉得我可能会哭鼻子吗?我又不是你。”
“我怎么啦?哪条法律规定不能哭鼻子了吗?”
“没。”
“那不就对了。”
太紧了,汀岁欢动动肩膀,示意他松点力,“不过吧——”
等两人之间出现距离,能够和他面对面,汀岁欢看着那张板正的脸,双手搭在游嘉远的肩颈处,“说实话,其实我还挺期待你哭鼻子的,要实在哭不出也不难为你,红红眼眶也行。”
这又是什么新的特殊癖好?而且……
游嘉远:“红红眼眶不是很常见?”
“是吗?”
“是啊,打哈欠的时候啊。”
“……”
这人是一点情趣都没有啊。
但也确实,哭鼻子这件事放在游嘉远身上,概率只存在百分之三十。
两人在一起相处这么久,汀岁欢几乎没怎么看他哭过,最近一次看到,还是在上年三月份游嘉远姥爷过世的时候。
况且他是一个情绪特别稳定的人,要真有一天红眼框哭鼻子了,那就真的是被某件事情给击溃或是隐忍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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汀岁欢的航校录取通知书,来的比他们仨的都快。
那天柳蕊更加喜上眉梢,一天发了至少三条朋友圈来告诉好友们自己的女儿有多优秀。
汀玉松也是,恨不得让整个航空公司的人都知道。
游嘉远坐在家里沙发上刷朋友圈,把每一条都点赞了。
“南清好少年”的群里,也在下午两点准时弹出信息。
是祝顺意提议,为了庆祝汀岁欢考上临航,晚上大家潇洒一回,去五星级酒店开套房彻夜长谈!
[鱼鱼:我看行!]
[未来女飞:不用了吧,直接来我家不就好啦。]
[BB机:那不一样!]
[y:确实不一样。]
后来太阳下山,四个人在酒店集合。
套房落地窗外的霓虹灯光太过耀眼,险些抢走月亮的风头,汀岁欢站在窗前回头问:“对了,为什么不等大家一起拿到通知书之后再来啊?”
“因为你可是未来的女机长啊,多厉害的职业啊,当然得有点特殊对待了。”祝顺意从小冰箱里拿出罐啤酒往游嘉远怀里抛,一副求夸奖的模样问他,“我说的对吧?”
这一路过来,游嘉远快渴死了,抽了张纸巾擦擦那罐啤酒对口的地方,“呲啦”一声拉开拉环,说了句“你这话也不怕她听了膨胀”就仰头猛往嘴里灌啤酒。
说这话的时候吧,好死不死喻夏来了。
她也不管听没听清就扯着嗓音冲客厅喊:“岁岁!游嘉远说你好胖!”
“噗——”
祝顺意一口水往洗手池里喷,拿纸巾擦擦嘴说:“朋友,你这话比八卦传到村里第八百个老太太耳朵里的版本还要离谱。”
喻夏切了一嘴,“哪条村能一下住八百个老太太啊?我怎么听都没听说过啊?”
祝顺意:“你没听说过不代表不存在。”
“谁!谁说我胖?”汀岁欢赤脚杀过来。
祝顺意和喻夏对视一眼,同时指向游嘉远,异口同声:“喏,就这个傻逼。”
“……”
你俩这战线统一的挺快啊,倒是先把能住八百个老太太的村找出来我看看再指我啊,游嘉远特无语地拎着罐啤酒站在那,一下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面对汀岁欢那双故意瞪大的眼睛,他干脆碰碰鼻子,将啤酒朝她那边递,说:“来一口吗?青岛的。”
“咦——”祝顺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喻夏旁边去了,满脸娇羞地靠在人喻夏肩上,“好肉麻哦,竟然让人家汀岁欢亲你一口。”
“……”喻夏把他脑袋推开,嘴角抽搐,满脸无语,“朋友,你那耳朵如果烂了就去医院割掉好吗?”
汀岁欢默默举起手,“我同意……”
三双眼睛齐刷刷看向游嘉远。
游嘉远悠哉喝了口酒,屈臂搭在汀岁欢肩膀上,“还是自己动手吧,去医院挺浪费钱。”
“切,果然这天底下就没有不散的宴席!”祝顺意背手往客厅走,“唉,我还天真以为我们的友情不一样,没想到啊没想到,终究是我想太多了,唉,错付了啊。”
喻夏跟上去,白他一眼,“又是没想到,又是想太多,你确定你这话说得没毛病?”
“姐姐!我已经毕业了!别再纠我的语病了!”
“好的傻狗弟弟。”
“你他——踏踏踏,踏踏踏,我说我爱跳踢踏舞……”
“很好,乖。”
歇菜!
“是挺傻逼。”汀岁欢看着他俩的背影忍俊不禁,回头,一下对上游嘉远那对直白的目光,歪脑,“你干嘛盯着我看?虽然我知道我很漂亮,但你的眼神未免也太直白了吧?”
今天对于她来说是个很重要的日子——收到临航录取通知书,正式成为临航的一员。
所以特地穿了游嘉远送给她的那条小飞袖长裙,黑色皮鞋白色袜子,还花心思自己修了修刘海,弄了个公主编发,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灵动可爱,元气满满。
现在在室内,她把袜子和鞋都脱了,赤脚踩在地上,很白皙,晃眼,惹人心中冒出丝丝痒意。
姿势背着手,歪头,一双明亮桃花眼饱含笑意,梨涡浅浅,看着挺清纯无害的,还有些好欺负。
游嘉远牢牢盯着她看,不禁伸手将人拉到自己面前,轻轻捏了她的脸颊,低眉低声问她:“和柳姨说了今晚不回去吗?”
突如其来的近距离接触惹人心头一紧。
汀岁欢赶紧瞥一眼客厅方向,见喻夏和祝顺意正背对着两人,才放下悬起的心看向他,“说啦,怎么了吗?”
握着手腕的那只手突然开始往下移,试图和她掌心贴合,十指紧扣,可现在所处空间里不只有他们两人,汀岁欢脸上开始多了份羞涩,立刻往后退一步,把手抽出来。
与此同时祝顺意回过头来喊了句:“你俩还站在那干嘛啊,想当看门的也站错位置了吧,赶紧的过来点烧烤了,再不吃东西我要饿晕过去了。”
“哦,哦,好……”汀岁欢一下不太自然,忙不迭和游嘉远说了句过去了,就赶紧小跑过去紧挨着喻夏坐下。
很明显的逃跑。
游嘉远看着她,嘴角逐渐上扬,数秒后,从冰箱里拿了几罐新的啤酒出来也跟了上去。
第45章 脸红45
其实在这之前, 他们四个人也有过一次彻夜长谈,只不过是在语音通话里,聊得也都是些关于高中学习和游戏的事情, 像以后的规划、对未来的期待、某个瞬间的感受等比较直击心灵深处的话题都没聊过, 总觉得这些离自己很远很远,没想到时间竟过的这样快,转眼间,结束高中三年。
因此这夜,他们关掉套房内所有的主灯,仅仅亮起客厅内那盏落地灯,没拉窗帘,就着昏昧光线和黯淡月光,肆意坐在地毯上大口喝酒,敞开心扉聊了许久许久。
祝顺意说,实不相瞒,其实我刚开始认识游嘉远的时候,真觉得他这人挺拽挺欠揍的, 还容易招人眼红,真的, 都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能够拽天拽地地说这道题三分钟之内做不出来, 我游嘉远名字倒着写的。
“他不一向都这么自信么。”汀岁欢冒着“生命危险”补一句。
当事人游嘉远听完后在那笑,“那我是不是三分钟之内解出来了?”
还真是。
这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有把刷子的,祝顺意傲娇哼了一声:“是是是,就你牛。”
“那不就得了。”游嘉远单脚支地, 手肘搭膝盖上, 五指扣紧那瓶百威,“再说了, 这不叫拽天拽地,这叫有底气。”
“切。”祝顺意嘴上是这么冒出个单字,但心底里还是再次承认了这个事实。
刚开始初中那会儿,祝顺意会主动跟他说话,就是单纯觉得他这人长得帅,成绩也好,心想跟这种人做朋友的话应该挺有意思,挺有面儿的。
没想到接触下来,确实如此,也发现两人都有个共同爱好,那就是音乐。
祝顺意这个人吧,长相和身高都挺优越的,人也热情,心直口快,没什么架子,知道游嘉远爱打架子鼓后,成天拉着他在那聊音乐梦想,也不怕招人烦。
有回音乐课下课,还拉着人游嘉远去另一间没锁的音乐教室,偷偷玩学校的音乐器材。
“你确定要碰?被老师发现后免不了叫家长。”当时游嘉远理智占上风,说完转身就要走。
祝顺意眼疾手快,挡住他去路,“怕什么啊?再说了,这件事儿咱俩都不往外说谁会发现啊?”
说罢,游嘉远伸手指着身后的摄像头,突然跟看傻子似的笑了,“它会啊,那么大个球你他妈瞎啊。”
着实是没想到啊,大意啊,教室里竟然有摄像头!
祝顺意懵圈了。
但当时他脑子里有个声音一个劲儿地说必须得留下来摸一把,不然肯定会后悔!于是二话不说,把钢琴上的黑布利索抽走,踩上台阶把摄像头盖了个严严实实,再往地面上一蹦,叉腰,抬高下巴得意道:“搞定!架子鼓走起!let's go!”
神气得很。
后面游嘉远也真是抽了风,不知怎得就答应了。
后果也确确实实是在被老师发现后通知了家长,写了两千字的检讨。
不仅如此,两人还在走廊上站了整整两节课吹成了小感冒。
大冬天的。
汀岁欢他们班正好上体育课,她忘带跳绳回班去拿,路过看见他俩可怜兮兮地站在那,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表示:牛逼啊,学校的摄像头都敢乱动,真不怕死啊。
两人因为这事还在学校出了名。
动静闹挺大的,大到隔壁学校里的喻夏都知道这件丢人的事儿了。
不过事后俩当事人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虽然这事做得确实不对,被罚也是应该,但在这鸡零狗碎的日子里,这一笔落下晕开的墨水,给青春这本书又填了一页有趣且不同的章节。
都不后悔,也都没资格抱怨。
祝顺意还说,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在主动跟游嘉远说话时绝对把屁死死憋住了不放出来,谁叫他爸大早上的就给他做黑暗料理吃,想憋都憋不住,丢死人了。
但游嘉远觉得这屁不憋是对的,不然也不能显得他祝顺意这人特别有亲和力,两人能这么快熟悉起来。
“那早知道我多放两个给你当见面礼。”
“……恶心。”
话落,忽然间轰隆一声,窗外天空颤抖着亮起一角白光。
四人怔住片刻。
汀岁欢见状,“诶,是不是要下雨了啊?”
一直默不作声的喻夏,这时侧头朝落地窗外看了一眼,小声说:“是吧……”
蚂蚁搬家,南清又要下雨了,整座城市又将要在雨后变成一个大蒸笼。
屋内恢复静谧。
喻夏盘腿坐着,双肘搭在桌面上,单手托着下巴。
她喝不了酒,一喝酒脸就红,身上起疹子,现在只喝了几口脸颊就开始泛红了,头也发沉,眼神很散。
汀岁欢有些担心,“你还能行吗夏夏?喝不了就别喝了,那有可乐。”
“能,我没事儿。”喻夏轻轻摇头,情绪有些低落,弯腰,下巴搭在交叉的双臂上,“岁岁。”
“怎么了?”汀岁欢把头凑过去,尽量听清她说得话。
祝顺意也下意识挪动位置,朝喻夏那边靠近了不少。
游嘉远则若有所思,最后决定起身去给她倒杯水。
所有人都在朝她靠近。
喻夏看了他们每个人一眼,最后看向地面,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容易情绪化,语速很慢:“其实我有时候在想,如果我初中也跟你们在一个学校就好了,这样生活肯定会特别有意思,我也不用在枯燥的生活里,自己找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