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娇娇眼眶一酸,被他这一番话说得娇气了起来,委屈得想哭。
或许是觉得丢脸,李娇娇转过身背对着赫连子晋,耳朵隐隐发热。
小船稳稳当当地停在湖心,离岸甚远,无人打扰。从船底荡出一圈圈涟漪。
李娇娇往前望去,天蓝水碧,若非偶尔有鱼儿从水中跃出,会让人生出时间静止的错觉来。
“我听闻东湖的鱼刺少且肉质鲜美,不知道你船上是否带了钓具,钓上一两条,回去尝个鲜也是好的。”李娇娇看到鱼跃出水面的时候突然想到京中那些人喜食东湖的鱼,由此说道,想着化解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
她话才刚落音,就听见背后传来扑通一声,是重物落水的声音。
“赫连子晋!”李娇娇仓皇地回过头,急促地呼喊着他的名字,可是船上哪里还有他的人?水面上倒是涌出一圈圈巨大的涟漪。
慌乱从脚底升起,心跳快得就像鼓点一样,她的第一念头就是赫连子晋掉下去了。这样的认知让她又惊又怕。
“赫连子晋!”李娇娇踉跄着奔到他掉下去的那一侧,手撑着船舷,探出身子,冲着水面喊道。
“你快出来!赫连子晋,你听见了没有?”
“你在哪里?”
李娇娇声音发颤,不知不觉地带上了哭腔,除了那一圈涟漪,水面平静到可怕。仿佛那扑通一声只是她的错觉。
“救命,有人吗?”李娇娇声嘶力竭地喊着。
“快来人救救他。”
“救救赫连子晋。”
可是这是湖心,除了他们根本就没有人了。她的呼救自然也不会被人听到。
活生生一个人就这样消失在她面前,李娇娇崩溃大哭。
“李娇娇!你看我抓住了什么?”赫连子晋破水而出,高兴地冲着船上喊道。他手中高高举着一尾活蹦乱跳的鱼,足有半尺长。
李娇娇闻言抬起头,泪眼朦胧里看见了赫连子晋朝着她游过来。
他还活着。
巨大的欣喜让她忘记了哭泣。全身上下突然泄了力气,软绵绵地跌坐在甲板上,心中酸涩难当。
“接着。”赫连子晋将那尾鱼抛上船来,他自己还在水中泡着。
李娇娇瞧着这鱼却怒从心起,抓过它就要将它丢进湖里。他竟是为了一条鱼,害她担忧一场。
她差点以为他再也出不来了。
想到这里,她如何能不恼怒,只能将怨气都发泄在鱼身上了。
“别扔!别扔!”赫连子晋见状撑着船舷用力翻身而上,抢过李娇娇手中的鱼,絮絮道:“为了抓这条鱼我可废了些力气,要是扔了,某人可就尝不到东湖的鱼肉是多么鲜美了。”
“谁叫你去抓鱼了?”李娇娇欺身而上,手握成拳,捶打着赫连子晋的胸膛,“水下有多么危险你不知道吗?”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万一你上不来了怎么办?”说到这里李娇娇又哭了起来,眼前这人怎么就这么讨厌?
她没什么力气,拳头也软绵绵的,并不疼。赫连子晋笑着摸了摸脑袋说:“是你说东湖的鱼肉鲜美,若能钓上一两条回去尝个鲜也是好的。”
“可我船中没有带钓具,恰好瞧见水下面有鱼,我便下去捉了。”
“虽然只捉住了一条。”他言谈之间好像还有些可惜。
“可是殿下不应该夸奖我吗?怎么反而责怪起我来了?还要扔我的鱼,未免太过分了些。”赫连子晋委屈巴巴地说。
“你还有脸说?我哪里叫你下去捉鱼了?”李娇娇一手揪住赫连子晋的衣领,恶狠狠地说,“下次不许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我很担心你,赫连子晋。”李娇娇突然泄了气,声音软了下来,“你可不可以不要做让我担心的事情。”
这湖不知道有多深,淹死了人也不会有人知道。
她一想到赫连子晋下水后平静到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水面,就觉得后怕。
扑簌簌地又落下泪来。
“殿下别哭了,眼泪是珍珠,哭多了会变猪。”赫连子晋煞有其事地说着,指腹擦去她脸上的泪珠,“我说过,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你若不喜欢,我便不做了。”
他的指腹是温热粗粝的,却烫得李娇娇面上一热。泪眼朦胧间她瞧见少年认真的眉眼,心颤了颤。
可她气还没消,小脸鼓囊囊的,活像只河豚。
真想捏上一捏。
赫连子晋这样想着,也就这样做了。
手下的触感也是软软的,少女的皮肤细腻光滑,让他舍不得放手。
他毫不意外地看见少女的眼睛猛地睁圆了。
好像更可爱了些。
“赫连……唔……唔。”
只是她说话实在太烦人了一些,还是堵住好了。
赫连子晋心随意动,一手圈住李娇娇的腰身将她带入怀中一手按着她的后脑勺,闭上眼吻了上去。
少女的嘴唇软得像棉花一样,让他不再满足于浅尝则止。
李娇娇瞪大了眼睛还没反应过来,细密的吻便铺天盖地像她袭来,她只觉得全身麻木,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没有推开赫连子晋。
“笨蛋,闭眼。哪有人睁着眼亲嘴的。”赫连子晋半睁着眼,不满地说道。
李娇娇也是呆了,听话地闭上了眼睛,就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哼笑,那人的动作也逐渐放肆起来,喘息着撕咬。
扣着她后脑勺的力度也逐渐加强,不给她挣扎的机会。
少年的衣服湿漉漉地紧紧贴在身上,凸显出肌肉的轮廓。胸前的衣衫却被拽得皱巴巴的,大开着,露出一片肌肤来。在阳光的照耀下泛出细腻的光泽。
怀中的少女脸色绯红,比晚霞还要艳丽几分。
两人双目紧闭,唇齿相依,青丝交缠在一起,极尽缠绵。
一吻毕,赫连子晋有些恋恋不舍地放开李娇娇。
她嘴唇红彤彤地泛着水光,眼尾发红。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赫连子晋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他正懊恼会不会吓到了她,却听见她说:
“赫连子晋,我好像有一点喜欢上你了。”
她静静地看着他,神色认真。
“那殿下可要再多喜欢我一点。”赫连子晋先是一愣然后歪着头笑了。
他这个人有些贪心,一点可不够,他要的是她全部的心。
千里之外的那处宅院,那场怪异的雨连绵了一个多月,还没有停。
这日夜里又是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七殿下,人我们抓到了。”十二推开门走了进来,狂风紧跟着他吹进来,吹得烛火一暗。
被他称作七殿下的人闻言也只是抬了一下眼,凉薄的眼睛里没有波动。
“那小子嘴硬,怎么也问不出东西来。”
“只说是自己做的,无人指使。”
“这简直是把我们当傻子。”十二说道这里,就恨得牙痒痒,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难缠的硬骨头。
“不过也并非完全没有发现,他背上有一处纹身,像是某种印记。属下命人画了下来,还请殿下过目。”说罢,他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来,递了上去。
七殿下伸出手拿了过去,佛珠下的银色弯月在烛火的映照下泛出了冷光。
“殿下这串佛珠也戴了快十年了吧?”十二突然多嘴问了一句。
“是啊。”七殿下语气淡淡,听不出有什么起伏,“还是他送给我的,也快十年没见了。”
回忆起往事,他眼中难得流露出一丝温情,但很快又被遮掩。
“陛下近日欲意派殿下访问陈国,可要阻拦?”
“不必。”七殿下摆了摆手,“他不派我去,我也是要主动请缨的。”
“属下先行告退。”虽然不知道自家主子打的什么主意,但十二知道不该问的别问。
待十二走后,七殿下才打开那张纸。
借着烛火,他看清了纸上画着的图案,似花非花,似鸟非鸟。一点也不精美,反而粗糙的很。哪怕是乡间妇女都画得比这个好。
“嘁,难看。”他眼中难得露出了嫌弃的神色。
第27章
“公主殿下请, 娘娘在里间等着您。”贤妃身边的贴身宫女秋棠在殿外候着李娇娇。
李娇娇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再踏进过这里了。
推开门,装潢倒还是和记忆中一样,她这个母妃不受宠又不爱折腾, 眼下都是些过了时的东西。
鼻尖萦绕着檀香,李娇娇心中了然,这是又在礼佛了。
李娇娇不知道贤妃叫她来做什么, 带着疑惑走了进去。
贤妃端坐在其中, 眼睛闭着,听见她来了才睁开眼。
李娇娇和贤妃只有五分相似,她是精心娇养出来的玫瑰, 明媚动人, 而贤妃则像是江南的一场烟雨, 清丽淡雅。
李娇娇在她身边只待到七岁,两人关系也并不亲厚,虽说是母女,倒也只比陌生人强上一点。
“母妃”这两个词唤出口的时候, 李娇娇只觉得生涩拗口。
“坐。”贤妃睁开眼, 点了处位置让李娇娇坐下, 她神色平淡。
她清心寡欲礼佛多年, 李娇娇看着她,像是对着神龛里无悲无喜的佛像, 生不出亲近的心思。
说是母女见面,可两人之间半分亲昵的氛围也没有。里里外外都透露着几分公事公办的味道。
“黎国要派使臣来京, 你可听说了?”贤妃问道。
“嗯。”李娇娇点了点头,那日在船上的时候赫连子晋便与她说了。
当时她还高兴地问他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他却笑着摇了摇头说是来向她提亲的。
想到这里李娇娇脸上一热。
“自质子来京,两国安宁了近十年。如今两国边界偶有摩擦, 渐渐的没有那么安稳了。”
“黎国这次前来恐意在联姻。”
贤妃看见李娇娇的神色,心中了然:“看来那位赫连公子已经告诉了你。”
“娇娇,你为何会看上他?”
“母妃也知晓此事?”李娇娇略感诧异,她还以为贤妃不理世事,理应不知情才对。
“我只是深居简出,又不是瞎了聋了,你二人之事闹得满城风雨,又有几人不知,”贤妃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何况你是我女儿,虽未养在我身边,可我终究是挂念着你的。”
“我的娇娇实在是命苦了些。”贤妃眼中隐隐有泪光流动,“若是早几年,你父皇定然是不会同意这场婚事的。”
“可如今黎国兵强马壮,大陈将领凋敝,国力不可同日而语。”
“你可知琼林宴上你父皇为何大发脾气?将你主动嫁给黎国倒显得他有求于人,他面子上挂不住。可如今黎国派使臣前来求亲,他也好行顺水推舟之事。”
贤妃提起皇帝,脸上是摆明了的厌恶。
“倒是可怜了你。”贤妃说着,伸出手想要摸一摸李娇娇的脑袋,还未碰到她,思及到两人的关系,又讪讪地缩回了手。
“人是我自己选的,何来可怜一说。”李娇娇盯着自己绣鞋上的珍珠,语气冷硬。
“如何不可怜?你不选,假以时日你父皇也会替你选。”贤妃苦笑着,她太了解皇帝了,他心中没有温情,只有利益。
李娇娇听后,震惊地抬起头望着贤妃,这个与她有五分相似的人是她的母妃,是哪怕关系并不亲厚却依旧血脉相连的人。
所有人都觉得她应该去和亲,把天下安危皆系于她一女子之身。她为公主,享天下之供养理应做出牺牲。没有一个人为她说一句“可怜”。
如今贤妃这一句“可怜”,一石激起千层浪,李娇娇心中酸涩,委屈得想扑进她怀中大哭一场。
但她忍住了,没有这样做。
“你过来,我有一物要送给你。”贤妃对着她招了招手,李娇娇乖顺地走了过去。
“我宫中的东西你想必是瞧不上的,这是我为你求的平安符,你且带着,它会保佑你平安的。”贤妃拿过一直放在手边的香囊,亲手替李娇娇系在腰间。
香囊用的布料瞧着上了年头,但保管得很好,上面绣着似花非花,似鸟非鸟的图案,具体是什么看不出,像是初学女工的人用来练手的。
李娇娇细细打量着,觉得很是眼熟,却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
“这是你小时候第一次做女工时绣的,我改成了香囊,如今也算物归原主了。”贤妃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说道。
她理顺了最后一根络子,念念不舍地拉开了和李娇娇的距离,说道:“是我没用,护不住你。”
“你与赫连子晋倒是有缘的,你小时候便曾与他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