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不想死就闭嘴。”司荼压低声音,嗓音阴恻恻地,手上刀刃往里送了送,同时灵力压制,让他全身不得动弹。
感受着刀刃下颤抖的躯体,司荼毫不废话:“说,那位假的凝月夫人,被你们弄到哪里去了?”
“小的……小的只是一个打下手的,真的不……”
刺啦。
不给他废话周旋的机会,掌中灵刀便迅速划破了他的胸膛。
司荼冷笑:“你想让我把你活活刨开吗?”
他战栗成一团。
仍不开口。
司荼一脚把他踹进马厩,抬起手掌,幻出四根钉子,分别钉住他的四肢,把他呈大字形,死死嵌进了地面。
因有禁术,他痛不能喊。
司荼又召出琉云鞭,垂下眸子,面色冷酷:“我只给你五鞭的机会,五鞭之后你若不说,我便将你开膛破肚,剖腹取肉。”
话音落下,第一鞭子抽了过去。
啪!
皮开肉绽。
他疼出满身汗水,疯狂地摇头挣扎,眼神中满是哀求。
啪!
接着是第二鞭。
啪!
第三鞭。
到第四鞭子,那人身上已露出白骨,连着血淋淋的皮肉,看着好不恐怖。
他终于经不住折磨,拼命点头。
司荼撤去禁术,等他道出真相。
小魔疼得一直哼唧,眼瞧着司荼又准备动手,不敢啰唆,颤着声儿说:“假的、假的被伏天喉抓、抓走了,去的是鬼吹岭的方向,其余的我就不知道了,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啊!”
“好啊。”司荼笑意吟吟,“我饶你一命……”
那人眼底的欣喜还没来得及收回,司荼便一鞭子抽到他的喉结。
一喉毙命。
“废物。”
她暗骂一声,接着化作此人相貌,处理好尸体后,牵着马车走了出去。
春玲已搀扶着崔婉凝在外等候了。
见她磨磨蹭蹭过来,顿时厉声呵斥:“只是让你牵个马而已,至于这么长时间吗?”
司荼拉着缰绳,差些忍不住打过去,好在最后忍住了,低下头,一副老实听训的模样。
崔婉凝心生不忍,阻止住她:“好了春玲,我们走吧。”
春玲对她翻了个白眼,搀着崔婉凝坐上马车。
司荼在心底不屑,继续装作那小魔,驾着马车走出屋宅。
为了不掩人耳目,崔婉凝这一行很是低调。
等到了魔崖山就会有人接应他们,之前这条路便只有他们三人。
然而这一条路去的并不是魔崖山,而是鬼吹岭。
等走到两边都是荒坟时,春玲总算觉察到了异常。
她撩起帘子,冲司荼背影喊:“你是不是走错路了?”
“没错呀。”司荼回过头,缓缓褪去伪装,露出自己原本的样子,朝她笑,“去你们夫人该去的地方,见你们夫人该见的人,哪里错了呢?”
她笑得明晃晃的,两颗小虎牙露在外面,有点甜,还有几分恶毒。
春玲和崔婉凝脸色骤变。
春玲护主心切,当即施展术法对她发起攻势。
司荼狠狠抽向马匹。
剧痛让那匹马蹬起两个前蹄,轿子也跟着向后倒去。
突然而至的踉跄打断了她的施法,一阵人仰马翻后,春玲直接被甩出轿子,在地上接连翻了两个滚。
“春玲——!”
崔婉凝惊叫。
司荼甩出一道术光,把她缠绕在一棵树上。
她是魔,司荼是仙。
仙术对魔是生来的压制,更别提司荼是正儿八经的神骨,一个小小的婢女根本奈她不了如何。
崔婉凝想要动手,却被司荼一鞭子抵住咽喉。
她慢悠悠晃着脚丫:“我这人,向来不讲道理。若你听话,我能忍你三分;若你执意与我作敌,别说你这小贱婢,就连你这副尊贵的身子,我也能将它折磨得痛不欲生。”
司荼笑看向她,“凝月夫人,您想试试吗?”
崔婉凝一张柔颜血色尽退。
刚缠绕在指尖的毒术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她一点点坐回到位置,看着被捆在树上疼得满头泪水的春玲,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也跟着紧了紧。
“我听姑娘的。”崔婉凝抿了抿唇,“但是,恳请你放过春玲。此处是鬼界,若是落在浮游鬼身上,她会被吃掉的。”
春玲一听,跟着急了——
“小姐莫要听她!若你跟着她去见伏天喉,那便是有去无回!”
司荼听着来气,一鞭子抽打过去,“ 你们也知道有去无回?既然若此,为何让无辜人涉险!”
春玲痛叫着,“她本来就是贱骨头!比起命来,自然是我们小姐重要!”
“呵。”
司荼自小到大都是她骂别人贱骨头,这还是第一次听别人骂她的人是贱骨头。
她冷冷一笑,兀自跳下马车,大步朝她走去,还不忘施展术法把崔婉凝定身在轿子里。
司荼恶狠狠地盯着春玲:“一口一个贱骨头,我倒要抽开你的皮看看,你长了一副什么样的骨头!”
说完,司荼握着鞭子抽打过去。
司荼没舍得用自己的宝器琉云鞭,那可是上古神器,用来沾这种人的血未免是脏了它。
她用的是骨鞭,上面带有倒刺。
一鞭子下去,连肉带血都能刮下来。
司荼一鞭子一鞭子抽,越抽越难解恨:“说!谁是贱骨头!”
春玲一开始还敢和司荼叫嚣,到最后她下手越发狠辣。
她都哭喊累了,也没见她抽累。
春玲被打得浑身是血,身体也操控不稳,看起来像是要幻回原形。
崔婉凝在轿子里面看着,心痛的都是眼泪。
她想下去帮忙,想求饶,想让司荼放她一命,可是口不能言,只能眼睁睁看着。
她骨子是个坏人。
可她想要春玲好。
那是她一滴水一滴血浇出来的小草,是她用心呵护着的,一直以来当做妹妹的人。
崔婉凝啪嗒啪嗒掉着眼泪,心中怨恨,恨不得把司荼药死,最好药得连骨头也不剩。
终于,春玲支撑不住,气若游丝地求饶:“我……我是贱骨头,我是、我是贱骨头,求求你……别让我们家小姐去见伏天喉,伏天喉不会放过她的……”
司荼握紧鞭子,呼吸微微急促。
“伏天喉不会放过她,那就会放过桑离吗?”
她说,“你们主仆在此处演你们的情真意切,谁又想桑离正在遭遇什么?”
司荼解了春玲身上的咒术,转过身没有看她,冷生生地留下一句,“你们最好祈祷她能平安,若不然你们主仆都别想好过。”
司荼跳上马车,不再管春玲死活,牵紧缰绳继续往深里走。
第1章 053
穿过鬼吹岭, 雾瘴渐浓。
马蹄踩住树叶发出咯吱咯吱地响动,司荼拽紧缰绳,嗅到从雾气里传来的危险的气息。
她勒住马匹, 直勾勾看向野林深处。
“何人?!”
“我倒是想问问你是何人, 竟敢擅闯这鬼吹岭。”
司荼暗自观察着来人。
此人手持铁齿锤,身高约莫九尺, 身在鬼蜮却没有鬼气。
“我要见伏天喉。”
司荼已确定他的身份, 声音清脆,不轻不重砸在这层层黑雾中, 眼神更是不避不退, 与之对峙。
那人眉心凌然, 登时上下审视她一番。
司荼也不啰唆, 揪着崔婉凝肩膀的把她从轿子里拽了下来, 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那人面前——
“这才是真正的凝月夫人, 你们抓错人了。”
大汉狐疑地打量崔婉凝一眼。
罢了摆头:“别框我, 抓来的那个可比她漂亮多了, 穿的也和那天仙儿似的。她是凝月夫人?我看是丫鬟是说不准。”
丫鬟二字落到崔婉凝耳中,却是让她浑身重重一震。
面纱下的唇瓣死死咬在一起, 眼梢一瞬间划过名为不甘和羞耻的情绪, 转瞬就被脆弱压下。
她战栗着,衣衫下的指尖跟着作颤。
司荼道:“相传凝月夫人血肉为宝, 是否不是,你一试便知。”
大汉闻声, 表情瞬间正色。
“总之我无心纠缠你们魔界的事,只是劳烦你通报一声。你们抓的那个是我朋友, 如今我把正主给你们带来了,我们一换一, 我换完就走,保证与你们互不干扰。”
他思衬:“成吧,你在此等候,我去去就回。”
大汉折身走进城门。
司荼拉着崔婉凝来到一棵树后以作等候。
怕她逃走,司荼用一根绳子紧紧把她捆住,接着双手环胸,不耐烦地等待着。
崔婉凝在旁边一言不发,小家子气的模样看得司荼一肚子火,她忍不住推过去一把:“自打来到花山城,我就觉得桑离躲躲闪闪不太对劲。你老实告诉我,你们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拿捏着她什么把柄,威胁她给你们办事儿?”
司荼没有打探别人秘密的癖好。
可这事关人身安危,若厌惊楼真的用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控制住了桑离,身为她的半个朋友,怎么着也要出手相助。
就算打不过厌惊楼也没关系,她可是神女,到时候故意让厌惊楼捅她一刀,以此引下神罚,劈死他也是他活该。
司荼暗自点头,认为可行。
那……厌惊楼把她捅死怎么办?
她摸着下巴来回踱步,不知不觉思绪已经飘至了远处。
**
在司荼来等待之际,还有两人正蛰伏在暗处观察着情况。
岐恢复原形,驮着寂珩玉盘旋在高空之上,透过事先掩下的术法,能在通天镜里看到和听到下面的一切画面。
他挥打着翅膀,问寂珩玉:“君上,我们动手吗?”
“静观其变。”寂珩玉不慌不慢晃着手上扇子,“伏天喉想以此计诱厌惊楼现身,若他真敢前来,我们便找个机会,一网打尽。”
岐颇为意外:“君上要杀厌惊楼?”
他不语,等同默认。
岐收起眼中惊疑,颇为坚定道:“弟子愿助君上一臂之力,只是……”他想问又不敢问,局促半晌,仍是担忧道,“不知桑离姑娘如何了。”
寂珩玉摇扇的手腕瞬间停下。
他的肩胛骨仍在作痛,除此外再无其他不适,想来除了最开始这一下,她是没吃什么苦头的。
寂珩玉继续把玩着扇子,“好得很。”
“啊?”岐扭过头,“君上怎么知道的?”
岐的原型是鬿鬼。
鬿鬼是荒古时期才存在的巨大的可怕的怪物,到现在已经接近灭绝,这个“接近”的原因,也是因为岐还活着。
他的真身是任何语言都形容不了的丑陋,老天爷好像把所有骇人的形态一同拼在了他身上,脸的颜色是光彩陆离的;长得也是五花八门的。
饶是寂珩玉,也会在毫无设防的时候被他吓上一跳。
他低沉一瞬,旋即一扇子敲打过去:“你何时怎么多事了?把脑袋转过去。”
岐委屈地扭过头:“君上若嫌我生得难看,当初何必救我。”
寂珩玉:“因为是我打的。”
“……”
哦。
这倒也是。
谈话间,下面有了动静。
“主人让你们进来。”
大汉自城门出来,对着司荼说。
司荼救人心切,二话不说崔婉凝跟他进城。
荒城内已被伏天喉和罗山王的一众残党所占据,这些魔里有修为低浅的,却也不乏高手。
无数双眼目盘踞在她身上,饶是司荼也不由得心慌起来。
“行了,你在此等候,让她随我进去。”
大汉单独点名。
司荼不同意:“我们要一起进去,说好了一换一。”
只见大汉冷笑:“主人只答应见你,可没答应和你一换你。”
“你——!”
司荼抬掌欲要还手。
大汉朝众人使了个眼色,霎时间,密密麻麻的迷魂散将她包围,根本不给她出手的机会。很快,在迷魂散的作用下,她身体晃了晃,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一个矮小的低魔踢了踢她,眼中一闪而过贪婪:“这个怎么处理?”
大汉拽过旁边的崔婉凝,厉声叮嘱:“暂且羁押水牢。主人特意吩咐过,此人是神族,不可伤她分毫。”
那个矮小的闻言大惊失色,连忙后退两步造次,命人架着司荼前往水牢。
而大汉扭送着崔婉凝行至内殿。
这座宫殿自打被妖鬼占据后,至今已荒废了百年。
潮湿王座上坐着个并不算伟岸的男人,枯瘦,四肢如同干巴巴的没有丝毫水分的树枝,粘连着同样枯扁的躯干,给人一种风吹过就会四分五裂的感觉。
加之长得高,就更像是一根光秃秃的树杈子。
“树杈子”穿着熊皮制成的大氅,形同骷髅的脸上镶嵌着一双硕大的眼珠。
准确来说是只有眼眶。
眼球看起来是从某种巨怪身上挖出来的,制成一双虚假的义眼镶嵌在他的眼眶里,和那张脸并不匹配,看起来就更恐怖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