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接受你的采访。”
“什么？这是真的么？”夏洛蒂抓起歌莉娅的手打了一下自己，很疼，不是在做梦。
“你在做什么？”歌莉娅诧异地问道。
“你是不知道那维莱特大人有多繁忙。几百年来，他从未接受过的任何采访。我从来没想过我能有机会采访他。”夏洛蒂跟歌莉娅解释完，立刻将艾尔海森抛诸脑后，有了这篇专访，升职加薪那是板上钉钉。
她将相机对准那维莱特，重新开始录制。
“那维莱特大人，您在五百年前突然加入了法庭，并一直担任大审判官至今。枫丹人一直都很好奇您的来历，请问您是从哪里来的呢？”
“我从哪里来的？”那维莱特思绪翻涌，望着远方的眼睛变得空洞。
夏洛蒂见他久久地沉默，问道：“如果不方便详细回答的话，那么可以回答这个问题吗？有传言说您是诞生于海洋深处的海獭，对于这则传言您怎么看呢？”
海獭？歌莉娅小心翼翼地放出探究的目光，在那维莱特蓝白相间的头发上滑动着，其中含着两分质疑三分激动还有五分滑稽，“是吗？”
若不是长期高坐于审判席之上，那维莱特差点失去了表情管理。他轻咳了一声，“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因为我失去了很多记忆，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
他巧妙地避开了后一个问题，回答了前一个问题。
歌莉娅失望地垂下了目光。她在想什么，那维莱特怎么可能是柔软好rua的海獭呢？她一定是被先前的白影吓得精神不正常了。不过那维莱特也失去了部分记忆？他们倒是有些同病相怜之处。她才来一个月，就迫切地想要找到原身的记忆，而那维莱特迷惘了五百年，个中痛苦怕是很难有人明白。
夏洛蒂又问了几个大审判官工作相关的问题，除了保密内容，那维莱特知无不言，她很快就攒够了篇专访所需的内容。
轮船缓缓地驶进了梅洛彼得堡的港口，船锚坠向海中，稳稳地停在了码头边。歌莉娅打开船舱，等在舱外的是密密麻麻，令人发怵的发条机关。
第18章 泡茶
清脆的铁链撞击声从远处传来，发条机关们乖顺地列成两队，中间留出一条通向监狱的大道。
大道的尽头站着一个身着灰衣，披着暗红色披肩的男人。他的胳膊上缠着黑色的绷带，绷带的间隙中可以瞧见魁梧结实的肱二头肌。
撞击声正是从他系在腰间的镣铐上传来。
他大步朝轮船走来，“大审判官怎么突然驾临梅洛彼得堡了？还带着蒸汽鸟日报的记者。”
他望见躲在那维莱特身后，紧张地注视着发条机关的歌莉娅，笑道：“以及枫丹新晋的红人，歌莉娅小姐。”
歌莉娅诧异地望向挑染着银色的黑发男子，根据他眼角下的疤依稀想起他是梅洛彼得堡之主，莱欧斯利。
她不禁问道：“你认得我？”
莱欧斯利盯着她的眼睛，见她迷茫的神情不似作伪，才道：“我虽然久居海底，但消息可不闭塞。林尼昨夜变出的枫达味道比他的魔术本身还要吸引人。听说那些枫达出自于你，露泽咖啡厅今天早上可是差点被疯狂的人群挤爆了呢。没想到这个时候，你居然和大审判官一起出现在了我这。”
只是做个枫达而已，名字就传到了海底？歌莉娅不可置信地眯起了眼睛。
那维莱特回想起那些口味迥异却异常美妙的枫达，忍不住抿了抿嘴唇。要是歌莉娅愿意接单的话，他一定要从沫芒宫的款项中拨出一笔预算，专门用于订购她做的枫达。
夏洛蒂兴奋地拍了拍歌莉娅的肩膀，“几天不见，你就成枫丹红人了？可以啊你！”
要说现场谁最兴奋，那定然是夏洛蒂无疑。联想到歌莉娅在游轮上调酒时的惊艳，她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刚采访完大审判官，又可以继续制作新晋红人的报道了，这是什么天降好运啊！蒸汽鸟日报的大主编的位置，即将被她夏洛蒂预定。
“我们来是有正事的。这批愚人众与须弥游轮失踪案有关。他们人数众多，必须关到你这里。”那维莱特指向被众人忽略的愚人众，将歌莉娅从夏洛蒂的热情中拯救了出来。
莱欧斯利对着发条机关们做了个手势，它们有条不紊地登上甲板，给愚人众带上镣铐，押进了梅洛彼得堡中。
夏洛蒂跟着发条机关们一起下了船，公爵莱欧斯利和他的梅洛彼得堡向来神秘，她一直想要打探这里的消息，此刻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不一起下来坐坐吗？”莱欧斯利朝着堡内歪了下头。
那维莱特拒绝道：“以我的身份，不宜在此久留，我们就先告辞了。”
“没问你，我是问她。你们什么关系啊，你就替人家作答？嗯？”莱欧斯利玩味地挑了挑嘴角，目光在两人的身上流转着。
他探寻的目光扫得歌莉娅浑身不自在。怎么解释她和那维莱特只是单纯的室友关系？这话说出来大概率会越描越黑，她支支吾吾地不知如何回答。
那维莱特严厉地说道：“这里虽然没有其他人，但也请你不要口无遮拦，玷污歌莉娅小姐的清誉。”
“哎，没劲，走吧走吧。”莱欧斯利根本没把那维莱特的话当回事，挥挥手，继续保持着嬉皮笑脸的样子。
那维莱特正要带歌莉娅离开这座压抑的监狱时，一只带着护士帽，扎着双马尾的蓝发美露莘从监狱中冲了出来。
她激动无比地望着那维莱特，“那维莱特大人，您来了！好久不见，您过得还好吗？”
“我过得很好。谢谢你的关心，希格雯。”那维莱特面上刹那间温柔了许多，微笑着朝希格雯点了点头。
是位慈爱的老父亲呢。歌莉娅感到那维莱特周围亮起了慈父的光辉，与他工作时的样子截然相反，让人心生亲近之感。
“不进来坐坐吗？”希格雯许久没有听到那维莱特的消息，看到他亲自前来，红色的大眼睛中几乎快溢出喜悦的泪水。
谁能拒绝这样可爱的一位美露莘呢？怕那维莱特碍于职务不答应，歌莉娅甩了甩胳膊，打了个哈欠，装作非常劳累的样子，“奔波一夜，又开了这么久的船，要不还是休息会吧。”
其实她昨夜在那维莱特怀中睡得非常香甜，不仅不累，甚至还能当场跳一套广播体操。
她的话让满眼都是那维莱特的希格雯注意到了她的存在，希格雯手指放到了唇边，眼中闪过惊异和担忧。
希格雯张了张嘴，正要说点什么，就听那维莱特道：“好吧。”
那维莱特轻车熟路地走进莱欧斯利的办公室，那气势，仿佛他才是这间办公室的主人。
他后背笔挺地坐在椅子上，歌莉娅望着另外两个人一模一样的坐姿，深感无力。枫丹人都是这么休息的吗？不能葛优躺也叫休息吗？
歌莉娅站了起来，主动提议道：“我还挺擅长做饮品的，正好有些口渴，你们想喝什么，我去给大家做吧。”
“来者是客，怎么好意思麻烦你？”莱欧斯利摆手拒绝，接着话锋一转，“不过我这里有上好的茶叶，就在那边的抽屉里，可惜我泡茶水平有限，怕泡不出其中的滋味，浪费了好茶叶。要是歌莉娅小姐喜欢，可以尝尝。”
品茶是莱欧斯利最大的爱好之一，听到歌莉娅善制饮的传闻，不心动是不可能的。不过他身为一堡之主，怎能要求客人泡茶给自己喝，只好暗戳戳地示意。
“哪里可以泡茶？”歌莉娅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盒包装精美的茶叶。
“既然累了，还是坐着休息吧，我可以帮你倒些水。”那维莱特深深地看了歌莉娅一眼。以为她是脸皮薄，不好意思干坐着休息，才会这么说。
呃，她怎么觉得这么坐着比站着还累？
“这个茶叶可是产自轻策庄呢。堡主都割爱了，我可要尝一尝。”歌莉娅看了眼产品说明，晃了晃茶叶罐，不等那维莱特再开口，就根据莱欧斯利的指示轻快地朝茶水间走去。
与骤然放松的歌莉娅不同，在她离开房间的那一刻，希格雯的表情突然变得无比凝重。
“那维莱特大人，有一件事您必须知道，歌莉娅小姐她不正常。”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假日快乐呀！
第19章 谋杀
美露莘的视觉与人类不同，能够轻易地观察出人类身体的异常。
那维莱特听到希格雯的话，长睫颤了颤，“此话怎讲？”
希格雯答道：“她不是人类。我看不出她的种族，但她肯定不是人。”
莱欧斯利抵着下巴，胡乱猜测道：“那是什么？仙灵族、丘丘人、兰那罗？该不会是人偶吧？”
那维莱特想起歌莉娅皮肤温热的触感，指尖微颤，低声斥道：“胡说。”
希格雯补充道：“她不是人偶。她是有灵魂的，但我能感觉到她的灵魂并不完整。”
“哦？缺失了灵魂还能活着？”莱欧斯利奇道。
“我也不知道原因。或许是通过古老的秘术吧。”希格雯无奈地摊开手，很遗憾，她帮不了歌莉娅。
“那就直接问问她好了。”莱欧斯利道。
那维莱特摇了摇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不想说的话，我不想逼迫她。”
*
茶水间里，歌莉娅烧起一壶开水，提温茶具，洗茶，冲泡一气呵成。
这熟练的操作倒不是这具身体的天赋，而是源于歌莉娅从蓝星带来的记忆。
她的爷爷酷爱喝茶，深谙泡茶的手法，各式茶具家里应有尽。
她耳濡目染，也成了泡茶品茗的好手。
好想家啊。歌莉娅端起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轻吹着水面。
杯中上倒映出窗外的圆月，她恍然意识到蓝星的中秋节已然到来。她轻啜了一口茶水，浓郁的茶香让思乡之情排山倒海而来。
以往这个时候，爷爷都会给她做月饼吃。歌莉娅抿着茶水长叹了一口气，可惜这儿没有月饼。
茶水间连着厨房。歌莉娅望着厨房中一应俱全的厨具和食材，顿时萌生出了做月饼的想法。
过中秋怎么能不吃月饼呢？反正她也不想回莱欧斯利的办公室罚坐，还不如给自己做月饼吃。
说干就干。歌莉娅麻利地卷起袖子，和面、调馅、烤制。时间过得飞快，然而她不仅不觉得累，反而愉快地哼起了家乡的小曲。
“歌莉娅怎么去了这么久？”梅洛彼得堡的地形和人员情况复杂，那维莱特不由得有些担心，怕她迷了路或是遇到了坏人。
歌莉娅的所作所为自然逃不过典狱长莱欧斯利的眼线。
“大审判官这么担心呐？你猜她在做什么？”
他这么问，歌莉娅定然是安全的，那维莱特放下了心，“要是你的茶具年久失修，就尽早换一套吧。”
“我的茶具可一点问题都没有，不过她用的不是茶具，是厨具。”
“哦？”那维莱特心道这或许是歌莉娅的独门泡茶工序。
厨房中，歌莉娅望着金灿灿的成品月饼，得意地笑出了声，“你们今天可是有口福了，可以尝到来自异世的美味。”
她拿出一个托盘，端起做好的月饼和新泡的热茶，朝典狱长办公室走去。
“诶，你拿的是什么？”夏洛蒂突然从她背后冒了出来，对着月饼咔嚓拍了张照片，吓得歌莉娅差点没拿稳托盘。
歌莉娅拍了拍狂跳的心口，解释道：“这是我家乡的甜品，配茶吃正好可以解腻，类似于你们喝下午茶时吃的蛋糕。”
“家乡？须弥吗？”
歌莉娅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家乡，索性点点头，含混了过去。
夏洛蒂跟着发条机关在梅洛彼得堡中逛了一圈，正饿得前胸贴后背，没在继续盘问，痴痴地跟着月饼一起走进了典狱长办公室，只等歌莉娅一声令下就伸手开抢。
歌莉娅把热茶分给众人，然后端起月饼道：“这是我做的一种名为月饼的小甜点，配茶喝正合适，请各位尝尝吧。”
她先走到了那维莱特的面前。
那维莱特拿起一块月饼，整个塞进了嘴中。
“哎，不是这么吃的。”歌莉娅没来得及阻止，眼睁睁地看着那维莱特的腮帮子鼓了起来，整个人被噎得翻起了白眼。
月饼的馅料放得太足，那维莱特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嘴中塞满了黏腻的月饼，根本咽不下去。他紧紧地抓住椅子的扶手，坚实的扶手竟被捏得吱吱作响。
“你是要谋杀大审判官吗？”夏洛蒂缩回了伸向月饼的手，放弃了连那维莱特都驾驭不了的可怕点心，拿起相机偷偷录下了大审判官遇刺的独家影像。
要是大审判官的采访配上这张照片，她不敢想象这份报纸会卖得多么火爆。毕竟五百年来，那维莱特在公众面前从来没展现过第二种表情，永远都是威严肃穆的形象。
希格雯则高高举起了麻醉枪，而莱欧斯利拿起了手铐，打算在那维莱特断气的那一刻立即逮捕犯罪嫌疑人。
面对着如此险境，歌莉娅急忙提醒道：“快喝口茶。”
那维莱特颤巍巍地端起茶水灌入嘴中，热茶冲开了月饼，他努力吞咽了几口，终于把月饼一点点地咽了下去。
他满脸通红，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
“怪我没说清楚，月饼是小口咬着吃的，不能囫囵吞下去。”歌莉娅满怀歉意地说道。
莱欧斯利摁下了希格雯的□□，把手铐挂回了腰间。从歌莉娅手中的盘子里拿起一块月饼，咬了一小口，“嗯，确实挺好吃的。不过那维莱特，你不是不吃没有汁水的干点心的吗？”
“啊？”歌莉娅惊讶地望着那维莱特。
那维莱特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温和地说道：“因为是你做的，所以我想尝一尝。”
“你们俩的氛围怎么跟我团队里的那对小情侣一样？最近是什么季节，怎么突然多这么多成双结对的人？”莱欧斯利借着口中的茶水，故意发出啧啧的声音。
房间里另外四个人的脸上出现了四种不同的表情。
夏洛蒂琢磨起了娱乐版的头条。
希格雯决定要跟水面上的姐妹们打听下最新的传闻。
而身处焦点的歌莉娅则不敢再去看那维莱特，招呼着众人吃月饼，仿佛没有听到莱欧斯利的调侃。
“你一个公爵怎么比菜市场大妈还爱嚼舌根？”那维莱特强行扭转了话题，“说起来，你常年生活在水下，可知道这处漩涡附近是否有岛屿？”
那维莱特向他展示了从愚人众那搜来的海图。
“这里没有岛屿。”莱欧斯利思索了下，“不过有漩涡的话，或许图上标的地点并不是天然岛屿。据我所知，愚人众似乎新近发明了一种将岛屿隐藏在漩涡中的技术。”
夏洛蒂回忆起游轮上的情形，附和道：“游轮到达前，确实猛烈地旋转过。”
“嗯。谢谢你的线索。我有头绪了。”那维莱特收起海图，朝门外走去，打算立即去事发的海域追查线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