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她的信任只应向值得的人敞开,而不是对所有人都不设防。毕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嘛。想到这,她的目光在眼前的两人身上巡梭了一下。
莱欧斯利道:“装载发条机器的潜水艇已经全部就绪,等我们出发后一段时间就会跟上,以免过于集中,被愚人众发现。”
那维莱特答道:“嗯,你对水下的兵将调遣更为熟悉,你安排就好。”
莱欧斯利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提醒道:“不过一辆潜水艇一次只能坐三个人,再多就算超载,严重违反枫丹法律。我可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所以除了驾驶员和我以外,你们俩只能去一个。”
“没有多余的潜艇了吗?”歌莉娅回忆着下午莱欧斯利点兵时密密麻麻的潜水艇,不解地问道。
“今晚去的发条机器太多,驾驶员不够用啊。而且领路的潜艇可不是普通的潜艇。要不,歌莉娅你留在里吧,比较安全。”莱欧斯利提议道。
“不行,富人那么诡计多端,我是这里最了解他的人,你肯定用得上我的。”歌莉娅立即开口反对道。她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了解自己过去的机会,那个工厂是博士和富人建立的,说不定跟她有关。
她望向那维莱特,问道:“以你的能力,不坐潜艇也能比我们到得快吧?”
莱欧斯利补充道:“嗯,我也记得,大审判官上次亲自去调查旋涡位置的时候什么都没坐。”
那维莱特深深地看了歌莉娅一眼,她既然知道他的本领,难道不应该让自己带她一起去吗?他不比莱欧斯利建造的那块破铁安全得多?
“既然大审判官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定了。”莱欧斯利站了起来,扔给了那维莱特一个定位器,“带上这个,能看到富人的位置,也方便随时跟我们联络。”
那维莱特接过定位器,上面有一红一绿两个小点,一个代表着富人潜艇的位置,一个代表着莱欧斯利潜艇的位置。
等他回过神来,收起定位器的时候,办公室里已然空荡荡的,另外两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
梅洛彼得堡的潜水艇停泊处,一辆淡黄色的潜水艇飘在水面上,外表看上去像一条金黄色的鱼。
它的舱门敞开着,一个矮胖的中年大叔端坐在驾驶座中,调试着机器的参数。他的背后只有并排两个位置,的确如莱欧斯利所说,这座潜艇只能坐下三个人。
歌莉娅正要登上潜水艇,莱欧斯利勾住了她的衣领,“等等,装备还没配备呢。”
他走向身旁的发条机器,从它们手中挑了一把小型机关枪,抛给了歌莉娅。
尽管机关枪的型号已经是这里最小的了,歌莉娅接下来的时候,还是被沉甸甸的重量震得倒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虽然不一定能用得上,但有装备傍身总是好的。会射击吗?”莱欧斯利问道。
歌莉娅点了点头,如果在大学军训时拿小手枪打过靶也算的话。
“那你试试。”莱欧斯利提议道。
歌莉娅给枪上膛后,用尽全力举起枪柄,试图对准树立在海面上的靶子。
她晃晃悠悠地走着S型,怎么也稳不住摇成筛子的胳膊。
莱欧斯利从背后环住了她,一股巨大的力量托起了她的手掌,稳定了她的身形。他握住她的双手,带着她举起枪托,架到了她的肩膀上,帮她改正了射击姿势。
“从倍镜这里往外看,中心点就是你要射的目标。”莱欧斯利勾住歌莉娅的手指扣上扳机,只听砰的一声,数十米外的靶子炸开了花,巨大的后坐力冲击上她的肩头,她难以控制地倒退了一步,深深地陷进莱欧斯利的胸膛之中。
一回生二回熟,学会正确的持枪姿势后,歌莉娅很快就熟稔了射击方式。她如同玩射击游戏一般,啪啪几下就清扫了海面上树立的靶子。
莱欧斯利正要称赞她学得快时,手指突然被狠狠地挠了一下。他诧异地低头看去,歌莉娅的手腕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只圆润的海獭,恶狠狠地朝他哈着气,大有他再敢来摸就继续挠他的意思。
海獭本来只是想在入海前顺路来看看他们准备得怎么样了,没想到看到两人如此亲密的一幕。它顿时脑袋一片充血,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已经变成了海獭,蹲在歌莉娅手上了。它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变成海獭,许是这样才好明目张胆地释放自己的占有欲。
“哪来的海獭,还挺凶。”莱欧斯利笑着捉向海獭的尾巴,打算把它倒提起来丢回海里。
“哎,别!”歌莉娅放下枪,及时地把海獭抢了回来护在怀中,小声说道,“典狱长,这只海獭是我养的。”
“你养的?这么凶,一点也不随主人嘛。”莱欧斯利摸了摸刺痛的划痕,笑着说道。
歌莉娅把海獭托在手心,捋着海獭头顶炸起的绒毛,弄得它舒服地闭上了眼睛,渐渐仰起了头。海獭顶起了歌莉娅的手指,露出了洁白的脖颈,试图得到更多的揉弄。
一只令獭厌恶的大手趁机伸向了它的肚子,想要趁此机会揩它的油。海獭迅速蜷起了身体,警惕地观察着莱欧斯利的动向。
莱欧斯利挑逗起海獭,“哎,怎么这么不愿意让我摸?我的按摩技术说不定比她还好呢。”
“它比较害羞,连水神也不让摸呢。我哄哄它。”歌莉娅替海獭开脱道。
她伸出一根手指,插进海獭盘成的圆心中,挠了挠它柔软的肚皮。
许是太过舒服又或是受不住痒,海獭在她手中撑开了身体,坦露出雪白的肚皮,变成了一座拱桥。
歌莉娅用手指刮着海獭软糯的肚皮,荡起一波波肉浪。见海獭放下了防备,她托起海獭,对莱欧斯利邀请道:“典狱长,来试试?”
歌莉娅并不是一个吝啬的人,两个人一起吸獭可以获得双倍快乐,何乐而不为呢?
下一秒,海獭竟然腾空而起,在空中翻了个身,藏起了自己的肚子。小爪子抓在她的手指上,瞪得圆溜溜的小眼睛中充满了委屈。
歌莉娅一愣,这只海獭的情绪怎么如此多样,不仅会生气还会委屈?
不过作为一个尊重獭权的好主人,她讪讪地收回了手,轻抚着海獭的头顶安慰了它一会,直到它重新躺倒后才对莱欧斯利道:“不好意思,它好像不喜欢别人摸。”
“哈哈,没事。”莱欧斯利浑不在意地说道,他低头看了看定位器,说道,“富人那边已经出发了,咱们也穿上防护服出发吧。”
“嗯。”歌莉娅把海獭放到地上,示意它离开这里。他们是去救人,不是去旅游,并不好玩。
她拿起宽大的防护服,套在了身上。她刚要拉上拉链,海獭竟然像一根离弦的箭一般跳进了她的防护服中,在她的背上游走着,怎么抓也抓不到。
海獭下定决心要乘上这艘潜水艇,还在岸上的时候,莱欧斯利就能借教她打枪的机会,进行如此亲密的接触。要是放任他们两人单独乘潜艇出海,莱欧斯利不知能使出多少坏心思。它决不能忍受这种情况发生。虽然时间长了,可能会被精明的莱欧斯利看穿伪装,但只要它装得傻一点,应该不会有大问题。至于追踪富人,不论它在潜水艇里还是外,都不妨碍它救人。
“快点,歌莉娅,要不追不上了。”潜水艇舱里传来莱欧斯利的催促声。
歌莉娅拿海獭没办法,只好任由它留在了防护服中,咬咬牙带上了头盔,走进潜水艇中坐好,系上了安全带。
驾驶员杰克熟练地关上了舱门,在发动机嗡嗡的运作声中,潜艇迅速地沉进了深海之中,循着富人等人的去路追去。
见歌莉娅无法再赶走自己,小海獭从她的领口钻了出来,恰好被头盔挤在了她的脸上。
歌莉娅的脸红扑扑的,像熟透的红苹果一样诱獭。它给她摸了那么多次,摸一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海獭伸出了湿热的小舌头,轻舔了一口。她的脸颊软软甜甜的,就像棉花糖一般好吃。
海獭像是上瘾了一般,越舔越起劲,歌莉娅的脸被它舔得愈加潮红。可为了安全,她又不敢把头罩摘下来,捉住作乱的海獭。
莱欧斯利望着在头盔里狂蹭歌莉娅脸的海獭,笑道:“你怎么把它也带来了?”
“我让它走,它不肯。还藏进了我的防护服里。”歌莉娅无奈地叹道。
“嘛,看来它跟主人还是有点像的,都很有主见。”莱欧斯利的角度看不到海獭的恶行,歌莉娅娇羞的表情落进他的眼中,他额上的青筋猛地一跳,心率也不由得加快了。
莱欧斯利连忙把头扭向窗外,窗外五彩斑斓的鱼群来来往往,穿梭在深蓝的海水中,如同画卷一般迷人。莱欧斯利却无心欣赏这幅画卷,五颜六色的鱼群仿佛都变成了大红色的热带鱼,比沙漠中的赤念果还要鲜红欲滴。
海獭舔着舔着,突然发现嘴中的棉花糖有些烫舌头。它这才停了下来,在狭窄的头盔里笨拙地扭过身,扭着臀用背上的软毛擦干了歌莉娅湿漉漉的脸庞。
它隔着透明的头盔看见了对面同样通红的一张脸。只不过在獭看来,歌莉娅的脸红得像芬香的大苹果,而莱欧斯利只能算一颗干瘪酸涩的红枣子。
若是海獭知道它今日的贪吃会给自己增加一位情敌的话,它一定会忍住自己的口腹之欲,免得日后白流那么多眼泪。
*
“典狱长,富人的潜艇不见了。”驾驶员杰克紧急报告道,“定位器上显示它在不远处,但在那个位置,雷达却探测不到它的存在。”
“我看看。”莱欧斯利迅速调整回工作状态,研究起杰克提出的问题。
他仔细地比对了雷达探测和定位器的结果后,为防机器故障,让杰克继续向定点所在位置驶去。然而确如杰克所说,他们跟丢了富人的船。
莱欧斯利沉吟道:“若是如此,这附近应该有海底城,入口一定藏在很隐蔽的地方,一时间恐怕难以找到。不知道那维莱特到了没,找不到入口的话,只能等他来用强力破开屏障了。”
歌莉娅头盔中的海獭突然焦躁了起来。它不会瞬移之法,要是在这变身,岂不是就露馅了?但若是不变的话,恐怕就白白地放跑了富人。
海底城?歌莉娅闭上眼睛,一幅海底地图在她的脑海中缓缓地勾勒成型。
这看似平整的海底下,居然藏着一个巨大的空间,有数层之多,比起梅洛彼得堡有过之而无不及。
歌莉娅睁开眼睛说道:“典狱长,这下面的确有座城。但这附近没有洞穴入口,风平浪静,只有西南方200m处有一个小型漩涡。根据你之前从愚人众得到的消息,我猜那个漩涡许是进入海底城的关键。”
听了歌莉娅的话,烦躁的海獭安静了下来,她说的正合它的心意。
“你怎么知道?”莱欧斯利好奇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能看到海底的地形,比如东边100m处有一座礁石,南边10km处有一座灯塔。请你相信我。”歌莉娅急切地望着莱欧斯利,生怕他以为自己在信口胡诌。
莱欧斯利扫了眼雷达地图,完全对应歌莉娅的话。他的眼中不存半点犹疑,坚定地说道:“我信你。杰克,往歌莉娅所说的位置开。”
“可是典狱长,这个潜艇没那么坚固,要是碰到真漩涡,恐怕会散架。”杰克不认识歌莉娅,只道她是典狱长新招的花瓶秘书,根本不敢把自己的命压在她身上。要是真有危险,她有典狱长保护,他可没有。
莱欧斯利一时没有说话,他在梅洛彼得堡中向来说一不二,杰克公然违抗他的命令,让他很是意外。但紧要关头,若是一味斥责,恐怕会影响本次行动。他望着定位器上距离越来越远的两个点,不禁皱起了眉。
歌莉娅拍了拍杰克的肩头,“你要是不敢开,我来。”
潜水艇的操控设计十分简洁,歌莉娅身为资深游戏玩家,看杰克操纵了这么久,早就学会了。她见杰克畏畏缩缩的,便起了自己上的心思。
“别别别,还是我来吧。”杰克本想凭借他是这里唯一的驾驶员,逼莱欧斯利答应返航。但见歌莉娅竟然要撸袖子自己上,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他更加害怕了。只得从两瓶毒药里选一瓶不那么毒的,硬着头皮,朝着漩涡的方向驶去。
莱欧斯利把手背到背后,在只有歌莉娅能看到的位置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头盔中的海獭适时地扬起了自己的大尾巴,挡住了歌莉娅的视线。
这海獭的占有欲未免有点太强了吧?一点也不像传说中的那般温和。莱欧斯利盯着海獭,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大概这是只快到发情期的公海獭吧?他应该提醒歌莉娅给它找只母海獭了。
莱欧斯利正要开口,潜水艇突然摇摆了一下,几乎完全翻转了过来。
歌莉娅的安全带调得不够紧,整个人从中倒着滑了出去,朝着舱顶狠狠地撞去。
手腕被大力拽住,她逆着重力向上浮去,摔进了一个安全的怀抱中。
莱欧斯利紧紧地搂住她,一刻也不敢放松。歌莉娅被他用力地缚在怀中,几乎喘不上气来了。
她望向莱欧斯利,两人隔着薄薄的透明薄膜对视着,他的眼中是浓到化不开的担忧和紧张。
歌莉娅的心中酥酥麻麻的,尽管英雄救美的剧情是那样的俗套,但真的在死亡和生还间游走过一次后,她还是没出息的动心了。她坐在莱欧斯利的大腿上,手环上了他的脖子,一点点地勒紧。
海獭的心猛地一颤,它在头盔中的视角受限,并没有意识到歌莉娅刚刚经历了什么,只觉得舱中的氛围似乎变了,一串串电火花在灼烧在他的白毛上,差点把他给电黑了。
它不悦地挤到两人中间,充当起不透明的屏障。歌莉娅用力地甩了甩头,把海獭甩回了头盔的夹角中。
海獭并没有接收到主人的信号,只道是潜水艇动荡所致,于是它再次爬回了中间的位置。
在歌莉娅和海獭反复搏斗了数次后,潜水艇终于翻回了正面。一个幽深的海底洞穴出现在了潜水艇外,数道暗流裹挟住潜水艇,带着它急速向海底深处坠去。
*
至冬国,一座大型的现代化实验室中。
戴着面具的蓝发男子拢了拢厚重的冬衣,轻晃着试管,惬意地望着试管中的红药水按照自己的设想发生变化。
对讲机中传来的电流打断了他的思绪,“博士大人,有人闯入了枫丹海底城的工厂,其中有梅洛彼得堡的堡主莱欧斯利。”
博士的试管停在了半空中,他扫了眼对讲机,问道:“哦,还有谁呢?”
“还有两个没有神之眼的人,一个是驾驶员,还有一个是……歌莉娅。”
“若是以前的她,或许我还会紧张下。”博士嗤笑了一声,继续摇起了手中的试管,“现在的她吗?跟蝼蚁没什么区别。记得把她的命给我留着,小心别让富人把她给弄死了,我还有用。”
“可是莱欧斯利手下的发条机器数量不少,富人大人不小心着了他们的道。他们紧追了过来,准备的兵力应当十分充足。”
“不过是些破铜烂铁罢了,工厂中布置的那些战斗机械足以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