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她如何不动容?
“你相信我吗?”林桉屿忍不住问。
江霭琛淡淡地扯了下嘴角,仿佛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嗯,从我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一直坚信,你以后绝对是一名优秀的刑警。”
“哟……”周围一阵起哄声。
反应过来的林桉屿:?
“等等,江队,所以你当初为什么要让一名优秀的刑警去指挥交通?”
孟岐让、姜南:……
还真是油盐不进。
江霭琛没时间继续给自家队员树立信心,他突然将话题转回了之前的案件上:“孟岐让,前两名死者调查的怎么样了?”
“前两名死者,派出所那边按照自杀结的案,并没有进行详细解剖和检验。”孟岐让快速调整状态,说,“现在尸体已经被家属火化,想要调查尸体内部有无相似的体征,基本没可能。”
姜南也跟着说:“还有一点需要补充一下,法医部发现,死者尸体下面的碎屑,并不都是墙屑,还有百分之二十是木屑。”
孟岐让补充:“百分之八十的墙屑属于通用的白漆掉下来的碎屑,并不能排除案发现场墙体剥落的可能。但是其中百分之二十的木屑并不属于死者住房内任意一家具。”
江霭琛蹙眉:“也就说木屑有很大可能是进入现场的某个嫌疑人留下的。”
孟岐让:“不排除这个可能。”
江霭琛吩咐道:“姜南,那和唐舰越去调查一下北海的各大木材市场。”
“我和林桉屿再去走访一遍小区居民。”
“李唐去调查一下安眠药和致幻剂的来源。”
江霭琛:“其他人继续查一下余安安和席子轩。他们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做假口供和做假监控录像。”
“是。”周围人齐声应下。
江霭琛说:“大家先去吃饭吧,吃完饭,尽快调查。”
众人:“是!”
江霭琛像是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多重线索交织的破案过程。
说了句散会后,便自己一个人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反复看了几遍从大排挡传来的录像。
紧皱的眉头仿佛凝滞住了。
待其他人全部离开会议室后,孟岐让才招呼了一下自己旁边的林桉屿:“桉屿,散会了,我们先去吃顿午饭吧,下午你还要继续调查呢。”
林桉屿起身:“好,正好我也饿了,不知道食堂王姨今天有没有做酱炒大虾。”
孟岐让:“听说今天主菜是红烧排骨,酱炒大虾估计排不上号吧。”
“喔,好吧。”
林桉屿失落的说完。
突然,脑袋里的思维变得有些不受控制了。
各类五花八门的记忆喷涌而出,与她现存的理智打着架。
在走访的时候,余安安撒谎了。
22号晚上,她并没有和席子轩在一起。
她在做假证。
为什么要做假证?
她是帮席子轩掩护?她还是在帮自己掩护?
或许,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本能的保护自己的爱人。
又或许,她什么都知道,唐爽死亡的事情,就是她和席子轩一起谋划的。
他们一定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至于那个不可告人的秘密是什么,她还不知道。
她唯一知道的是,那个秘密,一定可以完整唐爽死亡的时间线。
林桉屿感觉脑子嗡地恼一声。
可是她为什么觉得席子轩和余安安并不是凶手?
如果不是他们,那么那个自以为掌握所有人命运的凶手又是谁?
难不成她的直觉错了?
等等,之前在法医室的时候,她为什么会说凶手一个是一个男人?又为什么会觉得凶手有一股自卑的高傲感?又为什么她会觉得他喜欢住在市区的高层小区?
她为什么会有这种直觉,这种直觉的一句是什么?
可信吗?
“自信点,你可是我亲手培养出来的福尔摩斯啊。”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是谁!
林桉屿不知道,自己脑子里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声音。
可是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思维根本顾不得这些,“她”只有一个念头——赶紧查案。
48小时……48小时!
林桉屿强制让自己不去细想这些与案件无关的事情,她努力将自己的思路拉回正轨。
可是无果,那个失控的思维,好像随时都要将她的理智吞噬殆尽。
直至影响到了她的身体,她张口喃喃:“前两个死者均已火化,无从查证。”
只能从唐爽身上入手。
可是偏偏唐爽死亡的前一晚蹊跷太多,调查起来毫无头绪。
该死。
哪里不对?
细节,一定是错过了哪个细节!
许久,没有得到回应。
站直身子的孟岐让低头看了眼不知何时坐会椅子上的林桉屿。
只见她额头冒着虚汗。
目光死死的落在自己的会议记录本上。
嘴里还在喃喃着什么。
这着实把孟岐让吓了一跳,她俩刚才明明还在商量中午吃什么。
转头,林桉屿就变成了这幅虚弱又紧张的样子。
她拍了一下林桉屿的肩膀,关切地问:“桉屿,你没事儿吧。”
外界的触碰好像影响到了林桉屿,只见她逐渐冷静了下来,失控的思维也在那一刻仿佛被制服了。
她轻轻地平静,然后眸中波澜,逐渐收敛。
稍滞几秒,她淡定地转头盯着站在旁边的孟岐让,眼神里满是冷漠与疏离,仿佛眼前这位是一个刚见面的陌生人。
孟岐让被她不带有任何情感的眸子惊得一哆嗦。
她的眸子太平静了,就像是一汪死水,深邃又激不起任何波澜。
和先前的江霭琛一样。
半响,见到孟岐让不开口,林桉屿率先启了唇。
她的声音稳重又冷静:“你是哪位?”
孟岐让:?
第14章
孟岐让盯着林桉屿盯了好一会儿,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后:“别闹了,我们去食堂吧,过会儿糖醋排骨都没有了。”
“林桉屿”像是确实不认识她,她沉默一会儿,问:“你认识我?”
面对林桉屿莫名其妙的反问,孟岐让有一些不确定了。
她迟疑着点了点头:“昂,我们认识好久了。”
“林桉屿”没有说话,而是用一双不带有任何情绪的眸子认认真真的观察着她。
皮肤白皙,面色均匀,说明常年工作在极少太阳照射到的地方;耳朵上方,与面部的连接处,带有轻微的红色勒痕,说明她刚做完一项需要长期佩戴口罩的工作;红色的泪痕附近有细茧,说明她的工作不止是今天需要带口罩,而是需要常年佩戴。
再加上隐约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林桉屿”更加确信——她是法医。
可是很不巧,她对法医这个职业所需要的技能只能算是入门,算不得精通。
就算她来求教她问题,她也无能为力。
“林桉屿”清冷着声音问了句:“哪个分局的?”
孟岐让:?
林桉屿陌生的语气,吓得孟岐让汗毛都要立起来了:“林桉屿,别闹了,挺吓人的。”
林桉屿?
那是谁?
“林桉屿”注意力像是停在了她怀里的档案上,她没有在意孟岐让的话,她问:“验尸报告吧。”
孟岐让点了下头。
“林桉屿”命令道:“我看一下。”
两句命令的语气,彻底将孟岐让整懵了。
她怎么感觉眼前的林桉屿就像是换了个人?
孟岐让不知道林桉屿要整什么幺蛾子,她迟疑着将怀里的报告递给她。
“林桉屿”拿着验尸报告,上下翻看了几页。
像是随口总结了句:“死者是自杀,在胃液和血液中检测出了酒精、蜂蜜水、安眠药和致幻剂?”
孟岐让点了下头。
“林桉屿”分析说:“腹中无食物残留,却检测出了酒精成分,说明死者生前心情不好大量酗酒,又或者是被人灌了酒。酒精被胃溶解的时间为6小时,尤其清醒的时候,溶解速度会加快。22日晚九点结束酒局,23日凌晨五点后酒精的含量为微量。所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死者醉酒后,应该会有2-3小时的清醒时间,并且她是在这段时间里饮用的解酒的蜂蜜水。”
不远处,坐在原位正在反复观看着监控录像的江霭琛听到了两人的聊天内容,不着痕迹地抬眸扫了一眼。
“林桉屿”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还在会议室,继续发表着自己的看法:“这也就说明,如果这期间有人出现在案发现场的话,也一定是死者生前认识的人。”
“至于麦“角”酸二乙……”林桉屿不屑地哧笑了声,语气里满满的鄙视,“没想到,现在了,竟然还有人用致幻剂当催眠介质。”
孟岐让吃了一惊:“催眠?”
“林桉屿”仰着下颚解释:“对,蜂蜜会解酒,说明死者生前,还试图自我拯救,一点没有自杀的欲望。所有极有可能是他杀。既然是他杀,致幻剂和自缢的联系就来了。”
孟岐让:“什么样的联系?”
“林桉屿”坦白:“致幻剂会瞬间攻击人体的神经系统,使人产生不可控的幻觉,那一段时间,人的意识是薄弱的。但凡有一点催眠技巧的催眠师,很轻易就能控制被害人。同时致幻剂还有麻痹人神经的作用,沉浸在致幻剂中的人,根本感受到不到外界的疼痛,直到死去。”
“这也是,死者脖子上只有一道勒痕的原因。”
“你是说,唐爽脖子上只有一道勒痕并不是因为死亡意志太过强烈,也不是因为享受死亡,”孟岐让有些震惊,“她是被人催眠了?”
“嗯,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怎么会在同一具尸体上同时检测出这三种物质。”
“林桉屿”轻蔑的扬了下唇角:“这个凶手,借助药物催眠,也够垃圾的。”
够垃圾的?
她话音刚落,手腕不禁一收,被一双大手稳稳的拽了起来。
“你是谁?”
江霭琛双目通红,脸上带足了控制不住的情绪。
急切又紧张,握住林桉屿手腕的大手,也不由得带了些抖意。
知道致幻剂、还知道催眠……
是她吗?
这是江霭琛生平第一次感觉到害怕,他的目光死死的定在林桉屿身上,期待着她的回答。
林桉屿没来急说话,在她被拽起来的那一刻,脑袋里的疼痛感再次袭来,她不由得闭眼蹙眉了几秒。
等到再睁开眼,目光中淡漠疏离散掉,取而代之的是无害和温良。
林桉屿一睁眼,映入眼帘的是江霭琛那一张紧张到不知所措的俊脸,她懵懵地眨眨眼:“江队,你还好吗?”
一如平常温顺无害的模样。
孟岐让见她恢复正常,她松了口气般拍了她一下:“你吓死我了。”
林桉屿调皮地吐了下舌头,开玩笑说了句:“吓死你。”
江霭琛缓缓伸手松开她:“你还记得我刚才问的问题吗?”
“记得啊,”林桉屿感觉有些奇怪,她说,“你问我是谁。我是林桉屿啊。”
哦,林桉屿啊。
顷刻,江霭琛的眸子暗淡了下去。
有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
他几乎可以确信……
“江队,你没事儿吧。”注意到江霭琛的不对劲,林桉屿问。
“没事,去吃饭吧。”
江霭琛说完,从桌子上拿起自己的手机,快步且无声的离开了会议室。
自‘林桉屿’承认自己是林桉屿那一刻开始,孟岐让越发确定,刚才林桉屿是在恶作剧。
哪有人,坐下去是一个人,站起来又是一个人啊。
孟岐让被林桉屿浪费时间的行为,整得有些不耐烦了,她说:“让你气死我了,吃饭时间,闹什么闹了。去食堂,赶紧的,再过会儿,我的红烧排骨铁定没有了。”
林桉屿盯着江霭琛离开的方向,像是在想些什么。
见林桉屿丝毫未动,孟岐让拽起她的胳膊离开会议室:“林大仙、林大神,求求你了,我们快点去买饭吧。要不,过会儿食堂只剩下福根了。”
林桉屿一边被她拽着,一边觉得奇怪:“刚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江队怎么那么奇怪?”
孟岐让:“江队奇怪?你才奇怪好吧。”
林桉屿替自己解释:“我怎么奇怪了?我刚才就低血糖了一阵。”
孟岐让:“你不记得了?”
林桉屿:“不记得了。”
怎么可能忘得那么快?
被午饭冲昏脑子的孟岐让停下脚步,她端详着林桉屿。
林桉屿被她盯着后背发毛,她向后躲了躲孟岐让的目光,她嫌弃地问:“你干嘛!”
孟岐让脑子里想起一个极其离谱的可能。
孟岐让不确定的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你都不知道,难不成你被夺舍了?”
其他事情,林桉屿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这种涉及警员的职业道德素质的事情,林桉屿绝不姑息。
她严肃地纠正孟岐让思想上的错误:“公职人员,禁神。”
孟岐让:……
“禁神,你还在这里神神叨叨的,”孟岐让不耐烦的拉着林桉屿的手腕,走向食堂,“抢到饭,我再听你禁神论。”
林桉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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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是饭点儿,食堂的各个角落都坐满了警局内各个岗位的警察。
“岐让、小吉祥物这里。”食堂正里面排队着的姜南喊了一句。
听到声音,刚进食堂的孟岐让很快定位到了姜南的位置,她拉上林桉屿:“走。”
走到姜南面前,孟岐让对着后面排队的同事一一比了个“拜托了”的动作后,很快速的插到了姜南前面。
顺道,她还不忘将“打算重新返回去,并站到队伍最后一个”的林桉屿也拽进来。
林桉屿在警局内出了名的人缘好,平时排队,都是别人光明正大插她的队。偶尔一次她插别人的队,其他人也没人愿意多说什么。
至于孟岐让,她作为全北海最有名的女法医,全警局几乎所有需要检测的东西都要交给她,所以这几年大大小小的人情,孟岐让积攒了不少。
插个队而已,没人不愿。
等待许久的姜南:“你们怎么现在才来?”
孟岐让说:“桉屿在会议室非要拉着我分析案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