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贸然作出侧写,误差太大。”
“行,剩下的事儿以后再说,”江霭琛即刻安排道,“姜南,在网上发布一下寻人启事,将尸检的信息,挑选几个关键的放上去,看看有没有人来认领。”
姜南:“是。”
“孟岐让,联系其他省队,尽量多对比一下其他省的失踪人口的DNA信息。”
孟岐让:“是。”
眼看着江霭琛要把所有人都安排走了,林桉屿抚额。
果然,出事前没有多教徒弟点东西,就是不行。
看来她得趁着自己还有意识,多教点东西给他。
这样,以后就算自己离开了,他还可以做一个更出色的刑警。
“等一下。”林桉屿突然阻止了句。
所有人十分整齐地顺着声音看过去,林桉屿起身,刚要准备说话,突然脑门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
她像是料到了什么,她伸手摸到裴景戟早上送她的豆浆,猛喝几口。
所有人:……
这个小吉祥物让他们等一下就是为了看她喝豆浆?
就在众人兴致平平打算不听她的话离开的时候,林桉屿才从低血糖中挣脱了出来。
她甩了甩头,努力维持住清楚的意识。
看来她失忆的这三年,这具身体好像连锻炼都忘记了。
可真废啊,早上不吃饭还会低血糖。
江霭琛停下脚步,蹙眉问:“你有什么话想说。”
林桉屿缓了一会儿,后走上前,说:“首先我先说一下,我的发现。你们再着手调查。”
林桉屿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机会儿,直接说:“第一,死者耻骨宽于正常的耻骨宽度,所以我判断死者死亡前即将临盆,又或者刚临盆没两天,尚在月子期。其次,死者完好皮肤表面有细微的茧子和深色裂口,所以家庭富裕,肠胃吸收过差的情况基本可以排除;就算是家庭富裕,最大的可能也是死者生前遭受到了虐待。”
“最后,裴景戟说得没说死者与报失踪的人对不起来,极有可能没有直系亲属给她报案。所以再次比对失踪人口,和在网上发布死者信息的效率太低。”
江霭琛下意识问:“你有什么办法?”
“找一个画像师,把死者的容貌画出来,然后沿着下水道沿线,挨个去问,就算她是个流浪汉,也总有见过的。”林桉屿说。
顾北知像是发现了林桉屿话里的漏洞,他问:“你觉得她是个流浪汉?”
“嗯,”林桉屿不掩饰,“但是这只是我的猜测,一切还是要以证据为主。”
说完,她还无所谓地补充一句:“但是,有的时候,做一些大胆的假设并不是坏事。”
说完,林桉屿自信地扬了下唇角:“不是吗?”
所有人愣了愣神。
明明一分钟前,她还是之前那个傻傻愣愣的林桉屿,怎么上来讲个话,就感觉换了个人?
自信的模样,还真是让人忍不住从心底里相信她。
率先,姜南问出了自己的疑问:“林桉屿,你这是恢复记忆了?”
林桉屿表现得无所谓:“差不多,但是还有一些关键的记忆,没想起来。”
一听,所有人激动起来。
“我去,好耶,泽城王牌又回来了!”
“牛逼牛逼。”
“我看谁还敢说林桉屿是吉祥物!我和他急。”
“王牌,这次我跟你调查。”
“滚哈,平时都是我和林桉屿调查的。”
“去你的,你啥时候和她一起调查过。平时都是我俩一起!”
众人起哄声不断,林桉屿淡然一笑,刚想说什么。目光扫到紧紧蹙眉盯着她的江霭琛。
其他人好糊弄,她这个小徒弟可不好糊弄。
“怎么了?”林桉屿明知故问了句,“怎么这么看着我?”
适才,所有人停下讨论声。
江霭琛颤着声音,不确定地问:“那……你想起你是谁了吗?”
林桉屿像是觉得好笑,她浅勾唇角反问:“你在说什么?”
“我不是林桉屿,你还怀疑……”林桉屿声音稍顿,“我是别人?”
第30章
林桉屿是别人?
现场所有人都觉得挺玄乎的, 他们纷纷替她辩解。
“江队,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什么林桉屿是别人啊。”
“江队, 你是不是迷糊了?我们相处三年了, 她是不是林桉屿,我们还不知道吗!”
“就是江队,你是不是太敏感了?她就是林桉屿啊。”
“虽然现在林桉屿聪明了一些, 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不定哪天她就又变成傻傻愣愣的那样了呢。”
“江队, 可能你之前不了解, 在你转来之前, 林桉屿就是通过正规程序转来的。王局, 也是签过字的。所以她根本不可能是别人。”
“闭嘴!”
众人的劝阻声终于惹恼了江霭琛,他怒吼了一声。
一瞬间,现场一阵沉默。
所有警员们面面相觑, 一时间有点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他们以前替失忆的林桉屿求情的时候, 江霭琛从没生气过。
怎么这次林桉屿恢复记忆了, 变得没那么废物了, 他们替她求情,江霭琛反而生气了?
难道他们错过什么重要信息了吗?
“江……”久不说话的姜南打岔刚想开口问些什么, 顾北知立刻打断了他。
顾北知比了个“嘘”的手势。
江霭琛往日冷静不在, 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他盯着林桉屿, 有些耍无赖地回答:“是, 我觉得你不是林桉屿。”
我就觉得你是别人。
“那你觉得我是谁?”林桉屿淡定地反问。
江霭琛僵在原地,喉结不自觉滚了滚, 犹豫中带了些忐忑。
他本不想说出那个名字,可是他太想知道那个结果了。
林桉屿鼓励着他:“说出来, 我听听看。”
“宋掠。”江霭琛快速地说,“我觉得你是宋掠。”
我的……我的师父。
一句话,全场再一次沉默了。
这次整个会议室听不到任何声音,仿佛进入了一个万年冰窖。
来来回回萦绕在他们耳边的只有一个名字。
——宋掠。
江霭琛语气里带了些期待:“是你吗?”
林桉屿没有说话,只是一脸和善地盯着他。
姜南左右看了看顾北知和裴景戟的表情,见他们面色平静,隐约中像是也很期待林桉屿的回答。
姜南觉得离谱,率先反应过来说:“江队,林桉屿怎么可能是宋掠?俩人八竿子打不着啊。”
“我也觉得俩人八竿子打不着,可是三年前,林桉屿经历的那场大火,宋掠也经历过。”情绪失控的江霭琛越说越有些咬牙切齿,那架势活像要将林桉屿生吞活剥了,“林桉屿能逃出来是宋掠不顾性命冲进火场里救出来的。”
“如今两个人顶着一模一样的脸,你还告诉我两人没什么关系吗?”
“一模……一样脸?”姜南不敢相信地盯着林桉屿。
怎么可能?
宋掠长林桉屿这样?
林桉屿不想纠结这些,她面色淡定,说:“有什么事儿,破案以后说。”
江霭琛想也没想阻止:“不行,必须现在。”
所有人同样满脸期待地看着她。
林桉屿无奈。
看来她不承认点什么,别想去查案了。
可是,她早上的时候,才答应自己另一层人格说,要帮她保住自己身份的。
结果现在当场被认出来。
林桉屿无奈又疑惑。
她演技有这么差劲吗?
半个小时都没坚持到。
“是,”林桉屿不想耽误时间,她平静地说,“你说得没错,我是宋掠。”
所有人一惊。
她们认真打量着“宋掠”。
这怎么可能?这和林桉屿长得也太像了吧。
林桉屿不管他们信了多少,她半真半假地催促了句:“现在可以去查案了吗?”
一句话,让先前的承认变成了一番敷衍。
顾北知走出来,说:“老大,老叶说想你了,改天一起去看看他吧。”
林桉屿半握成拳的拳头动了动,她的表面依旧表现得波澜不惊:“哦,行啊,改天我开车带着你去找他喝茶。”
现场,江霭琛和顾北知的气场瞬间低了下去,像是在刻意压抑住自己的脾气。
林桉屿注意到了他们的不对劲,她道:“怎么了?”
顾北知:“老叶从不喝茶。”
“喔,这还真不知道。”林桉屿像是早就料到自己会被揭穿般,惋惜地说了句,“不过,老叶是谁?”
众人没有一个能回答她的。
“你到底是谁?”江霭琛再次问了一遍,“我要听实话。”
他信了。
“江霭琛,孰轻孰重,你什么时候这么拎不清了?”林桉屿抬眸,满是锐气地盯着他,“如果我是宋掠,我犯法了吗?如果不是,我又犯法了吗?”
“你和我在这里用力争论一个无足轻重的话题,有什么意义?”
“还有,我桌子上的各种检测,不是你背着我偷偷做的吗?结果是什么,你应该心里清楚,检测报告不会骗人,指纹检测也不会。”
“既然如此,你还在这里坚持我是别人有什么意义?”
几句话,江霭琛瞬间哑然。
“姜南,跟我,”林桉屿没空儿和他们浪费时间,命令,“其他人听江霭琛的,别浪费时间。”
“好。”几个人下意识的齐声应下。
-
过了几分钟,姜南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
一边扣着安全带,一边说:“林桉屿,你车技行吗?第一次坐你副驾驶,还真有点害怕。”
林桉屿侧头,看他熟练的整理着自己的坐姿,她用手扒拉下墨镜,说:“坐后面。”
姜南:“啊?”
“我不习惯副驾驶有人。”林桉屿解释。
姜南乖乖解开安全带:“哦。”
他拉开车门,刚坐上后座,便听到驾驶座旁边的车窗,被一个人敲了几下。
林桉屿将车窗放下来,他才看清来人。
是裴景戟。
裴景戟欠欠地笑了笑,他看了眼后座的姜南,说:“你和他果然是关系好啊,江霭琛都不带了,带他。”
林桉屿:“嗯,你来我这儿就是为了说这个的?”
裴景戟快速否认:“不是。”
林桉屿:“那你来干嘛?”
裴景戟说:“刚才在会议室,我突然想起来一句话。”
林桉屿:“什么话?”
裴景戟:“学过看透人心的老狐狸,怎么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只学过看透人心的狐狸精呢。”
说她技高一筹呢。
林桉屿自信地浅笑:“你怎么知道是狐狸成精?”
裴景戟同样浅笑:“因为我有一大堆仪器和数据报告,是专业鉴狐狸的。”
“行,我知道了。”林桉屿说。
裴景戟:“啥时候,给我提供一些实验论据?”
林桉屿:“等我回来。”
裴景戟:“好。”
说完,林桉屿毫无留恋地将车窗拉上去,然后松开离合,从刑警队大门开了出去。
刚才林桉屿和裴景戟的对话,听得毫不知情的姜南云里雾里的,他问:“林桉屿,你俩刚才在聊什么呢,听得我都快长脑子了。”
林桉屿淡淡勾唇。
谈的什么?
林桉屿:“谈的东西可多了,你要从哪儿开始听?”
姜南:“从头开始吧,什么老狐狸,什么狐狸精?”
林桉屿目视前方,没有立刻回答。
其实,结合现有的信息,裴景戟趴在车窗上第一句,翻译过来就是——主修犯罪心理的顾北知,不知道套话的人是一位比他还要厉害的犯罪专家,所以他压根猜不到她的所有动作和言辞,都是刻意为之的。
换而言之,裴景戟说那句话的意思就是——顾北知被你唬过去了,我可没有,我知道你是谁!
而她那句“你为什么知道狐狸成精了”,实则是问了句——你怎么知道的。
而他的回答是——他看的她的检测报告。
见林桉屿不说话,姜南继续问:“你怎么了?”
“没怎么。”林桉屿漫不经心地回答,“我刚才在组织语言。”
林桉屿说:“其实说起来也简单,一句话就能概括裴景戟刚才说了什么。”
姜南:“什么话?”
林桉屿:“裴景戟信佛。”
姜南:……
得,他就不应该相信一向满嘴跑火车的林桉屿能说出什么正经话。
-
林桉屿开车带着姜南在一家大医院门口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