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顾清仪特别高兴地扶着醉了的宋封禹就寝,大约喝醉的人都不讲道理,这人喝醉后不止不讲道理还特别粘人,顾清仪废了好大力气才给他换了寝衣,这样的天愣是出了一身汗。
沾床就老实了,倒头就睡的宋封禹,完全不知道顾清仪咬牙启齿,她让人送了水来,简单地擦洗一下这才就寝。
第二天一早,宋封禹睁开眼睛就感觉有些不对劲,揉着额头坐起身,昨晚的事儿慢慢的在脑海中回放,然后……就没然后了,宋封禹趁着顾清仪还在睡提脚就跑了。
昨天他还说什么,这么点酒怎么醉人,结果自己打脸了。
那么一小壶酒就连他都醉倒了,后劲儿够大的,看来销路一定好。
宋封禹努力将昨晚的事情都给忘了,让人传话给穆埠下朝后觐见。
今日早朝安静了许多,裴家的事情如今大势已定,裴济与裴宿先后离世,裴家在惠康也没有其他族人能占在朝堂上撑腰。
傅行空这个与裴家有姻亲关系的人都闭了嘴,其他人自然也就偃旗息鼓。
裴宿就算是死了,但是裴家泄露城防图的事情还是要查,还有韩曙送到廷尉的裴家与胡人勾结的证据,铁证如山,裴家这次要跌个大跟头。
韩曙这么一出手,朝堂上的众人何止是惊讶,简直是觉得后背发凉。
韩曙背后是谁,赵王!
赵王是谁?
最不中用的皇族,但是就是这个最不中用的皇族,他的手里居然握着裴家通敌的证据!
赵王自打陛下登基后就一直缩着脖子过日子,这些人都忘记了有这号人存在,现在猛不丁的扔了个炸雷出来,这才是最吓人的。
借着这一股东风,宋封禹趁机说了科举的事情,果然又遭到反对,他立刻退一步坚决要举办制科。
这下子朝堂上又沉默了,科举他们极力抵制,若是制科还要抗拒到底的话,他们怕就是下一个裴家。
谁也不知道陛下什么时候又会掌握哪家的证据,赵王的反水之前谁能想到?
科举虽然被否,但是制科通过,宋封禹心中大喜,面上却是不甚高兴的样子。
早朝完毕,宋封禹一颗都不耽搁,让人立刻去太学传旨制科一事,整个太学都轰动了。
没多久,惠康城传遍了陛下要从太学选才举办制科的事情,那些家贫,家世不好的学子,简直是喜极而泣,听说他们齐齐对着皇宫的方向叩首,久久不愿起身。
制科就在半月后,时间虽然紧,但是大家的情绪非常的高涨,积极准备,整个太学沸腾了。
等到制科成功举办的消息传出惠康抵达各地,那么前来太学求学的学子会更多,各郡县举办的庠序也会有更多的孩子入学。
有了期盼,人才会有了动力与希望。
宫内宫外喜气洋洋,宋封禹这几日心情都极好,这就导致顾清仪这几日就分外的没精神,这人过剩的精力全都花费在她身上了。
好在终于等到了制科开考,宋封禹的注意力被转移,顾清仪总算松口气,虽说没有被耕坏的田,但是天天这么辛苦,也实在是受不住。
前段日子朝堂政务不顺,宋封禹没有精力做这些,现在事情一顺,这人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刹都刹不住。
制科开的仓促,且这距离重开太学不过半年,顾清仪琢磨着结果不会很好。
毕竟寒门世子就算是好学,不惜辛苦读书,条件毕竟有限,只说书籍种类以及能拜读的老师就制约了太多。
书籍受限,老师受限的情况下,全靠自己自学读出来的天才肯定不多。
好在这次制科只是宋封禹投石问路,等到事情传扬出去,能吸引更多的人来惠康,对寒门学子打开的这一道大门,才会逐渐兴旺起来。
而且,这次制科能举办,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制科选举出来的人才不会得高位,家世不及,再加上与士族的拔河中做出一定妥协,这些人多会做些浊吏的官职。
官职不怕小,只要有能力,在宋封禹有意识的培养下,肯定会逐渐晋升,就看他们这一批人的定力与能力如何了。
而且,不要小看浊吏,这些士族养尊处优惯了,就算是身居要职,其实真正办实事的还是下头的这些小官吏,只要这些位置逐渐换上宋封禹选拔出来的人,日复一日,就等于将朝中基层与中层的官员握在手中。
只要这些干实事的人忠心与宋封禹,那么将来朝政的推行就能有序的进行,不会出现太大的阻挠。
等到制科多举办几次,科举再慢慢的推行,那时候朝中的景象自然大不同,等到那时候世家反应过来也已经迟了,因为中下层官员已经被宋封禹掌控,届时要架空这些人就容易操作了。
顾清仪知道宋封禹一向是个有耐心的人,但是能做到这个份上,也是让她钦佩不已。
制科选士正在火热进行,顾清仪这边也没闲着,年下军演也准备的差不多了,瞿坚简直是一日三回去堵元狄。
这次裴家的事情告一段落,瞿坚更是理由充分,拖着元狄前往帮忙。
顾清仪知道后也只是笑笑,元狄需要跟这些官员们好好相处,现在就是好机会。
她的书案上压着几封裴韵菘求见的折子,裴蕴秀不过是傅家的一个姨娘,裴家强盛时自然人人捧着她,现在裴家一倒,她一个姨娘自然没有求见她这个皇后的能力。
裴韵菘……
顾清仪并不想见她,不见她都能想到裴韵菘会说什么,既然是都给她添堵的话,又何必见她给自己找不自在。
宫外的裴韵菘到处求人送了求见的折子进宫,但是顾清仪却理都不理她。
裴韵菘失魂落魄的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到这一步。
明明不久之前裴家还如日中天,她抵达惠康如众星捧月。
可现在呢?
她知道二叔的死肯定有蹊跷,但是他们没有证据。
现在她的嫡亲兄长与堂兄都在怪她,口口声声若不是她非要招惹顾皇后,又怎么会给裴家招来再难。
她真是气的满脸发黑,这样的话他们怎么说得出口,便是没有她,难道陛下就会轻易放过河东?
当初为什么家里支持她联姻,不就是为了家族?
现在倒好,事情未成,他们就把罪名全都压在自己头上。
裴韵菘这段日子过得简直是地狱一般,如今就连姑姑她都见不到了,去傅家见人,那傅夫人话说的倒是好听,但是一口咬定姑姑病了不能见外客……
裴韵菘自打出生就没遇到过这样多的挫折与打击,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还有赵王……
当初那个在自己父亲面前都要弯着腰的人,现在反手就给了裴家一刀,这一刀才是最致命的,若不是赵王拿出那些东西,陛下又怎么敢这样对裴家。
裴韵菘猛地又咳了一声,她前日出门受了风,回来后就咳嗽不止,昨日还发了热,好在她一向运气好,郎中说吃几服药就没事了。
“女郎,定北王妃来了。”香堇快步进来面色凝重的开口。
傅兰韵?
裴韵菘抬起头,她知道,傅兰韵这时候来,必然是来看她的笑话的!
第255章 他本就是很聪明的人
裴韵菘压根就不想见她,但是又想知道裴家的事情到底会如何,心里忐忑焦躁不已,脸色黑黑白白半响,这才咬着牙说道:“把人请到前堂去。”
香堇应了下来,看着女郎神色不好,她也不知道怎么劝,只能先退下去招待客人。
这要是往一月前说,香堇对着傅兰韵这个定北王妃都不虚,甚至于都不用太过于恭敬。
但是现在此一时彼一时,她见到定北王妃规规矩矩的见了礼,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放缓声音说道:“王妃请跟奴婢来,我们女郎请您先到前堂稍坐。”
傅兰韵还以为会吃个闭门羹,没想到还能见到人,这可就说明裴韵菘现在怕是坐不住了吧?
即便是她心里恨死了自己,也得对着自己虚与委蛇,就如同当初她被裴韵菘踩在脚下一般。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傅兰韵现在的心情真的是特别好,好到要上天。
这是世上谁不愿意挺直脊梁活着呢?
傅兰韵到了前堂坐下,裴家这宅子当初买的时候裴韵菘真的算是千挑万选出来的,正面对着的便是一片湖石做成的假山,溪流从中穿过,隐隐还有撞击山石发出的流水声传来清脆悦耳。
香堇送上茶汤来,笑着说道:“这是最近惠康城颇为盛行的清茶,王妃可还喝的惯?”
顾清仪心想怎么能喝不惯呢,这茶还是皇后娘娘那边流出来的,如今惠康的士族们最爱的就是这一口清茶了。
因这茶汤色泽绿润,香气高鲜,滋味浓爽,汤色、叶底绿微黄发亮,初喝可能不太适应,但是喝惯之后就尤为喜爱。
惠康城里如今只有一家茶庄售卖这清茶,别人不知道,但是傅兰韵知道是皇后的铺子。
一盏茶喝了一半,裴韵菘这才到来,进了门傅兰韵就能发现她重新梳敷了粉,看来还挺重视她。
裴韵菘进来后在主位上坐下,这才看着傅兰韵说道:“定北王妃今日真是好兴致,突然来访,不知道为了何事。”
傅兰韵看着裴韵菘,细细打量她的神色,不得不承认,现在的裴韵菘真的是跟当初不一样了。
当初来惠康时裴韵菘是高傲的,矜贵的士族之女,所到之处前呼后拥奴仆成群,气势极壮。
但是现在的裴韵菘虽然看上去依旧高傲,但是细细一观,就能发现她眼底深处已不如当初底气足。
家世这种东西真是人的胆,裴家接连出事对裴韵菘的打击自然极重。
“裴女郎何必这样咄咄逼人,想当初我们也曾把酒言欢过不是吗?”傅兰韵轻笑一声,“如今知道裴女郎处境艰难,怕是心情不好,我特意前来探望,也算是对得起当初那份情谊。”
满口胡言,裴韵菘气的浑身发抖,傅兰韵这人她真是小看了她,原以为当初能捏死她,哪知道却被她反咬一口,如今倒来看她的笑话。
裴韵菘知道如今不复当初,强压着怒火道:“你看也看了,若没有别的事情,王妃便回去吧。”
她实在是不愿意看到她这张虚情假意的脸。
“我私以为裴女郎是愿意与我叙叙旧的,毕竟我们之间有那么多的过往,是不是?”
谁愿意与她叙旧!
傅兰韵像是没看到裴韵菘那张强行压抑的脸,依旧笑着开口,“裴女郎大概也不会想到会有今日吧?说实话我也没想到呢。河东裴家声名卓著,祖上威名赫赫,雄踞河东何等威风。想当初裴女郎来惠康时多风光,人人争相宴请,说办诗社就办诗社,在自己的诗社上想要踩我毫无压力,当真是任性啊。”
裴韵菘听到这里到底是有些忍不住了,若是家里没出这样多的事情,这几句话对她来讲不算什么,但是现在裴家前途不明,此时她哪里还有往日的镇定从容。
“傅兰韵,你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当初还不是你们夫妻要利用裴家主动牵线提及我的婚事,若不是你们我又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说起来真是拜你所赐。”裴韵菘怒道。
傅兰韵对上裴韵菘燃着怒火的双眸,一点也不推辞自己的责任,点点头说道:“没错,这婚事的确是我们主动提及。只是你怎么不想想,我们夫妻怎么知道裴女郎你愿意这婚事呢?”
裴韵菘还真没想过这一点,听着傅兰韵这样一说不免一愣。
傅兰韵轻笑一声,“裴女郎远在河东,若不是知道底细,我又怎么会轻易提及你的婚姻大事,说起来要感谢裴姨娘,若不是她我就不会知道裴女郎爱慕陛下啊。”
“姑姑与你说的?”裴韵菘看着傅兰韵问道,声音微微有些发沉。
傅兰韵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就是要裴韵菘怀疑裴蕴秀,让这对姑侄反目。
她想到这里看着裴韵菘缓缓说道:“这婚事若是裴家不愿意,难道我们夫妻还能拿刀逼着不成?归根结底是裴家自己也动了心,裴姨娘极力撮合想要你与陛下联姻,只不过结果不如意罢了。当初,陛下已经警告过裴家,将防卫河东的将士调走,若是那时候裴女郎能及时收手,现在裴家又怎么会有今日的危机,说起来归根结底还是裴女郎自己私心作祟。”
裴韵菘怒道:“胡说八道!”
“是吗?我是不是胡说八道裴女郎应该是最清楚的,当初你可是去过鹘州示威,又追到晋阳设计,你做过的事情不会以为真的不会有人知道吧?这些事情可是被范凝阳亲自认证过的。”
提到范凝阳,裴韵菘的神色一紧,整个人都绷了起来。
傅兰韵瞧着她这样子,笑的更是厉害,道:“这还有个更蠢的,以为你真把她当朋友,为了帮助你,范凝阳不惜利用范家,利用自己的亲生母亲,利用自己的兄长,结果呢?只落得一个被你遗弃在河东,被范家病逝的下场。好在范凝阳总算是醒悟了,正是她痛定思痛,决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又为了能戴罪立功让范家重新接纳她,这才把当初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给世人听。”
裴韵菘脸色透着几分青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抬头猛地看向傅兰韵,但是却不知道又该说什么反驳。
毕竟这些都是她做过的事情,当时为了拉拢范凝阳站在自己这边,她是说了这些事与她,只是那时候她为了让范凝阳觉得是顾清仪目中无人太过霸道,哪知道今日竟成为了刺向自己刀。
傅兰韵站起身,也不用裴韵菘大怒后撵她走,临走前扔下一句话,“裴韵菘,这世上的事情都是有定数的,不是不报,不过是时候未到。我还有洗脚上岸的机会,可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