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尔纳深秋——老草吃嫩牛【完结】
时间:2023-12-27 14:42:33

  这孩子大概听到了普利滋不好的事情,才转投密兹泰都司派吧。
  说起来,最近这些年来普利滋学习的新库洛是越来越少了。
  若是平常遇到也就算了,可面前这个小库洛,布雷希特能从他的眼神看到一种毫不遮掩的鄙夷。
  今时今日,普利滋神殿一系已经被人看不起到这种程度了吗?
  布雷希特内心痛苦起来,若是从前,她醉心研究压根对这些不在意。但现在,现实的一切条件告诉她,她好不了了,甚至宾马乔雷一派被她连累也可能好不了了。
  过些日子,她就去伟大的宾马乔雷面前求赎,有些事情就总得有人站出来成为牺牲品。
  何况,她知道自己不无辜。可知识总无罪吧,若她被罚去圣城苦修,自己那些学生呢?自己研究半生的坚固学,要怎么走下去,又将去向何处?
  难得好脾气的她与冯济慈解释说:“孩子,有些东西需要你用自己的双眼去看,用双手去触摸到的才是最真实的,普利滋学派走到今天,它的坚固术是整个大陆最好的……”
  “可我喜欢医学。”冯济慈打断她:“我也不喜欢去征伐军,我家乡的兄长说,给人看病是最好的职业了,奈乐有最好的学习医学的环境……”
  我就是用眼睛双手衡量过你的罪恶,当你漠视那些事情发生,放弃了伸张正义的权利,你也就一文不值了。
  “阁下,阁下……”
  穿着蓝色制服的侍卫来到布雷希特面前。
  布雷希特看向他,眼神露出一丝期盼,当她看到侍卫长微微摇头,到底无奈叹息了。
  对呀,受了那么重的伤,中了那样的毒,那孩子最后穷到典卖军服度日,最后,他可能找到一块安静的地方已经离开了吧。
  那金色闪耀的名子下面一片灰暗,自己到底来找什么呢?一缕愤恨的灵魂吗?
  她站起来,推开雨伞,任由自己淋在雨水当中,走了几步她回头看向冯济慈:“我是说……也许你是对的。”
  那些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冯济慈目送他们远离,他们没有回普利滋,却去往乡下的方向。
  他并不知道什么第十七位奥古斯诞生,也不知道那位的真名是朗格·施莱博尼这件事。
  他甚至不觉的这些人出来是寻找自己的,所以,他们到底来做什么呢?
  这是一个令人困惑的问题。
  回到廊下,他看着满眼困惑的佩林先生问:“他们到底来做什么?”
  佩林先生想了一会,语气迟疑着说:“也许,是在追查……谋杀殿下的……凶手?”
  凶手先生意外的扬扬眉毛:“我们还是说自己的事情吧。”
  佩林先生打了个寒颤:“对对,说自己的事情。”
  他们坐下,周围的人又聚拢了过来,对于刚才那群人到底来做什么,身为庶民还是不要议论的好。
  冯济慈岔开话题:“佩林先生,我想问,你们为什么在雨月进行这样的长途跋涉?”
  事实上他一点都不感兴趣,可总要说点什么。
  佩林先生吸气,他将身体微微前倾着小声说:“啊,是的,说起这个,先生……”他愤恨的咬放大鼻孔:“您知道皇后那件事吧?”
  哈……
  冯济慈放松,姿态有些倦懒靠着,他伸出手用指尖点着酒杯,朱佩老板利索的拿起一个陶罐酒壶给他倒了一杯酒。
  喝了一口,冯济慈才无所谓的回答:“是的,城里都在说这件事,这可真不幸。”
  佩林先生悲愤:“普利滋今年所有的老爷们因为丧礼,都不会购买更多的酒了,这真是,真是逼人去死呢先生。
  您不知道,所有的人都喜欢高贵的修拉殿下,那位殿下出手阔绰……像是,像是我们这样的商家,从前就时常受到她的恩惠。”
  再坏的人也有人喜欢,我们不能否认这一点。
  看着面前装模作样为那女人祈祷的佩林,冯济慈决定加倍敲他一笔,不然对不起他这份虔诚。
  那女人每个月都要在王宫举行各种标新立异的舞会,她拿国家金库付账单,却不愿支付哪怕最小一笔给老军营置装。
  冯济慈侧头看向路边车队的那些酒桶:“这可太不幸了,这都是她的?可惜了,好像是喝不成了呢。”
  佩林先生收缩胸腔深呼吸:“更多自愿加抠抠君羊,衣无尔尔七五二八一大部分是的先生,这是三年前就跟普利滋宫的后勤官签好的合同,我们走了整整三个月,才一路险阻从弥蒙来到这里,这还是第一批。”
  那有一头小卷毛的青年抱怨到:“他们说可以打官司,母神啊!打官司?最大的法官在中都都不敢传唤一国皇后……”
  冯济慈打断他:“传唤不到,她归路了。”
  卷毛青年越加愤慨:“对!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做,我们是有合同的,整整三年,我们二十多个庄园都在给她种葡萄酿酒,我们甚至按照她喜欢的口味,找了新的的酿酒师,那可是最好的!”
  冯济慈非常同情,就说:“她死了太过分了!”
  小卷毛迫切需要情感共鸣者,于是附和说:“对!这很过分……”抬眼却看到这位库洛在笑,就困惑问:“您看上去并不难过。”
  冯济慈遗憾摊手:“抱歉,我不是本地人啊。”
  卷毛青年无言以对,越发觉着这位靠不住了。
  冯济慈倒是想跟他们说些安慰话,比如,麻绳专挑细处断,坏事不可能单独出现,它们成群结队……可再人性的去思考一下,行吧!放过这些可怜人。
  无论如何,他们的不幸跟自己有着间接的关系。
  于是他安慰说:“别担心,也许在奈乐,你们会找到更加稳定更加好的市场,我们都知道,奈乐是人间的天堂花园。”
  佩林大为感动:“对!我就是这么想的,必须找到新的经销商,不过,先生您是自己来的吗?”
  他这时才想起什么,再向后看看,想找找着这位库洛老爷的排场。
  就是最普通的库洛也该有个马车夫吧?
  冯济慈点头:“对,自己,我刚开悟不久。”
  作为一位有经验的商人,察言观色是基础技能,这位用猛哈代拉车,却没有贴身仆人?
  佩特先生开始语气飘忽:“虽然说,您刚开悟,可是一个人出行,这可以吗?”
  冯济慈放松的点头:“当然可以,你要相信我,在家的时候,大部分的事情都是我自己处理的。”
  便是小瑞尔活着,他也能很好的照顾自己。
  自大地母神诞生以来,有关库洛与普通人的关系一直是一件挺复杂的事情。
  尤其是从普通人里刚开悟的库洛,虽然大多数都二十出头,可对库洛们来说,这就是一群库洛幼崽,是需要引领保护的。
  无论是身体还是妥帖的精神照顾。
  想象一下,当一个贫寒的家庭把孩子养到二十岁送到神殿开悟,再万幸这个孩子开悟成功了,从此会如何?
  鸡犬升天?
  对,最初的情形确实是这样的,然而,在漫长的历史当中,有着足够数量的小库洛还未长成,就折损在各种亲情算计当中。
  男子还好,针对女库洛的伤害是更加难以愈合的。
  就像布雷希特,她能呵斥从神殿毕业了的成年库洛,却轻易不会对幼生库洛发脾气,这是传承不知道多少代,早就刻在骨子里的保护欲。
  古血库洛一点都不讨厌新库洛,大家都是少数群体,多一个库洛并肩战斗那就多一份安全保障。
  如此,《幼生库洛保护法》诞生了。
  可对普通人而言,世界上最没用的大概就是小库洛了。
  他们如果年入一百银尼,其中五十银尼并不属于自己,他们要缴纳庇护税给神殿。
  而神殿会将这笔钱用到库洛身上,也不是说谁比谁高贵,大概就是我养你,你替我去死的关系。
  普通人看小库洛,那真就是白吃白喝,还不干活的一群活纨绔。
  佩林先生如今真是不想带一个祖宗上路,他站起来,拽着酒馆老板朱佩就走到一边,还未及抱怨,却听到几声长长的号角。
  坐在长廊角落的寡妇一家猛的站起,最小的琳琳看着远处喊:“妈妈!是爸爸的军队。”
  而她的母亲立刻捂住她的嘴巴说:“宝贝,别乱说,这是国王卫队……”
  那队伍也是穿蓝制服的,他们很快来到近前,下马之前,有人先把用绳子捆的少年推下马。
  冯济慈看过去,眼神便是一肃,倒在泥地里的那个少年他认识,那是讲故事的无姓之人。
第9章
  冯济慈又看到了欧拉克·施莱博尼,这位现任皇储,王位继承者,瑞尔的血脉堂兄身形憔悴,满面风霜。
  他在古血库洛里还有个绰号,施莱博尼家的小老头。
  王储有着一头纯白色的长发,身为高贵库洛却非中毒,而是多年受到迫害及心灵谴责的情况下,这位殿下头发早就白了。
  王储乘纯白色的四匹猛哈代骏马车而来,每一匹马的装饰都用了金片宝石,面上的王位继承人终于有了自己的排场,他的军服刺绣用了金线,腰刀手柄是金鹰的头颅。
  神殿奉身弯腰,王储扶着他的胳膊下车,穿着深蓝色制服的军人簇拥着他,宫内的侍从把昂贵的红毯铺在脚下的泥泞土地上。
  可这位好人好像不高兴。
  是的,好人。
  在很长的时间里,欧拉克多次出手帮助瑞尔几兄弟,他能公平良善的对待每一位国民,每一件政事。
  这是卟牢耶血脉最后的体面,如果他死,神殿代表二十四美德的铜钟,最少要为他敲响十二座。
  欧拉克殿下,实实在在是一位道德水准高尚之人,他以自己的身份为耻,多次上书神殿,长老会以及国王御前,他要放弃继承人身份。
  被拒绝后,这位王储就一直带着巡逻队奔忙在全国各地,他永远在前线,行事是一种我恨不得立刻死了才好风格。
  看着与记忆里长兄七八分相似的长相,冯济慈精神一阵恍惚,大量的记忆袭击而来,恍若回到了幼年,他趴在悬铃树的冠顶,很远的地方,那家伙亲自教养施莱博尼家的小小少年。
  旺盛的时候,宫中草坪上,到处滚动的施莱博尼崽子能有二三十个……其中,欧拉克总是滚的最欢实,就他笑的声音最大。
  当这位王储来到小酒馆廊下,所有人都真诚的跪下,包括冯济慈,他是形势所迫。
  区区切尔勋,在施莱博尼这个姓氏前面什么都不是。
  欧拉克停下脚步,他的随身奉身在他耳边说:“殿下,这是最后一处聚集点了。”
  欧拉克点点头,对着廊下那些人说:“都起来吧。”
  悉悉索索众人站起,不敢直视的都躲避到了一边。
  王储倒是想自己去寻找什么,当他的脚步想迈出地毯,那位奉身就开始咳嗽。
  王储无奈,只得摆摆手。
  当哈多克街的侍卫长加尼叶,神殿马车夫,旧货店老板,故事人Z几人被带出来,冯济慈的天灵感就开始酥麻。
  ……这几人是属于自己最后的线索吧?如果将咖啡店的恩东人,购买耕马的农场主带过来,这个线索就齐全了。
  在找自己么?为什么呢?自己全无分量,对普利滋政局没有任何意义,更对欧拉克继承王位全无阻碍。
  欧拉克代表的是皇室力量,那么,才将的神殿等人也是在找自己?是他们掌握了普利滋宫爆炸一事的线索?
  不可能,此间若有科技,再发展几百年都不能研究出自己的手段。
  难道是他们良心未泯终于知道自己错了?让自己回去继承王位?
  开玩笑吧!
  冯济慈脑中快速分析,一直到那位叫Z的少年眼神扫过自己,又立刻转到另外一边,他假模假样看了几圈,转身对身后的军人摇头。
  有趣的孩子,这是宁死也不出卖自己吗。
  自己与过去完全不同,又有什么可畏惧的。
  想到这里,冯济慈上前两步笑着指那个少年说:“先生们,我想我见过这小家伙。”
  刹那,所有人都看向阶梯之上的青年,Z少年脸色顿时苍白起来。
  那俊秀青年面露微笑,眼神清亮坦荡,几缕夹着细雨的风从廊下穿堂,青年腰身挺直,气质优雅闲适。
  皇家卫队是满员的战斗库洛,他们很快认出,这显然是个小家庭成员,只要遭遇过汰圈的库洛,眼神就不可能这样透亮,味道也不可能这般清气。
  库洛的嗅觉是很神异的,他们可以闻到灵魂的五重味道。
  王储看看他,又看看那寒碜无比的无姓名之人,最后他笑了,歪歪头说:“过来。”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对这青年充满了莫名的好感。
  冯济慈来到欧拉克面前,右手抚肩施礼:“向您致意先生。”
  欧拉克没有多少皇家人的自觉,他笑着问:“刚开悟?”
  冯济慈点头:“是的。”
  问:“多大了?”
  答:“初悟二十三岁。”
  王储眼神凝止,就默默的看着这青年,心想,也是二十三岁啊,看青年困惑又错愕。
  便笑笑又问:“你不怕我?”
  冯济慈惊讶:“您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吗?”
  奉身大声训斥:“无礼者!”
  王储错愕,接着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他很认真的回答:“是,我生而伤天害理,你说……怎么办呢?”
  站在一边的奉身祝祷师哀求:“殿~下!”
  这些奉身都是扮演皇家家庭教师的角色,瑞尔小时候有过四个,而今普利滋皇室没落,皇储身边才一个。
  其实,除了卟牢耶,谁也不会把这种人当成一回事,瑞尔的长兄说过,神殿内部派别争斗从未停止,他们思考问题,要先思考施莱博尼的利益,普利滋的利益,而后才是神殿的思想意义。
  只要对家族国家无益的,便是他们的思想学说畅谈出花朵的香气,也要蔑视。
  果然,欧拉克用眼角瞟了一眼奉身就看向冯济慈了。
  这才是施莱博尼家正确的神采,老子天下第一,你又算什么东西。
  冯济慈眨巴一下眼睛,有些困惑的问:“我不懂您的意思。”
  欧拉克呲牙笑笑,伸出大手掌拍拍面前库洛崽子的肩膀说:“不必懂,你从哪儿来?”
  冯济慈回答:“您这话,违反了幼生库洛保护法……”
  《幼生库洛保护法》规定,由普通家庭开悟出来的幼生库洛,除库洛原生家庭可以得到一笔数目不菲的慰问金之外,该幼生库洛必须离开原家庭在外求学十年。
  而这十年里,为了保护新生库洛心性坚定,不受原生家庭影响,是不许打听他们的原生地的。
  经他提示,欧拉克总算想到这条规定了,他有些苦恼的拍拍额头:“对,好像有这个规定,那是你们这头的规定,我们这边……抱歉,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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