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杨氏也节约了从散户中收集货品的时间成本。
商业模式可以参考义乌。
这样和州能够在短期内进入生产正轨,到后期再考虑扩大研发团队,提升工艺精度,制作“平替”。
至于化妆品和护肤品这两个项目,其实也不必暂停,以萧云私人产业的形式存在,招一些干活细致,学习能力强的姑娘来做这件事,也不会影响到大部分投入新产业。
想通这些之后,萧云精神亢奋,熬了一宿没睡,写出来厚厚一沓发展企划交给杨英蕤,让她带回去给族里管事的人看。
然后分别约谈杨英蕤带来的匠人。
这些人算是杨氏养的,跟外头的野生工匠有所不同,不会将自己的手艺看得太重,也很听东家的话。
萧云也没有提太过分的要求,只让他们开班教一些基础的藤编,木雕,制作陶土工艺品等容易上手且不涉及私人技巧的技艺。
七天就能教出来一批能上手的人。
这些人再由官府牵头组成工作单位,共同制作同一产品,然后按照某一标准筛选合格产品,装在一起向外出售。
不符合要求的,则按照次品的规格收购,以更低的价格售往周边。
至于产品的种类,也可以参考义乌。
一些看起来有用,体积小,买回去也不会太心疼的小玩意。
寓意吉祥的小灯笼、铜钱挂坠,木质拼图,代表各地特色的动植物模型等等。
便宜的货物不占重量和空间,贵重些的能售出高价,即使加上运输成本,也不至于赔本。
至于销售问题,现在已经是腊月,年关将至,大家都不免生出活过一年不容易的想法,愿意花点小钱奢侈一把。
外头来的东西对本地人拥有不小的吸引力,如果价钱合适,他们会很愿意尝试。
萧云的企划一经推出,就受到各方支持。
林县令牢记自己代理县令的身份,只要不让他动官府的资源(以免新县令过来查账,把他告到上头),出人跑跑腿,维护秩序都是小事(反正他只出一张嘴)。
平渠县的人不分男女老少,都踊跃报名工作培训,都希望能够在过年前赚到点钱,将今年挺过去才好期盼明年的新生活。
至于杨氏的人,也很敏锐地察觉出“货物品质统一,量大低成本”的好处,开了场家族会议,半数以上的人决定支持。
他们在和州灾情中又不是只当冤大头损失粮食财产,还收获了不少价格低廉的青壮年。
本就是要扩大商队规模的,带上这一批货物没什么。
解决了许多人的工作问题后,萧云的心情彻底放松下来,美美地休息两天,有心情就看看送来的各种成品,不想管就让杨虞看着。
甚至有空锻炼身体,试图将原主的武艺捡起来。
成效不是特别好,但放倒三五个壮汉是没有问题的,再加上玄知给她的那些药,已经初步拥有自保能力。
但事实上她出门不带暗卫的概率是0。
够用就行。
愉快地丢掉手中的剑,萧云裹上兔毛镶边的厚披风,就出门去谢攸在城中买的阁楼。
前几天谢攸去了一趟随郡找谢逸。
到底是自家弟弟,就算是放心对方的本事,以他的负责程度,也不可能真不管。
算算时间,谢大公子今天该回来了。
萧云在阁楼前站定,望着紧闭的大门,不由吐槽:“都买临街的屋子了,还每天把门关得这么严,多少有点怪了吧。”
临街的屋子就没有清静的,关上门能起到的作用并不多。
吐槽完,她敲响面前的门。
刚敲了一下,门就被打开,箬竹一脸尴尬地看着她,身后不远处站着明显也是刚进门的谢大公子。
萧云:“……”
坏了,吐槽被主人家听见了。
“屋外的人声对我来说算不上困扰,闭门只是为了谢客。”
谢大公子将大氅脱下,放到另一位仆从手中,慢条斯理地整理了衣袖。
不复以往简单低调的打扮,他今日穿着八成新的朱紫锦衣,金莲绣纹,剪裁循旧例,没有加入最近几年的流行元素,以玉冠束发,环佩香囊压袍,没有如以往佩玉笛或是长剑。
身上有一种凛冽清冷的混合香气,应是熏过香片。
给人一种古老,传统且高贵的感觉。
哪怕是温和的表情,也让萧云无法忽视那种从古老世家倾轧过来的压迫感。
“今日的客人,我却是不得不见的。”
谢攸微微一叹,让箬竹不必关门,静待客人来访。
萧云回过神来,笑:“我还是第一次见你打扮得这样正式,想必那来访的是一位意料中的不速之客。”
谢攸:“可有猜测的人选?”
“能叫谢大公子这样严阵以待的,自然是那位王爷了。”
对付东武王的不是自己,萧云没有太紧张的意思,而是围绕着谢攸走了一圈,极为真诚地夸了对方好看,又道:“我最近研究这些东西,发现了一种很不错的香方,改日做好了送给你一些。”
“那便提前多谢了。”
屋中气氛渐佳,其余人纷纷降低存在感,能退多远就退多远。
就连威风凛凛地走过来的东武王,也在一声朗笑后,将话卡在喉咙里。
第62章
东武王觉得这段时间自己简直没遇上过一件称心如意的事情。
最开始是和州天灾大大影响了他收粮进度。即使派人假扮夜国人去打劫, 也搜不出多少来。
一直没饿过,还常办成土匪的兵饿久了是会出乱子的。
他便将主意打到了和州的粮仓。
结果那跟着杨家小子来的娘们拿着太子手谕强开了粮仓,雇人在离他很远的地方发粮, 送到离他最近的随郡的, 都是不能放太久的熟食。
他不可能天天派人去现抢。
正打算给杨家小子和那娘们一点颜色瞧瞧的时候,杨家那小子的父亲当上右相了。
丞相的儿子要是在和州出点什么事情,他这些年做的事情恐怕就要全部暴露。
东武王只能暗地里给杨虞使点绊子,让对方吃些小亏,但半分好处也没捞到。
阴暗地等了许久赈灾粮,前期准备工作都做好了, 眼看就要得手, 那姓杜的蠢货居然被粮食压死了。
送去柳平县的粮食还是张能亲自押送的。
张能带的兵, 都是在北方跟蛮夷长期拼杀的精锐,他派几十上百个人过去,那都不叫打劫, 是在帮对方活动筋骨。
几次被破坏计划,派出去的人不停折损,还没带回来一点儿粮食,看着手下们逐渐发绿的眼睛,东武王意识到自己再不做出点儿大动作, 下一个被土匪洗劫的恐怕会是他家。
所以他一心狠,准备让这群人见见血,选中了杨家小姐身边的不知名男子和他们家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
结果直接撞到铁板上。
杨家这女人竟然搭上了谢家的下任家主!
东武王在心里连骂三句“流年不利”, 面上还强撑出笑意,说:“是本王来的不巧, 打搅到二位了。”
没人接腔,甚至于萧云的脸上还写着“你很有自知之明”。
东武王:“……”
是谁?!
是谁说谢大公子最讲礼节, 不会让人尴尬的?
为什么对方完全没有解围的意思?
到底是敢把正式兵当土匪养的狠人,东武王的脸皮够厚,自顾自地进门,跟谢攸套近乎。
“手底下的人不听话,又不长眼,险些伤到了贤侄,本王今天特意带礼物来给贤侄赔罪。”
“不敢。”谢攸淡淡道,吩咐箬竹给客人看茶。
东武王对着外面一招手。
十几个人抬着大大小小的礼盒箱子进来,不消多久就将堂屋堆满。
动静也极大,外头路过的人都不禁驻足看几眼。
谢攸:“如此大礼,某不敢收下,恐家中长辈教训。”
“应该的应该的。”东武王依旧用大嗓门喊道,“只要谢大公子你能原谅我管教不力的错误,便是礼物再厚一分也是值得的。”
不管对方收不收礼物,只要别人知道他为了下属的过错如此隆重地道歉,他就在这件事上占据一定的舆论优势。
大多数人只会看到他对着谢氏做出如此低的姿态。感叹谢氏的威风的同时,将他归为弱势的一方。
若谢攸收下这些礼物,就是仗着背后的家族在讨要好处。
若是态度强硬地让他把礼物拿回去,就是看不上他这个朝廷亲封的王爷。
萧云和谢攸都看懂了他这出阳谋,但都没急。
谢攸:“边防守军出现在平渠县中,已是不合规矩,那几位还打坏了几位小贩的摊位,据说还有些前科。王爷应当清楚,伯珩并不缺这些身外之物,不如将它们作为您那几位属下作恶的补偿,如何?”
萧云在心中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暗自下定决心,到时候要把“给受害人发放补偿”的场面搞得比今天更大,然更多的人知道谢公子的善举。
东武王脸色一下子难看许多,但没法说出一个“不”字。
只能阴阳一句:“看来本王这些薄礼入不得谢大公子的眼。”
萧云点头,煞有其事地说:“听说前任刺史原本给王爷准备的年礼丰厚到用仓库来装,与那比起来,这份礼物确实很少。”
“……小丫头牙尖嘴利,前刺史给送年礼本就是正常的人情往来,莫不是想往本王头上扣一个接受贿赂的名头?”东武王冷笑。
又心疼自己损失的那份年礼。
也怪前刺史不够谨慎,竟叫身边的人把自己揭发了。
萧云:“怎么会?我要污蔑的话,也是要说您贿赂前任刺史,毕竟人家才是和州的父母官呀。”
东武王及一干属下都是当大爷当习惯了的,一听她的话,眼中的戾气几乎要藏不住。
就当气氛一点即燃时,谢攸清冷的嗓音让气氛瞬间冷却下去:“寒舍不够宽敞,便让箬竹请王爷的这些护卫去一旁的茶馆饮茶稍坐,请您上座喝茶如何?”
“你倒是护着她。”东武王哼笑一声,阔步走入正厅,坐在上首。
萧云遗憾地停止挑衅。
要是东武王在这里跟她起冲突,她就能借口参对方一本,再限制对方的活动。
不过料定这老东西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就是了。
主位被坐了,萧云和谢攸也没有按照规矩坐在两侧,而是坐在一块,喝同一壶茶,吃同一盘点心。
尽管身边放着两碟点心,看到这一幕的东武王也没有觉得开心。
他被排挤得很明显,这对狗男女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
紧了紧拳头,东武王还是稳住心态,与二人攀谈:“你们郎才女貌,又一位是御史大夫的侄子,一位是右相家的千金,堪称门当户对,该是好事将近了吧?还是说要等陛下赐婚?”
萧云这段时间的努力还是有用的。
原先别人看她和谢攸,都觉得谢家恐怕看不上她。
现在都有人觉得他俩在一起属于强强联合,会引起皇帝忌惮了。
她跟谢攸对视一眼,摇了摇头说:“众所周知,父亲将全部身家都捐了出来,短时间内怕是出不起我的嫁妆了。况且两情相悦,婚姻只是顺其自然的一步,不急。”
现在流行奢婚,以及低娶高嫁。
一场符合标准的婚姻,男方的聘礼要精致贵重,而女方的嫁妆也必须比男方的聘礼更加丰厚。
办婚礼的过程更是极尽奢华。
真有不少家底不丰的贵族因为奢婚的风气而破产,打肿脸也要充胖子。
东武王听到她的说话,也只是笑:“这话骗骗无知百姓也就算了,拿到这里来讲,岂不是贻笑大方?”
萧云淡淡地瞥他一眼:“您是说,我父亲蒙蔽了陛下的眼睛?”
东武王不说话了。
过了会儿又说:“就算你家不若以往,杨氏却还是富得流油的,听闻杨氏捐了不少粮食给和州,我们边防驻军也在和州,怎么不见分些给我们?”
萧云:“……”
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这人!
这时,谢攸突然开口:“在下若是没有记错,驻军在无战事时需要进行屯田自给,不知守军的田地情况如何,是否也受天灾影响?如果是,杨大人身为治灾使者,确实有责任前往查看和安排治灾。”
东武王又不说话了。
所谓的“屯田自给”,又不是发官田给他们种,而是要他们自己开荒、播种、打理和收获。
光是开荒就能累死人,谁能愿意干?
他当年来的时候带了不少军粮,军粮吃完之前他就跟和州刺史搭上了,对方拿义仓的粮给他和军队吃用。
之后没粮了,只要假扮夜国的乱军在周边城镇晃荡几圈,抢劫抢劫富户,就能获得大把的粮食。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自然更不愿意自己种田。
萧云看他的样子,明白过来。
感情是一群就知道欺软怕硬,被酒肉所伤的废物。
怪不得原著里能让男主连破二十城,轻易地打到平渠县的县城。
同样是当将军的王爷。
他还是二字的王爷,称号里还带个“武”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