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双手捧起姜南溪的脸,四目相对的瞬间,一股晶莹的液体顺着面颊落下,滑落他的掌心。
水莹莹的杏眼就那么看着他,无辜而又可怜,谢昀庭感觉到身体里的血液慢慢沸腾,他侧着脸缓缓靠近。
第57章 冲击
微凉的唇落在姜南溪脸颊的泪痕上, 她心尖瞬时漏了一拍,环在谢昀庭腰间的手握紧了他的衣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那吻又轻又薄, 极其克制,谢昀庭几乎要顺势再吻过去, 她浓密卷翘的睫毛眨动了两下。
谢昀庭起身看过去, 那双清凌凌的眼,直直地看着他, 又将人捞近了一些,几乎贴着自己的胸膛,“吓到了?”
姜南溪摇了摇头,头顶的碎发毛茸茸的刮蹭着他的脸, 有的人心痒难耐, 侧过脸往旁边躲了躲。
想起刚刚坐在地上的窘迫模样, 一定很丑很丧,姜南溪心里的委屈又腾了几分, “你不是明天回来吗?怎么提前了。”
“预感家里会有小花猫, 提前回来哄哄”,谢昀庭指节抹过姜南溪脸上刚被吻过的泪痕, 心里怪罪自己, 还是急了。
“才不是什么小花猫”, 姜南溪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他的胸口,嗔怪着回了一句。
“好好好, 不是小花猫”,谢昀庭腾出一只手握着了那作乱的指尖, 再戳下去能不能忍得住可不好说。
姜南溪仰眸看过去,才发现他们此时的动作过于亲密, 遂抽出手往后挪开一步,她退一步,他进一步,退到沙发边上无路可退时,一不小心顺着沙发侧边的扶手位置跌坐了过去。
谢昀庭眼疾手快要去拉着,没拉稳被带了过去,是不是故意谁也不清楚,他整个人撑在她的上方,俯卧的姿势能清晰地看到她呼吸错乱起伏的胸脯。
目光灼灼,那樱桃蜜唇看起来温温软软,近在咫尺,谢昀庭觉得自己的控制力逐渐土崩瓦解,他撑着沙发的手臂也在泄力,逐渐弯曲过去。
人越靠越近。
突然,沙发靠背上立着的毛绒玩具如捣乱的熊孩子一般,接二连三的滚下来,原本他手臂直立支撑着的时候,毛绒宠物撑在他手臂和靠背的夹缝里,一卸力平衡瞬间被打破。
一个两个滚落下来,落了姜南溪满身,有一个大嘴跳跳蛙直冲冲落在姜南溪脸上。
谢昀庭起身往卫生间去,冲了把冷水脸,降降温才又出来,姜南溪抱着大嘴跳跳蛙嘀嘀咕咕说着什么,像极了教训淘气小孩的班主任。
看着还湿着的衣服,他伸手拉了一把,“快去冲个热水澡,万一着凉了。”
姜南溪撇了眼,裙子湿了后贴在身上,胸前的痕迹尤为明显,她起身双手环抱在胸前躲进了房间。
谢昀庭原本是周四落地的航班,约好的行程临时取消了一个,于是便提前一天回来,想着哄好了或许还可以睡床。
回来后,看到这一幕,睡床的要求开不了口,也庆幸回来的早,不然这委屈的一晚,姜南溪一个人受,定是不会告诉他。
趁着她洗澡的功夫,谢昀庭发信息给顾时也:最近医院有什么状况吗?
顾时也:?
谢昀庭:没事。
顾时也不知道,或许不是工作上的事,他回到门厅柜拿回礼物,刚刚若是不下楼取礼物,或许南溪一进门就能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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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漉漉的衣服扔在一边,浴室里花洒的水流均匀地喷洒着,谢昀庭提前回来,于姜南溪是莫大的安慰。
那些污言秽语,听之任之,没人搭理讨论的人久了也会疲倦,便会换成新的话题,这是姜南溪11岁学来的道理。
回到清平镇的那一年,她在外婆家短暂地适应了一个暑假,一直很安静不太说话。
初一新学期,镇上的中学是两层楼,姜南溪在的一班在一楼离校门口最近,她将在这里度过三年,但她并不期待。
小镇中学和市区名校差距不小,班级里的同学都讲方言,老师上课也是带着地道的口音,这一切都让她充满了厌倦。
她开始不喜欢学习,不愿意和旁人交流,开学一周班级里的同学都有了伴儿,唯独她一人独来独往,显得格格不入。
外婆为了让她心情开朗点,去市区买了许多漂亮的裙子,她每天穿不同的裙子上学,但仍旧不开心,这被上赶着和她打招呼的同学当做装清高。
渐渐地女生不和她玩,班级里淘气的男同学也时不时来使坏,直到有一天作乱的男孩子听到家里亲戚的传言,姜南溪是被父母抛弃了,才从城里回村里念书。
时不时有人往她桌上扔纸条,上面写着没人要的灰姑娘等一些不堪的话,那天她在自习课上掀翻了那个男生的桌子,大声喊,“我爸爸和我妈妈只是离婚,不是不要我。”
但这句话,除了后排男生滔天的嘲笑声,并无其他,有个男生像大爷一样的坐姿,“那你爸爸妈妈怎么不让你在市里读书,跑我们这乡下来,一个灰姑娘,整天在这儿装什么白天鹅。”
每次他们这么说,姜南溪都要奋起反驳,她爸爸会来看她的,但是没用,越反抗那些看着她气恼的坏同学越起劲。
逐渐地,她发现他们说他们的,自己戴上耳机看自己的书,听自己的复读机里放着流行音乐,他们说累了便不再提了。
后来她去小超市买东西,碰到了陆星宇,这是她在清平镇躲避那些不好时光唯一庆幸的事。
沐浴露的清新味道抹在身上,连带着被水汽冲刷的还有她一整天糟糕透了的心情,谢昀庭回来的太凑巧了。
凑巧到她真的想要一个人陪在身边时,他出现了。
梳洗完,换上家居服,头上随意包了干发巾出来,偷偷看了一眼,谢昀庭不在客厅。
矮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墨蓝色礼品盒,她凑近看了看,品牌系的礼品结绕了几圈,像黑夜熠熠生辉的舞者。
礼物放在这里,显然不会有第三个人,姜南溪拆之前,还是去了谢昀庭房间礼貌性地轻叩了两下门,没人回应,房门虚掩着,她往前推了推门。
次卧没有衣帽间,靠墙位置装了一个衣柜,这样的柜子对谢昀庭显然不 够用,平时他的衣物都是阿姨定期更换新的送过来,今日洗完澡出来,裹着浴袍回房换家居服,翻了翻衣柜并未找到。
于是他躬身去翻行李箱带着的随身换洗衣物,浴袍的腰带散了开来,反正要换倒也不在意。
行李箱开锁的声音和叩门声重叠,谢昀庭专心找到一件家居服起身,宽敞的浴袍于腰间垂落着,姜南溪出现在门口。
少儿不宜的画面,让她慌乱地转身,谢昀庭系好腰带走至她身边,“头发没吹干,怎么就出来了,外面的空调凉。”
姜南溪单手捂着眼睛,支支吾吾语气不是十分流畅,“我……有干发巾,自然干有好处。”
说完又觉得自己的动作显得心虚,家居服的装饰口袋塞不进她的手,于是又自然地垂在一边,医生,她可是有临床医师执照的医生,什么样的躯体没见过,心虚什么?
她内心给自己打着气,自然柔和地转身,正视他的目光,“那个……我看到桌上的礼物。”
“送你的,拆开看看”,谢昀庭自知此刻画面危险,他多一句挑拨,最后“受伤”的都是自己,于是正儿八经地跟她提起。
姜南溪转头走至沙发,坐下去,“你过来和我一起拆吧。”
谢昀庭也跟着她的步伐,坐在她旁边,双手撑在膝盖上,身体呈一个半前倾的姿态,等着她拆开礼物的惊喜。
外层正方形的包装盒掀开,里面还有一个正方形的盒子,一块白色表带玫瑰金色表壳的腕表安静地支在腕带上。
鳄鱼皮表带简约而又不失精致感,白色珍珠贝母表盘里5颗碎钻流落在底部,随着表盘的晃动,它如沙漏般跟着游走。
侧面一颗镶嵌的蓝宝石成了这块腕表的点睛之笔,从姜南溪的表情来看,她很喜欢。
谢昀庭接过手表,替她戴在有伤痕的手腕上,他知道她一直会不经意地去遮掩,如今再也不用她小心翼翼。
“这个伤痕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就是一个普通伤口”,姜南溪摸了摸腕表,谢昀庭的心意她岂会猜不到,但仍觉得需要跟他提及一句,虽然这话说了没人信过她,除了陆星宇。
“知道”,谢昀庭抚了抚她的手腕。
“你给我点时间,等我想明白了,会告诉你来龙去脉可以吗?”姜南溪觉得自己的隐瞒,对上谢昀庭的深情,于他不公。
“想说的时候可以说,我愿意听,但若是真的为难,不必勉强,好吗?”谢昀庭买这礼物想了许久,只是替她做个装饰,他并不觉得姜南溪手部的伤痕有多难堪,只是他理解,别人并不一定这么想,未免她因这为难,所以选了许久才选到这一款钟意的。
怎么办,看着他那款款温柔的眼神,姜南溪又想抱抱,只是抱一下也好,她顺着目光看过去,凄楚的眼神从他身上略过时,瞬时转回了身。
谢昀庭因为身体半前倾着,浴袍的领口向下垂着敞开,里面的风光只看一眼便一览无余,他意识到这以后,抿着唇往后靠了靠,靠至沙发的后背。
“我想问个问题,你觉得面对让你不爽的人,回避和正面对峙,哪个更好”,姜南溪红着耳朵问道,其实刚刚洗澡的时候她便在想,11岁时候她掀翻男生桌子的那一刹那,男生眼里还是有一些惊慌的神色,只是后来她退缩了,男生才又猖狂着嘲笑她。
她想了想,如果当时掀翻他的桌子,连带着将他整个人掀翻在地上,一次两次以后,他是不是也不敢再那么轻易地说那些嘲讽的话。
因为她当时的退缩,这么多年过去,想起那件事她仍旧气愤不已,如今她有了答案,却还想听听他的看法。
“保证安全的前提下,以你爽的方式去做”,谢昀庭一手搭在翘起的膝上,另只手搭在沙发靠背上,看起来很松散,连带着刚刚裹紧的浴袍又扯开了一些。
姜南溪回头,目光直冲冲地又望向了胸口,随口呢喃了一句,“确实让自己爽才最重要。”
第58章 睡觉
隔日上班, 考虑到谢昀庭刚回来需要倒时差,姜南溪将衣冠齐整的人推回卧室,强制让他继续休息, 自己则是打车去上班。
同样的下车地点,她看了眼腕表, 比平时早了十分钟, 走向医学中心大楼时,姜南溪短暂地犹豫了两秒钟, 要不要收起那六位数的手表,但两秒后她将腕表转正,大大方方地进去工作。
反正无论如何做,都要接受旁人的目光。
炎炎夏日, 进入实验室穿上白大褂, 袖筒自然地垂下, 腕表若隐若现,课题目前实验阶段, 基础实验她带着陈悦一起。
前一日整理好的实验材料和试剂平白少了一些, 已经是这一周第二次遇到同样的情况,陈悦也有些不确信, “难道是我昨晚没有收好?”
“没事, 今日之后在试剂上贴好标记, 选我们三能记住那种”,姜南溪看了眼隔壁实验台上的试剂, 给陈悦提了建议。
实验室的很多材料都是共用的,着急用误拿也很正常, 姜南溪不愿过多解读。
不曾想第二日新的事又发生了,陈悦细心培养的细胞莫名被污染了, 这意味着这周的努力都白费了。
姜南溪站在实验室问,“请问有人用过这个实验台吗?”
听不顺耳的一位男生回了句,“自己实验有问题,想把问题推在别人身上吗?”
最近实验室小群里讨论最多的便是她,偏偏她一副清高的模样,男生早就看不惯。
“我也希望这是个误会,这个实验我们会重新做,但是如果下一次还是如此,那我们有必要查一查”,姜南溪平静地陈述,算不得什么犀利的言语,有几个人唏嘘但没人回应。
午饭时间,姜南溪三人吃完饭照旧沿着园区散步十五分钟,其间陈悦有些憋不住,现在各个群里传的帖子已经不堪入目,与事实严重不符,“南溪,他们说的那些你都知道吗?”
“知道,还被泼了”,姜南溪心平气和,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说这话时她又想起谢昀庭,眼下的说话语气和他多有相似。
任何事在他面上都看不出波澜。
“什么时候,你怎么都没和我们说,你说谁对你有这么大恨意啊,要这样整人”,陈悦满是惊讶,一开始她以为南溪不知道,知道了还这么平心静气做实验,她是做不到。
“之前觉得越提越乱,就无视了”,姜南溪笑着提及,“但是没想到,也做不到那种境界,害得你们和我一起受牵连。”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现在是一个团队,团队最重要的是什么,团魂”,薛昱激动的时候,说话一副慷慨激昂的模样,连带着陈悦也受感染,“我小学学的最好的一门课就是团结。”
此前姜南溪只觉得他们是团队合作关系比较融洽的队友,这一刻她忽然有些感动,将他们提到了和许嘉遇一般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