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宁很珍惜这份友谊:“卫二姑娘,谢谢你。”
这时,卫娇甚是好奇:“乔四,你说……为何顾家会安排你从安定公府出阁?”
乔宁:“……”
她也不知晓。
更是不能擅自揣度。
想来,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门外忽然晃过人影,卫娇是个人精,也会些三脚猫功夫,为人甚是警觉:“谁在偷听?”
白婉愣了一下,她立刻转头就走,打算将这桩事尽快告知陆云卿。
乔家四姑娘出阁,岂能从安定公府出发,这可委实太说不过去。
而就在白婉试图迅速离开时,一高大身影挡住了她的路:“大、大哥?”
卫靖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素来一袭玄黑色锦袍,今日却换了一身月白色袍服,但面容冷凝依旧,他看着白婉的眼神,不带有一丝丝的温晴。
卫娇追了出来,下一刻,她亲眼看见兄长抬手掐住了白婉的脖颈,将她的脖子当场拧断。
咔嚓一声,白婉丧命。
卫娇惊呆了:“大哥,她、她……她可是你的妹妹!”
卫靖一个眼神给广寒:“拖下去。”
广寒立刻照办,不消片刻,就带着白婉的尸首消失在了这座庭院。小小姐即将大婚,白婉这个时候死,委实晦气,刚出庭院,广寒就朝着尸首呸了一声。
此刻,卫靖走上前,抬手摸了摸卫娇的发心,声线柔和,眸色也明显转为和善:“她不是,你才是。她是个冒牌的,为兄已经查清楚了。”
卫娇愣了好几下,她虽古灵精怪,但脑子实在不太聪明,也不愿意费脑子多想:“呜呜呜,大哥,你对我太好了,我这辈子就是当牛做马也要报答你。”
卫靖:“……不会说话,就少说话。”
卫娇憋了憋嘴:“……”
乔宁走出屋子时,一切危机已经解除,她有些茫然,但卫靖在场,她十分恭敬的行礼,下一刻就被卫靖握住了胳膊肘:“乔姑娘不必多礼。”
乔宁眨眨眼,还是不解。
卫靖只好解释:“大婚那日,有人会捣乱,所以,顾四才委托我暂且照拂你,等到一日后让你从安定公府悄然出阁,而乔家那边送嫁的队伍照常进行,只不过,新娘子变了。”
乔宁稍作寻思:“原来是如此……可是陆云卿要阻止大婚?”
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可能。
陆云卿他是疯了么?
宁愿毁了她,也不愿意成全?
卫靖温和一笑。
阿宁可真聪明,与母亲、长姐,一般无二。
他卫家的姑娘,皆是好样的。
卫靖颔首点头,又道:“这次要委屈乔姑娘了。”
乔宁岂会觉得委屈?
她与顾远琛的婚事太过顺利,一切皆按着她的预料发展,她高兴都来不及。
其实,即便顾远琛不娶她,只要她可以待在顾远琛身边亦可。
如此,她也可以改变她与顾远琛前世的命运。
乔宁:“不委屈,我感激国公爷还不来及呢。”
卫靖笑了笑,置于身后的手掌方才掐死了白婉,他始终将那只手藏在身后,不愿意给妹妹带来任何晦气。
***
转瞬到了次日。
乔宁准备妥当时,已经盖上了大红绡金的盖头,卫靖有种嫁女的感伤,但事情发展到今日,已经是乔宁最好的的一条路了。
他亲眼看着乔宁被搀扶上了一辆不太起眼的青帷马车。
乔宁是从角门出去的,她没有看见,角门提前两日被人特意修饰过,重新刷了一层朱漆。
待青帷马车缓缓驶出窄巷,卫靖这才收敛眸中不舍之色,神情转为肃重:“护送乔姑娘出阁!不得有任何闪失!记住,无论在任何情况下,乔姑娘的安危是首要!这一路,甭管是谁试图挡路,全部处理干净!”
“是,国公爷!”
***
长安街。
乔宁与顾远琛的大婚算是一场传奇。
在两个月前,谁又能想到,陆云卿那个不起眼的未婚妻,会嫁给京都城第一纨绔?
而且,镇国公府给足了乔府体面,长安街两侧的延绵红绸,以及浩浩荡荡的嫁妆队伍,堪称是真正意义上的十里红妆。
婚礼空前盛大,引来无数百姓看客。
“乔四姑娘到底走了什么好运?没了陆云卿,还能攀上顾家的门庭。”
“顾四可是万花丛中过的主儿呢,如今算是浪子收心了么?”
“这份出阁的体面,就是高门世家的贵女,也难以企及啊。”
“羡煞旁人!”
满目艳红的送嫁队伍徐徐往前,就在这时,迎面也有一队人马走来,同样也是送嫁的队伍,只是不知是谁家嫁女儿,阵势竟也十分隆重。
就在两辆马车即将擦肩而过时,轰天的炮竹声从长街一侧的高阁响起,无数破竹当街炸响,又从高空抛落,瞬间引起骚动。
动乱中,炮竹引燃导致烟雾弥漫,白雾茫茫,如同幻境,无人察觉到,其中一辆马车中有人被拽出,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入了另外一辆马车之中。
待现场归为暂时的平静后,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两队送嫁的人马继续各自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
镇国公府,一处隐蔽角门,乔宁被一双宽厚大掌握住,稳稳的搀扶住了她。
这只大掌还揉了揉乔宁的手,似是觉得好奇,反反复复丈量了一下。
姑娘家的手都是这般柔弱无骨的么?
顾远琛纳闷的想着。
他一袭大红色吉服,今日特意束冠,身上熏了香,但乔宁还是可以感知到他,仿佛只要可以挨近顾远琛,就能猜出他的身份。
“顾哥哥。”乔宁低低唤了一声。
顾远琛牵着美人的手,垂首在红盖头上低语:“嗯。”
乔府送嫁的队伍被另外安置,宾客们本想看热闹,却见新郎官牵着新娘子,从府内走出。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吉时到了,新人行拜堂大礼,堂屋上首的位置坐着老镇国公,因着顾远琛的父亲下落不明,一直没有寻到尸首,所以,牌位也没立。高堂之上,只有老国公爷一人,按着大殷的规矩,若是高堂已逝,新人也该叩拜牌位。
但顾远琛从不相信自己的父亲已经死了。
只要尸首没有寻到,他就绝不放弃。
即便他如今身在京都,但依旧指派了心腹在白帝谷附近寻人。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到了这个环节,众宾客一种哄堂大笑,就见顾远琛朝着新娘子深鞠一躬,这纨绔素来横行京都,腰杆子比铁还硬,宁可被人打死,也不会向任何人服软,但此刻倒是朝着他的小妻子行了一个大礼。
“哈哈哈!顾四这是打算惧内了么?”
“天不服,地不服的顾少将军,眼下有服从的人了,哈哈哈哈!”
“……”
喧哗声中,乔宁弯身之际,刚好看见了顾远琛的头颅,看清了他发冠上的玉雕,上面雕刻了百鸟归巢。
两人皆站起身来,乔宁在盖头下早就笑靥如花。
原来,她家将军当真早就喜欢自己了。
那前世呢?
她嫁给陆云卿时,隔壁的陆府也热闹喧哗,顾远琛那个时候又在作甚?
思及此,乔宁胸口忽然涌上一阵酸涩。
怪她前世太过愚笨。君爱她时,她不知;她爱君时,君不晓。
“礼成,送入洞房!”
礼官高唱,顾远琛直接握住了乔宁的手,又是引得众人大笑,寻常人家成婚,新郎官都是用红绸牵着新娘子去洞房,他倒好,直接拉着人就走。
一群人中,唯有两人面色不太好看。
便是卫靖与乔宏毅。
但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喜房就是顾远琛一直所住的卧房,只是添置了一些东西,换上了簇新的菱纱帐,以及整套的绫罗鸳鸯被。
大红火烛正燃着,屋内也熏了香,各处梅瓶子里皆插/了开到靡荼的鲜花。
“新郎官,掀盖头吧,金秤掀盖头,称心如意!”
喜婆递上沉甸甸的纯金秤杆,心想着,这桩婚事虽是仓促,但镇国公府当真没有一丝敷衍。
顾远琛接过金秤,掀开大红绡金盖头之前,胸膛微微起伏,深邃幽眸中染了无尽笑意,他生得好看,但其实,笑起来才是真正的风华绝代。
绡金盖头被掀开,一张明媚娇俏的面庞出现在眼前。
乔宁的容貌偏向娇媚,年纪又小,平日里总是不施粉黛,此刻,她脸上画了新娘子的妆容,眉心牡丹花钿仿佛即将绽放开,如有天光乍现,将她整个人罩住。
顾远琛呆了,喉结无意识的动了动,那双深邃幽眸紧紧锁着乔宁。
乔宁也无呆呆的看着他。
她见过顾远琛所有的情态,他打胜仗时的肆意潇洒,败仗后的颓唐无助,他策马疾驰时的狂妄,又或是月下独饮时的惆怅。
但没有一刻像眼前这般风流俊朗,让她忽然联想到一句诗词: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无疑,她的将军,除却战功赫赫之外,美貌也是一大突出的特点呢。
喜婆无奈,只能提醒这对新人:“咳咳……好了,该吃饺子了。”
新娘子吃生饺子,寓意着早生贵子。
顾远琛直到看见一碗生饺子递到了乔宁面前,这才回过神来,他及时伸手阻止:“不必吃,会吃坏了肚子。”
喜婆焦急:“可、可……只怕不吉呀。”
顾远琛觉得可笑。
乔宁能不能生孩子,全看他的实力呀,与饺子有甚么干系?
顾远琛态度坚决,亲自将生饺子端去一旁,这又折返喜榻,对乔宁道:“我让人给你另外准备一桌酒席,我的夫人,应该吃上自己的喜宴。”
第50章
婢女很快应下, 这便去通知后厨。
镇国公府今日本就大办喜宴,再多筹备一桌酒席出来,绝非什么难事。
乔宁的陪嫁丫鬟仅有流云。此前, 有丫鬟试图爬顾远琛的床,所以, 顾远琛身边不留女子,但为了乔宁,顾远琛亲自挑选了两名信得过的婢女留在这座别苑伺候。
此刻, 屋内浮香缥缈,火光葳蕤, 顾远琛看着坐在喜榻的小妻子, 他眼梢隐有几丝羞涩,但他太过高大, 又束了发,俨然是一个成年男子的模样, 即便甚是羞涩,也不太明显。
“那……我先去一趟前院,宴席处还得招待。过一会就回来,你莫要着急。”顾远琛不知该如何称呼乔宁。
阿宁?
夫人?
还是……
该死!
他应该提前练一练的。
却是因着今日诸事繁多,将称呼给忘记了。
乔宁桃花眼潋滟波光, 眼底仿佛坠入了万千繁星,熠熠生辉。
“我不急的,夫君。”
夫君……
顾远琛本该回应一句, 却不知怎的忽然转身,迈开大长腿即刻离开。
亏得他腿长, 不然下一刻就险些绊倒。
顾远琛头也没回的迈出了喜房,直到来到廊庑下, 迎面吹着横穿廊下的风,他这才稍稍清醒。
“夫君”这个称呼可真动听啊。
他可以耐心的听她喊一整晚……
顾远琛抬手抹了把脸,眼梢的笑意仿佛会传染,很快就蔓延到了唇角,他或许不知,他这人一旦肆意笑起来,当真有股子风流痞态。
色得很。
***
乡郊,月上柳梢。
陆云卿已焦灼等待许久,马车抵达庄子,里面的人被拉下马车,直至被拖拽至屋内时,陆云卿才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掳人这种事,当然不可能由他亲自动手。
陆云卿提前几个时辰候在了庄子里。
此处偏僻,远离了京都的中心城,陆云卿再也无法隐忍,今日起就将乔宁藏起来,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他大权在握时,再将乔宁接回去,换一个身份嫁他做正妻。
乔宁不能嫁给顾远琛,也不能认回安定公府的至亲。
他的恩师,是华家派系,更是卫家夫妇葬身长峰岭的幕后黑手,他怎么可能让阿宁认亲?!他也是卫家的仇敌,是她的敌人!
至于顾远琛,他怎配与自己抢阿宁?!
陆云卿对今日的抢婚计划周全,本该天衣无缝。
但此刻,他一眼扫过新娘子,便当即察觉到不对劲。
他太了解乔宁,不是什么人都能在他眼皮子底下伪装成乔宁。
况且……
直至此刻,蒙着盖头的新娘子也不曾吱声。
陆云卿一个箭步上前,在新娘子还没站稳之际,直接伸手扯下大红绡金的盖头。
而下一瞬,不仅是陆云卿,就连旁边的下属也震惊了。
就见新娘子被堵住了嘴,还用了丝巾密密实实的绑住了她的半张脸,唯有鼻孔上面的地方才露出来,双手也同样被绑。
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陆云卿安插在乔府的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