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众人哄堂大笑。
只觉之,南蛮太子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都死到临头了,还想逞口舌之争。
夜律左:“……!”
他气煞了。
他可以死,但不能被羞辱。
“顾远琛!你父亲被我亲手折磨了数年!我便是死了,也曾让你们顾家人痛不欲生!”
夜律左还想守住他最后的尊严。
此刻被掳又何妨,他还不是曾让顾远琛的父亲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顾远琛面色如常,仿佛并没有被激怒,甚至不正眼看夜律左:“来人,将此人押去三军阵前,凌迟处死,让所有顾家军慢慢欣赏。”
夜律左不是最爱折磨人么?
顾远琛便让他以这种方式去死。
夜律左神色明显滞了滞,被人拖下去时,脸上还挂着一丝不可思议。
随后便是惨叫声传来。
乔宁陪同顾远琛前去了关押顾家军的地牢。
顾远琛亲手斩断锁链,救下了所有被掳的顾家军。
“少将军!”
“可算是见着少将军了!”
顾远琛颔首,眼眶微红,这些人不正如他父亲当初一样么?
他抱拳,深深作了一揖:“诸君……你们自由了,可以回家了。”
乔宁已经告诉过顾远琛,前世时,他父亲被当做了兽人押运去京都,死在了宫宴上,母亲则当场殉情,祖父为了护着他,也选择了自刎。
他不记得任何有关前世的事,但每每回想起乔宁所言,他仿佛可以感受到那股绝望。
顾远琛亲手放火烧了那座牢笼,放出了所有被关押的大殷俘虏。
南蛮将从历史的舞台上彻底消失。
***
大军暂在原地休养生息。
顾远琛也不急着回京都。
到了清和四月,京都城派来钦差,给顾远琛送了圣旨,催促他尽快班师回朝。
钦差被“留”了下来,圣旨也不翼而飞了。
顾远琛借助南蛮原先留下的物资,重新壮大了队伍,让顾家军进一步强盛起来,算是休战养息。
直至第三位钦差请来送圣旨时,顾远琛依旧爱搭不理。
康元帝可以用顾家人的性命拿捏顾远琛,但顾远琛照样可以用数十万兵马威胁康元帝。
眼下,就看康元帝与顾远琛,谁先沉不住气。
荆州那边送来消息时,顾远琛已在积极准备要一个孩子。他总感觉,已经到时机了。他的孩子也该来了,见证他这个父亲的光辉事迹。
如今南蛮已拿下,顾远琛有九成的把握可以护乔宁一辈子。
故此,他再也不会委屈了自己,放纵了好几日,拉着乔宁胡天海地。
荆州的书信,是迟青云的亲笔书函。
她已经生产了,是一个康健的男孩儿。
还询问顾远琛,几时与荆州兵马联手,一同杀入京都。
但眼下还缺一个正当的理由。
用什么理由出兵,是一个关键点。
乔宁得知消息,自是大喜:“我当姑姑了!太好了!”
顾远琛:“……”哼,他一点都不嫉妒。
至少,他也当姑父了。
他暗暗搓搓期盼着他与阿宁第一胎不是女孩儿。
他竟鬼使神差的幻想着,万一女儿被远在荆州的表哥看中了,那可如何是好?
他的女儿,绝不远嫁!
这一日,顾远琛让人烤了一只全羊,他发觉,小妻子的身段愈发丰腴,较之半年之前,已截然不同。
从前是少女明媚,如今更添风韵,妩媚天成。
他自是乐见其成。
床笫之间更是满足。
“呕——”
顾远琛殷勤的递上烤羊肉,见乔宁忽然干呕,他比任何人反应都快:“来人!立刻传军医!”
乔宁还没反应过来,顾远琛狂喜:“阿宁,我看过书籍了,女子有孕之初,的确容易干呕犯困,你这两天是不是嗜睡?大抵是怀上了,也不枉我这阵子辛苦拼搏。”
乔宁:“……”
他拼搏什么了?
他好似压根不费劲呀。
辛辛苦苦接受床笫之事的人,明明是她。
顾远琛每日情浓之后,还有精力习武看书,她却是很没出息的一直酣睡。
自打两人决定要孩子之后,很多时候都是没羞没臊,还时常过火……
真的怀上了么?
乔宁有种不太真实的错觉。
她两世为人,终于要当上母亲了?
很快,军医给乔宁诊脉,在顾远琛的欣喜期盼的眼神中,军医抱拳道贺:“恭喜将军,少夫人有喜了,已有两个月的身孕。”
顾远琛咧嘴笑了笑,流露出几分少年风流:“来人,今日犒赏三军,就说,他们的少夫人有孩子了。”
单单犒赏三军是远不够的,顾远琛当即亲自写信,分别寄去了镇国公府、安定公府、周家,以及荆州,告诉这些人,他的妻子有孕了。
顾远琛出征这样久,第一次露出久违的风流气。
他笑起来,眸子灿若星辰,露出整齐干净的白牙,细一看,竟还有一对浅浅的小梨涡。
“阿宁,为夫是不是很厉害?”
“咱们的孩子,必定最优质。”
“我猜测,这一胎必然是儿子。”
乔宁:“……”
夫君好幼稚。
不过,她倒是喜欢顾远琛的这副模样。
前世守在他身边那十年,她从未见他笑过。
如今,他还能保存几丝少年气,真好啊。
***
京都,康元帝迟迟没有等到钦差归来。
终于在一月后,顾远琛的亲笔书函送来了皇宫。
书信中,顾远琛言简意赅禀明了南境眼下的状况,又以“爱妻有孕,恐伤了胎气”为由,暂留在南境养胎,归期不定。
康元帝看完书信,龙颜大怒。
“养胎!顾四竟说陪着他夫人养胎?!”这算是什么借口?!
养胎需要数十万大军陪着么?!
康元帝盛怒之下,当日便病下了,数碗参汤下腹才勉强保住了气色。
后宫嫔妃都在殿外等待侍疾,卫贵妃一手捂着隆起的小腹,由宫婢搀扶着入殿。
康元帝倚靠着迎枕,故作精神,不想在卫贵妃面前露出一丝丝的羸弱。
直至今日,他骨子里依旧是自卑、怯弱的。
他深知自己的皇位是如何夺来。
少时刻在他骨子里的卑微,仿佛融入了他的骨血中,无论如何都挥散不去。
当年,追求卫蛮的世家子弟太多,能入卫蛮眼的男子,皆是人中之龙的公子哥。
瞧,卫贵妃还是那么明艳夺人。
时光流逝,却从不负美人。
“爱妃,你来了啊,朕……并无大碍,爱妃不必牵挂。”
卫蛮笑容温和,像开到靡荼的娇艳牡丹:“皇上说得什么话,臣妾自然时刻牵挂着皇上。”
卫蛮在龙榻旁落座,隆起的小腹也影响不到她的美貌。
“皇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太医说,臣妾腹中的孩儿,八成是皇子呢。皇上可高兴?”
康元帝:“……”
他该高兴么?
臣子们都说,贵妃这一胎是真正的紫微星降世,朝中不少大臣都在上书,提议帝王早已立储。
可一旦立了储,他这个帝王是不是就多余了?
倘若贵妃腹中真是一个皇子,且又是紫微星,那岂不是下一任帝王?
康元帝有种即将被取而代之的错觉。
“怎么?皇上不高兴?”
康元帝从不会让卫贵妃不悦,忙说:“朕……自然是欢喜的。”
卫蛮这才笑了:“皇上这几日好生修养龙体,臣妾会交代内阁,让大臣们尽心处理政务,皇上就不必过分操心了。”
康元帝:“……”
他为何觉之,爱妃看见他卧病在床,好似甚是欢喜呢……?
穆枫眠从殿外走来,他一袭绛紫色锦缎长袍,丰神俊朗,待挨近龙榻,他就站在卫蛮身侧,这二人竟莫名相配。
第90章
穆枫眠款步迈入内殿, 就站在卫蛮身侧。
他看似没什么不同,却让康元帝察觉到了微妙的气氛。
康元帝生性多疑,很快就发现, 穆枫眠衣裳的料子,落在了卫蛮的肩头。
“你、你们……”
康元帝仅凭两人相触的衣料, 便无限制的想入非非。
卫蛮一眼看出康元帝的心思,她轻笑着,媚眼如丝, 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
这个秉性低劣的男人,满脑子都是对旁人的算计。卫蛮想了一个最好的报复方式, 便是以其人之道, 还治其人之身。
卫蛮笑意娇妍。
她身侧穆枫眠抱拳,询问:“皇上, 可要宣见御医?”
康元帝:“……”
是他多虑了么?
贵妃与穆枫眠从前并无任何交集啊。
康元帝病来如山倒,此前还甚是康健的身子骨, 忽然一下就不行了,难以支撑起身子,刚要试图坐起来,便会觉之一阵头昏目眩。
无奈,只能如此躺着, 像一个无能的木偶人。
卫蛮陪伴了帝王片刻,这便起身告辞离开。
穆枫眠留了下来,照常禀报了一些朝政, 这才告退。
仿佛一切都正常,没什么不对劲。
康元帝在怀疑与信任之间, 反复徘徊。
一度焦灼万分。
终于,康元帝还是召见了自己的心腹。
他亲自执掌了麒麟卫, 以及整个京都城的禁卫军。
待麒麟卫,以及禁卫军的首领前来,康元帝直接下令:“给朕盯着贵妃与忠庆侯!一旦发现他二人之间有任何牵扯,立刻来报!另外,自今日起来,严禁所有官员离开京都城,若有人违反,可先斩后奏!”
“是,臣领旨!”
麒麟卫遍布京都城。
准确的说来,京都所有文武百官的性命,都在康元帝手上。
这也是卫蛮直至此刻,都没有直接对康元帝下手的缘故。
康元帝是一个会鱼死网破的人,一旦逼急了他,他定会拉着整个朝堂给他陪葬。
这厢,凤泽宫这边,卫蛮正立于亭台,独自思忖着。
穆枫眠从帝王寝宫过来,直接从背后抱住了卫蛮:“蛮蛮。”
卫蛮美眸中的神色微敛,嗓音格外柔和,仿佛不因为外界的变故而产生一丝情绪,道:“怎么了?三郎。”
穆枫眠态度痴缠:“我嫌恶皇上看你的眼神,我恨不能……恨不能挖了他的眼!”
卫蛮轻笑一声,握住了穆枫眠圈在她身前的手:“好三郎,时机未到,稍安勿躁。”
布局者,总能站在高处,安静的看待一切。
卫蛮身边早就被清理了干净,没有帝王的眼线,起初,康元帝倒是在卫蛮身边安插了自己人,但在长达数年之中,卫蛮皆悄无声息的处理了。
不动声色,不留痕迹,无声无息。
甚至于,她还反手在帝王跟前安插了她的人,她想传达给帝王什么内容,皇上就能听见什么。
故此,三日后,便有一麒麟卫前去康元帝面前回禀。
“皇上,贵妃娘娘与忠庆侯直接毫无干系。”
闻言后,康元帝这才长长吐了口浊气。
这江山是他的,容不得任何人侵占。正如卫蛮也是他的,旁人不可染指半分!
因着少时的匮乏,造就了康元帝近乎变态的独占欲。
他恨不能让全天下都像密室中的蜡人一般。
全部成为没有魂魄的傀儡,如此,便不可能忤逆、背叛他了。
这三天修养下来,康元帝的身子骨稍稍好转,但并未康复。
他一边相信麒麟卫的话,另一面又被自己的猜忌所折磨。
卫蛮与穆枫眠站在一块,他二人之间当真有一种无形的牵连!
但康元帝没有任何证据。
他也深知自己是个病态之人。
总难以自控的浮想联翩。
***
迟青云的书信送到了安定公府。
信上所言委实隐晦。
仅画了两只乌龟,一只大,一只小。那只小乌龟身上还写了“儿子”二字。
卫靖当即狂喜。
他看懂了。
迟青云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此前两人躲在后宅浓情蜜意那阵子,因着迟青云非要逞强,喜欢赖在上面,卫靖就笑话她慢得像只乌龟。
后来,“乌龟”便成了卫靖私底下唤迟青云的外号。
这阵子相思难解,卫靖还做出了一个极为幼稚的行为,竟是命人买了数只乌龟,就养在了他的庭院中,他每日亲自喂养。时日久了,他竟觉得,这些乌龟也是眉清目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