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直对着她眼睛的时候,她的眼睛很不舒服, 忍不住地想要尖叫出声。
上次她明明没有尖叫的...
如果现在她尖叫出声会怎么样?
会引来医生, 护士,保安...还有围观的人们。
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接下来, 男人会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然后把她劫持到一个空旷的天台。到时候警察出现, 也许会顺利救下她,也许双方僵持不下,他们一起同归于尽。
想到这里,江若觉得有点不太划算了。
她还有很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她还没有找到那个杀人凶手。
她把即将窜到喉咙的声音压制下去, 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只是卖保险的。如果你不买保险, 那我就先走了。”
江若说完, 欲要朝着门口方向走去。
男人不慌不忙地站起身, 江若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那把水果刀的刀尖离她更近了。
男人挑下眉, 笑着命令道:“给他打电话。”
江若退后一步,眼睛盯着刀尖与她的距离,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
“给...谁打电话?”
“给、他、打、电、话。”男人一字一顿的时候, 说明他已经快要不耐烦了。
江若颤颤巍巍地拿出手机,按照他的要求拨通了林宿的电话。
嘟...嘟...
第一遍,没人接。
“再打。”男人说。
嘟...嘟...
第二遍,还是没人接。
“接着打,打到他接为止。”
就这样,江若打了一遍又一遍,林宿始终没有接。
此刻,她开始担心林宿了。
他为什么不接电话?
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她想给沈长云打个电话,被男人抢走了手机,他警告她:“机会只有一个。”
江若看了眼墙上的时间,不知不觉已是深夜了。
窗外的寒风呼啸,在这寒冬腊月的夜晚,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
被人劫持在密封的空间里,倒不如被人劫持在空旷的天台。起码还有一丝被人看到的希望。
夜太漫长了,和这样的人共处一室,夜更漫长了。
江若想,拼一下,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她突然启动,飞扑到床边,趁男人没反应过来,一把抢过了男人手中的水果刀。
将水果刀对着男人,厉声道:“不许动!”
男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并配合着她慢慢地举起了双手。但他现在看着江若的表情,像看一个跳梁小丑。
一脸的戏谑。
江若手中水果刀对着男人,一边后退一边朝着病房门口方向移动。
男人漫不经心的说了句:“别费功夫了,你跑不掉的。”
江若移动到了门口,在她一只手就要碰到门把手的时候,男人长腿一扫,江若直接摔趴在了地上,手里的水果刀飞到几米开外。
她火速地往前爬,在快要够到水果刀的时候,水果刀又被男人一脚踢走了。
男人蹲在她面前垂着头看她,用食指和拇指比划出一个距离差,说:“你和我想象中的还是有那么一点差距的,你只是表面看起来和我很像,实际上也是一个庸俗陈腐的人。我猜你到这里来,是为了那个警察吧。”
江若瞪着他的眼睛,说:“我才和你不一样,你是个不健全的人。”
“啪”的一声。
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江若的脸上。
“我在说一遍,我是健全的!”男人咆哮道。
江若吐了口血水,冷哼一声:“只有不健全的人才会强调自己是健全的。”
“啪”的又一声。
江若又挨了一巴掌。
男人力度太大,她脑子被扇地嗡嗡的。
不过,她已经知道他的弱点是什么。
她就是要一直触碰他的底线,将他彻底激怒。这样她才能逃出去。
江若继续咬牙切齿道:“你是一个不健全的人。”
男人气得面色发紫,脖颈青筋毕露,他用一只手掐起江若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是、健、全、的。”
江若看着他的面部表情,心想:还不够,还差一点。
被男人掐着的下巴生疼,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眼睛,道:“你是...你是...”
“我是什么?”男人满眼期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可江若偏偏不说了。
“我是什么?”男人再次问。
江若盯着他的眼睛,张了张口:“你是...”
又没有了下面的内容。
男人的期待再次落空。
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里的失落转为不可遏制的怒火。他站起身,双手抓了抓头发,胸口剧烈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你、是、不、健、...”
“全”字还未说出口,江若被他一脚踹到门板上,背脊和门板发生碰撞,发出“砰”一声巨响。
在万籁俱寂的医院里,这声音足以引起他人的注意。
江若嘴角有鲜血流出,却倔强地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因为她要他的情绪陷入愤怒和挫败感之中。
她若发出痛苦的低吟,那只会激发他的成就感。
现在,只要江若打开门就可以跑出去了。
可她眼睁睁的望着门把手,手臂却抬不起来了,胸口剧烈的疼痛让她使不上力气。
这时,男人捡起了那把水果刀,面目狰狞,眉横杀气地朝着她一步一步走来。
江若使出浑身力气,用脑袋一下一下地撞着门板。
“咚...咚...咚...”
房门外终于有了动静,有人在推门,但门被江若挡着,那人推了一下没推开。
江若咬了咬牙,努力地往前爬了点,给推门地人让出一个空隙。
接着她听见一声刺耳的尖叫,她掀起沉重的眼皮,看见一个年轻的女护士,站在门缝中间捂着嘴巴。
护士看了看拿着水果刀高大的男人,又看了看躺在脚边奄奄一息的江若。
“我去喊人。”护士转身跑了出去。
江若回头看一眼男人,男人已经快要走到了她身边。
这个笨护士,就不能先把她拖出去吗?走廊里有监控的啊。
男人走到她跟前,轻蔑的说了句:“自不量力。”
他抓着江若的手臂,将她拽了起来。和她想的一样,那把水果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冰凉的触感直击她全身。
“嘭”房门被撞开。
蜂拥而进的人们也和她想的一样,从服装上就可以分辨出,医生,护士,保安,还有几个穿着病号服围观的人们。
就是没有警察......
“先生,咱们有话好好说,不要激动。”一位医生试着去安抚男人。
男人带着她退到窗边,大喊一声:“都不要过来!”
蠢蠢欲动的人们,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了。
男人在江若耳边低笑一声:“想不想看他们玩把戏?”
江若全身紧绷着,已说不出一句话了。
男人:“所有人,听我口令,往前一步。”
所有人都懵了,大概从没有听过劫匪有这种要求的。
“照做啊!”男人吼道。
人们怯生生地往前迈了一步后,男人拉着江若直接靠在了窗边。
风透过窗户缝隙吹过来,江若整个背脊都是冰凉冰凉的,这倒也缓解了刚才撞在门板上的疼痛。
江若瞥见被扔在床底下的手机屏幕一闪一闪的,想必是林宿打来的。
“再向前一步。”男人再次发出命令。
所有人照做。
结果男人直接把江若按在了窗户玻璃上。
所有人屏住呼吸。
他笑盈盈地看着江若,问:“好玩吗?他们不是想救你,而是要把你推下去。”
江若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男人再次喊道:“再向前一步。”
所有人不敢再动了,人质已无路可退,再往前一步,他们就把人质推下窗外了。。
江若隐隐约约听见有脚步声传来,可她的头被按在玻璃上,无法看清来的人。
“把人放下!”
是他,是他的声音。
男人看见林宿,说:“你终于来了。”
“你放开她,我和你之间的账,我们来算。”林宿说。
“怎么算?把我摔断的肋骨赔给我?你知道我摔断了几根吗?八根,整整八根。”
“我赔!”林宿不假思索地说,“只要你放了她,你要几根我都赔给你。”
闻声,江若鼻尖一酸,用微弱的气息说:“不要,林宿,不要...”
男人听见江若的声音,扯着她的头发往旁边移动了两步后,把一侧的玻璃踹到了另一侧,一半的窗户打开了。
江若半截身子被男人推了出去。
“不要!”林宿大喊一声。
所有人发出一阵惊呼。
江若难受极了,她脸上,身上,被冷风吹的发疼。
与其这样难受不如直接摔下去来的痛快。
林宿向前走一步,撩起衣服,指了指肋骨的位置说:“你说怎么赔我就怎么赔,八根,一根都不少的赔给你。”
男人狡黠的笑了:“现在有点没意思了,不如让她来赔怎么样?我给她打个对折好了,四根就够了。”
江若:“好。”
林宿:“不可以。”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你们两个倒都挺会为对方着想的。”
“你要是个男人就放开她,男人之间的事情男人来解决,拉扯个女人进来做什么?”林宿开始用激将法了。
“你说谁不是男人!”男人咆哮道,继而他的声音又软下来,“你猜...我把她扔下去,她能断几根肋骨?”
林宿用力攥了攥拳头,指甲掐进手心里。
他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说:“果然,你还真不是个男人...”
男人彻底怒了,双手用力一推,江若从窗户上坠了下去了。
江若的身体瞬间解脱了。
只是她不知道林宿为何要激怒那个男人。
从听见林宿的声音到坠落,江若甚至未能看他一眼。
第二十二章
在那一瞬间, 林宿飞扑过去把男人按在了墙上,反手扣掉了他手中的水果刀,并给他戴上了手铐。
围观的人员各个膛目结舌。
一个护士怯怯地问:“那女生...死了?”
几名围观的人和几名医生一蜂拥跑去窗户跟前, 齐刷刷地往楼下看, 地面上没有任何血腥的画面。
“人没事, 各位就散了吧, 该上班的上班,该休息的休息。”其中一名医生说。
沈长云走进病房摊开手掌, 林宿与他击掌:“合作愉快, 这里就交给你了。”
林宿飞一般地跑出了病房。
“你知道在哪个病房吗?”沈长云在他身后喊道,“二一二病房。”
林宿跑到二楼, 找到二一二房号,推开病房门, 江若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输着液。
梁勇看见林宿,说:“受了点伤,受了点惊吓,医生说睡一觉就好了。”
林宿走近病床才看见江若的脸颊肿的老高,上面还有五个清晰的手指印。
他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他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 抬起的手一点一点地靠近她脸庞, 在即将要触碰到时, 手掌变成握拳, 收了回来。
林宿低喃:“明明才见过面, 那时的你还对我笑来着, 现在却...你说的没错,我好像真的是你的克星...。”
梁勇默默地关上病房门, 离开了。
沈长云透过病房门上的观察窗看一眼,摇下头:“你说这两个人凑在一起怎么就没件好事呢?”
小梁:“抓住了坏人还不算好事吗?”
“为了抓一个人, 差点搭进去两个人,这算好事吗?再说了,嫌疑人今天上午才醒来,我们原本计划着明天采取行动的,谁知她...抓坏人是咱们警察干的事,她来凑什么热闹。”沈长云越说越生气,扭头走了,省的看见这两个人更闹心。
梁勇叹口气:“谁让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有主意呢。”
江若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病房内的一切清晰可见,尤其是两只紧握在一起的手。
她用心去感受和他手握手的感觉,但好像握了太久手有点麻了,什么也感觉不到。
她想,应该是温暖的吧。
江若歪下脑袋去看林宿,他侧着脑袋趴在床边,乌黑的发丝垂在额前,衬得他那张俊美的侧颜格外柔和。
周明秀说林宿太冷,江若从未感觉的到。
或许他们是同类人,同类是感觉不到同类的与众不同。
相反,其他人在他们眼中才是与众不同的。
江若想起昨晚反复提到的肋骨,她用另外一只手摸了摸自己身上肋骨的位置,完好无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