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门被推开，他抬眼，对上那双墨绿色的眸子。
少女叽叽喳喳的声音响起，他眸光渐亮。
原来折磨他整整一日的并不是什么怪病，而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成年的洗礼。
在医务室里，他背对着时千帆，感受到对方指尖从后颈上划过，连呼吸停顿了一瞬。
初遇时的那个念头又冒了出来，或许……分化成omega也不错？
可惜最后他确实是个alpha。
那现在，也算是一种迟来的如愿吧？
“才发现……两次分化，你都在身边。”宋沐星回握住时千帆的手，面色依然苍白，可眉眼间蕴着的笑意清晰。
时千帆任他握着，半晌之后才轻轻在他手背上一掐。
很快，在楼下沙发上睡着的柳医生就接到了召唤。
她上了楼，简单检查了一番宋沐星的身体情况，然后颇惊喜地表示，“目前来看没有任何异常，之前一直不稳定的信息素也稳定了。”
当然，这多亏了时千帆的及时标记。
如果任凭宋沐星兀自在二次分化中沉沦，始终得不到alpha信息素安抚的话，事情或许会走向另一个极端。
只是……柳医生没想到这二人的信息素会如此和谐，就凭他们之前那水火不容的样……谁能想到呢？
她悄悄抬眼，视线停留在宋指挥官的脖颈处，隐约能看见一道红痕。
嗯，是时上将的杰作。
柳医生收回目光，觉得空气都带了点燥热。
“柳医生，能稍微加个班，帮我修改身份认证么？”宋沐星的声音传来，喝下一剂营养液后，他的体力明显恢复了些。
“啊？”柳医生有些意外，“您的身体，能撑得住吗？”
先不论联邦医疗中心离这的距离，光是身份认证的那一套流程就够烦琐的，再说了……
柳医生求助似的看向时千帆，“修改身份认证需要的权限不止我一人。”
这意味着会有更多人，乃至整个联邦医疗中心都知晓宋指挥官的二次分化。
时千帆释然一笑，“他决定就好。”
这么多年了，她和宋沐星的关系或好或坏，却也是最了解他的人之一——
宋沐星能说出这句话，就代表他早已想好可能面对的一切。
她相信他，无条件的那种。
“……明白了。”
柳医生站起身，先行一步去发动飞行器。
身后，时千帆虚扶着宋沐星，下了楼。
就在两人迈出门槛，关上门的一瞬，角落里的薛晴波缓缓睁开了眼。
朦胧的视野中，她看见了两个纤长背影。
一个自不用说，她的多年好友时千帆。
可她身边那个男人……怎么那么像……
姓宋的？！
*
飞行器是在医疗中心前停下的。
柳医生带路，刷虹膜验证，引着两人深入中心内部，来到了相应部门。
“修改身份认定业务，一人。”柳医生熟稔地敲了敲前台的桌子。
前台是个刚毕业不久的omega。
他抬起了头，显然有些意外自己还有机会听到这个熟悉而陌生的词汇，视线从柳医生身上掠过，扫到时千帆和宋沐星时，猛地顿住。
“上、上将，还有指挥？”前台omega猛地站起身，并且迅速地关掉了电脑上正在运行的小游戏，“请跟我来！”
很快，医疗中心就热闹了起来。
上将和指挥同时出现实在罕见。八卦者们贴在单向玻璃上，像看六月飞雪一般看眼前这一幕。
“见鬼了，我以为他们一同屏就会打架，再不济也该互呛啊？这么气氛如此和谐？”
“你消息来源太慢了，没听说吗？宋指挥是来办理修改身份认定的！”
“……你是说那个几百年没人办理的业务？”
八卦者们的热情并没有打乱宋沐星的办理速度。
医疗中心出动了最顶尖的团队来配合，效率飞速。
现在的他，正伸出手指，任由柳医生采血。
很快，鲜红的血液注满了试剂管，然后被柳医生送去化验。
针头离开指腹的一瞬间，一朵消毒棉已经按上了伤口，他一边用大拇指摁住消毒棉，一边准备起身取上一项检查的报告。
肩膀忽然一重，时千帆把他摁回座椅上，“乖乖坐着，我去取。”
不等他反应，时千帆先一步走了。
宋沐星抿唇一笑，恭敬不如从命。
然而枯等着实有些无趣，他起身，在并不算大的采血室里满满踱着步。
眼角余光忽然扫过一件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看样式，是时千帆刚脱下的。
宋沐星想了想，拉过椅背坐下，将外套团着一团，抱在怀里。
他本意只是想这么安安静静地抱着，可不受控制的，他嗅到了衣料上的味道。
带着果香的红酒味。
属于时千帆的味道。
下颌抵上了柔软的面料，宋沐星阖上了双眼，不知为何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他好像睡了一觉。
宋沐星觉得耳畔微热，有人含着笑意问他：“人就在这，何必抱着一团衣服呢？”
第35章 AO依赖
宋沐星抬眸, 果然是时千帆。
她凑得很近，眉梢眼角都是藏不住的笑意，然而笑不是好笑——
带些暧昧, 还有挑逗。
宋沐星把怀中外衣抛还给她，“好心而已。”
好心帮她拿衣服而已, 绝非贪恋那上面的一点熟悉气味。
时千帆没戳穿他, 笑吟吟地任衣服砸了个满怀，然后将报告递给他, “仔细看, 有惊喜。”
接过报告, 仅仅只是两眼过后, 宋沐星顿住了。
“匹配度……100%？”
时千帆语气轻快地嗯了一声, “我拜托柳医生顺道一查, 没想到我们——”
“这样般配。”她俯身, 在宋沐星的耳后一啄。
然后很满意地看他脊背一抖，耳根迅速烫红。
时千帆笑意更浓。
“那个……二位, 我能进来吗？”柳医生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时宋两人同时回头, 这才发现，柳医生已经站在门外不知多久。
然而视线始终停留在脚面上, 浑身散发出“我什么都没看见我只是来做最后叮嘱时上将您千万别灭口”的气息。
柳医生同手同脚的进来了，然后一刻不敢耽搁地开了口，语速奇快。
“宋指挥, 您的的身份认定已经修改完毕。”
“接下来的一周内轻微不适是正常的, 如果有任何加重迹象请立刻通联系我。”
“还有就是……”柳医生的语气忽然放慢了些, 神态也有些扭捏起来, “就是……”
时千帆和宋沐星同时上身前倾，像是最好学的优等生一般, 等待她的下一句话。
柳医生眼睛一闭，几乎是用喊的，“二次分化的omega会对初次标记对象产生信息素依赖，而且这种情况短则一年，长则数年。”
“这意味着alpha要尽可能的陪伴在omega身边，提供信息素，缓解依赖症状。”一口气说完这么一大段话，柳医生长喘了一口气，然后目光在面前两人身上来回游移，最终落在了时上将的身上。
片刻后，时千帆若有所思地一点头，笑道：“你直接说我可能被榨干就好了。”
……
一切完毕，柳医生送走了上将和指挥。
本想着可以回办公室小眯一会，却没料到屁股刚坐上椅子的一刻，就被八卦的同事们包围了。
“上将怎么会和指挥一起出现？”
“宋指挥他到底受了什么刺激居然二次分化成O了？”
“谁能相信，我刚刚打报告的时候，是上将亲自来拿的？！”
“小柳小柳，你说句话啊！”
各种问题似滚滚江水，要把柳医生淹没。
她阖眼：欲哭无泪.jpg
*
八卦这东西，往往是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
只需要一簇小小的火苗，就可以点燃整片草原。
很快，有关宋沐星二次分化的消息就点燃了全联邦。
星网上的相关信息层出不穷，尽管大多都是为了流量的胡编乱造。
更有甚者，消息灵通，要流量不要命，直接围堵到了宋沐星的别居门口。
然而房门紧锁，门把有灰，显然……久不住人了。
[宋指挥官到底去了哪？]
一时成了千古难题。
试图解题的人很多，可惜……除了那寥寥几个知情人士，永远没人会猜到宋指挥现在在哪——
宋沐星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正专心致志地……剥橘子。
一旁的时千帆正浏览着沸腾的星网，乐不可支，“还有不少人提到了我——”
下一刻，一瓣橙子堵上了她的唇，宋沐星说：“注意用眼，你盯着光脑快2小时了。”
时千帆利落地熄屏，然后张嘴含住了那瓣橙子，一同含住的，还有宋沐星的指尖。
舌尖在指腹上卷过，一触即收。
宋沐星的手背一抖。
随即时千帆松了口，唇齿一合，鲜甜的橙汁在口腔中爆开。
她撑脸，一扬眉，“怎么，觉得被忽视了？”
宋沐星收回手，睨了她一眼，“胡说八道。”
然而时千帆却是一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又问了一遍，“觉得被忽视了？”
这次宋沐星没有嘴硬，只是偏开了目光，留下一个好看的侧影给她。
时千帆心念一动，忽然说：“我怀疑现有的二次分化研究有漏洞。”
宋沐星抬起眼眸，重新看向她，“什么？”
“有信息素依赖的，好像不止是omega一方。”
说罢，时千帆含笑俯身，将下巴搁上了宋沐星的颈窝。
淡淡的柚香味充斥鼻腔，闻着……比那瓣橙子要更甜美上几分。
那尝起来呢？
时千帆牙痒了。
然而就在她想做些什么的时候，光脑响了。
如果是平常的电话，她自然抛诸脑后，可惜，是联邦高层来电。
于是时千帆只得放弃唾手可得的红柚美人，转身去敷衍那头的老古董。
一接通，面前就弹出了一个虚拟人像：
一个头发与胡子同样白且浓密的老年男性。
“乔老师，中午好，您吃了么？”时千帆扯起和气的笑容。
面对这位老师，她一向是敬而惧的——
学生时代，没少被他教训。本以为毕业就好了，怎料好巧不巧，她入职的那天，也正是乔老师调任联邦中心总部之时。
乔老师的虚拟人像和他本人一模一样，嘴角向下，没好气，“才捡回小命几天，不好好在家修养，还到处惹事生非？”
时千帆本来也算是巧舌如簧的人，可一面对乔老师，她不由自主地就要老实三分，“……老师你说什么呢，我哪有——”
话未说完，墨绿色的瞳孔一缩，乔老师的虚拟人像旁蓦地出现了另一张熟悉的脸。
薛晴波。
“你怎么和乔老师在一起？”时千帆问。
薛晴波冲她一吐舌头，“看望恩师，不像某人，重色轻意。”
时千帆从鼻腔中冷哼一声，她就知道，先前不该轻易放这家伙走。
幸而她编了一堆故事，让薛晴波相信，她看到的绝非宋沐星，只是一个有些相像的omega罢了。
乔老师打断了两人的斗嘴，然后换了郑重些的语气，表明真正来意。
“千帆，下周一联邦将举办庆典，庆祝困扰我们多年的虫族终于被完全歼灭。”
“而你，作为这场战役中的至关重要一环，我代表联邦向你发出出席邀约。”
荣耀加身本该是美事，可时千帆却没有想象中的雀跃。
她想起了伊恩，或者说，那个没有名字的虫族。
她本来以为自己忘了的。
垂在腿边的手忽然一热，宋沐星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避开镜头，握住了她的手。
他没有说话，只是一下一下的，小幅度地摩挲着她的手背。
无声的安慰。
那点暖意从手背，传向了四肢百骸，时千帆那颗略有摇坠的心，一下稳住了。
她看向乔老师，“好的。”
*
人一旦有了要做的事情，时间就像开了倍速。
至少时千帆是这么觉得。
几乎是一转眼，就迎来了周一。
联邦庆典，举民欢度。
从一大早开始，路上就堵了，紧接着天上也堵了。
无数的记者扛着长.枪大炮，早早的来到庆典现场，只为了抢占一个好机位。
当然，除了庆典本身激动人心，宋沐星的亮相也是无数人所期待着的——
毕竟这可是宋指挥官二次分化后，首次出现在大众视野之中。
丝绒红毯的两侧，众记者擦镜头的擦镜头，调焦距的调焦距。
各个摩拳擦掌，都只为了第一时间捕捉到最有流量的镜头。
后台。
联邦中心的老一辈们已经在准备上台演讲了，只留下数量不多的几个小辈，散落在各个房间候场。
时千帆推开了写有宋沐星名字的候场室。
“还好吗？”她问。
宋沐星站在镜子前，黑发被打理得利落飒爽，一身笔挺西装，勾勒出他的细腰长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