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一点。”周乐谦虚道。
能不会嘛，她在万兽峰也不是只做饭，写字画画也是他们的必修课之一。
她当年因为字写得太丑了，没少挨掌教师叔打手心，打完了还得用肿了的手继续写，直到掌教师叔满意了才放她回去。
想想那段日子，周乐都为自己的刻苦掬了一把心酸泪。这要是画的不好，掌教师叔估计得跑到她梦里打她手掌心。
何工把周乐画的款式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这个玻璃罐子上的字是什么？”
“归元，是我们这个果酱的名字，归元牌果酱。”
她的宗门就叫归元宗，哪怕三位师兄没有尝到果酱的味道，看到这个名字，也会引起他们注意的。
何工点了点头，答应了为他们红星公社的分厂生产玻璃罐。
走的时候，周乐不由松了一口气，幸亏她有副食品厂的工作证，要不然那个何工，还真么不见得会答应。
红星公社的名头拿出来，人家都不一定看得上。
虽然过程曲折了点，好在结果还是十分理想的。
看着还有些时间，周乐又去了一趟百货商店，里面的东西差点把她给看花了眼。
她买了两罐麦乳精和一盒饼干，又给赵秀梅同志买了一盒雪花膏。
多亏了之前副食品厂张厂长给换的票证，周乐买起东西来毫不手软。
比起那些卖吃食和衣服的地方，收音机和手表柜台就显得清冷多了。
周乐转到了手表柜台那里，售货员低头打着毛衣，周乐走过去看了一眼，玻璃的橱柜里放着各式各样的手表，价格看起来也很是美丽。
好在她来的时候，赵秀梅同志不放心，把她之前给的钱票都塞给了她，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她在县城别委屈自己个，该吃吃该喝喝。
周乐看上了一块手表，才七十多块钱。
“同志，请问……”
“看什么看，一脸的穷酸相，你买得起吗？”售货员抬眼将她打量了一番，见她的穿着打扮，就知道是乡下来的泥腿子，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周乐抬头看向她，她乐意笑脸迎人那是她的事，不代表她谁的气都要受。
她也将售货员打量了一番，“啊对对对，我买不起，可我素质高，不会像疯狗一样到处乱咬人。”
“你什么意思？骂谁是疯狗呢？”
周乐捂着嘴巴笑，目光将售货员上下打量了一番，“真好笑，还有人把自己和疯狗对号入座的。”
售货员把手里的毛衣朝着旁边一放，站起来叉腰一副要和周乐干架的模样。
周乐也不怵她，“这位同志，抬头看看你头顶上的字，为人民服务，你做到了吗？瞪什么瞪？你是不服气我说的，还是不服气上面写的？”
售货员真没想到这姑娘这么牙尖嘴利的，她当然不能说那些字有问题，就指着周乐鼻子骂，从她爸骂到她妈，再骂到她全家。
周乐往前走了一步，那个售货员挥手就要扇过来，被周乐扣在手腕按在了玻璃柜上。
就算是打架，她也不会傻到走进柜台里跟她打，万一丢了什么东西可就说不清楚了。
不过她可以把人拖出来，那个售货员上半身就被她压在柜台上，很不巧的，她看到了柜台里贴的一张小纸条。
“禁止与顾客打架。”
周乐：“……”
难怪想要动手，天天看着，心里有气了是吧？
“这位同志，你眼神不好还来上班啊，这是商店的规定吧，怎么没见你遵守啊？”周乐指着那个纸条说道。
“小贱人，你放开我。”
听到动静的顾客纷纷围了过来，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看热闹的人。
有人觉得售货员活该，有时候多看两眼什么东西，就要被他们骂，还骂得特别难听。
也有人觉得，不就被骂两句，犯不着动手。
周乐直接把人从柜台上扯了过来，“你们领导在哪儿，我要找他投诉你。”
“你以为你是谁，我们领导是你想见就见的？”售货员也没想到这个泥腿子力气还挺大的，直接就把她从柜台上拽了出来。
见她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周乐猜到她跟领导应该是有些关系的，随即道，“行，不能是吧？那我就到县政府去投诉，怎么着我来买个东西还得挨两句骂，我看看是不是没地方说理了。”
“走吧。”周乐扯着她就要往外走。
那售货员看着周乐带着她往百货商店外面走，也慌了，拼命地挣扎起来，“你要带我去哪儿了？”
“去县政府找领导作主啊，我看看是谁指示你对着我们这些顾客骂爹骂娘的，走，说理去。”
高美丽哪里肯去，拼命的想要挣脱周乐的手，也不知道这死丫头吃什么长大的，不管她费了多大的劲，都挣不脱。
她倒是想骂她，可她一张嘴，这死丫头就要把她往外拖。
还有刚刚，隔着那半人高的柜台，这丫头居然直接就把她给扯了出来。
“住手！”
一个男人急匆匆的走了过来，看着周乐，面露不悦道，“这位同志，有话好好说，你先放开她。”
周乐睨了他一眼，“你是谁？能管事吗？”
“胡主任，这死丫头在这里闹事。”高美丽看到来人，就像看到救星一样。
周乐也听出来了，这人就是百货商店的负责人，明显就是在偏帮这个售货员。
不管他们说什么，周乐都坚持要去告状，面对他们咬定自己在闹事，周乐便说道，“那就再去一趟公安局，让公安同志看看，她是怎么横的？”
这一会儿县政府一会儿公安局的，这姑娘懂的还挺多的。
胡主任只能软了语气，“这位小同志，要不就各退一步吧，好不好？”
“东西摆在那里不就是让看的，她凭什么骂我，既然不让看，就让她收到她自己家去呗。凭什么我要退一步，买个东西还得被骂？”
收到高美丽家？她高美丽真要敢把手表拿回家，别说她自己了，就是他都得倒霉。
“那你想要怎么样？”
“让她给我道歉。”
高美丽立马就要反驳，被胡主任给瞪了一眼，这才把话给咽回去。
也就她仗着自己跟领导是亲戚，才敢这么嚣张，她都被顾客投诉过好几次了，胡主任没办法才把她调到人少的柜台来的。
之前这高美丽跟顾客打架，还把柜台给打坏过，赔了钱也不见她长记性，这回碰到硬茬子了吧。
“高美丽，赶紧道歉吧。”
高美丽咬紧了牙关不说话，目光死死瞪着周乐，就是不道歉。
周乐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声，“看来你还是不服气，走吧，正好我也要去县政府找田秘书，顺便向他反应反应你们这个事情。”
“你能认识县政府的人？别吹牛了。”高美丽冷哼道。
“吹不吹牛的，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见周乐有恃无恐的模样，高美丽也慌了，她上头是有人，可肯定是比不上县政府的人，只能求助的看向胡主任。
被她看着，胡主任都要气死了还不能不帮她。
“道歉，快道歉啊。”
“对，对不起。”她嗫嚅道。
“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高美丽闭上眼睛，大声道，“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骂你的。”
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人放开了，高美丽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周围看热闹的人的窃窃私语仿佛被放大了一样传到自己的耳朵里。
她只能伸手捂住自己的脸。
胡主任还得对着周乐陪着笑脸，“这位小同志，你看她也道歉了，这次的事情就算了吧？”
“行吧，这次就先原谅你了。”周乐拎着自己买的东西转身走了，脚步也加快了，她还得坐车回去呢，再晚就赶不上车了。
要是赶不上这趟车，只能去开个招待所住下了。
见她走了，胡主任也松了一口气，把看热闹的人都撵走了，这才对着高美丽道，“你说说你，嘴上就没个把门的，告诉你多少遍了，不要和顾客打架，就是不听。”
“我哪知道那丫头认识县政府的人，不对，她不会是胡说八道的吧？”
她刚刚可是看到那丫头直接跑了，高美丽立马站了起来，“胡主任，那丫头骗人的吧？”
“行了，事情都结束了，你管她骗不骗人？”胡主任是真的不想管她了，让她赶紧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就走了。
胡美丽越想越不对劲，那丫头一看就是个农村的，怎么可能会认识县政府里的人，肯定是骗人的。
真是没想到，她居然也有被人耍的一天。
周乐不知道自己被高美丽记恨上了，等她赶到小客车的站点时，看到车还在，顿时松了一口气。
第46章
“妹子, 你咋才来，我还以为你今天不回去了。”
“不好意思啊，有点事情给耽搁了。”
“有啥不好意思的, 谁还能没点儿事呢, 快坐下吧，咱们要走了。”芳姐赶紧招呼周乐坐下, 司机师傅也是看周乐坐稳了这才开车走的。
周乐下车的时候, 就看到陈书记在那等着呢。一看见她，立马走了过来, “在副食品厂待得怎么样？”
周乐瞅了陈书记一眼, 她也够损的, 一脸愧疚的看着他, “陈书记, 对不起, 我把事情办砸了, 以后我不用到副食品厂那边去了。”
“发生什么事了？”
“那位黄部长您还记得吗？”
陈书记立马就对上号了, 那人也不知道脑子出了什么毛病，一个劲的质疑小周同志的厨艺, 难道这次他又为难周乐同志了？
“黄部长觉得我们这个野果子酱跟山货一样有时令性, 不是很靠谱，不同意副食品厂再开一条生产线。”
“那个王八蛋！”说完看到周乐, 陈书记有些不好意思，“没事啊, 没谈拢就没谈拢，也无所谓, 咱们再想其他的法子。”
“其实也怪我，我当时被他那么一激, 就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啥话？”陈书记一脸紧张地看着周乐。
“他说我的话不算数，我就说我是代表红星公社去的，也是代表了您，我说的话就是您的意思。”
“没错啊。”陈书记觉得周乐说的没有问题，确实是这样，要不然他给她按个公社干事的身份干嘛，不就是让她去了副食品厂还能跟他们红星公社联系上。
她完全可以代表他们红星公社，也可以代表他的意思。
“后来他们经过商议，一致决定不开设新的生产线，要在我们公社开设分厂，专门生产野果子酱。他们就只用负责野果子酱的销路，剩下的都让我们自己来管。”
“这确实是……”陈书记点头点了一半僵在了那里，“啊？啊！”
“您别激动，我知道这样做不对，我……”
“不是你等一下，让我缓缓。”陈书记打断了周乐的话，背着手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这才缓了一些。
“你把刚才的话再跟我说一遍。”
听完周乐的话，他深吸一口气，“真的要在咱们红星公社这里开设分厂？”
“对，他们把工作证都给我办好了，我现在是分厂里的技术人员。陈书记，我也不知道我这样做对不对？”
陈书记把手按在了胸口，深吸了一口气。
“对，太对了，小周同志啊，你做得太好了。”
分厂的事，居然就这么成了惊喜来的太突然了。管他那边是怎么想的，反正他们红星公社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好好好，我立刻准备去。”
“等一下。”周乐叫住了陈书记，讪笑道，“那个，我还私自做了个决定。”
“嗯？什么决定？”
“我去玻璃厂订了一批玻璃罐子，用来装果酱用的。我是这么想的，那个水果罐头不是也用玻璃罐子装的吗？看起来还挺好看的，咱们的野果子酱要是也用玻璃罐子装，人家能看见，购买的机会也能大一些。”
“这没什么。”陈书记顿了一下，目光锐利的看向周乐，“你还有什么事情没说吗？”
“有，”周乐一脸迟疑的点头，“我当时和他们据理力争，抢先给咱们的果酱取了个名字，为了怕他们反悔，定制罐子的时候，我让玻璃厂的人直接把名字印在玻璃罐上了。”
“没其他事了？”
“没了。”周乐摇了摇头。
“行了，跑了一天也累了，赶紧回家去吧，再晚天都要黑了，你一个小姑娘不安全。”
“您都不问问，我取了个啥名字？”
“哦，那你取了啥名字啊？”
“归元，咱们这个果酱的牌子，就叫归元牌。”
“为什么叫这个？”陈书记还以为会叫红星啥的，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叫啥名字，是开分厂的事，他们得尽快操办起来，这要是拖得久了，副食品厂那边反悔了怎么办？
让周乐回去之后他也没有闲着，既然要开分厂，那肯定是得有场地的，他得去找个合适的地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