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围在这干什么？”一声呵斥传来，秦厂长连忙看过去。
纺织厂的高厂长听到动静，带着人走了出来，看到他们摆的摊子，眉头紧紧皱起，还没等赵卫党解释呢，直接就开口让人收了他们的摊子。
“我看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在纺织厂门口投机倒把，把他们的摊子给我扣了，去找人来。”
纺织厂的工人看他们厂长出来了，再好吃也不敢凑到前面去了，听到高厂长要掀摊子，还一脸可惜的看着赵卫党他们。
“这个老高！”秦厂长连忙朝着那边跑过去，“住手，快住手。”
“是你？”高厂长看着跑过来的秦厂长，眉头皱得更紧了。
“老高，误会，都是误会，你说你这臭脾气就不能改改吗？你倒是听我们解释啊。”秦厂长拦住了那些人，他这让人白吃了半天，不能到最后摊子都让人掀了。
周乐也跟了过来，她寻思着高厂长这个态度，也不像是秦厂长说得跟他关系很好的样子。
“秦厂长，这位真的跟你的关系很好吗？”
“你这是什么话，老高是谁啊，那是我兄弟，”秦厂长回头瞪了周乐一眼，转头又笑着看向高厂长，“是吧兄弟，咱们都是自己人，有话好好说，来来来，多给高厂长炸两根咱们的真好吃火腿肠。”
“等一下，你这是唱得哪一出啊？”高厂长根本就不吃他那套。
秦厂长嘿嘿的笑了两声，凑到高厂长身边，反正也就是那套说辞，完了拍了拍高厂长的肩膀，“老高，你可得帮帮我啊。”
高厂长都忍了他半天了，“你这个秦小抠还舍得免费给人试吃，可真是稀奇。那我可要尝尝你们这什么火腿肠了。”
“是真好吃火腿肠。”
“叫这个名字，看来你们肉联厂这次是真对自己有信心。”高厂长脸色缓和了一些，也不像刚才那样冷脸了。
周围的工人看着高厂长接了火腿肠，也是一脸期盼的看着他。
周乐也是一脸好奇的看着高厂长，只是让她失望的是，高厂长直到吃完，都是面无表情的，她根本就看不出来什么。
秦厂长比她还要紧张呢，“咋样？好吃不？你给句话啊。”
“还行吧。”
“什么叫还行啊，我发现老高你是真成，你说说你……”
“你们这火腿肠是怎么卖的？”
高厂长话题转得太快，秦厂长根本就没反应过来，还是周乐接了话，“我们一捆是十根。要得多得话，可以按箱卖，一箱十二捆，每箱便宜……”
“便宜一分钱，不过谁让我跟老高你关系好呢，我给你便宜两分钱怎么样？够朋友吧？”秦厂长打断了周乐的话，自己接着说道。
“一箱便宜五分钱，先给我来五十箱。”
秦厂长面色纠结了半天，最后咬牙道，“成，谁让咱们是好兄弟呢，这也是我们厂子第一次开单，就给你便宜五分钱好了。不过咱们可讲好了，下次说什么都不会给你这么便宜的，我不能赔本卖给你的。”
周乐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论箱买可以便宜一些是他们早就定好的。
一箱最多能便宜一毛钱，没想到秦厂长还挺能演的，有那么一瞬间，她差点就信了真要亏本了。
秦厂长转身背对着高厂长的时候，大牙都龇起来了，从桌子上抽了张纸，这是一早就准备好的另一个方案。
要是火腿肠卖得不好的话，他们可以卖火腿肠送方子，上面写了火腿肠的各种吃法。
秦厂长拿了两张菜单，纠结了一会儿递给了高厂长，“老高，这两张菜单是我送你的，回头吃好了，再来买啊，记住了，是肉联厂的真好吃火腿肠。”
余光瞥到站在一旁的周乐，又补了一句，“认准了归元牌的。”
他这么一说，就有人想起来了，归元牌大家伙可熟悉了，从百货商店的果酱到华夏伊面再到鹌鹑蛋罐头，上面可都印着归元牌三个字呢。
谁不知道这个牌子弄出来的东西好吃啊。
高厂长也有所耳闻，不过他并不知道这里头有周乐的事情，“你和老张他们合作了？”
“什么合作，这是我们厂子请技术人员研发出来的，不是就只有他张平威才会找人的，我也能找。”
高厂长懒得听他吹牛，让他不要打扰工人上下班，就转身走了。
有了这么一出，纺织厂凑过来的人就更多了，不过一会儿带过来的两箱火腿肠就送完了。
看着他们收拾摊子，还是有人追问明天到底来不来，秦厂长宽慰道，“你们厂长都买了，肯定是给你们做菜的，我们还得跑别的厂子。”
又有人追问什么时候能去百货商店买到，秦厂长只说，“快了快了。”
态度那叫一个敷衍。
等他们收拾东西往回走的时候，秦厂长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一脸嘚瑟的说道，“哈哈哈，高大抠啊高大抠，你也有今天。”
周乐：“……”之前怎么就没看出来，这人不太正常呢？
难道秦小抠这个名字比高大抠要好听吗？
赵卫党他们也挺高兴的，这才第一天，就已经卖出去二十箱火腿肠了，他们对接下来的两天充满了信心。
当然了，现实会教他们做人的，连着两天去了别的厂子门口推销，虽然也有人出来撵他们，解释清楚都好了。
可都是员工，根本就没见到领导的面。
他们总不能指着厂里的员工成箱的买吧？
秦厂长倒也没那么失望，试吃结束之后，火腿肠就送到了百货商店。
结果和他们设想的一样，这次试吃的效果非常好，前两天就有人来问百货商店里有没有真好吃火腿肠了。售货员都被问懵了，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这是什么东西，偏偏来询问的人还形容的有模有样的。
这会儿队排得老长了，是生怕自己买不到。
周乐跟着秦厂长一起去百货商店看了。
“周乐同志，这次可真是要谢谢你啊。”秦厂长笑得可开心了，买方子的钱没白花。
技术员的工资更没有白给，他们肉联厂的真好吃火腿肠将来一定会卖到全国各地。
出国赚外汇那是指日可待啊。
排队的人太多了，他们两个根本凑不到前面去，周乐跟秦厂长打了招呼，自己去别的柜台转了转。
又转到了熟悉的手表柜台，不过售货员不是熟悉的那个，这个态度比之前那个叫高美丽的好上那么一些。
尤其是她拿钱出来的时候，态度就更好了。
周乐成功的拿下了一款五一全钢手表，这是柜台里面最便宜的，才七十多块钱。
第78章
周乐买完手表, 还买了两罐麦乳精和称了一斤大白兔奶糖，又给赵秀梅同志买了一盒雪花膏。
当然也没有忘了她爸，她手里还有好几张烟酒票呢, 有钱有票不是正好, 只是柜台里的白酒品牌还挺多的。
周乐倒是会酿酒，可跟这个又不太一样, 她对白酒也没什么研究, 不过茅台的大名她还是知道的。
“同志，这个多少钱？”周乐隔着玻璃柜指了一下问道。
“八块二。”售货员眼皮子抬了一下, 直接报了个价。
周乐直接掏了钱和票递了过去, 惹得售货员看了她看几眼。
有了酒, 烟自然也不能少, 她对香烟就更摸不着头脑了, 只能挨个问, 问得售货员都对她翻白眼了, 看她要了两盒大前门态度才缓和了一些。
她拎着一堆东西就回去了, 知道赵秀梅同志好面子，特地当着众人的面将买的东西递给了她, 赵秀梅同志的嘴角就没压下去。
“你说我这闺女, 一天天的就知道乱花钱，都说了别买了, 非要买，劝都劝不住。都说了用蛤蜊油抹抹手就行了, 还非要给我买那个雪花膏，这家里都两盒了, 用都用不完。”怕人家没听清楚，她还特地用手比了个二。
这给人家酸得都不想搭理她了。
许三英就不爱看她嘚瑟, 目光落在了周乐的身上，手腕上那手表的很显眼，看得她眼前一亮。
“乐丫头，你买手表了，这不便宜吧？”
周乐还没说话，赵秀梅已经开口了，“早就让你买个手表了，上下班看看时间多方便啊。你好歹也是个厂长，人家那城里的大领导，哪个不得配个手表啥的。”
赵秀梅没见过，不过不妨碍她胡说八道。
许三英气得差点没撅过去，怎么哪哪都有她赵秀梅的。
赵秀梅才不管她们怎么想的，挽着周乐的胳膊就回家了。
到家把麦乳精和奶糖往柜子里一塞，锁好了再看着新的雪花膏，拍了拍周乐胳膊，“你这孩子，都说了之前的还没用完，怎么又买了？”
“我不是跟您说了，别省着，以后我给你买，我不管你用不用，反正以后隔两个月我就给你买一个。”
“那么多，全抹身上了都用不完。”
“那你就抹身上呗，别光抹脸啊手的，脚上也抹点呗。”
“死孩子，脚丫子哪能抹这个，那不是糟蹋好东西。”赵秀梅被她逗乐了，轻拧了周乐一下。
等知道周乐买的那酒的价格，心疼的手都在哆嗦，这得能买多少雪花膏啊，那烟也不便宜，这糟老头子哪里用得着这么好的东西。
“别给你爸买这么贵的，他想喝酒，自己去打一点就行。还有这烟，他那旱烟抽抽得了。”那散装白酒和烟丝不知道多便宜呢。
“刚好有票就买了，买都买了，就让我爸喝呗。”
赵秀梅到底不舍得说闺女的不是，这是闺女孝顺他们老两口呢。
看着之前用的雪花膏，再看看新的那个，赵秀梅心里也有了个主意。
等吃完饭，宋来弟伸手就要去收拾，赵秀梅一抬手给阻止了，“等一下再收拾，我们先开个会。”
她把自己用过的那盒雪花膏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方桂芹眼睛看的都要直了，“妈，你这是？”
“都不要说话，听我说。”
赵秀梅目光落在宋来弟身上，“老二媳妇最近表现的很不错，去公社上班之后，每个月领了工资都全部上交，这雪花膏就给你了。”
“给我的？”宋来弟一脸震惊的看向自家婆婆。
“怎么，看不上被我用过的东西？”
要不是闺女说还要给自己买，她这大半盒都舍不得给出去。
“不是，不是的。”宋来弟连连摆手，她只是因为这惊喜来的太突然了，有点没反应过来。
倒是大丫的反应特别快，替宋来弟拿了过来，“谢谢奶奶。”
赵秀梅哼了一声，算是应下了，“连个孩子都不如。”
余光瞥到蔫吧了的方桂芹，也不忘记安抚她几句，“老大媳妇，你放心吧，好好干，虽然你只拿工分，我也不会忘记你的功劳的。”
说着从身边拽了个篮子出来，从里面数出三枚鸡蛋递给了她，“你好好补补身子。”
“谢谢妈，我一定好好干。”方桂芹欢喜的接了过去。
赵秀梅目光转了一圈，落到了刘春芳身上。
盯了她好半晌，见这个哭包没掉眼泪，这才舒缓了眉头，从兜里掏出两颗大白兔奶糖，“最近表现不错，继续保持。”
刘春芳跟见了鬼似的看着赵秀梅，她看着大嫂二嫂拿到了奖励，心里难受的又要掉眼泪。
可她根本就不敢掉，只能硬憋了回去，没想到还能得到奖励。
刘春芳感动的快要哭了，见婆婆脸色变了，连忙把眼泪憋了回去，“我没哭。”
赵秀梅才不管他，又看向几个孩子，“我听你们小姑说，这次狗蛋有进步，你一会儿和大丫到我房间来，奶给你们泡麦乳精喝。”
“奶，那我呢？”牛蛋一脸期盼的看着赵秀梅道。
“你没有。”赵秀梅冷酷无情的说道。
牛蛋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方桂芹连忙把他拽了过去，让他别哭。万一婆婆生气了，再把他们的东西收回去怎么办。
在他们收拾碗筷的功夫，赵秀梅就把大丫和狗蛋给领屋子里喝麦乳精去了。
大丫小心的端着碗回了屋子，“爸爸妈妈，二丫，我们一起喝。”
宋来弟和周爱党哪里肯喝，可在大丫的坚持下，也只是用嘴巴抿了一下，说什么都不肯再喝了。
大丫和二丫一人一口的分着喝了。
“姐姐，甜的，好喝。”
“那姐姐以后学习再努力一点，二丫也多认一些字，奶奶也会奖励给二丫喝的。”
“嗯，二丫好好学习，孝顺奶奶。”
狗蛋都一口气喝下去一半了，看着碗里剩的一半，再看看二房那边传来的声音，良心稍微有些触动，又喝了一口，才把剩下的递给牛蛋。
看着牛蛋喝得脸都埋到了碗里，他也拿出了大哥的架子。
“以后还能好好学习不？”
牛蛋连忙点头，“哥，麦乳精好好喝啊，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让奶奶奖励我麦乳精喝，到时候我也分你喝。”
赵秀梅才不管他们自己喝了还是给别人喝了，反正她给出去了。
拿了一个搪瓷杯子给宝贝闺女泡了一大杯，给端着送到她屋子里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