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桐不免微惊,瞧向他的眸光盈满了诧异。
江奕白眼中瞬间迸发的暗涌远远超出了刚才,拉起她的手吻了吻,侧头望向窗外,始终控制住她的两只手,没再许她乱来。
不多时,两人到达别墅,巩桐有一段时间没有来过这边,里里外外早已和上回所见大相径庭,一切杂乱无章都被打理得井井有条。
她在江奕白的指引下,前前后后,屋内屋外转了一圈,虽说此处的园林景观布局是她亲手设计的,选用的还是她最为欣赏看中,曾经一度幻想将来用在自己家中的品种和风格,但亲眼见到成品,并且搭配江奕白细心挑选出来的软装,感觉还是大不一样。
江奕白一面给巩桐介绍,一面带她上楼,末了驻足在极为喜爱的三楼书房。
他打小偏爱无限接近自然,鲜有人为雕刻的户外,将常待的书房做成了半开放式,联通了此栋别墅最大的一个露台。
房间内外更是植被繁茂,绿意盎然,唯一对比显著的一处“枯败”在入门的右手边,那里有一整面墙的纯色叶脉。
大大小小,各色种类,错乱堆砌,又相得益彰。
恰似它们和这间四处散发勃勃生机的房间,在最为激烈明显的碰撞间,炸开了一场名为新意,名为大胆的视觉盛宴。
当时通过刘秘书得知江奕白非要在书房加上叶脉元素时,巩桐有莫大惊愣和隐忧,思来想去,实在是不愿意敷衍了事,最终绞尽脑汁设计了这面与众不同的墙。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最终成品,但只能匆匆瞥过,完全不敢多看。
她唯恐自己不自觉流露的任何一个细节,都会被江奕白收纳眼底,翻来覆去地琢磨。
江奕白长身挺立在书房和露台的连接处,清透目光像是受到了她手中无形的丝线牵引,始终追随她移动:“知道我最喜欢这个房间的哪处设计吗?”
“哪里?”巩桐不确定,余光瞟着那面叶脉墙,心下惴惴。
果不其然,江奕白温润如玉的手指抬起,指向了那边。
巩桐莫名觉得他眸色和语气伴随这个动作,深沉了不少,艰涩难懂,仿佛暗自涌动了浓郁的试探。
“是吗?我也觉得好看,”巩桐硬着头皮打哈哈,“比我原先预想的还要好看。”
她疾步远离叶脉墙,走去别处,很快关注到书桌上有一本他正在阅读的书,翻开的纸页放有一片枯黄落叶。
她绕去书桌另一侧,拾起来看,是完整的杨树叶,已然在书页中压扁干透。
“压得真好。”巩桐高中时就清楚,他有捡树叶做书签的习惯。
江奕白的注意力勉强被转移,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低声告知:“这片叶子和你有关。”
巩桐颇有兴味地转动叶片,费解地扭过头:“和我有什么关系?”
江奕白磨蹭她细腻的脖颈:“去年舞会那天晚上,我送你回小区,看见它飘下来,经过了你肩膀。”
巩桐指间缓慢转动的枯叶忽地停滞,骤然联想到很久之前的高二,她也做过类似的事情。
那枚有幸和他产生关联的香樟叶至今保存妥当,被她珍视在集满宝贝的红木箱中。
江奕白灼热的气息无所顾忌地同她纠缠,不清楚她在愣怔什么,自顾自说:“我以前真的很想很想走园林设计这个方向。”
巩桐眼睫轻颤,缓缓看向手上的叶子,又望去了侧面那堵冲击视觉的叶脉墙,猝然生出了一股强烈冲动,张口就来:“我当初之所以会填报这个志愿,是因为一个人。”
江奕白嗅在她清甜的颈边,半睁半眯,分外缱绻旖旎的琥珀色瞳仁蓦地睁大,眼底涌出一片彻骨的冰寒。
赵柯那些如同恶魔低语的句子又在猖狂叫嚣。
一遍遍尖锐地提醒他,她曾在纯粹心动的无暇年少,将一个男生放于心尖,甚至延续多年。
“他是我在三中……”
巩桐鼓足勇气,磕磕巴巴的一句话还没讲完,江奕白不打算再听,利落霸道地把她翻了个身,抱上书桌。
他一手强硬扣住她弱柳扶风般的纤腰,一手捏起她脆弱的下巴,凶狠吻了上去。
第54章 骗子
室外晚风拂动, 自露台渡来的力道鼓起帘布,幽幽凉凉绕过他们的鬓发和衣衫。
江奕白动作的转圜速度之快,且别无先兆, 完全没有留给巩桐反应的时间。
不过眨眼间的功夫, 她便被封堵双唇,攫取呼吸,深深陷入远超窗外强劲风力的混乱。
同以往克制的温柔截然相反,江奕白这会儿的举止透出显而易见的强势进攻,用力压上她轻柔的唇瓣, 辗转厮磨, 叫她全无招架还击的余地。
巩桐应对不及, 脸蛋涨得通红,下意识推搡他的肩膀, 呜咽出声。
江奕白蛮狠的动作不减反增,趁机搂紧她乱颤的腰肢, 含住她的下唇, 撬开贝齿,舌头钻了进去。
全然陌生的触感爆裂在唇齿之间, 巩桐犹如一具精密设计的仿真人, 顷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源自本能的反抗、惊乱、无措都凝滞在了茫然的神情中。
她推向江奕白肩膀的双手变成绵绵无力,盈上一层水雾的鹿眼空洞地眨了眨, 唯一真切的感受只有被他勾缠舌尖,一寸接一寸地掠夺。
亲昵的男女接触对巩桐来说是一片白茫茫的未知, 毫无经验, 几乎给予不了回应,全程被动地昂起脑袋, 由他攻城略地。
看似占据主动权的江奕白同样好不到哪里去,缠绵又生涩的攻势不过是受到男儿本性驱使,加之混杂了浓烈到极致的憋闷和占有欲,势头便如疾风骤雨,一发不可收拾。
他逐渐觉察到她自内而外的僵硬与失措,才有所放缓,尽量柔和地继续加深这个吻。
这突如其来的一吻着实悠远绵长,仿若高维空间全面覆盖,揉乱了时间。
巩桐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无不改了色泽,呼吸很快变得不再顺畅。
她重新使劲儿,推了推他的胸膛。
江奕白再吻了她须臾,终于退了出去。
巩桐歪过脑袋,大口喘息,脑子尚且处于适才的飘摇跌宕中,便被他展开双臂,紧紧拥入怀中。
江奕白下颌抵在她的发顶,呼吸一样的急促粗重,抱住她的臂膀颇具力道,浑若她随时可能化为一缕来去自如的青烟,随风远离。
巩桐侧脸靠上他的胸膛,听见他起伏剧烈的心跳,不明所以,没来由地从他高大结实的身躯上感受到了一种怪异的诚惶诚恐。
这本该是与恣意飞扬,意气风发的他背道而驰的情绪,断然不该纠缠上他。
巩桐无声拧起眉头,抬手环上了他的腰。
江奕白似是从这个回应中接收到了鼓舞,稍稍松开她,又要捏起她的下巴,附身去吻。
巩桐前一轮被暴烈夺取的呼吸还没彻底喘匀,说什么也不干了。
正在她扭动下颌,和他抵抗时,一声响亮激昂的交响乐刺在两人耳畔。
江奕白判断出是自己的手机,不悦地蹙起眉,掏出来一看,是他预定的晚餐到了。
此刻的他对于一餐一食的需求无限趋近于零,他直视她的双瞳充斥贪念,想要拆吃入腹的只有眼前人。
江奕白扬手就想丢开手机,巩桐却抢先一步夺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按下接听键。
“喂,你好,你到门口了啊?”
她一面用有些含糊的嗓音和送餐员沟通交谈,一面用力推开江奕白,从书桌上缩下去,快步赶去室内电梯,“好,你等会儿哈,我这就下来。”
江奕白被她推得侧了下身,望向她逃命兔子般的灵巧身影,无奈一笑,即刻追上去,给她理了理被自己抓皱的短袖衣摆。
两人从送餐员手上接过餐食,就近坐去了一楼的餐桌。
江奕白定的是江锦顶尖大厨的拿手好菜,每一道都精致名贵,值得反复品尝,若非他这位说一不二的话事人要求,不会对外配送。
巩桐却兴致缺缺,吃得不太痛快。
江奕白给她碗里放了一块烤得外酥里嫩的小羊排,见她没吃几口,低声询问:“不好吃?”
“好吃。”巩桐用筷子戳了戳羊排,摇头回,“但我更想吃之前那家家常菜。”
“哪家?”江奕白没反应过来。
“就是刘秘书一直给我点的那家,”巩桐眼中放光,“那家店开在哪里啊?改天我们去吃好不好?”
自从这栋全新别墅的项目一结束,刘秘书没再私底下联系她,同时尊重她提出的要求,没再给她点过一餐半食。
但那家专做家常口味的餐厅实在合她的胃口,她至今念念不忘,还想去吃。
江奕白促狭地扬了下眉,口吻轻佻:“想和我约会?”
“就,就只是吃饭。”巩桐对他出其不意的联想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我们日常都要吃饭啊。”
瞅见她慌乱失色的可爱模样,江奕白忍俊不禁,一口应下:“行,我们明天就去。”
次日黄昏,巩桐难得准时准点下班,和几位平常交好的同事聊着闲天儿,并排走出工作室,看见江奕白的车缓慢靠边停下。
上次周末他专程过来陪巩桐加班,在门卫大叔面前嘚瑟炫耀过一回后,同事们奔走相告,工作室内部无人不知他成功上位,让他们工作室一枝花脱了单。
眼下见到他,同事们不约而同起哄,纷纷将巩桐往外推:“快去快去,你男朋友来接你啦。”
“赶紧走,热恋期的小情侣最好离我这种单身汪十万八千里远,别虐我。”
巩桐不好意思地撩了几下细碎零散的耳发,快速走过去。
江奕白下车给她拉开副驾驶车门,顺便带上礼貌笑容,冲那些交头接耳的同事说:“改天我做东,请大家吃饭,还望赏脸。”
“必须赏啊。”
“你拐走了我们青木一等一的小美女,这顿饭必须吃啊。”
巩桐的耳根子又软又容易变色,被大伙打趣几句就止不住地增温,她不由自主抬手揉了两下,和他们说过“明天见”,弓腰坐上了车。
江奕白上了驾驶座,拉好安全带后把车开上外围笔直的大道。
车内开了凉爽的空调,巩桐依旧喜欢让车窗打开一线缝隙,放松身心,欣赏窗外倒退风光的同时,迎面吹吹自然清风。
然而她欣赏着欣赏着,惊觉外面的景致越来越熟悉。
这不是他们昨天才走过一遍,通往城郊别墅的路吗?
她认真回想,之前没发现这条较为冷清的道路上,存在一家餐厅啊。
“那家餐厅的位置很隐蔽吗?”巩桐疑惑难解,扭过头问。
江奕白只有在掌控方向盘的时候才会慎之又慎,聚精会神直视前面的路况,闻此莞尔一笑:“嗯,并且店家偏心,只招待一个人。”
巩桐更加蒙圈:“我们是两个人啊。”
这份迷惑不解在汽车停泊的刹那飙升到了峰值,巩桐推门下车,仰望昨儿才细致逛过的独栋别墅,惊得一动不动。
“你把厨师请过来了?”她百思不得其解,能够想出的可能性只有这个。
江奕白唇边仍然挂有一抹浅淡笑意,暂且没回,牵起她的手解开门锁,直奔一楼边角的开放式厨房。
巩桐探头探脑找了一圈,不曾见到第三个人。
江奕白把她安放在厨房外圈的吧台处,倒了一杯温水,自己转身找出一条黑色围裙,娴熟系上,嗓音明朗清晰,含笑和她讲:“这位女士,今天由我为你服务。”
巩桐在吧台下面轻微南极生物峮义务尔尔七五二爸以每日更新晃荡的双腿不自觉僵住,表情同样随即凝固,透过他干净真挚,不掺一丝杂质的琥珀色眼瞳,蓦然涌现一个大胆的猜测。
江奕白前去拉开了冰箱门,里面满满当当的新鲜食材,显然是提前叫人送到的。
他脱离纤尘不染,肆意自如的矜贵做派,辗转人间最有烟火气息的厨房,十指沾满阳春水的模样,巩桐不是第一次看见。
高二那年春节,他在林家为她做过一碗可口的辣子鸡面。
但时隔数年,再度亲眼所见,好像大不一样。
从青葱少年脱变为成熟男人的江奕白背部更加宽阔,纯白衬衫的袖子被他随意挽起,暴露的手臂线条紧致流畅,用力颠勺翻炒时,绷起的肌肉和青筋显著而性感。
巩桐一瞬不瞬地瞧着他出锅了一道又一道香气扑鼻的美味佳肴,总算是搞明白了为什么头一回吃刘秘书点的家常菜,会有一股子似曾相识的感触。
她曾经认真品尝过他的厨艺,只不过间隔时间太长,他那会儿还顾虑她的口味,用料很猛,她一时半刻没彻底回顾起来。
江奕白这些年估计没少自己下过厨,对于厨房的熟稔程度远远超过了当初,利索做好四菜一汤,解散围裙洗干净手,坐去她对面。
巩桐瞥一眼面前的几道菜,没动筷子,色厉内荏盯住他:“你骗我。”
“没骗太多吧,我这家小店的确不对外出售,只为你一个人开放。”江奕白递给她筷子,温声细语地哄,“乖,先吃饭,吃完再找我算账。”
巩桐眼睁睁看着他忙前忙后好一阵子,不会辜负他的劳动成果,接过了那双筷子。
江奕白的出品一如既往符合巩桐的喜好,熨帖总是不服管教的胃部,她罕见地多吃了一碗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