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周末就搬家吧,好不好?”
叶以蘅愣了愣:“周末?”
“嗯。”
“这么急?”
虽然她知道迟早都要搬家的,但这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陆嘉望:“这里不安全。”
“哪里不安全?”
“哪里都不安全。”
不止是李砚磊,还有那个姓容的,太多人知道这个地址,随时都能来,指不定哪天他打开门看到的不是李砚磊,而是那个姓容的。
他不确定看到那个姓容的,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叶以蘅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以为是这个地方环境不好,他住不习惯。最近装修声确实很吵,她都有些睡不好。
她又问:“你真的很想搬?”
“嗯。”
“周末太快了,下个月吧。”
刚好她的房子下个月到期。
在陆嘉望的坚持下,九月初,他们搬回了市中心的公寓。
那是毕业后他们第一次住的房子,叶以蘅没想到还有一天会回到这里。室内的装修没有变过,连物件的摆放都和她离开那天一模一样,陆嘉望肯定是用心地还原过。
记忆被重新打捞,路过书房时,她好像看到了刚毕业的自己戴着黑框眼镜坐在电脑前剪视频,头发都被挠得乱糟糟的,陆嘉望总来催她去睡觉,她不肯关电脑,他就把她的头发弄得更乱。
想到这,眉眼变得柔和,叶以蘅心底都热乎乎的。
“想什么呢?”
她一回头,陆嘉望就站在她身后。
她转过身,踮起脚勾着他的脖子:“东西你都买回来了?”
“什么?”
“我走的那天,你不是把东西都砸了吗?”
陆嘉望捏她的脸:“又翻旧账了。”
未等叶以蘅说话,他又解释:“我砸东西,是因为我不想让你走,我不想让你离开。”
“可你当时不是这么说的,”叶以蘅复述他的话,装作生气,“你说以后都不想再看到我,让我离你越远越好。”
陆嘉望这下是真的有点慌了,凑近亲她的脸,又蹭了下她的耳朵。
“我错了,老婆。”
有点撒娇的语气,让人忍不住心软。
而听到这个称呼的叶以蘅脸唰地一下就红了,耳根滚烫。
这是陆嘉望第一次这样叫她,她又害羞又别扭。
她小声嘀咕:“谁是你老婆。”
陆嘉望没说话,比星星还明亮的双眸直勾勾地看着她,是温柔得能让人溺死的眼神。
“老婆。”他又喊了一声。
虽然今晚他没喝酒,但声音却跟泡在酒里一样,尾音上扬,低沉醇厚。
“再喊我生气了。”
虽是这么说,叶以蘅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话题成功被扯开,陆嘉望目的达到,满意地勾了勾唇。
“好,那等结婚之后,我再喊。”
这天晚上,睡觉前,陆嘉望又旁敲侧击问她什么时候把他带回家,她一时答不上来。
她不是不愿意带他去见爸妈,而是真的抽不出时间。
接下来这两个月是她最忙的时候,节目拍摄进度加快,她肯定要经常出差,连周末都不一定有时间。
果然,十月份,她就出差了三次,而十一月,她每个周末都不在清城。
自从搬家后,两人聚少离多,不是她出差,就是陆嘉望要出差,而两人都要出差的时候,喂猫的重任就落到了李砚磊身上。
李砚磊吐槽,人是一个都见不到,活是一点儿都没见少。
叶以蘅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问陆嘉望要不要请李砚磊到家里吃饭,陆嘉望摇头,她知道她再继续问下去,陆嘉望又得吃醋,于是这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叶以蘅每次出差,陆嘉望都要打视频查岗。
有时刚下班还在吃饭,他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次数多了,每次手机一响,同事都要调侃她。
“你男朋友也太粘人了,听他这语气,都恨不得自己跟过来。”
叶以蘅被说得脸红,和陆嘉望约法三章,以后只能晚上九点以后打电话。
这天晚上,叶以蘅刚收工回到酒店,陆嘉望的电话又准时打了过来。
她这次出差有好几个年纪相仿的男生,陆嘉望的微信消息几乎没停过,每次打视频都要检查她有没有戴求婚的戒指,像是担心她一离开就变了心。
这次,视频刚接通,没等她问,叶以蘅就主动把左手放在镜头前晃了晃。
“放心了没?”她问。
陆嘉望在屏幕那头笑。
叶以蘅眨了眨眼:“我要是长得再漂亮一点,你不得更担心。”
“已经够漂亮了,”陆嘉望嘴角弯了弯,“再漂亮,我就更配不上了。”
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叶以蘅被哄得心里甜滋滋的,虽然表面上一点都没显露出来。
她清了清嗓子,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
“等这次拍摄完,我就放假了,”叶以蘅掰着手指头数,“连着元旦假期,可以放八天呢。”
“有没有想去的地方?”陆嘉望问,“去瑞士滑雪?”
“不去。”叶以蘅摇头。
“那去澳洲?你上次说想去希利尔湖看看。”
“不去。”
“那——”
叶以蘅见他还说不到重点,不再和他打哑谜。
她咳嗽了两声:“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
下一秒,屏幕那头的陆嘉望猛地抬眼,春水淌过的眼睛变得澄澈明亮,难以掩饰的喜悦和激动在眼眸中闪烁。
听筒里传来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好啊。”
—
冬至前,叶以蘅终于从南方出差回来,第二天,他们就坐高铁前往庆城。
上高铁前,她给叶雄健打了视频电话。
知道她冬至要回家,叶雄健高兴得不行,本来还戴着老花镜坐在沙发看报纸,听到她的话,报纸也不看了,立刻去厨房里做饺子馅。
叶以蘅看向坐在旁边的陆嘉望:“爸,你记得多包点饺子哦,我还带了个朋友回来。”
紧张夹杂着期待,陆嘉望手心渗出了一层薄汗。
叶雄健大概以为是女孩子,也没多问,继续开心地剁着肉馅,嘴里边说着:“那爸待会再去市场里买点鱼和肉,让你朋友尝尝咱们地道的庆城菜。”
“爸,不用麻烦了,你随便做几道菜就行了,他不挑食的。”
叶雄健立刻摇头:“这怎么行,人好不容易来一次,咱们可不能随便,这待客之道还是要有的。”
“……”
犹豫了两秒,叶以蘅决定还是先不告诉他。
到时候看到陆嘉望的脸,估计叶雄健也得消化一阵子。
下午一点,她和陆嘉望准时坐上高铁。
路程太漫长,叶以蘅和往常一样,一上车就戴上眼罩睡了过去。
许是因为陆嘉望在旁边,她睡得特别熟,好几次,迷迷糊糊地,她察觉到头快从靠枕掉下去,陆嘉望都托住了她。
他掌心很热,贴着她左边的脸颊,天气太冷,她本能地靠近热源,在他掌心蹭了蹭。
这一觉,睡了好久好久,等她醒过来,一睁开眼,陆嘉望正看着她。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些,天空灰蒙蒙的,是文艺电影里拍摄冬天最经典的调色。
“你不睡会吗?”她问。
“我不困。”
她凑近问他:“陆嘉望,说实话,你是不是紧张了?”
“没有。”
陆嘉望摇头否认,可叶以蘅一眼就看出来了他在撒谎。
叶以蘅劝解他:“根据我对我爸妈的了解,你只需要人准时出现就好,我爸特别不喜欢言而无信的人。”
这个经验是从谁身上得出来的,不言而喻。
想到这,陆嘉望心脏揪紧,顿时一阵后怕。
他忽然想到如果那一次容温准时出现,或许他和叶以蘅就没有后来的故事了,他和她就只能到那为止了。
陆嘉望脸色苍白,回握住她的手:“我和他不一样。”
“嗯?”
“我永远不会对你失约,也不会再让你难过。我一定会让叔叔阿姨放心地把你交给我的。”
他说得像是婚礼誓词一样坚定,车厢里人声嘈杂,叶以蘅看着他的眼睛,内心是前所未有的宁静。
窗外的雪纷纷扬扬落下,入目之处漫天遍地的白色,如同婚纱一样洁白,车窗成了天空的画框,在视线的尽头,她好像看到了远处的庙宇。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凑近了些,对陆嘉望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什么秘密?”
“其实那一次在安源的寺庙,我不小心看到了你写的祈愿条。”
陆嘉望一愣,视线凝住。
叶以蘅现在还记得上面的内容,她轻声念了出来:“你写的是‘愿她开心顺遂,无病无灾’。”
陆嘉望:“还有呢?”
“没有了呀,就只写着这一句话。”
她记得很清楚。
“背面还有。”
背面还有?
那她还真的没看到。
叶以蘅转过头:“所以,背面写了什么?”
陆嘉望嘴角含笑:“不告诉你。”
“说嘛。”她扯了下他的袖口。
“反正现在已经实现了。”
叶以蘅眼睛转了转,那她好像知道了。
雪还在下,车厢里不少人都拿出手机拍照,叶以蘅却从包里拿出耳机,把另一边的耳机递给他:“要听歌吗?”
“好啊。”陆嘉望点头。
有线耳机连接着两个人,刚播放第一个音节,陆嘉望就听了出来,这是那年她在电台里给他点播的那首歌。
“Winter's upon us, so won't you stay?
冬天到了,你何不留下?
With me from Christmas to New Year's Day
陪在我身边从圣诞到元旦
Don't leave me alone (I won't)
不要让我孤单(我不会)
Let's light a fire and let it snow
我们点起火来,就让雪下吧
I love the winter weather
我爱冬天的天气
So the two of us can get together
这样我俩就能聚在一起
There's nothing sweeter, finer
无比地甜蜜温馨 ”
慵懒的女声摩擦着耳膜,此刻他们耳朵里跳动着一样的音乐频率,叶以蘅靠在陆嘉望的肩膀望向车窗外的雪景,冬山如睡,雪花飘落,一切都是那么静谧又美好。
她握住陆嘉望的手,十指紧扣。
列车在轨道上飞速行驶,风景擦窗而过,她不知道未来的旅途会是什么样的,或许波澜壮阔,又或许平淡又乏味,但此刻,她心有所依,光明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