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此刻已经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它嗅到了属于活人的味道,正摇摇晃晃地冲着两个人走过来。
母亲被吓得几乎要魂飞魄散,她忙忙抱起自己的女儿,冲向门口,拧动门把手。
门是向外开的,她用了很大的力气,但推不开多少。
艰难地朝外面看一眼,地上也都是黄沙,楼道口的窗户完全碎裂了,地上卡着不知道什么东西,房间的门只能打开一点点。
眼看着白骨生物离自己越来越近,望着窄窄的,自己绝对出不去的门缝,女人心一横,将孩子从门缝里面硬塞了出去。
女孩吓得大哭起来:“妈妈!我害怕!”
女人泪水已经在眼眶里面打转,但她还是强硬起来,对着女儿快速道:“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你得坚强起来!去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妈妈脱身之后会来找你的!”
“如果妈妈没有来..你就去找爸爸,知道了吗?”
孩子懵懂地点点头,似乎从母亲决绝的话语里面品尝到了一点东西,母亲快速将门关上,反锁。
她绝不会让这玩意有一丝触碰到她孩子的机会。
随后她冲到破开的窗户边,翻出去,在狂风之中踩在窄窄的窗台边缘上,在毫无防护的情况下尝试自救。
她就那样挂在窗户边,冒出了一身的大汗,伸出一直手在半空中挥动,不断引/诱着房间里面的那只白骨生物。
闻着鲜活的气息,白骨生物兴奋地冲过来,它不懂这些,只是一个劲朝前,想要够到面前的血肉。
它一个劲儿的冲外面探身,于是就直直的摔了出去。
从五楼的窗户里翻了出来,飞快地往下坠。
在地上摔成了一堆骨头碎片。
这位还算年轻的母亲颤抖着四肢,僵硬着重新回到那个房间里面,她的手臂正在不断颤抖,大颗的汗珠从她的额角滑落。
黄沙漫天,尽管她眯着眼睛,但沙子还是迷了她的眼睛。
她睁着红肿的眼睛,没有功夫去管自己,踉跄着前进到门口,缓缓拉开那扇门,她轻柔却又急切地呼喊着自己孩子的名字。
没有回应。
走道里面只有呼啦啦的风声,她的心高高悬起来,她几乎是趴在门边,重复高喊着。
那几分钟的时间,于这位母亲来说简直就像是一生那么漫长,好在她的呼喊最后得到了回应。
小小的孩子,脸蛋上灰扑扑的,出现在门后,用一双哭过的眼睛看着母亲:“妈妈。”
女人伸出手,将孩子从门外抱过来,紧紧拥抱在自己的怀里。
这场沙尘暴给这座小县城造成了巨大的破坏。
顾未然从灰蒙蒙的玻璃向外看,甚至看见了被破开了一大半的房子。
不知道什么东西从屋顶砸了进去,那个破口就像是一个巨大的伤口一样。
防弹玻璃上还残留着不少黄沙,像是给人的视线加上了一层滤镜,从这里向外看,一切都是灰蒙蒙的。
院子的i情况和顾未然想象中的情况差不多。凌乱到找不到和从前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被吹进来的黄沙堆叠得到处都是,角落里面的沙子扑进了花坛里面,顾未然从高出向下看,地面上白骨生物留下来的坑洞都似乎已经被黄沙给填平快了。
到处都是黄色的沙土。
望着地上那几个坑,顾未然忍不住吐槽道:“好了,这下拌水泥的沙子不用去找了,够用。”
院子里面被刮进来的东西显然不止沙子,还有零零碎碎的白骨生物。
一些白骨生物的运气比较好,擦着墙壁飞进来,摔在沙子上面,有一些则运气很差,先是撞到了墙壁,随后才一路砸到地上,直接给自己来了个粉碎性骨折套餐。
把自己摔成了一堆动都动不了的碎片。
下午六点,等风彻底停下来之后,顾未然穿上那身防护服,走出房门,例行公事似的将院子里面那些白骨生物烧掉了。
然后趁热打铁,和父亲一块用拌好的水泥将地面上那几个大洞给填筑了。
现在的天气能加速水泥干燥的速度,或许都用不了几天时间,里面的水泥就会变硬了。
剩下的一部分水泥被顾书然提到了地下室,并带上了放在房子里面不知道哪一个角落里的红砖,将那一面破了个洞口的墙壁重新填补修复了起来。
晚上的时候,顾未然打开笔记本,查看附近的监控,发现围在自家墙壁外面的白骨生物少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都被风给吹跑了。
别的倒是没有什么,就是摄像头拍到的画面也是灰蒙蒙的,大约是因为上面也带上了一层黄沙的原因。
好在这场沙尘暴似乎并没有卷土重来的意思,之后的一周,整个小县城都风平浪静的。
顾未然偶尔会从监控里面看到从街角跑过的人。
这些人无一不是行色匆匆,有时候还会在跑动的时候不断往回看,大约是因为身后紧追着不少白骨生物。
哪怕是匆匆而过,也很让人高兴,顾雪望着视频,脸上有点喜悦:“还有人活着呢...”
这一点陌生人的出现,让一家人感受到了和人类世界的联系,就感觉不再是漂浮在世界之外了。
此后的时间,整个世界似乎又停摆了,仿佛先前的那一场沙尘暴就是一个意外。
只有院子里面堆着的黄沙和四处被破坏的建筑在提醒他们,这件事是真实存在和发生过的。
气温下降的速度变得更加缓慢了,一直到12月22日这一天,气温表上的温度才从53下降到了50。
收音机里面能够收听到的电台数量同先前相比已经少了很多,但留下来的电台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有资讯传出来。
有些单调,但足够让人感到安慰。
12月22日,冬至。
照着顾雪从小的习惯,冬至日要祭祀家中先祖,然后吃上一碗热乎乎的馄饨或者肉圆子。
洛正则更习惯在这一天的晚饭吃饺子。
祭扫香案什么的放在现在也不是现实,放眼看遍空间,里面大约连祭祀用的香和纸钱都没有。
一家人将仪式精简精简再精简,只剩下吃这一个环节。
晚上五点,一家人准时坐在桌边,开始这一顿饭。
“感觉姐姐已经很久没有在家里过过冬至了。”顾书然咂摸了一下嘴巴,如此评价道。
工作的时候忙的恨不能自己又好几个分身能同时赶进度,连陪家人的时间都很少,更不用说过节日了。
如今天灾来了,倒是有大把的时间和家人相处了。
顾未然举起手里装着可乐的杯子,笑道:“干杯。”
一家人四个杯子在半空之撞到一块。
空气里飘散着浓浓的香味,电视机里播放着顾母爱看的电视剧。
一家人吃饱喝足,顾未然走到窗边,小小地拉开了一点窗帘,被外面的情况给惊住了。
她在窗户边站了一会,然后手一挥,将窗帘全部拉开了。
高悬的太阳消失不见,顾未然也忍不住欣喜起来:“看,是月亮啊!”
消失了半年多的月亮,重新出现在了深沉的天空之上。
银色的月辉洒在了这片饱经风霜的大地上之上。
人们记忆中熟悉的夜晚,在冬至这一天,又悄悄回来了。
有时候,黑夜里潜藏着危险,但有时候,黑夜也会给人带来安全感。
饱受作息困扰的人们在看见银色的月光的那瞬间,简直要哭出来,他们在无尽的日光之中饱受折磨,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享受过正常的睡眠了。
这一晚上,在月光的照耀下,很多人都享受了一段舒适的睡眠。
这一天之后,气温下降的速度就仿佛被按了加速键,夜晚的时候,温度相对于白天就更低了。
时不时有微风吹过,人们看着重新悬挂在天上的月亮,忍不住想,极昼都已经结束,那什么时候会下雨呢?
他们在等待一场时隔半年的雨水。
这片土地已经干涸了太久,迫切地等待着一场雨水的降临,来滋润干裂的大地。
顾家人最近找到了新的消磨时间的事情。
围在院子外面的白骨生物实在是有点烦人,索性将大门打开,院子中央放上新鲜的血肉,对方就会拼命朝着血肉的方向蹦跶。
这会穿上防护服,带上喷火器进入院子,就可以轻松将对方全都处理干净。
在新鲜的血肉面前,几乎所有的白骨生物都变呆了,一家人轮流干活,没几天就把家附近的白骨生物全都给处理掉了。
又过了几天,顾未然看见空荡荡的邻居家搬进入了几个人。
那几个年轻人都是翻墙进去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原主人。
但在这灾难迭起的世界里面,这些事情似乎都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空置着的房子,那张房产证已经失去了它原有的作用。
虽然现在天气凉爽了许多,每天的温度差不多就二十来度,和初夏的气温差不多,不用开空调。
但顾未然仍然担心自家的装修会像之前那样引来一些不速之客。
不过还好,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那一行年轻人似乎自己也带了不少物资,几天的时间,都没有看见对方从房子里面出来过。
两边人都知道彼此的存在,但又不出面打扰对方,紧挨着的两栋房子达成了奇妙的和谐。
1月4日,小年。
如今还想找到过年过节的氛围真是比登天还要难。
如今不光没有雪,甚至一家人都还穿着短袖短裤。
一点属于冬天的感觉都没有。
最近让人开心的事情倒是有几件,一家人面对这样的节日,也多花了几分心思去准备。
这的准备,大概也就只能在吃上面下点功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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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铁站。
小云一行人在这里已经待了一段时间,秋高月虽然是掌管整个避难所的负责人,但她性格温和,说话也不强硬,为人如春风一般,让人感到舒适。
这里面的人确实如对方所说的那样不多,一直到小云一行人来了之后,才增添了一点人气。
小云几个人刚开始还有点不太适应,后来发现人们都挺好相处的,心中那点隔阂也就很快消失了。
最让他们惊讶的是,这里的物资的丰厚程度。
小云这几个女生聚在一块说卫生巾怎么用才能节省一点的时候,原先就住在这里的女生笑了笑:“其实没关系啦,我们这里还有很多呢,秋姐说她都处理好了。”
说着,女生打开手机,给她们看自己拍摄的物资的照片。
堆叠在房间里面的,那一层层像小山一样高耸的卫生巾。
望着那数都数不清的数量,再看看自己手里面这点少得可怜的卫生巾,一群坚强到之前再苦再累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的女孩,此刻却哭了。
“不瞒你们说,我之前都思考过要不要吃药将月经推迟...”
一个女孩泪汪汪地说道,她擦了擦眼泪:“现在我就可以放心了呜呜呜...”
重新回归群体的生活显得十分舒适,这里安全又安静,没有可怕的鼠群会追在你的身后试图啃噬你的身体。
这里的食物也很充足,不必每天数着数量吃饭。
尤其最近的好消息一件接着一件,每个人的心情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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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的地铁站台之内。
经过了小半年的光景,靠着坑蒙拐骗走到这里的人,原先留在这里的人竟然还一直生存了下来,他们当然发现了小云一行人逃走的事情。
但这并没有影响到他们的生活,对方也已经不知道逃到了哪个地方去,小团体的人也就没有追出来的意思。
小团体的人横行霸道惯了,剩下的人被他们压榨的苦不堪言,但他们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儿,只能一直跟着对方生活在这个小小的区域之内。
先前那个发疯的女人的丈夫和儿子还在这里,但他们的生活并不好。
女人造成的影响实在是坏,无论哪边人都很排挤这对父子,他们渐渐的就成为了这个地铁站里面地位最低的人,谁都可以去欺负他们两个人。
父亲知道这些人都是为了泄愤,他不是没有想过离开这里,但他一个人还带着一个孩子,想要生活下去是很难的一件事。
在这里虽然会被排挤,会被人白眼,但只是苦一点,活下去还是不难的。
只是最近这些人越来越过分了。
或许是因为来的人少了,可以抢到和骗到的物资的数量也减少很多的原因,这群人对父子两个动不动就拳脚相加。
男人还在某一天的深夜里面听见对方低声的说话声。
“弄不到吃的?这里不全都是呢嘛?不答应,你就线从那个小男孩开始就好了。”
满满的恶意从对话里面溢出来,男人吓得止不住颤抖,这些人想要吃掉他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