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七宗罪的身份都还并不明确,警方在高度调查“嫉妒”这个黑客的网络犯罪。
而她贴贴纸的理由是:万一有黑客黑进电脑的摄像头,偷拍□□威胁她该怎么办?
当时陆怡晴并没有多想,因为她并不是那种没电脑没手机就会死星人。
但现在看来,她却意识到自己漏掉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细节。
陆怡晴问:“警官,昨天在凶案现场发现的照片,你们都说那些照片的角度很像偷拍,那么,今天你们去酒店检查过那些针孔摄像头了吗?”
年轻警官揉了揉眉心:“去了,整个X市一共就三家这样的酒店,他把每家都查了个遍,毫无所获。他现在怀疑其它酒店也有这样特别的室内设计,还打算一家一家去查,但问题在于那是联名设计,被客人发现侵权是要吃官司的。”
陆怡晴说:“那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有黑客入侵了他们的电脑,利用电脑的摄像头拍下了这些照片呢?”
年轻警官沉默了一阵:“你的意思是,这件事也有‘嫉妒’的插手?”
陆怡晴说:“只是给出一种可能,我也是偶尔想到的。”
年轻警官说:“不管怎么样,你提供了一种新思路,陆小姐。”
他顺手从一旁的抽屉里摸出车钥匙:“走吧,我送你们去医院,顺道也可以问一下萨琳娜小姐相关的案件详情,这一晚上她肯定也休息好了。”
他说着,又敲了敲隔壁的桌子。
“起来,该干活了。”
陆怡晴这才发现被盆栽遮挡着的办公桌后面还趴着一个年轻警官的搭档。
他正在靠黑咖啡吊命。
听到搭档的召唤,他挣扎着爬起来:“来了,马上。”
陆怡晴看了看他们:“警官,你们要不要先休息?”
年轻警官咳嗽了一声:“其实我们是休息过的,但是他大概没睡好而已。”
他的搭档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我很好,不用担心。”
然后他把剩下的黑咖啡全都塞进嘴里,被苦得皱了一下眉,半天才能说出话来。
“陆小姐,你刚才说,有黑客黑进了他们携带的电脑里?”
陆怡晴说:“只是不排除这样一种可能性。”
年轻警官的搭档继续皱眉:“不过开房的时候带笔记本电脑本来也足够奇怪了吧?除非——他们中间有人是借着工作的时间段来和别人开房的,所以才会带上笔记本电脑。”
年轻警官看了他一眼:“你分析了这么久就分析出了这个?”
“不止。”他的搭档白了他一眼,“我和技术组的人确认过了,照片里的两个人都是被PS过。照片里的男人都不是同一个,但统一被接上了死者的脸;照片里的女人倒是同一个,体型和肤色一致,且肩膀处都有一个纹身,但是也被统一接上了陌生女人的脸。”
年轻警官点了点头:“精彩,还有呢?”
“最精彩的是,这个陌生女人的脸是AI合成的,她不是一个真人。”他的搭档说,“够不够精彩?有人故意给死者泼出轨的脏水。”
年轻警官皱了一下眉:“那动机在哪里呢?”
他的搭档嗤笑了一声:“给死者泼莫须有的脏水只有两个出发点:合理化他的死亡,要么是想让周边的人不那么同情他,要么是凶手想让自己的心里好过一点。”
年轻警官思索片刻,道:“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么凶手应该把照片P得更细致一点。像这种光影不同、暴露室内装修、AI换脸之类的操作,岂不是让人一眼就看出来是假的了?”
“谁知道呢?”他的搭档耸了耸肩,“而且这些照片的原片显然不是从网上down下来的,而是有预谋地偷拍并PS的。”
年轻警官问:“为什么这么说?你把所有的黄.色网站都已经看过一遍了?”
他的搭档捶了他一记老拳:“当然不是。你看这里,这张照片上的男人戴的表,能把咱这个警局都买下来!你想想,这样一位非富即贵的人物,怎么可能会去成人电影里的男优呢?”
陆怡晴问:“会不会可能是什么山寨假呢?”
年轻警官的搭档说:“不太可能,因为我也有一块,所以我觉得不是假货。”
这下轮到陆怡晴“?”了。
年轻警官说:“他是和家里闹崩了才出来当警察的,但是没关系,因为他刚出来工作的那一个月连吃午饭的钱都掏不出来,还是我垫的。”
他的搭档非常不服:“我已经叫过你一个月的‘爸爸’了,儿子。”
年轻警官踹了他一脚:“滚去开车。”
他们一路赶到了医院,发现外围有好几个人在探头探脑。
年轻警官刚把手摁在了枪套上,他的搭档就摁住了他:“别担心,我认识那几个,都是新闻报社的记者。”
年轻警官冷笑了一声:“他们还真是闻风而动。”
他的搭档开了锁车键:“没关系,我和这里的保安打过招呼了,可以直接开进医院。”
“不,等等。”这回轮到年轻警官摁住他了,“医院里面好像有人。”
因为周边停满了车,种满了树,医院门的外围门还是刷ID进入,所以里面看不清楚。
等把车窗降下来,就可以听到有人在声嘶力竭地喊着什么。
年轻警官第一个跳下车,示意搭档也下来,然后对陆怡晴道:“陆小姐,麻烦你们先待在这里了。”
他们出去查看情况、维持秩序的过程,暴怒迅速地把车窗降了下来,然后探出身体去看了看。
“好像是那个记者孙女未婚夫的父母,他们正拿着死者的遗像哭喊。”
她啧了一声。
“这照相馆洗印的动作挺快啊。”
陆怡晴有些诧异:“为什么要来医院里哭?”
死者明明死在了别墅里,目前凶手还不明确。
就算要哭,也应该去别墅区哭,或者在警察局前哭,让警察尽快破案之类的。
实在不行,还可以登个广告牌控诉警方。
暴怒的表情有些微妙,她让开了身体。
“你自己过来听吧。”
于是陆怡晴开了车门,往那个方向走了两步。
嘈杂纷乱的哭声逐渐变得清晰。
一个保养得还算不错的中年妇女正捧着罗宾的遗像在向警方和记者们哭泣。
“我的孩子,是绝对不可能出轨的,这一定是别人诬陷了他,请你们一定!一定要严惩造谣者!”
暴怒嘟哝了一声。
“……怪不得。”
陆怡晴低头去看,暴怒正捏着她的手机在登录新闻网。
今天的新闻头条很劲爆。
【房地产新秀在订婚之夜被“正义天使”揭下邪恶面纱,死亡的审判,谁说凶杀一定是罪行,杀人一定是邪恶?】
她没忍住。
“他们的动作倒也是够快的。”
也够缺德。
陆怡晴倒是发现了另一个有趣的细节。
发布这条新闻的新闻社。
是记者女士所在的那个新闻社。
第159章
两位警官安抚了一下受害者家属的情绪, 保证自己会解决这件事:“这件事是在造谣,那些照片是PS的,所以请二位放心, 你们的孩子并没有出轨。”
罗宾的母亲紧紧地揪着他的衣角不放:“那么, 杀死我孩子的凶手呢?他在哪里!你们应该严惩他!”
年轻警官安抚道:“我们已经在尽我们最大的努力进行调查,但在此之前,女士, 请您告诉我, 您儿子的吸du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罗宾母亲一开始还在哀痛地哭泣,听到他这么说,她骤然错愕地睁大了眼睛,像是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倒是罗宾的父亲暴怒了起来:“你们怎么能空口污蔑别人的声誉?我的孩子, 他甚至连烟都不会抽!”
年轻警官非常抱歉道:“但我们从他的身体里检测到了成瘾性药物, 另外, 头发化验也证实了这一点。”
更何况, 长期吸du的人,肌肉与皮肤的正常度、脏器和大脑运转的运转状况甚至是眼球的澄澈度都和平常人是不一样的。
夫妻俩像是被他的话惊到了, 他们看上去手足无措。
“什么……什么……他怎么会吸du呢?他是在外面交了什么坏朋友了吗?那个女人呢?萨琳娜呢?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对不对?!”
他们又想去医院里问个清楚, 被警察拦下来了。
“很抱歉,我们不能让你们带着这么激烈的情绪去见重要证人, 请相信我, 我们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好么?”
罗宾父亲暴怒道:“交代!交代!交代就能让我的孩子复活么?!交代能让他重新站在我的面前吗?!你们这群警察只知道走流程!走程序!然后呢?然后让那个该死的杀人犯在监狱里蹲个几百年的牢!他可以在狱中舒舒服服地过完这一生!可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他的身躯慢慢地佝偻下去, 开始嚎啕大哭。
“……他再也回不来了。”
两位警察花了不少时间安抚受害者家属的情绪, 又立下了再三保证,最后好不容易才焦头烂额地折返回车里。
“遇到了一些意外, 不过已经处理完了,你们还要去看望吴小姐吗?”
陆怡晴道:“当然要去。不过,警官,你们还好吗?”
年轻警官摇了摇头:“习惯了。”
他以前开车的时候,甚至还会遭到情绪激动的受害者家属给他的车砸玻璃瓶。
相比之下,罗宾的父母算得上是比较温和的那一款了。
陆怡晴从口袋里掏啊掏的,掏出一盒糖,递给他们一人一块:“甜食有助于心情变好,警官。”
两人都用凝重的表情研究了一会手里的糖,直到暴怒也吃了一块他们才跟着吃了。
进医院的路上,陆怡晴把那条信息给他们看了。
年轻警官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我就知道,肯定有新闻媒体在背后挑唆,连警方都没确定的出轨,他们倒是渲染得大张旗鼓。”
说到“出轨”二字的时候,他有意放低了音量,还偷偷地回头看搭档。
搭档会意,立刻就带着暴怒拉远了四个人之间的距离。
当然了,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暴怒连着翻了好几个白眼。
“还有一件事,陆小姐。”年轻警官压低了声音道,“关于这个吴女士受伤的情形,我也许需要警告你一下。”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她看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颗被存放在证物袋的子弹。
仔细看了看,发现这颗子弹上似乎有刻痕。
上面是一个英文字母。
“W”
“这是吴女士的姓氏的首字母。”警官先生沉声道,“说明杀手并不是一无所知,而是有备而来。”
陆怡晴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可如果他是有备而来,那么另外几枪不应该是打空的。”
年轻警官沉默地点了点头:“我们去那座公园的瞭望塔采集到一些指纹,但在库里并没有检索到相关信息。我们没在另外几颗子弹上发现相同的痕迹,只有击中受害者的那一颗子弹上有。还有就是,我们发现和弹孔对比,少了一颗弹壳。但如果那是凶手带走的话,也说不通。他不应该只带走一颗。”
陆怡晴轻咳了一声:“也许是想做个纪念品什么的,一颗就够了。”
年轻警官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他有纪念品。”
受害者身上的伤疤,就是他最好的成就,也是至高无上的纪念品。
“我们研究过这类喜欢在凶器上刻名字、标记或者加装饰的杀人者,他们大部分都有坚定的信念感,且有强烈的偏执倾向,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那种。”
年轻警官说。
“他很危险。”
换而言之,咖啡馆店长很危险。
每一个可能被这个开枪者盯上的人,都很危险。
陆怡晴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好的,我明白了,警官。”
年轻警官有些沮丧:“我看到你这么淡定就觉得你不太明白。”
陆怡晴问:“我该表现得更害怕一点吗?”
年轻警官:“……你就做你自己吧,陆小姐。”
陆怡晴:“好的。”
他把陆怡晴送到了住院部,咖啡馆店长就在尽头左拐第一间,记者孙女也在,本来她的情况是不需要住院的。
但是警方为了保护证人,另一方面,她看上去的确受到了很大的惊吓,看起来情况不太好的样子,于是就安排她住院了。
对此,住院部的医生对警方的举措表示了赞同:“你们这个安排其实是比较明智的,这位小姐有先兆流产的倾向,住院保胎是最好不过了。”
年轻警官和他的搭档都惊呆了:“流产?谁?”
医生看到他们很惊讶,也有些吃惊:“啊,你们不知道吗?她已经怀孕了,胎儿大概有十四周左右。”
年轻警官的搭档使劲地掐他:“喂,那又不是你的未婚妻,她怀孕的话,你也用不着那么惊讶吧?”
年轻警官同样压低了嗓门:“如果是怀孕的话,那应该不是订婚,而是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