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吗?”
他的伞向她倾斜过来。
“我一直很担心你, 你有没有受伤?”
陆怡晴摇了摇头:“我没事,谢谢你。”
画家就松了一口气:“真是万幸。”
他温柔地注视着她。
“还好我救下了你。”
正要上车之际,陆怡晴突然注意到警察局旁边除了画家的车外,还另外停着一辆豪车。
陆怡晴认出来,是小小姐的车。
画家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解释道:“警察局联系了小小姐,因为她也涉及这起案件,所以警方喊她过来配合调查。”
说话间,小小姐也走出来了。
她的脸色有一点苍白,身上披着一件厚厚的外套。
看到陆怡晴回来,她走过来,用力地抱了抱她。
“……对不起。”
陆怡晴听到她在小声抽泣。
“对不起,怡晴,是我在无意中害了你,我不是故意把爷爷的病情透露给顾总的,我没想到,他竟然会……他竟然会……”
说到这里,她已经哽咽得快要说不下去了。
陆怡晴注视着她。
她没说谎,因为这起案件的确是顾总彻头彻尾一手策划的,现在事情败露,如果她也是他的同谋的话,早就被他供出来了。
她顶多是告知了顾总自己爷爷的病情,但这并没有什么错。
不过——
陆怡晴闻到了,在她靠在自己肩膀上时,身上那种浓重的化妆品的香味。
她化妆了?
在照顾重病的病人和去警察局配合调查的期间化浓妆吗?
陆怡晴看着她,她的表情、她的眼神都不像是有心情能够打理妆容的样子,那她为什么还要化妆?
画家微笑着走上前:“陈小姐不必介怀,毕竟陆小姐现在还好好地站在我们面前呢。”
小小姐擦了擦眼泪:“是啊,谢天谢地,他还没来得及做出那些更危险的事情,也谢谢你,画家老师。”
她郑重地冲画家点了点头。
后者弯了弯嘴唇。
“不客气。”
顿了一下,画家重新看向陆怡晴。
“陆小姐,我的画作后续可能还需要你的帮助才能完善,可能还要冒昧地打扰你,你不会介意吧?”
陆怡晴微笑:“当然不会。”
小小姐似乎没听懂他们说的话,她好奇地问:“画作,什么画作呀?”
陆怡晴说:“是画家老师为我画的一幅画。”
“这么好呀?”
小小姐闻言,眨了眨眼睛,她看向画家。
“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也能被画家老师选为模特呢?”
画家微微一笑:“抱歉,我这么做是因为陆小姐是个很特别的存在。”
小小姐点了点头:“我想也是,就先不打扰你了。”
她拉着陆怡晴的手,上了自己的车。
回到别墅后,氛围组美女率先扑上来,第一个就先上上下下查看了陆怡晴。
“小陆,小陆,你没事吧?今天早上起来我就发现你和顾总都不在,吓死我了。”
她拍着胸口说。
“我一晚上没睡,一直都在为了你们两个祈祷呢!”
陆怡晴说:“我没事。”
氛围组美女顿了顿,犹豫了一下:“我们刚刚接到电话,说是下午也要去警察局配合问话走流程。那个,小陆,顾总他……”
她的话没说完,转而看向了副管理。
这期间,副管理全程都躲在角落里打电话,似乎是在和什么人沟通着什么。
“是的,我知道,但是您……”
“董事长他不知道……”
“好的,好的……”
“我明白了。”
陆怡晴说:“就是你看到的那样,等你们全都去警察局配合调查流程走完,就要移交检察院提起公诉。”
容许他人吸.毒,故意杀人,林林总总的罪名罗列出来,大概要判得很重。
因为这几天小小姐都不在,所以氛围组美女帮她补全了这几天发生过的事情。
包括眼镜妹妹的死亡。
然而下午,陆怡晴陪同氛围组美女去警察局的时候(氛围组美女说自己不敢一个人去),眼镜妹妹的父母也坐飞机来到了这座城市,因为警察局通知了他们前来认领遗体。
两个老人就站在警察局的门口,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氛围组美女也看到了他们,她小声地叹息:“可怜天下父母心,好好的一个人,她怎么就自杀了呢?”
陆怡晴的目光却凝住了。
因为这对夫妇,看上去有些眼熟。
他们认领了眼镜妹妹的遗体,火化完成后就要带走她。
氛围组美女和陆怡晴全程陪同着他们走完流程,氛围组美女还问他们:“叔叔阿姨,要不然你们住一晚再走吧?”
他们摇了摇头:“不了,我们今晚走,晚上的飞机更便宜一点,孩子还是早点回家好。”
等陆怡晴叫车把他们送到航站楼之后,回过头,发现小小姐就站在不远处,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了。
“我看你们那么久都没回来就出来找你们了,警察说你们来机场了。你们饿不饿啊?”她笑吟吟地问,“要一起去吃宵夜吗?我请客。”
然而她们两个人都没什么胃口,于是小小姐只好就此作罢。
她开车带她们回到了别墅,路上,小小姐说:“那个画家的魅力真大啊,竟然可以让别人为他自杀。”
氛围组美女小声反驳:“我总觉得这件事不能完全怪威尼斯老师啊,他毕竟什么都不知道。”
“谁知道呢?”小小姐说,“说不定他就是个渣男,表面上没表现出来而已,实际上却哄骗所有的女孩子为他付出。”
氛围组美女不知道该怎么回,只好小声道:“反正,威尼斯老师不是那样的人。”
“那你说他会是什么样的人?”小小姐似笑非笑地问,“难道是一个佛光普照的大善人?”
氛围组美女小声嘀咕了一句:“太极端了。”
就不再开口。
小小姐不跟她说话,只是不偏不倚地点了陆怡晴的名:“小陆,你觉得呢?”
陆怡晴抬起头,发现小小姐正在后视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们两个人的目光在镜子里交汇。
陆怡晴语气平静:“我觉得他就是一个普通人。”
氛围组美女震惊地看了过来,用口型说着:不是吧?
毕竟画家长得那么帅,陆怡晴这话惊得她看上去似乎马上就要把陆怡晴的脑袋抓起来晃一晃,然后再把里面的水倒出来。
“我也觉得。”小小姐说,“玩弄女孩子感情的人,最渣了。”
回到别墅后,小小姐向她们道了晚安:“早点睡吧,今天发生的事已经够多了。”
陆怡晴点点头,她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但这一次,她仍旧耐心地等到了午夜。
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似乎永远都没有停歇。
陆怡晴推开了卧室里的窗户,细雨扑面而来,她远远地向附近的那片小树林看去。
小树林里枝繁叶茂,杂草丛生,根本不像是一眼就能看到人影的地方。
更何况天这么黑,雨这么大。
陆怡晴想,更有趣了。
因为那些从不空手而归的猎人,他们百发百中是因为他们一旦锁定了猎物,就从不移开目光。
——他一直都在看她。
她打开房门,迎接门外的万籁俱寂。
这一次别墅没有了门禁,她可以光明正大地从后门出去。
陆怡晴抖开了顾总给她的那件一次性雨衣,披着大雨走进了那片小树林。
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陆小姐?”
陆怡晴转过身,从容地点了点头。
“晚上好。”
“好巧啊,又遇到了陆小姐。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再出来了,看来我们心有灵犀。”画家问,“还是睡不着?”
陆怡晴的眼睛一眨不眨。
“抱歉,但是我有一条项链弄丢了。”
“是什么项链?长什么样,我能帮到你的忙吗?”
陆怡晴点点头:“我新买的,一条素链,想着试试找一找。”
画家闻言,果真提着灯帮忙寻找,陆怡晴也在低头寻找。
她往林子的更深处走去,却没有再找到任何埋东西的痕迹。
于是陆怡晴适时停下了脚步:“如果真的没有了,那就算了,不找了。”
“等一等。”
画家却突然叫住了她,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丝绒小盒子,打开来,里面放着一条精致的项链,O字链,吊坠是一颗蓝色的欧泊。
陆怡晴站住了,她看着画家。
“其实,这条项链在我之前就买好了。”画家注视着她,“一直觉得会很适合陆小姐,但又怕送这样的礼物会太过冒昧。不过现在,陆小姐似乎正好给了我一个机会呢。”
陆怡晴眨了一下眼睛:“送给我的?”
“是啊。”画家笑盈盈地问,“陆小姐,可以吗?”
陆怡晴说:“可你不是已经说过要送我那幅画了吗?”
“画是画,项链是项链,这是不一样的。”画家微笑着说,“更何况,这条项链本来就很适合女神像,我绘画时喜欢抓取细节,模特身上的细节越多,我的画作也就越好。”
陆怡晴弯起了唇:“那好吧。”
她将头发撩起,转过去,把脖颈展示给他。
于是画家走上前来,他的双手环绕过陆怡晴。
这样的距离,他很容易就能扼住她的脖子。
陆怡晴感受到温热的气息拂过了肌肤,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哒,那颗欧泊落在了她的脖颈上。
但他的双手并没有立刻就离开她的脖颈,她听到身后传来低低的、叹息一般的呼唤。
“陆小姐。”
“请你先不要回头,可以么?”
“我担心如果你回了头,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我从第一次见到陆小姐的时候,就已经被你深深地吸引到了。”
“陆小姐就像是缪斯,是女神,是不可触及的月亮,我每一次想要更进一步地接触你,但又害怕我的唐突会吓到你。”
“但现在,我发现我们又多了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我们都喜欢安静、喜欢孤独,喜欢思考,我知道这样下定义太过冒昧,但你绝对想不到,我每次在这里遇到你会有多么惊喜。”
“也许在你看来,我们每晚的相遇都是一个巧合,但在我看来,这更像是一个缘分,一个契机,天赐良缘,命中注定——也许这样形容会显得我太过孟浪,但这正是我的心中所想。”
“你明白吗,陆小姐?”
陆怡晴眨了眨眼睛,她缓缓地转过身去看着他。
画家垂下了眼眸,与她对视。
“我不用那么快就得到你的答案,但是陆小姐——”
他放轻了声音。
“请你可怜可怜我。”
陆怡晴问:“那么你希望我怎么做呢?”
真有趣啊,他明明之前说过并不相信“一见钟情”。
他注视着她。
半晌,像是下定决心般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我可以追求你吗,陆小姐?”
他的声音很低,似乎要湮没于雨中。
雨还在下,滴滴答答,此时此刻,万籁俱寂,只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他正在注视着她。
陆怡晴缓缓地勾起了嘴角,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
“可以啊。”
画家有些惊异地看着她,陆怡晴接受了他的审视,她同样注视着他。
试图从他的惊讶里剖析出他的真正的情感。
“你看上去很惊讶。”
“我只是……没想到你会答应我。”画家喃喃道,“我没想过爱情会来得如此轻易。”
陆怡晴轻轻地弯起了唇,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瞳孔锁定了他的模样。
“我偶尔也想尝试一些新鲜的感情。”
于是画家低下头,试探性地凑近了她。
她尝到了他的嘴唇,冰凉,似乎沾着雨水。
这是个很短暂的吻。
一触即离,蜻蜓点水。
随后,画家就将她抱进了怀里。
“……真是太好了。”
他低声喃喃。
陆怡晴透过他的肩膀,遥遥地注视着他的那栋别墅。
果然,那么远的距离,是看不到的。
第30章
这几天晚上的雨似乎都下得很大。
陆怡晴侧过头, 看到雨水缓缓地划过玻璃。
“陆小姐,请不要动。”画家说,“我还在描绘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