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倒抽了一口冷气：“你跟踪我？”
“不是，只是凑巧而已。”陆怡晴弯起了眼睛，“你还不值得我的跟踪。”
“好吧，好吧。”C吐了一口气，“确实如你所言，我爸爸的公司出了点问题，原本的生活费缩水了很多，我一直都在紧巴巴地过日子，后来我想过要创立一个网站，卖掉一点我的收藏品回血来的。”
陆怡晴沉默了一下，她回想起了C的收藏品，继续沉默。
“我一开始卖东西也卖不出去，后来就想着去各个社交平台、论坛上面发发帖子之类的，后来有个人私聊了我，给我发了个链接，让我点进去。”
“我一开始以为那是诈骗网站，但后来一想，我的银行卡余额比我的兜都干净，就想着逗逗这个骗子来的，谁知道我点进去就是一个网站。”
陆怡晴问：“什么样的网站？”
C挠了挠头：“就是一个看上去很暗黑、有点中二的网站，还有很多奇怪的符号和图案，我也看不太懂，还有很多很多视频和帖子，但都是匿名的，应该是个匿名论坛。我觉得好奇，就注册了这个网站，有事没事翻一翻，后来我发现那个网站上的人都会分享一些自己的经历，我按着关键词搜了搜，想看看有没有和我一样的倒霉蛋，结果我还真搜到了。”
“你猜怎么着，那几个破了产或者被人骗了钱的倒霉蛋，现在都开始天降横财。”C说，“我一开始也不信，就在帖子下面留了言。结果那个人直接给我转了笔帐，当然了，是虚拟货币，但我当时真的发了一笔小小的横财。”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他给我寄了一个罗姆克雕像，还教我怎么使用那个罗姆克的雕像转运——就是说跟女孩子打劫就可以转运，我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去做了。”
那个人的话语总是能戳中他心里最想要的东西，仿佛在窥探着他的内心。
像这种没被知识和社会污染过的大学生，总是一骗一个准。
现在想来，这只是一种很简单的骗术。
利用人们想要暴富的心理。
更何况，那个人一直都在对C循循善诱。
“不会有事的，那里没有监控，你只要做就是了，又不是要她们的命，只是向她们借一些钱，不是吗？”
现在看来，这不仅是一种试探，还是在一步一步地让C打破他自己的底线。
但好在他的狗脑子里好歹还有点理智，虽然不多，但最后都被陆怡晴给唤醒了。
“你也看到了啊，后来我不仅一直都没有走运，反而还摊上了这三个倒霉室友，警察都上门了，我怕他们发现，就立刻搬走了。”
说到这里，C的语气吞吞吐吐了起来。
“我没有伤害她们啊，我现在在拼命兼职还钱啊，就像做大学里的社会实验活动那样，我还给她们买了礼物的……”
说到最后，他的表情都开始崩溃了。
“我迷信，我有罪，但我真的在改过自新了，我对她们都有实质性赔偿的，钱也还了的，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大部分女性看他是个大学生，还回来还钱了，理所当然地以为这是什么拍社会实验的视频，或者拍恶作剧的视频，也没有特别放在心上。
小部分骂了他一顿，也就过去了。
但C看上去吓坏了。
他看着陆怡晴瑟瑟发抖，就好像她是个森林女妖似的。
说实话，迷途知返，其实并不是什么坏事。
陆怡晴问：“那个罗姆克雕像呢？”
“它？早就被我扔了。”C说，“你那天说的话吓了我一大跳，我哪里还敢留着这个证据，立刻连夜开了一晚上的车在某个不知名的荒地把它烧掉埋了，去的时候我都没敢开导航，回来的时候才开的，而且一回来我就把软件上的导航数据都删了卸掉了。”
陆怡晴：“……”
她是不是吓到他了？
C显然是真的被她吓到了：“那什么……姐姐，我全招了，你别去警察局举报我，可以吗？我，我会认真还钱，还有你的精神损失费……”
虽然陆怡晴看上去不像是能有精神损失的时候。
他反复强调，但小心翼翼的。
陆怡晴低头喝了一口奶茶：“不会。”
她向来不喜欢多管闲事。
于是C松了一口气，就听陆怡晴接着问他。
“那个罗姆克雕像是谁寄给你的，又是从哪里寄过来的？”
C耸了耸肩：“我都说了，网站上都是匿名的，我也不知道他是谁，甚至连他是男是女都没搞清楚，那个雕像就是某一天出现在公寓门口，他给我发消息让我去拿，基本的快递信息都没有。”
陆怡晴想了想，追问道。
“我能看看那个网站吗？”
“当然。”
C掏出了手机，点开来，展示给她看。
整个网页的版面都是纯黑的颜色，亮度很暗，即便把手机屏幕调到最高亮度还是很暗，令人看得很不舒服。
网站上面飘着各种各样的帖子主题，和一些交流论坛非常像。
根据论坛的活跃度，陆怡晴估算这个论坛大概至少有几千到几万人。
还有一些甚至是外国的帖子，标题什么语言都有。
陆怡晴筛选了一下（这个论坛居然还有这种功能），切换到了她的母语。
然后她滑动着屏幕往下看，翻阅着一些帖子，基本上都是——
【保佑我好运，保佑我生下健康的孩子】
【希望我的病很快就能好，不用再住院了】
【希望公司越开越顺利，努力，奋斗！！！】
看起来都很正常，似乎都是一些普通人在寄托美好的愿望。
但陆怡晴继续往下翻，终于还是翻到了一点异样。
【我今天也诅咒了她，我希望她能够快点去死！小三去死！快点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论坛的字体只有红白两种颜色，而这个标题被醒目地打上了红色。
陆怡晴勾了勾嘴角，继续往下翻。
又翻到几条都是关于诅咒、下蛊、厄运降临的。
其中有一条。
标题尤为显眼。
【我已收集齐爱人的骨，仇人的血和十三个女人的死，仪式即将成功，希望我主能保佑我们去往天国】
陆怡晴的目光顿住了。
她点进去，发现帖主正在洋洋洒洒地赞美着他所谓的主，另外还贴了一些仪式的照片。
仪式照片倒没有什么限制级的画面，只是很普通地用鲜血在毛毯上画了一个法阵，鲜血因为干涸而微微发黑。
周围燃烧着一圈蜡烛，一共十三根。
但只有十二根点燃了。
这十二根蜡烛很长，但不是同一个长短，而且它们的长度是有规律的。
说明是有人每隔一段时间才会点燃下一根蜡烛。
他说会在第十三个女孩死亡的时候，点燃第十三根蜡烛。
陆怡晴注视着这个画面，她看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这个拍照的人显然过分小心。
帖子下面，是一长串的人在跟帖。
同样是在长篇大论地赞美我主。
陆怡晴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她点开来，搜索失踪人员名单公示。
失踪的女孩，不多不少，是十二个。
原来如此。
她想，原来如此。
C凑过来：“姐姐，你在看什么呢？”
陆怡晴抬头看向他，她笑了笑。
“我会是第十三个。”
C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到他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
……他的表情更恐惧了。
第35章 （修）
陆怡晴想, 糟糕，她好像又一次吓到他了。
果不其然，C结结巴巴地问：“姐姐, 你在说什么啊？我胆子小, 你别吓我……”
陆怡晴顿了一下，又问：“除了你和这个论坛上的人，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些吗？你的舍友呢？”
C摇了摇头：“我之前的舍友全去坐牢了, 现在的舍友又很少回来住, 住的时候话也不多——你都不知道，他说话打字的时候都恨不得精简成文言文，我跟他聊天恨不得揣上一整本的字典——基本上是没人知道。”
陆怡晴点了点头：“请你暂时地保密，可以么？”
C听到这话, 只觉得有一块石头好像压住了胃袋, 沉甸甸的不详预感涌到了嘴边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你想要干什么？”
陆怡晴没有正面回答, 只是语气柔和地嘱咐他：“不要再拉黑我了, 我有事的时候，还会再联系你的。”
C：“…………”
他看起来很不想被她联系, 但最终还是面目扭曲地应了下来。
“好。”
现在离下班时间还早, 陆怡晴不打算再回公司, 直接就开车回家了。
当然，是M公寓。
她得去拿点东西。
路过一楼的时候, 陆怡晴想了想, 上前敲了敲公寓的门。
“别敲了。”清冷的声线自背后传来, “没人。”
她回过头, 发现是之前见过的那个冷漠的少年。
他抱着胳膊靠在墙边, 毫无温度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像是在打量一个死物或者别的什么。
陆怡晴斟酌了一下：“你是我的房东吗？”
少年的眼睛眨了一下, 仍旧没有任何表情。
“聪明。”
他的语调仍旧毫无起伏。
陆怡晴点点头：“谢谢夸奖。”
少年没再说话。
他没问她是怎么知道的，似乎也不感兴趣。
言简意赅地令人怀疑是什么开了省电模式的机器人。
陆怡晴也不介意他死气沉沉的语调和表情，只是追问道：“我想和租在这里的人谈一谈，他们晚上会吵到我，你有联系方式的话，可以给我一个吗？”
少年移开了目光：“不。”
简明意骇，一如既往。
“好吧。”
陆怡晴并不生气，她点点头，转而下了电梯前往地下室。
没关系，她想。
反正在那之前，她已经把一枚窃听器黏在门锁的死角位置了。
回到画家的家里的时候，天已经有些黑了。
画家照例站在厨房的流理台前备餐，只是这一次，他看到她的时候，目光却有些意味深长。
“你去哪里了？”
陆怡晴说：“出去办点事而已，怎么了吗？”
“没有。”画家笑了笑，“只是你今天比平时要晚回来，所以我顺口多问了你一句。”
陆怡晴点点头：“是我办事耽误时间了，抱歉，让你久等了。”
画家笑了笑：“没关系，开饭吧。”
她今天照例是和画家互道晚安之后进了房间。
夜半时分，陆怡晴翻身坐了起来，她将耳麦塞进耳朵里。
但这次，她没再听到任何声音。
那一头，很安静。
陆怡晴打了个呵欠，心想，有趣。
到底是碰巧只有她回来的那一天才吵呢，还是碰巧只有今天不吵呢？
她等了一会儿，耳麦那头突然传来了呼吸声，很清晰。
紧接着，她的房东的声音自耳麦那一头传过来。
“你被发现了。”
陆怡晴眨了眨眼睛，她有些意外。
但她很快就想起来，他现在是公寓负责人，整栋公寓的监控设备的后台数据录像都被他掌握并不奇怪。
她的小动作应该是被他发现了。
只不过——
“我想请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刚好会在这个时间点接入耳麦呢？”
房东的语气依旧很冷。
“如果我是你，我会立刻逃跑。”
陆怡晴也在这个时候微笑起来。
“你该不会是一直都在等着我的接入吧？”
两个人的话在同一时间说出口，旋即便是沉默。
半晌，陆怡晴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她饶有兴趣地想，他既然让她逃跑，那么发现她小动作的应该不止是他。
还有谁呢？
画家？还是氛围组美女？
耳麦那头的声音一下子安静下来。
但呼吸声仍旧平稳。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切断耳麦的通讯。
他安静地在她的耳麦的另一头平稳地呼吸。
他知道她被他们发现了。
他也知道她会处于一种很危险的境地。
但他什么都不说，甚至连报警电话也没有拨通。
半晌，陆怡晴听到那一头传来moba手游登陆界面的背景音乐和游戏角色语音。
……过分了。
陆怡晴想，怎么能选米特呢？
这个版本的英雄属他最弱了。
她站起身，推开窗户，深呼吸了一口气。
窗外的夜景很美。
门前的庭院里，画家正在散步，听到窗户打开的声音，他抬起头来，看向她，语气柔和。
